谢唯斯想起他以前说过, 他以后未必会一直待在这里,有天爷爷奶奶都走了,他也许就离开了。
而现在, 他说,她在他就在。
谢唯斯觉得眼眶瞬间都被热气熏模糊了, 终于她有天成功让他觉得不是一个人了吗, 觉得有她在就是好的吗。
她转过身去把手穿过他的腰, 抱住。
刚好绿灯了,等着过斑马线的人都擦过两人走了,只有他们俩, 原地站着。
路灯下光线正好, 微风徐徐, 两人边看对方边自动等下一场红灯。
聂云岂把手滑到她,抚一抚, 无声拢入怀。
这一拢,红灯再次转绿了, 两人都不太想动, 不过最终聂云岂怕饿到小猫了, 就还是过去了。
路上谢唯斯走路都轻快许多, “哥哥, 所以你是第一次晚上出来走吗?”
“嗯。”
过了马路, 他牵着她步入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餐厅。
点好东西等上来那几分钟,谢唯斯又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那我们以后经常出来好不好?”
聂云岂缓缓点头。
谢唯斯目光落在餐厅外笔直漆黑的路灯下,圆圆的一圈光线照彻得下面的绿化葱绿青翠,很有夏天的模样。
但是,谢唯斯知道, 四个春秋的轮回过去了,聂云岂应该都没注意过览市的一草一木的变化。
每天都是工作,她刚来这工作的那两个月,他周末都一样待在工作室里一整天的,到后面才有时候会休息,会陪她做什么事,吃吃饭。
……
她在想的时候,聂云岂也想了同样的内容——她要是不出现,这辈子他都不会注意到览市夏天的星空,也挺好看。
谢唯斯捧着杯麦茶在手心,轻轻吹着烟气,转过眸来看身侧的男人:“哥哥,说来我们认识三个季度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时间过得很快。”
“很多都变了。”
他点头,觉得他生活是天翻地覆地变化。
想着,他凑近捏捏她的脸:“小猫本事很大。”
谢唯斯笑眯眯地举起手上的茶杯喂他一口。
刚好服务员过来上东西,看到这投喂的一幕,微愣,随即就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放下菜品。
谢唯斯面不改色地继续喂,等人走了就笑着趴到聂云岂胸膛:“啊,幸亏是在这边,如果在北市,我就出名了。”
说起这个,聂云岂想起上次元弈青说,她辞职,是因为觉得这里没朋友。
他一边给她夹菜到碗里,一边问:“唯斯,或许你想回北市吗?”
“嗯?”谢唯斯茫然,定定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聂云岂:“之前你说辞职,是觉得这里没朋友?”
“我……”她默了默。
聂云岂看过去,目光温润:“很久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也跟哥哥说过,你永远不会找工作在览市,因为没朋友,很孤单。”
谢唯斯抿唇,又一笑:“那是因为……没你啊。”
两人在澄澈灯光下灼灼交缠着目光。
谢唯斯:“这边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但是有你不就够了吗?就算你是在北市,我也在北市,然后有一堆朋友,我还是会跟你出来吃宵夜,不会去和别人玩啊。”
聂云岂缓缓一笑:“但偶尔还是可以出去玩玩的,现在就没机会了。”
“我不用机会,你给我机会赖着你,我就一辈子不会无聊。”她红唇一张一阖,很是直白地道,“我说很多都变了,也包括我啊,我也变了呀,身边的景物,和心。”
聂云岂定了定,随即心软似水地点头,抱过她亲了口。
碰巧服务员又过来上最后的甜点,见两人又在腻歪,就很神奇,怎么做到的。
谢唯斯很不好意思了,等人走了说:“以后我们还是叫外卖吧哥哥,在阳台也能看风景。”
聂云岂乐不可支:“行。”
慢条斯理地吃完宵夜,两人又心情不错地踩着星光回去。
这夜天气很好,聂云岂也很好,没再有什么状况。
不过到天亮,聂云岂就准备去医院了,为了后面别再让他的唯斯再被吓到。他这次想着,医生要是再次建议住院,他就住下了。
周末早上,虽然城市还是热闹一片,但比起上班日的高峰期,显然车子就少了许多,谢唯斯开起车来也快很多。
聂云岂靠着副座椅背,看窗外幢幢树影飞逝而过,不由出声:“慢点,唯斯,太快了。”
“没事,我车技一流的。”
“……”
聂云岂想着她也才五年车龄,总是和五十年老司机一样。他是不担心自己的,就怕回头真遇上什么事故,她受伤了,那就彻底完了。
本来他早上完全能自己开车,但是怕她晕车,就给她开了,结果她可能以为他很虚弱。
幸好,路上车是真的不多,医院很快就到。
医生确实建议住院,聂云岂莫名心里有点开心的情绪,总觉得住院几天,再出去会好一点,能给她一个好一些的自己,不会再吓到小猫了。
只是转眼看着谢唯斯的小身影一个人走来走去,缴费,办手续,他瞬间心疼。
她应该第一次做这种事。
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有天却清晨开车送他来医院,把车开得飞起,然后一个人各种忙活,给他办住院手续。
谢唯斯忙好回病房。
刚在床边站停,就被床上的伸手拉到怀里:“唯斯。”
“嗯,我在。”她靠在他胸膛,声音脆生生的,可爱又可怜,“有没有不舒服?”
聂云岂摇摇头,没插针的手摸摸她的脸:“对不起唯斯。”
“什么。”她没懂,看他眼神稍许,才明白他是觉得她照顾他,辛苦了。
谢唯斯笑笑,“没什么啊,你没事就好。”
她一点不觉得辛苦,虽然从来没自己办过这些事情,每次去医院都是惊动一大堆人,别人都给她办得妥妥帖帖的。
但是,聂云岂没有人啊,他没家人,在这里也没亲人,最亲的人就是她了。
她办事的时候还觉得挺开心的,能够照顾他的那种开心。
聂云岂跟她说:“去沙发里躺躺,还早呢。哥哥没事,不要担心了。”
“好,那你睡吧,我不困呢。”
“那就买早餐,吃东西。”
她点头,语气甜腻道:“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自己的,你躺着好好输液。”
聂云岂被这句‘我会照顾自己的’,戳得心口都麻了。满心的愧疚,想迅速做一个正常人,以后都由他来照顾小猫。
他唇角牵了牵,看了看她,朝她笑:“来,哥哥亲一下?”
“……”
谢唯斯马上凑上前,自己先亲了口他的眼睛,又缓缓滑下来,吻住他的唇瓣。
吻完,她微笑,“你睡吧。”她给他掖被子。
聂云岂很快就睡着了,房间也安静下来。
除了薄弱的呼吸声,就是输液瓶在一滴一滴地流动着。
谢唯斯自然没去睡,她等他睡着了,就去找了医生,问聂云岂最近为什么有些会严重,昨晚还差点出事。
医生说是没休息好。
谢唯斯想起那几天自己在北市的日子,他总是没吃药,陪着她聊天,聊到最后她睡着了他才睡,来的这一周好像也没怎么吃安眠药。
昨晚也没有。
她瞬间后悔得不行,觉得不止以后要和他谈精神恋爱,甚至都不能和他一间房睡了。
回到房里,谢唯斯默默坐到病床边,趴下看睡着了的男人,心里又愧疚又甜。
坐到日头已经高起,晒到病房,她有点饿,才想起没吃早餐。
点了份后去取完回来,却发现聂云岂醒着,坐起来了。
谢唯斯马上过去:“哥哥你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没事,元弈青两人来了。”聂云岂轻声说。
谢唯斯在床边坐下,“那他们怎么来了就走了?”
聂云岂牵过她的手,“知道你在,就不会待那么久,打扰我们两人世界。你去哪儿了?”
谢唯斯蓦然一阵不好意思,两人世界呢,“我去拿早餐了呀。”
“还没吃?”
“嗯嗯,忘记了。”
聂云岂把人揽入怀里。
谢唯斯舒服地窝在他怀抱,“你躺下再睡一觉吧。”
聂云岂靠着床头,手抚着她的背,一下下的像摸一只猫,“不用睡了,今天只是正常吊个水,没事,不用担心。”
她抬眸认真端详他,“真的不难受吗?你要说实话啊。”
“嗯,实话,很正常。”他桃花眼里溢出认真又柔软的笑意。
谢唯斯松了口气,也笑起来:“那你要吃饭吗?”
“好。”
谢唯斯下床去打开早餐放到客厅茶几上,弄好手上沾了点湿,她进浴室去洗个手。
洗完出来,聂云岂还没吃,还在等她。
男人正正经经地靠着沙发坐在那儿,客厅的落地窗飘进来金色的阳光,空凋在运转,被晒着也不冷。
此刻他一身黑衣都也被披上了金色,侧脸看着,就是非常非常的迷人。
谢唯斯走过去,一把爬上沙发窝在他身边。
男人回过头来,光线从他脸上游走了半圈,他布满金色的眼睛渐渐回归正常的漆黑,那一幕真是,好看到爆。
谢唯斯先亲了一口,道:“阳光下的男朋友真是太好太好看了。”
他莞尔:“唯斯什么时候都好看。”
啊!谢唯斯没想到会被扳回一局,完全完全没料到聂云岂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什么早晨啊,果然是金色的,闪闪发光的。
她开心到想把他就地扑倒,但还是记得昨晚就是因为她,他才这么严重的。
想起来她都害羞,把他折腾到扛不住。
聂云岂发现她白白嫩嫩的脸上突然飘红的时候,以为她是被日光晒的,“太热了吗?换个位置坐?”
“哦,没有。”
他拿手背摸摸她的脸,“那怎么脸红了。”
她越发脸红了,“我想扑倒你,但是想起你就是被我折腾来医院了。”
“……”
聂云岂目光灼灼笔直地落在她脸上。
谢唯斯觉得他这样全身上下一身黑,又一道这样柔情肆意的眼神看她,莫名得好撩人,好想让人不顾一切去从身到心俘获他。
她说:“你别看我,太撩人了。”
他一笑。
然后伸手揽过她,温柔细语:“傻瓜,内疚什么,昨晚哥哥本来就不舒服。”
“可是我不吻你,不撩拨你,你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聂云岂缓了缓,附耳在她耳边说:“这能怪你吗,唯斯?”
“……”
谢唯斯身子蓦地一热,他什么意思??
她定定看他:“不怪我吗?你都说了不行的,你怎么不怪我你还这样说。”
他喉结滚动了下,而后与她布满闪烁羞怯的眼神直勾勾交缠,然后默默道:“当然不能怪你,怪我自己,惹你惦记。”
“……”
谢唯斯凑近,一身火热与绯红,“哥哥你再这样,我会控制不住继续的。”
“你不会了。”他反倒是有点内疚,摸摸她脑袋,“吓到你了唯斯。”
谢唯斯鼻尖一酸,“嗯,我决定以后都不和你睡了。”
“?”男人默了默,温柔道,“没事。”
“什么没事,医生说你是没休息够。就算我不撩拨你,你和我睡这几天,也老是没吃安眠药,老是等很晚才睡。我不想和你睡了,我们以后各睡各的,都早睡早起。”
“……”
聂云岂不知道怎么安抚真的吓到的人,她昨晚是真的吓坏了。
这趟住院,待了一周。
聂云岂每天都很认真地吃药,吊水,睡觉,医生没说可以出院他都不提那心思。
到一周后,医生觉得他情况好转了不少,说可以出院了。
然后聂云岂已经有半月没回北市了,就回去了一趟。
奶奶还在医院,时而昏沉时而清醒,日复一日地治疗着。
聂云岂就在那儿多待了不少时日,等到他再次回来,已经六月下旬了。
他回北市的时候,谢唯斯还在他的房子住着。
聂云岂以为她是在他房间,结果回来那晚,进了房间,发现床上就一个枕头。
而且房间明显空了不少,没有以前谢唯斯随手放的衣服、包、首饰手机什么的。
他想起她说过的,要分房睡。
心底好像有些空落落的,他走出去到隔壁门口,她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到他,谢唯斯马上翻个身趴在床尾,“哥哥?怎么了?”
聂云岂微笑:“今晚不和哥哥睡吗?”
“嗯。”她不太好意思,“你自己睡嘛,你自己吃药后早早睡比较好。”
他没马上答应,也没马上反对,一会儿后才似乎想好了,有些恋恋不舍地点头。
然后转身回去了。
聂云岂确实是想着,吃药的话,也没办法陪她,那就自己睡吧。
只是走到门口,还是有些想她。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谢唯斯出来,站在自己门框看他。
四目相对,她走过来:“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事。”
谢唯斯走到他面前:“那你怎么来找我,你想和我睡吗?”
聂云岂浅笑,没说话。
谢唯斯见此,踮起脚尖把他压在门框上,“你是不是想我了?”
聂云岂缓缓点头,附身温柔耳语:“你不想哥哥吗?”
“……”谢唯斯瞬间可怜兮兮,像一只被饿到的猫,她眼神水汪汪地盯着他,“我想啊,都好久没见你了,感觉都快秋天了。可是你自己睡比较好嘛。”
聂云岂说:“哥哥没事了,身体最近很好。”他声音温柔到滴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诱哄,“来和哥哥睡好不好?哥哥想和你睡。”
谢唯斯浑身一阵发烫,讲情话的聂云岂真的是!
“可是……”
他直接打横抱起她,进门,没有可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