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冲冷水澡。

病床上的奶奶闻言, 眼睛确实亮了些许,然后去看聂云岂。

他:“……”

奶奶:“云岂?你这么快要结婚啊?”

“……”

男人揉揉眉心,不得不开口:“……结, 是肯定会结的,至于时间, ”他睨了眼谢唯斯, “唯斯, 还有点小。”

谢唯斯:“……”

奶奶一笑,也没失望,“是啊, 唯斯还小呢。没关系, 你们在一起就好, 什么时候结都好,不着急。”

谢唯斯本来想开口说会很快结的, 但是被聂云岂拎起来,走了。

到外面和其他人告辞出了病房, 聂云岂马上悠悠瞥谢唯斯。

她淡定地往前, 进电梯。

门一关上, 聂云岂马上动手把人揽过来, 低头看怀里:“唯斯, 不许再这样了。”

“怎么了?”她仰起头, 懵懵懂懂。

聂云岂:“上次来说在一起,这次说结婚, 下次你还想怎么样?”

“说……怀孕了。”

“……”

聂云岂差点揍猫,这到底是什么品种。

悠悠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笑了,一头钻入他怀抱, 蹭蹭蹭:“哥哥。”

他没动。

谢唯斯抬眸,白皙的眉头微微拧起来,很是可怜:“哥哥……”

聂云岂没忍住,伸手搂过人抱入怀,叹息着抚一抚她的背:“唯斯乖,不许这样说了。”

“嗯嗯。”

音刚落,电梯门开了,外面要进来的男人看着里面这搂抱的一幕,愣了愣。

聂云岂也是一顿,随即抱着谢唯斯火速出去。

谢唯斯害羞地偷笑。

到外面爬上聂云岂的车,她说:“哥哥我晚上得回去吃饭,我们明天再一起吃。你今晚和你亲戚们一起吃吧。”

聂云岂淡淡颔首:“好。”

车子倒出车位,稍许后转入晚霞满天的北市大街。

谢唯斯趴在聂云岂肩头,吹着晚风继续说话:“哥哥,我晚上吃完饭再找你。”

“嗯。”他点头。

谢唯斯:“你欢迎我吗?”

“……”

他瞥了瞥肩头的脑袋,点头。

谢唯斯镜片后的双眸笑眯眯:“那你欢迎我睡你的床吗?”

“……”聂云岂选择不回答。

谢唯斯一路欢快地趴在他背上,笑声一阵阵的。

开车的人不时回头,总觉得,看一眼都能也快乐起来一样。

他的唯斯,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回到兰梧洲,谢唯斯从聂云岂车库中上了下午开来的车,挥手跟他说:“晚点见。”

车外的男人点点脑袋:“好好开,慢点。”

“嗯嗯,拜拜,你要吃晚饭呀。”

“好。”

谢唯斯笑笑,松开刹车,开出车库。

回到家里刚好在院子中遇上下班回来的谢澄。

谢唯斯小跑过去抱住爸爸的手,说着话一起进去。

屋里餐厅中的谢太太见都回来了,招呼道:“吃饭了。”

一整顿饭,都是谢唯斯在聊清明后这段时间的工作和事、谢维粼去了两次什么的,她没提到自己的恋爱,妈妈也没说。

谢唯斯也不知道她下午去公司有没有和谢澄提过。

不过她觉得,提没提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她对聂云岂简直有一百二十分的信心,父母没什么值得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正想着呢,对面的爸爸忽然就顺着她的工作开口说:“挺喜欢那边的模样……那不想家吗?还想一辈子待在览市吗?”

“嗯?”谢唯斯抬眸看了眼爸爸。

妈妈眼神示意。

谢唯斯瞬明了,这是告诉她爸爸了?然后爸爸还真有意见,意见就是,她会待在览市。

谢唯斯说:“我……”她笑笑,“我不呆在览市,我没工作呀。”

谢澄云淡风轻地把手下一碗虾肉放到她面前:“北市这么大,还没有你的一份工作?”

“做别的我不喜欢呀,我就喜欢搞特效。”

“这边没有这种公司吗?”爸爸问。

谢唯斯:“那我不能放着聂云岂的公司,去给别人赚钱吧。”

爸爸妈妈:“……”

谢太太失笑,掩唇笑得不行,边笑边睨丈夫。

谢澄悠悠看着唯一的宝贝女儿,轻叹口气:“你就……不想自己开个公司什么的?你的同学们,不都是毕业了自己开工作室?”

“我没兴趣呀。”她咬一口虾肉,“那大部分就是开着玩的,不賺钱。我要是想自己开公司,还至于硕士毕业了大半年还在嗨。”

“……”

谢太太再次笑得直摇头。

谢唯斯:“在览市工作,有……有聂云岂在,我自在一些,没那么大的压力;而且工作环境,同事我都熟悉了,”她看爸爸,“我不想换了。”

谢澄看着人,内心叹气。

他也不会强求她,只是一想到现在在那里一待几个月,没有人照顾她就算了,以后还可能一辈子待在那里,那就有点舍不得了。

谢唯斯试探性地问:“爸爸,你就这点意见吗?”

谢澄没说话。

谢唯斯:“反正我在北市我也没和你们一起住的呀。”

“……”

“和在览市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

妈妈示意她:“别说了,再说就不止这点意见了哦。”

谢澄扫了夫人一眼:“我有说没意见?”

谢太太失笑,挑眉:“你有说你有意见?”

“……”

谢唯斯看爸爸:“嗯?您有意见啊?那您跟我说说嘛。

谢澄默默吃饭:“还早,说那么多做什么。”

谢唯斯:“不行呀,要是我谈得好好的你最后说不能结婚,那我现在谈个什么劲嘛。”

“……”

谢澄扫她:“以后再说,你几个哥哥都还没结婚呢。维粼大你十一岁,人还没提过这种事。”

“……”

谢唯斯瞄了眼妈妈,妈妈示意她吃饭。

谢唯斯懂了,他其实就是没什么太大意见吧,只是这个距离问题而已,而且这个好像已经被她说通了,只是他此刻就有点不舍得而已,所以不想说。

只不过照这个意思,那要比较早结婚的话,是不太可能了。

但她下午说的那个,还真不是随口说的,虽然觉得奶奶撑到他们结婚不太可能,但是,她自然也不可能和聂云岂三五年才……

晚上吃完饭,谢唯斯没有马上出门,在家里陪很想她的父母。

边闲聊着,她边摸手机发消息给聂云岂:“哥哥吃晚饭了吗?”

那边兰梧洲,聂云岂回家后,看天色没那么晚,他就没马上吃饭。

人在客厅坐下,什么也没干。

现在的身体,也不太好抽烟了,酒更不可能喝。

所以他一个人就在夏日晚风里,安静坐着。

风渐渐灌满整个房子,吹乱了他额前的几缕刘海,吹得对面茶几上的相框都轻轻移了一点位置。

聂云岂缓缓过去,拿起相框,卧入边上沙发里。

聂云征要是还在,现在三十二岁了;十七年里,意料之外地缺席了五年。

聂云岂想起十岁那会儿,身份证上的名字由三个字变成两个字,初见的时候挺不适应的,不喜欢,他喜欢他们三兄弟都相同的那个字,觉得少了一个字就什么都变了。

当时聂云征和他说:名字变了没什么,有大哥在就什么都没什么。以后所有事情都有大哥在,大哥会给你做主,会给你挡着,你继续玩你的就行了,什么不用担心,大哥会永远陪你。

风吹得满屋子都是声音,暮色在肉眼可见的加深,沙发上的男人仰头靠上椅背,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人不是不能接受一个人的离开,谁都会离开,军人更是无法预料下一秒。

不能接受的是……

身边仅剩的一个人,说会永远在、永远陪着的一个人,最后却猝不及防、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就这样隔着千山万水,在异国他乡猝然也撒手离开了。

走时约好的要帮他做的事,要教他的东西,全都欠着。

出发前笑容清朗、身姿高大的一个人,回来时双目阖上,身体冰凉地躺在棺椁中,盖着旗帜。

所有遗言就电话里的一句话,连欠着的所有事情都没来得及说。

从此……就要一个人去摸索着生活,摸索着自己要学的事情,没人提点,没人庆祝,没人做主;

也没人在除夕的时候,一起回老宅;在他喝多的时候,一边训斥一边拖他回房间,免得冻死。

变成他要先一个人去陵园,在大雪中陪他过年。

然后再一个人下山,回家。

聂云岂身体不舒服,躺在沙发上休息,许久都没动一下。

直到一道振动声响起,他眉眼微微颤了颤,睁开眼。

入目里,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聂云岂看向长弧形的落地玻璃外,满城灯火钩织成一张网,正闪烁着。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波斯猫的消息弹出来在首页。

聂云岂看完那句晚餐吃了吗,心里一虚,轻咳着捂着胸口坐起来,有点疼。

再看了看,他回复:“吃好了。”

末了,他看看手中的相框,把它原地放回茶几上,然后起身过去摸开灯。

一下子黑夜澄亮起来,恍若白昼。

聂云岂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有一把面,还有十来天前大伯母夫妇过来时买来的牛肉,他没做过饭,一直放在冷冻里。

聂云岂随便拿着面和肉出来,找了个锅煮水,等开了,丢一把面进去,再放几片牛肉、调料。

做好拿到餐厅时,手机再次振动。

波斯猫:“你吃什么呀哥哥?”

聂云岂打字:“豪华牛肉面。”

谢唯斯:“……”

她失笑,觉得可信度很低,但是也不能让他拍个照,毕竟已经吃完很久了吧。

聂云岂昧着良心吃完一点油都没有的面,就去放水洗漱,洗完澡再出来到厨房倒了杯水,回到房中,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药。

吃完他安静靠着床头,无所事事。医院那边,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彻夜守着了,心脏受不了。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彻夜不眠。

现在为了他的小奶猫……也得好好养着。

想到这,聂云岂想起来她说的晚饭后要过来找他,而且今天一整天,从览市说到北市,都在说要和他一起睡……

他侧眸看身后,床头两个枕头还好好地躺在那儿。

聂云岂看了眼被子,被子是夏天的被,一个人睡还行,两个人的话,翻个身就不够了。

聂云岂犹豫了犹豫,挣扎了须臾,最后起身过去打开了衣柜。

抽出来一张两米多的被子,丢上床,再抽走那张小的,放入衣柜。

然后……想到谢唯斯中午说的,在这里住几天,这就有她的衣服,浴袍……

聂云岂重新看向柜子,她的浴袍暂时是没有的。

他扫了扫,来回看了看,最后找了件他的新浴袍,给她绑紧点应该还能穿……

他拿出来放在床尾。

一会儿想了想,又去拿了新的洗漱用品,毛巾,一一在洗漱台前放好。

应该没什么需要忙的了。

待会儿人来了,应该会开心吧?

他走回床边去坐下,缓和着身体一下下的疼。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虽然没睡,但是夜晚时间过得好像也很快。

聂云岂摸来手机看,十点了,怎么还没来。

他放下手机,但一会儿忽然就振动起来。

他马上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喂。”

谢唯斯:“哥哥,你还没睡呢。”

“没。”你不是说要来吗,等你呢。

谢唯斯:“我在城南呢,好像有点晚了,我今晚就不去了。”

“……”

聂云岂盯着黑夜,心口好像停了一秒。

他没说话。那边甜甜的声音继续传来,问:“哥哥你在听吗?”

聂云岂轻声应了下,“……嗯,哥哥在。”

“太晚了我不去了哦,你早点睡,晚安。”

男人盯着边上的枕头,和床尾的浴袍,轻呼了口气,低语:“好,晚安。”

那头笑了笑:“哥哥你声音怎么那么低,你是不是有点失落?”

“……”

谢唯斯:“你是不是在等我?”

“没有。”

“你都不等我……”她声音可可怜怜,比他还要失落。

聂云岂心里说,哥哥等你,你没来。

但嘴上没说,免得她大半夜从城南杀回来。

男人出声,慢条斯理,温润缱绻地哄着她道:“早点休息,明天……想来再来吧,哥哥都在的。”

“是吗?”

“嗯,晚安。”

“哥哥我快到了,你等我当面跟你说。”

“……”

一会儿没声音,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聂云岂捏着手机的手一僵,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放下手机,缓缓起身出去,到门口就接到了一个软软想香的身子,笑声清甜:“我好想你。”

聂云岂嘴角半弯,低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皮,这么晚了,真来。”

“我九点就出门了,不晚的,就是城南郊区来这里要小一个钟呢,所以才到。你是不是等久了。”

聂云岂心疼了一下,开了那么久。

他揉揉她的脑袋,“没久,但下次就不要来了。”

她一笑:“那你多少会有点失落吧,我不要,答应你了我就一定来,虽然是我自己说的要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聂云岂心底软成水,定定看她认真的模样,把人揽入怀,进卧室。

谢唯斯看到床上的枕头还在,很开心,接着又发现被子好像换了个色,大了好多,还有床尾的一条浴袍。

她扭头看他,他穿着浴袍,应该洗好了的。

谢唯斯惊讶:“哥哥你真的在等我一起睡?还给我准备了浴袍?被子都换了。”

“......”男人悠悠走到床边,坐下,“困的话,就去洗漱吧。”

谢唯斯过去拿起浴袍,而后坐到他身边,对视几秒,她伸手攀上他的肩:“你等我呢哥哥……”

话落,人徐徐凑近,攀上。

聂云岂很快就伸手穿过纤细的一道腰肢,把人往怀里揽。

谢唯斯自动往后一倒,身后温软的大床上蓦然陷入了几分。

空调冒着滋滋冷气,皮肤冰凉,身上却火热相贴。

谢唯斯深思开始有点意乱情迷,下意识一下一下地撩拨着。

把人逼得,越来越用力。

最后她一道细细的声音流转在偌大的床上,在冰冰凉凉的空气中,让人皮肤蓦然泛过一道电流感。

谢唯斯身子都软了,像是屋子里没开空调似的,有些呼吸紊乱地热。

她阖着眼一动不动,落地窗外卷入夜风,撩过耳边,或者不是夜风,风应该没那么烫。

这个温度有些灼热,有些让人觉得不适应,陌生又心跳加速的感觉。

“哥哥。”声音软成水了,谢唯斯要化了。

聂云岂轻轻“嗯”了下,而后,缓缓起身。

谢唯斯伸手揽住,一下子空气停止住,两道眼神近在咫尺地对视。

男人眼中少见的,不是幽远的漆黑了,而是,一团火似的。

谢唯斯脸上都是滚烫的,但是,还是害羞问:“你要去干嘛呀。”

“冲个澡。”

谢唯斯快冒火了,“冷,冷水澡吗?”

“嗯。”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到不行,“哥哥去外面的浴室,你可以去洗澡。”

谢唯斯困住人,埋下火红的脸:“不要走嘛,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