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强吻。

聂云岂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 没说话。

谢唯斯见此,微笑一下,转身走了。

原地站着的男人侧目看着她落寞的背影, 久久没有动一下。

谢唯斯回去上班,中间忙里抽空拿出手机找了家小区附近的酒店, 先订了一周。

晚上下班了, 她就开车回小区, 收了点东西放在包里,背着重新出来。

她下班后没多久,聂云岂到车库看到她的车已经不见, 他就也马上出了门。

开到小区附近的一个路口, 他刚好看见对面开来一辆熟悉的车, 她那边是绿灯,她畅通无阻地拐了弯往市区一条路开了下去。

聂云岂眼眸直直地看车子离开的方向, 眼神跟着她的车子移动。

傍晚的落日从路口四方的上空洒落,他眼睛某一秒被光线遮挡, 再偏头定睛去看, 那辆车就已经不见了。

聂云岂握着车把手的掌心缓缓压紧, 心好像空了一下, 好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但是这是他要的结果, 也只能压制住。

只是那道泛起的不安怎么也压不住。

这边红灯跳转, 前面车龙松动,他缓缓收回目光。

回家后, 聂云岂进了卧室去洗漱。忙完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外面万家灯火,霓虹闪烁,一切热闹且喧嚣,但是家里安静得过分。

聂云岂在阳台抽了几支烟, 不时瞥一瞥手机上的时间,看一下,担心一下那只小猫。

览市的夜在他的烟雾缭绕中,从喧嚣到渐渐沉寂,恢复安静。

他再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太多个小时没睡,聂云岂心口习惯性地从不舒服到发疼,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回了屋把烟碾在烟灰缸中,坐下低头微喘了两口气。

脑子里似乎已经不太清明了,眼皮有些睁不开。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柜抽屉的门。

拉开的那一刻,又停滞住动作。

缓了缓,又阖上,起身到浴室洗了把脸,换了衣服。

出来拿车钥匙,出门,下楼。

进电梯后,他打电话给谢唯斯。

谢唯斯彼时正在酒店吃宵夜呢,她没吃晚餐,这会儿很饿,没抗住就叫了宵夜。

手机振动时,她瞥了下,看到上面弹着的温柔的某某某。

她眉头微微轻挑,十二点多了,他找她干嘛?

谢唯斯看了会儿,见手机一直锲而不舍振着,没断,才拿到耳边接通。

她没出声。

聂云岂知道她为什么没出声,也没时间等她出声,他直接就自己问:“唯斯?你在哪?”

“酒店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

聂云岂出了电梯,边往车子走边说:“哪个酒店?回来睡好不好?到哥哥这来睡?”

“不用了。”她低头吃东西,“大半夜的,我都要睡了。”

“哥哥不放心,回来好不好?”他坐上车,另一只手拿起头盔,“你在哪个酒店?”

“上次沐沐住的那家,君池。”

聂云岂:“哪个房?”

“你要干什么?”谢唯斯又抬起头,“我不回去啊,我在这睡挺好的。”

“哥哥到了再跟你说。”

“……”

电话被挂了,谢唯斯茫然地看着弹回屏幕的手机。

她放下,嘟着小嘴继续低头吃东西,边吃边喃喃:“你不要我你还要关心我,还要不放心我,你这样我们要怎么分道扬镳。”

才吃五分钟,手机就再次响了。

聂云岂在里面问:“哪个房号?”

“你真来了啊?”谢唯斯靠入椅背,小脸鼓起来,“我不回去,你走吧。”

聂云岂的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的停车位上,摘下头盔后,他看着眼前长路漫漫,路灯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心里也空荡荡地不安,又刺疼刺疼的:“唯斯,你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到哥哥那儿住。”

“我去你不安全。”

“……”

聂云岂低下头,闭上眼睛一会儿,说:“告诉哥哥房号。”

他声音暗哑了,谢唯斯听完,眼睛一秒酸热,觉得他很无奈很无奈的样子,既担心她,又不想再和她有牵扯。

他很挣扎。

中午那会儿已经被她威胁后放弃了,可是他还是没扛住她一个人住酒店,还是半夜来了。

她没忍住,脱口而出说了一个数字。

很快房上就传来敲门声了。

谢唯斯走过去打开。门口走廊的昏黄灯光一下子就流泻入房间,两人隔着一臂距离对视,目光温热缠绕。

谢唯斯缓缓转过身靠着墙壁,也没有说话、出声。

聂云岂推开门进去,看了看她,“跟哥哥回去。”

谢唯斯:“我经常住酒店的,没事。在这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聂云岂看着人,锁了一天的眉头这会儿拧得更深了,“这种地方没有绝对的安全的,唯斯,听话好不好?”

“不会的,谁敢进来我打爆谁的头。”

“……”

聂云岂关上门站到她面前,喉结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半晌,他低哑地打了苦肉牌:“听话回去了,哥哥昨晚没睡呢,想回去休息了。”

谢唯斯心口果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下。

她抬起眸,借着门边的壁灯看了看,他眉眼间果然满是疲惫,之前他的疲惫是眼神中的,现在,感觉他全身上下都笼罩在这一张网里,从里到外。

谢唯斯静默须臾,直接去收拾东西。收拾完看到她的宵夜,她不舍地呢喃:“我宵夜还没吃完。”

“……”聂云岂微微呛了下,人撑着门捂住胸口咳了咳。

她回头,跑过来:“你怎么了哥哥?”

聂云岂呼了口气,摇头,“没有,没事。”他回头看了眼宵夜,“就……不要了吧。”

“我才吃几口呢,我晚餐没吃呢。”

“回去哥哥再给你点。”

“你是不是也没吃?”

聂云岂淡淡点头。

谢唯斯鼓起小腮帮子,“你看,你不和我在一起,对我们都不好。”

“……”

聂云岂接过她的包,另一只手揽过她出去。

谢唯斯拔出房卡,跟着走到前台退房。

再到停车场开走车子,和聂云岂并肩开回小区。

到他那儿后,谢唯斯溜去阳台去看向自己那处房子,那阳台正亮着灯,果然谢维粼来了,不知道搞什么还没休息,可能谈情说爱吧,羡慕。

回了屋,谢唯斯发现聂云岂在看手机,她想起来他可能在叫外卖,就问,“你饿不饿?”

聂云岂看过来,“怎么了?你不想吃?”

谢唯斯看他已经累得不行的样子,而且昨晚没睡,觉得此刻他未必想吃,应该是更想睡。

她就摇头,“嗯,不那么想吃了。”

“那去休息吧。”他指了指她常睡的那间客房,“哥哥给你换床单去。”

“不用,我自己来,你快去睡吧,晚安。”谢唯斯一溜烟跑进房间,然后阖上门。

聂云岂见此,就微微牵下嘴角后,回了自己的房。

他吃完药就躺倒睡了,心里比起早前的那股泛滥的不安心,这会儿放松了不少。

隔壁房间,谢唯斯回房后自己悄摸摸拿出手机点外卖。

大概半小时,外卖还没送到,外面又下起雨了。

这个让人发狂的雨季。

谢唯斯想起聂云岂睡觉好像习惯开着一点窗户,她就从床上爬起来,轻悄悄出去到隔壁,再转动门把,看了看。

昏暗中,床上的男人似乎已经熟睡了。

她轻轻摸到壁上,打开一颗壁灯,再借着羸弱的光芒过去,到窗边。

窗户果然开着,雨丝夹着冰凉的夜风钻入进来,已经打湿了一点地毯。

谢唯斯关上,再看看边上无知无觉的男人,才半个小时,他就睡得那么深?

他又吃了安眠药是吧。

明明那么累的人,还要吃安眠药才能睡。

谢唯斯拧起秀眉,看着他睡着中依旧也拧着的眉头,觉得心口难受非常。

为什么她这么好这么好的聂云岂人生要这样啊,最后,他跟她说,他这样的人生不适合她……

但凡老天爷对他好点,她和他就是全世界最无可挑剔的。

谢唯斯过去给他拉高一点被子,把他的手放入被中,然后,再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

出去一会儿外卖就送到了。

谢唯斯拿了回房,一个人边听着雨声边吃着温热的宵夜、想着隔壁的人,觉得,莫名地充实。

一个人吃也挺好的,他睡觉重要,还好没让他一起吃。

慢条斯理地填饱肚子,谢唯斯也有点累了,洗漱完上床很快就熟睡过去。

这一夜,她梦到了和隔壁的某人在一起了,梦中她再次找他谈话,各种撒娇哭,他就接受了,和她在一起了。

梦太美好,好到谢唯斯不愿意起来,直到晨光熹微,闹钟响。

要上班了……

谢唯斯在床上睡眼惺忪坐起身,懒洋洋的,一会儿看看环境,才想起来这是聂云岂家。

她又马上下了床去。

闭着眼刷完牙,谢唯斯迷迷糊糊地出去,客厅一片寂静,聂云岂好像还没起来。

她走到隔壁去悄悄打开门,果然床上的男人还睡着,薄薄的亮光洒在他身上,像盖了一层薄被,睡梦中的男人眉眼温柔到无法言说。

他真的好像好像此刻什么事都没有,没有任何需要伤神、刺疼他的事,那朦胧的一圈光线,好像把所有不好的事都阻挡在外了,好像那圈子里的,每一寸都是美好。

谢唯斯微扬起嘴角,走过去再给他掖了掖被子。

刚掖好,他微微动了动,转醒。

男人偏了几分脸,侧眸看过来,一双桃花眼在微芒中,泛着一道浅浅的光,好看到他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

谢唯斯浅浅笑了笑,然后背过手在身后,小声不自然地呢喃:“我看看你醒了没,哥哥……”

聂云岂似乎才微微醒神,轻点了下头,“几点了?”

“七点,没事,不晚。”

聂云岂撑起身子,坐直,然后拢了拢身上的浴袍,看看窗外的天色,又看看身侧的谢唯斯,“是不是很饿?待会儿哥哥带你吃早餐去。”

谢唯斯听着男人清晨含着微微沙哑的声音说着这句话,这句温柔缱绻的话,她不由想起她这一夜似乎梦到和他在一起了。

她甜甜地老实说,“没事,我昨晚叫宵夜了。”

“……”

两人四目相对一会儿,她笑起来。

聂云岂知道她为什么骗他说不想吃了,转头又自己去喊了,小猫还是那么贴心的。

即使说了以后不要再对她好的狠话,转头还是义无反顾去对他好。

她还是义无反顾……

聂云岂一边惆怅一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软热一片。

他点点头,微微牵了下唇角,“那就好。”然后他起身去洗漱。

谢唯斯在卧室里没走。

一会儿人洗漱好回来了,看到她还在,微微挑眉,“怎么了?”

谢唯斯盯着人:“哥哥,我想和你聊聊。”

聂云岂一顿,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好像能看进她心底,看清她想说的话。

他不动声色地转开脸,去衣柜拿衣服:“要上班了。”

“还早。”

“还要吃早餐。”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衬衫。

谢唯斯知道他在躲,忍不住鼓起小腮帮子,“我要和你聊聊,不然我没胃口吃饭。”

聂云岂看过来,两人目光隔着半个房间缠绕,他看着她鼓得跟河豚一样的脸颊,轻叹口气。

谢唯斯走过去,笑眯眯地直接说:“我昨晚梦到你和我在一起了。”

“……”聂云岂说,“梦是相反的。”

“……”她深呼吸,一脸悲伤地盯着他,然后委委屈屈喃喃,“那我不信梦,我信我自己。”

“……”

谢唯斯伸手搂过他的腰,仰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适合啊,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吗?我喜欢就是合适,我无所谓你好不好;而且,明明你这段时间也有好转了不是吗?明明我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不是吗?”

说着说着,她声音就沙哑起来了,“为什么你不愿意试试。”

聂云岂拿着衣服的手微微收紧,看着怀里可可怜怜的人。

须臾,他把衣服挂回去,回过头,伸手温柔非常地揉揉她的脑袋,“唯斯……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的,不应该用来为我试试。”

“我愿意,我喜欢你。”

“哥哥不愿意。”

谢唯斯瞬间眼眶发热,他轻飘飘一句话,堵掉她所有力气。

她含着哭腔喊:“……我不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我不要。”

聂云岂感觉心脏被咬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凉得发疼。

他声音越发沙哑了,“唯斯听话,我们不合适,你想清楚就会发现,哥哥和你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没有!我只想要你,除了你,就是走到全世界我也没有其他好的生活,我就想和你一起生活,别的我没兴趣。”她吸鼻子,“哥哥……”

清早的空气好像很冰凉,房间里一片冷意,她可怜非常,精致的小脸上都是伤心。

聂云岂抿了抿薄唇,眼神却也是微凉的,“那是你还小,见的人还少,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比聂云岂还好的人、更值得你义无反顾去爱的人,那种才应该是你过的生活。”

“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去爱的,谁都不会,”她埋下脸在他怀里,深深蹭了蹭,“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会孑然一身到永远的。”

聂云岂眉头微微敛了敛,但是,他转瞬又道,“没有忘不掉的人的,你一个人待久了,就不会再记得哥哥了,到时候……”

谢唯斯一动不动。

聂云岂偏开脸看远处那一缕透进房间的光,“到时候你就会发现……现在这段时间,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记忆而已。”

谢唯斯收紧搂着他的双手,着急得抽泣起来:“不会,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可有可无,聂云岂是我的,是我的心,没有他我过不了。”

“唯斯。”聂云岂去拿她的手,要把她扶起来。

谢唯斯蓦然踮起脚尖,一边抽泣一边把他压在衣柜上,凑近堵住他的唇。

聂云岂愣住,整个人恍若被冰封。

谢唯斯在那道电流感串过全身后,收紧手臂紧紧搂着他,闭上眼睛。

他的唇泛着一道微微的凉,像是夏天清晨的风,特别舒服,她一瞬间想栽在他怀里一万年,不起来。

她的柔软微微一张,牙关轻启。

聂云岂在那一瞬间,真的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回神迅速要拉开她,却被一只猫咬了一口。

他一疼,眉头跳动的那一瞬间,手上迟缓,她就得逞了,边得逞还边抽泣。

像一只偷吃到的猫,急切,还哭着,边哭边哼哼唧唧地咬着自己的食物,迫切又委屈,反正挨打也要吃到,也要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