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异能各显威力。
小雪坐在椅子上, 手上甚至抱着一蝶德音端来的小饼干。
兰堂没有动手,金色的立方体将花园和小洋房牢牢护住。
组合,作为国际一流的异能力组织, 实力还是很雄厚的。
但是港口mafia和侦探社的合力也不容小觑。
菲兹杰拉德意识到这是个圈套后,根本不欲在此多留。
硬碰硬是傻子才做的事。
他打算动用武力也不是靠蛮力。而是靠计策一一击破。这样正面的作战对他们是不利的。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菲兹杰拉德的大脑飞快地想着该怎么脱身。
他避开一道攻击, 沉吟着递给洛夫克拉夫特一个眼神。
小雪在翻看最近几天的情报册, 她大致了解了现在横滨是什么个情况,“军警和异能特务科呢?”她问道。
他们不插手吗?
兰堂回答:“他塞够了钱。”
小雪默然一下, 这真是现实啊。
外来组织居然是靠黑手党和侦探社两个民间组织应对??
小雪为横滨的未来担忧了片刻。
不过, 作为官方, 尤其是在横滨这样一个各个势力错综复杂,每个组织都各有立场的情况下,官方的确是被锢住了手脚, 不能轻易下场。否则,局势会更加动荡吧?
异能力者的事由异能力者自己解决。这样的行动方向倒是和“横滨人的事横滨人解决”的横滨独立原则一脉相承。
横滨能维持表面的稳定已经不容易了。
怪不得种田长官,哦不, 她认识的所有官方事务员的发际线都很堪忧。
“他们该考虑给港口mafia和侦探社颁发一个奖状的。”小雪道。
江户川乱步站在花园栅栏外,做了个敲门的手势。
侦探笑眯眯地挥手朝小雪打招呼。
小雪对侦探很有好感, 她之前完成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试卷时经常和侦探来往。说起来, 她的这张试卷只差一道操作题了,什么时候该去完成了。
兰堂把乱步放进了花园。
乱步推了推眼镜, 眯眼笑着从小雪递上来的瓷碟里捻出块饼干。
“事实上他们发了奖状。”侦探猜到了小雪之前在说什么。“这个奖状就是异能开业许可证。”
小雪笑起来,“真是现实的奖状。”就像吊在骡子前面的胡萝卜。
乱步笑眯眯:“没办法啊。”
大家都是靠情怀保护横滨。
横滨这个城市, 混乱而美好, 像天堂,像地狱,如同野犬一样的人在这座城市里直上天堂, 直上地狱……这里,是他们栖息的城市。
乱步吃了一块饼干,眼睛一亮,又赶紧再多拿了几块。
饼干松脆,他咬得咔擦响。
抬手指了指战局里的大个子。
“他们想跑了。”
小雪看过去。
她笑了一下,“都来我家了,跑不了的。”
那个大个子名为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力名为旧日支配者,他接收到菲兹杰拉德的示意,重重哼了声,小声发了一通牢骚,不耽误手上动作,预备开始放大,他只想赶紧完成工作。
芥川和中岛敦默契十足的冲上前试图打断他的攻击节奏。
一根金灿灿的线在夜色里就像一道细细的光,这无比纤细的线条就轻易的拴住了洛夫克拉夫特的身体,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扎不开。
中岛敦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花园里的人。
他之前直面组合太紧张了,开打后又过于全神贯注,虽然,但是,他一点不想输给芥川龙之介。
直到现在,顺着金色线条看过去,他才注意到花园里的少女。
他其实也见过不少美丽的人。
他接触的异能力者大多都拥有很出色的外貌。
他其实也对美丽没有太多认识。
但,那是位美丽到足够让人大吃一惊,为之呆愣的少女。
小雪顺手甩出去天罗地网似的金色细线,把组合的人一个个拴住。没有谁能逃掉升级版的金线。
“中原小雪。”
中岛敦听见芥川缓慢地念出一个名字。
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是从哪里听过的呢?
他一时想不起来。
小雪想了想又一一给人套上泡泡。
七彩泡泡甫一出现,冥思苦想的敦听见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七彩的泡泡,溢彩缤纷,一个泡泡一个人。悠悠扬扬上升到半空中,宛如一个个氢气球,线的那头在花园里少女纤细的指尖。
敦看着这泡泡,脱口而出,“横滨泡泡姬!”
他在孤儿院时听过这个都市传说,居然是真的?!!
小雪抬眼看过去,这个称呼太奇怪了,她看着那个银发少年自我介绍道,“我叫中原小雪啦。”
她无奈的笑起来也很好看。
敦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战斗被打断并彻底结束。
侦探社的人都很好心情地活动身体聚拢起来,笑嘻嘻抬手朝小雪招手打招呼。
闻人已久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面。
怎么说呢,就感觉名不虚传。比想象里还要好。
小雪回了一礼。
手上捏着一大把金线,准确说一把氢气球。她一动,所有氢气球互相碰撞,里面的人跟着一起互相碰撞。
泡泡里传来菲兹杰拉德很识时务的请求谈判的声音。
小雪一律当没听到。
她感觉到了身体突然其来的乏力,疲倦,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疲倦。
“电量”即将耗尽了。
小雪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兰堂爸爸这些家伙怎么处理?可以要赎金吗?”
菲兹杰拉德:“我可以自己赎自己!”
没人理他。
江户川乱步出主意,“可以给官方寄一封信,至少它该表示表示。”他不嫌事大,“组合给了好大一笔钱呢。”
德音已经体贴的拿来了信纸。
小雪把金线塞到兰堂爸爸手上,真的动笔开写了。
“……有不知名凶徒强闯死宅,并且试图威逼强抢贵重物品。幸得好心人路过,与之缠斗起来。我作为横滨普通市民,维护市政安全义不容辞。在好心人协助下将凶徒一举擒获,现不知如何处置,故交托给值得信赖的军警……只是虽将凶徒擒获,我与好心人出力颇多,心神俱疲……”她行云流水的写了一封短信。
乱步凑在一边看,边看边笑。
小雪道:“我替你们也要一份奖金呀。”
乱步说:“小雪你真的不加入侦探社吗?”这样好的经济头脑。
小雪一口拒绝,看向中也哥,“港口mafia也需要吗?”
中也觉得这空中的七彩氢气球,和小雪驾轻就熟的索要奖金和多年前的一幕奇异地重合了。
他默了一下,“好。”
小雪继续往下写短信。
然后郑重落款。
做完这一切,眼皮已经开始往下耷拉了。
兰堂察觉到小雪的困倦,他抬手抚上小雪的额角,揉了揉,“累了?”
“唔。”
电量耗尽,得休眠一会儿。
江户川乱步扶着眼镜,眼睛轻轻一眨,“小雪今天一天过得很精彩呢。”
“是啊,可精彩了。”
乱步道:“那么就由侦探社替你送达这封短信吧。”
“委托吗?”小雪半阖着眼,笑了笑,这个笑容有点懒散,像午夜时的未眠的海棠。
“是啊。”
于是小雪就把线都交给了乱步,“麻烦了,顺带把人带走吧。”
乱步接过了一把金线,好奇地拽了拽其中一根,恰好就是菲兹杰拉德,于是菲兹杰拉德就在泡泡里上蹿下跳,弹来弹去。
看着就很晕。
侦探社的人都无比信任乱步先生的决定,毫不谦虚地说,他是侦探社的脑。所以他们都对这后续表示了默认。
芥川龙之介倒是对组合的归处有异议,但是中也没有说什么,再者首领没有其他安排,他便神情冷肃的保持了沉默。
在小雪要睡过去前,她记起了一件事,“乱步先生,请您给我歉一个to签好不好?”
乱步眼神奇异地看她,随后饶有兴趣地挑高眉,“有趣。”侦探的镜片微微反光,不知他又看出了什么,“好啊!”他一口答应。
于是,小雪心事了了。
眼皮一耷,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得睡一会儿,没事,别担心……”就眼皮一重,睡了过去。
*
她似乎沉沉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无比舒适。
再睁眼。
她回到了那个空白的空间。
这里仍旧是一片白,白得似乎都在发光。
而小雪正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大床上点缀满了珍贵的宝石。毫无疑问,这个过分华丽的审美来自这个空间的主人。
一觉睡醒,她注意到意识之海里异能力的金色大书上属于圣杯的光芒已经暗淡。
她不由想,什么时候能再来个圣杯。
唉,人人都想不劳而获。
祂一直眼巴巴盯着她,她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开口。
雀跃的声音,【崽崽!崽崽!】
小雪应了一声。
她已经确定,这个声音就是传说中的世界意识。
她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很好,她心平气和地开口,“您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了?”
世界的意识却支支吾吾起来。
兴奋的声音也变得很小。
【崽崽,你要再休息一会儿不?】
“谢谢您,我已经休息得很好了。”
【那,崽崽你要不要到处玩一玩?】
这都是空白一片,有什么能玩的吗?
小雪道:“我想再去看一看那个所谓的废弃的时间河流。”
世界意识委屈巴巴的,【那有什么好看的嘛!】
祂委屈的碎碎念,但仍是将小雪连床带人带到了那条彩色河流边。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一条浩荡的河流,在白色中翻涌着无数五彩斑斓的碎片。
那些碎片都是时间的碎片。
小雪凝视着这条河流,翻卷的波浪,她沉默了许久,“这条河流里都是我死过的时间碎片?”
她说的干脆利落。
世界本该是没有流泪的冲动的。
但是现在祂却想像人一样的抱住自家崽崽痛哭。
小雪便感觉一个柔和的力度从后面拥住了她。
世界意识很想给崽崽一个拥抱。祂努力这样做了。
整个空间都在低低颤鸣。
小雪沉下心,她能感知到,却触碰不到,她轻声道:“我想知道一切。”
*
无人知晓,也无神知晓,世界本身是有意识的,祂超出时间和空间,因为祂是世界本身。
人类和所谓神捏造的神话,至高神无所不知,能看见时间的起点和终点,千里眼的确能有这样效果。
而对于世界而言,时间和空间都是可控制的变量。
就像人类在玩桌游或者角色扮演游戏,世界意识也是这样看祂的世界。
这个不甘寂寞的世界意识玩累了,尝试着把世界一分为二,祂没能得到另一个同伴。只好继续无聊地拿新分出的世界玩耍。像恶作剧一般的,一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的倒映或者说颠倒一般。
世界的文豪成了异能力者。祂觉得有趣,为这个世界赋予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力量体系。石板、七的三次方等等皆是因此而来。
任意妄为的后果是自己本源力量的削弱。
这导致了世界外层保护膜变薄,致使招来了世界无法解决的宿敌。
世界意识超脱于时间与空间之上,祂能高高在上,随意拨弄时间和空间的变量,创造新的规则,改写旧有的法则。整个世界都在祂的股掌之间。
但是祂却不能离开这里,进入任意一个时间或空间。
而小雪,她是世界的孩子。
世界意识操控世界依据的是【规则】。所以,小雪先天便分享了世界的权柄。
当世界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祂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期盼无数载的崽崽进入时间的河流,去尝试拯救这个世界。
小雪在重新进入这个空白空间时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来处。
【用人类的语言形容,一个一个世界就像一个一个泡泡,每一个泡泡都是一个世界,泡泡与泡泡之间往往会保持距离。世界与世界之间便是界外虚空,虚空中存有一群特殊的存在,祂是混沌的化身,以世界为食。】
【我正是被祂盯上了。】
世界意识委屈巴巴,【祂每时每刻,无处不在地试图冲破我的界膜,想要吞掉我。】
小雪听这样的叙述,觉得很象北欧神话里的尼德霍格,毁世的黑龙盘踞在世界树上啃咬世界的根茎,当根茎被食尽,世界就会毁灭。
【麻麻也没见过祂,不知道祂长什么样,乃不可见不可听之所在。】
世界意识正经没多久,又开始哭唧唧。
【都是麻麻没用,叫崽崽你吃了那么多苦!】
小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不是你没用,是你太能搞事了。”她真心实意这么觉得。
她身边全部都是搞事精。
小雪深沉的明白了这一点。
世界意识更加兴高采烈的声音:【崽崽你也觉得麻麻很厉害对不对?!】
能搞事,并不是夸你厉害啊。
一个世界居然能把自己分成两半。
小雪觉得这个世界意识脑回路有点清奇。
但是她也感觉到了祂真心实意的关心。
她无奈的弯唇笑叹一声,“对,您太厉害了。”
世界意识快活得心情连空间都轻快地颤抖起来。
废弃的时间河流是五彩斑斓的白,它仍旧在不知停歇的翻涌向前。
小雪敏锐的察觉,这条河流其实一直在循环流动。
小雪轻声问:“我能看一看这些碎片吗?”
世界意识当然要拒绝。
【这条河已无关紧要了,崽崽,你不要放在心上。】
祂的语气依旧轻柔宠溺,但是不经意间仍旧显出冷酷来,【这是基于错误的选择、错误的时间而产生的错误的世界线和时间线。】
三个错误。
祂又柔声哄她,【再去看它做什么呢?反正崽崽,这一次你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