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老实的继父(05)

“以前没有现在可说不一定啰。”张老根去瞧了一眼小儿子, 发现已经不烧了,不禁感叹特效药的效果就是好。他就继续哔哔:“那老赵家……啧, 还有得折腾。”

张老根这话说得没错, 从根子上就不正的老赵家最近日子过得十分恼火。

主要是赵大伯一家无法接受刘寡妇那个娘们再次改嫁居然不打算带着赵青山一起嫁了, 明明之前改嫁季老实的时候,是哭着喊着赵青山和赵青川都是她生的种,不能将他们留在狼窝子似的老赵家,还给了小二十块钱, 这才免除老赵家‘为了孩子’去骚扰她的新生活。怎么这回……

赵大伯恼火不已, 终究找了东家转悠西家逛,二流子中的砥柱赵小叔来商谈该怎么给刘寡妇和季老实,一点教训尝尝。

“刘小花是该教育。你瞧瞧咱家山娃子被那季老实打成那样, 生生花了好几块钱才养好,刘小花当时可没拦着,事后更是说山娃子该打。”

赵小叔觉得季老实凭什么打他老赵家的苗儿,给你送个儿子让你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就为了山娃子背地里欺辱一个丫头片子,就下死手的打。而且最让赵小叔心里头不爽的是, 季老实打了赵青山后, 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学聪明了, 不养两个改不了名儿的继子了, 还为了摆脱跟刘寡妇协议离婚。

想到那二百五十块钱,赵小叔就开始磨牙。难道这个钱不该他们老赵家得吗,毕竟他们可是把山娃子接回来好生养着的。

“不行我们得趁着刘小花再次改嫁的时候, 带着山娃子,找上门好好跟刘小花理理。既然她都能够带着川娃子再次改嫁,为什么不能带着山娃子”赵小叔十分不满的叫嚷道。

“是这个理儿。”

赵大伯假模假样的支持赵小叔,并且在刘寡妇欢欢喜喜的收了一百块钱彩礼,纠集了老赵家黑压压的一票人,带上因为刘寡妇决定舍弃他,而恨刘寡妇要死的赵青山,在刘寡妇三嫁的丈夫上门来迎亲的当天,堵住了老刘家的门。

老刘家一大家子当即就拉下了马脸。

这就是头婚说亲说到本村,关键那家人除了那个早死的短命鬼外都是混不咎所惹来的麻烦。

如果一开始就说到附近其他村落,哪怕不是季老实,老赵家人敢这么嚣张,算得那么准的跑来堵老刘家的门吗。刘老婶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老赵家的都不是人,哪有别人家正在办喜事的时候上门找茬。

村里的高辈儿和村干部们也觉得老赵家的人不像话,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坏人家的姻缘吗。

在隔壁村,老刘家人可比老赵家会做人,所以相对的老刘家人的风评比老赵家人的人好。村里大部分人提起老赵家的,特别是偷鸡摸狗的赵小叔,那都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原本刘寡妇头婚死的那个男人排行二,比赵小叔只大了三岁。当时赵二哥死的时候,赵家爷奶曾经打过让刘寡妇改嫁给赵小叔,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

只是赵小叔就是个吃喝嫖赌的二流子,长得也不咋地,刘寡妇是疯了才会死了哥哥改嫁给弟弟,所以拒绝了。也就是因为这,刘寡妇得罪了赵家爷奶,所以才会受了几年的磋磨。如果不是赵家爷奶发生意外一起死了,说不得她根本嫁不到小山村嫁给季老实。

不得不说,赵家爷奶的段数比刘老婶子高太多。说白了刘老婶子也是自从赵家爷奶死了以后,才开始趾高气昂的鄙夷老赵家,甚至因为季老实这个女婿的老实本分,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收的性格,在隔壁村很得意了一段时间。

——说我闺女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但我闺女一次比一次嫁得好。

嗯,说句本心话,刘寡妇的二嫁的确好,毕竟季老实可是一个坑了自己闺女把继子当成亲儿子来供养的老实人嘛。

只不过季言之一来,老实人他醒悟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季言之这家伙真的挺一言难尽的,说腹黑不要脸是他,说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也是他,反正就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老实人的老实本分。

刘老婶子当初有多得意,季老实(季言之)因为赵青山私底下欺辱季猫儿要将刘寡妇一起扫地出门时,就有多失意。都是老赵家造的孽,刘老婶子私底下跟家里人捣鼓:“老娘就说那尖酸刻薄的婆娘(赵奶奶)教不出来好玩意儿吧,当初就劝过小花不要管那两个,自己一个嫁到老季家。结果呢,还真被老娘给说准了,小花她啊,算是被那白眼狼连累了。”

从这话就可以看出来,刘老婶子虽然重男轻女到收彩礼不给赵小花丝毫的嫁妆,但心中还是有这个女儿的。只不过嘛,标准得看人下碟。季老实求娶刘寡妇,给了一百九十块的彩礼,没有嫁妆。轮到刘寡妇的第三任丈夫,一百块的彩礼钱,刘老婶子就拿了二十块钱的陪嫁。两厢一比较,别不是看人下碟是什么。

哦,还要加上一个欺软怕硬。

老赵家的摸准时间逮了一个大好的机会上门,把刘老婶子呕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出,什么玩意儿这是,组团欺负他们老刘家没人是吧。

泼辣还喜欢看人下碟的刘老婶子差点没当场发飙,好悬稳住想起了今天是她家刘小花三嫁的大好日子。不过没当场发飙也别指望刘老婶子能够给老赵家那一窝子根苗就不正的家伙好脸色看。

刘老婶子当即就拉下脸来,很不客气的道:“你们上门来干嘛!”

“来干嘛,当时是为了吃酒席,顺便谈谈山娃子。”赵小叔搭拉着胳膊腿儿,流里流气的就上了正位坐着。关键是,赵小叔这样混不咎的表现,却让惨遭继父毒打,又被生母抛弃的赵青山崇拜死了,也就将一直愤愤不平盯着赵青川的视线收了回来。

凭什么他要在穷得要死的老赵家讨生活,而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却有新衣服穿,跟着那个不守妇道的亲妈一起嫁人。

凭什么啊。

赵青山磨着牙,小小年龄就学得精准的白眼子,又朝着找清楚重重的剜了过去。

赵青川打了一个激灵,暗叹他哥这不会是把一起记恨上了吧。

赵青川年龄比赵青山小了三岁,快五岁了。

他和赵青山最大的不同是,他出生之时便是生父遭逢横祸身死之刻。因为这层关系,赵家爷奶尤为不喜欢他,认为赵青川命硬才克死了生父。不过不喜欢他,并不代表赵家爷奶不会利用他磋磨刘寡妇。

而更是因为这,赵青川对于老赵家是没有多大原因的。还有一个,他随着老寡妇嫁到季老实家,也不过三岁多,别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家的孩子也没有三岁多就能记很多事情的。

只不过孩子嘛,对于外界的喜恶都是很敏感的。

赵家爷奶不喜欢他喜欢他大哥赵青山他感觉得到,只是赵青川别看年龄小,但他到底跟赵青山是嫡亲兄弟,赵青山阴狠毒辣,赵青川也不逞多让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上辈子季老实这个继父对待他们可以说得上是巴心巴肝,可赵青川依然和赵青山站同一个战壕,觉得是季老实该的?

该什么该?季老实那个铁憨憨就不该娶了刘寡妇这么一个媳妇。不是说刘寡妇人不好,而是有赵青山、赵青川那两个祸害在,和他亲近有关系的谁都讨不了好,瞧瞧上辈子,一直说赵青山和赵青川有出息的老赵家人包括老刘家人都没有讨得了好,季老实那个铁憨憨被坑成那样儿,一点儿也不冤。

赵小叔继续混不咎的捣蛋,刘老婶子本来迫于面子不想在刘寡妇三嫁的好日子吵架。可是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何况刘老婶子根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赵小叔先是占了正位胡吃海喝,刘老婶子忍了,就当喂狗;可随后赵小叔又哔哔哔,赵青山这个白眼狼还附和,挤出几滴鳄鱼泪来,配合赵小叔的哔哔,将自己塑造成了被生母抛弃的小可怜。

这,刘老婶子就不能忍了,何况一旁还要看笑话的好事者哔哔说刘寡妇既然能够带着小的改嫁,不妨学上回那样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改嫁。

刘老婶子直接就气得破口大骂。

要知道农村人嘛,特别是泼辣看人下碟儿那一款儿的农村妇女吵架那叫一个厉害,吵到直接上手上脚那就不说了,是吵架必备手段。在这之前基本上都是日麻骂娘的粗话作为互相问候长辈儿的开场白。

哟呵,刘老婶子问候老赵家八辈子祖宗的开场白,直接让整个婚礼乱了套。

赵小叔本来很得意,但是谁特么愿意被人用这种方式问候父母长辈啊,什么‘你爸妈刻薄怪不得那么早死’‘你老赵家注定除了赵青川那个白眼狼儿没就没男丁出生’‘你赵小林生儿子没屁眼’的话一出来,好嘛,赵小叔就跟捅了心肺管子似的,从正位上当即跳了下来,挽着衣袖就准备揍人。

老刘家的三个儿子还在呢,怎么可能让自己老娘挨打。于是,刀锋剑影,噼里啪啦,本该是喜庆的刘寡妇三嫁婚宴以老赵家、老刘家一起进了局子宣布告终。

好八卦的张老根很快就知道了这场闹剧,然后他给季言之抱来一只一看就奶凶奶凶的狼与狗杂交出来的小狗崽子的时候,就顺嘴跟季言之说了这事儿 。

季言之:“……两家打得很凶?”

张老根摇头:“不凶。又没有断手断脚,怎么能说凶。照我看啊,十有八成是看两家人不顺眼的人悄悄报了警。以有人聚众斗殴的名义。现在不是在抓典型严打吗,老赵家的老刘家的,甚至刘小花三嫁的对象,都要遭殃了哦。”最后的感叹,张老根说得有够幸灾乐祸的。

季言之瞄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因为季言之自己心里面也是非常的幸灾乐祸。该,真特么该。以为全世界皆你亲爸亲妈啊,就该忍着让着?讲真,季言之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本心是善良的,早就弄死了赵青山、弄残赵青川了,哪还能容忍他们两兄弟突然蹦跶到自己面前,一副‘你对不起我们’的模样儿。

对的,刘寡妇正式三嫁之前,不知道赵青山、赵青川这两兄弟哪根筋儿又不对了,居然从隔壁村跑来了小山村,找到正在地里忙碌的季言之,问他怎么那么狠心。

当时啊,季言之整个的心情就跟被强行喂了屎尿一样。刘寡妇再嫁跟他有关系吗,暴脾气一下子上来的他,懒得管赵青山、赵青川这对白眼狼兄弟还是个孩子,直接就上手揍。

要知道季言之的身手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而且打人的时候专门往能使人更疼的软肉位置打。这不,原本还是一脸‘你对不起我们’高傲模样儿的赵青山、赵青川两兄弟直接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家。

季言之琢磨那顿胖揍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短时间内,那对白眼狼兄弟是不会出现在小山村的。如果敢再出现,只要周遭没人,季言之一定会直接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当一辈子不良于行的残疾人。

季言之用舌头抵了抵牙尖。“那老赵家、老刘家的人放了出来没有?”

张老根:“放出来了,听说要写一个月的书面检讨呢。”

季言之听到这儿,笑了:“我记得老赵家、老刘家的人都没怎么读过书吧。这书面检讨咋整?”

“听说是他们村的村支书帮忙动笔写,然后让他们每天在他们村那晒粮食的坝子上做公开检讨。”赵老根接过季言之递给他的一根大前门香烟,用火柴点燃,津津有味的抽了起来。

“知道吗?这里面还有一件事。”张老根边抽着香烟边说话道:“刘小花这次嫁的男人,就是李本利,据说在县城吃皇粮的那个李本利,他啊,还是正儿八经打老婆的主儿。据说他前面几个老婆都是被他打跑的。”

“……”季言之特别冷漠的哦了一声。

张老根继续哔哔:“这不是重要的,男人嘛,特别是我们这嘎达,很少有男人不打女人的,除了我张老根…”说道这儿,赵老根瞄了一眼季言之,又补充说明:“……还有你季老实,我们都是不打女人的好男人。”

“什么时候不打女人成了一个男人是否好坏的标准了。”季言之摇头:“…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刘小花既然认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又选择了再嫁,那李本利就算吃喝嫖赌打女人,也是该她受着。”

“你说得对,该刘小花受着。”

张老根吞云吐雾间,还不忘摇头晃脑的感叹一番。

“老实你人多好啊,但是某些人就是不知道珍惜。老实你当初也是,念着那刘小花带着两孩子不容易,可劲儿的对刘小花和他的两个儿子好。结果呢,可没人念着你养三个孩子不容易,纵得那赵青山、赵青川就跟那白眼狼似的。”

“谢谢,他们本来就是白眼狼。还什么似的!”季言之无语至极的白了张老根一眼,“我说你没事提他俩干嘛,别白坏了我的好心情。”

“哎哟,都怪你,我是要跟你说重要的事情。”张老根一拍大腿,特别激动的道:“老实你知道吗,那刘小花三嫁本来是打算带上赵青川的,结果这一场闹哦,男方直接就反悔不让刘小花带着赵青川嫁过去。”

季言之了然:“…刘小花妥协了。”

“老刘家的人都是看碟下菜的,怎么会不同意。就是刘小花啊,心疼小儿子舍不得,所以就僵持起来。”张老根又跟季言之要了一支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吐槽。“不过我看啊刘小花坚持不了多久的。她那个小儿子赵青川跟大儿子赵青山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言之:“的确不是个东西。不过老根儿,你还是得把你家那小儿子管管,上回他可是把我家墙角跟种的西瓜苗全给把了,惹得猫儿哭了很久。”

张老根对此讪讪一笑,却吐槽:“你没事在墙角跟种什么西瓜啊,瞧我家都是用来放西瓜南瓜冬瓜的。”

季言之嗤了一声,懒得理会傻笑得像跟棒槌的张老根。

临近中午的时候,季猫儿剥了一大堆的板栗说用来烧鸡。

家里只有腊鸡了,季言之干脆就拎了两只兔子找村里的养鸡大户村支书家换了一只鸡。大概有三斤多吧,不算大,不过炖了一锅板栗烧鸡香喷喷的,不出意外,季猫儿又吃得小肚子鼓鼓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了九月一日开学这天,季言之骑着淘来的二手自行车,送季猫儿和村长家的大孙子去公社小学上学。

季猫儿显然没坐过几次自行车,坐在后面特意绑着的软垫上,季猫儿兴奋得左看右看。就连坐在前面横杠上一直路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村子家大孙子都没有影响到她愉快的心情,哪怕是随后,在公社小学校门口碰到了一下子从还算人模狗样儿清清爽爽进化成小叫花的赵青山,也没有影响季猫儿快乐的心情。

或者说,季猫儿根本没有看到赵青山。

穿得漂漂亮亮,软软头发甚至用粉红丝带扎了两个揪揪的季猫儿一下自行车,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小伙伴季晁,往二年级教室奔去。季言之紧随其后,就这样直白的将直直看着他们的赵青山忽略了过去。

像个小叫花儿,浑身脏兮兮的赵青山之所以能来上学,不光是因为他是老赵家的猫儿,更因为以前的季老实给他交了二年的学费。不上白不上。

赵青山五官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狰狞又可怕。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的无视他。

赵青山恨得咬牙,却又惧于季言之的武力值,所以嘴巴蠕动好一会儿,发出微不可微,但一定超恶毒的呢喃,也朝着一年级教室奔了过去。

此时,季言之正在跟二年级班主任进行交谈,寥寥数语就把这位班主任说得连连点头,最终停止交谈后,甚至以敬仰的目光目送季言之离开。

教室里,吵杂一片。

赵青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恶人,他手痒很想欺负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季猫儿,可惜的是,季猫儿身边坐着季晁,村长家的大孙子,最是霸道嚣张。曾经他欺辱季猫儿,抢夺季猫儿手中食物被季晁无意中碰到,直接就被像个铁疙瘩一样敦实的季晁揍得鼻青脸肿,赵青山就怕了季晁。

不过很奇怪,季言之都揍了赵青山不下两顿,还顺便帮赵青川做个和赵青山一样‘免除后患’的小手术,但赵青山还是不怎么惧怕季言之,总觉得季言之还是跟以前的季老实一样,可以任由他们欺负。

这就有点儿搞笑了,至少季老实从来不觉得自己好欺负,又不是扮猪吃老虎,他至于看起来好欺负?

赵青山愤愤的盯着季猫儿,眼中恨意流转。而就在即使有季晁在旁‘镇压’,赵青山也快要按奈不住满心的暴虐之时,班主任老师走了进来。原本嘈杂的交谈说话声顿时全部停息,变得安静起了。

“同学们,新的一学期开始了,不过我们班上有几个新来的同学哦。”班主任老师拍着手儿,笑容满面的道:“现在我们有请醒来的同学做自我介绍。”

“赵春红,家在赵家沟村二队……”

“王草妮,家在小山村村头烂瓦房……”

“季妙妙,我叫季妙妙。”季猫儿兴奋的举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做着自我介绍。“现年快八岁了,家也在小山村村尾吊脚楼。我以前叫猫儿,据我阿爸说,我出生的时候像小猫一样乖巧可爱,所以就给我取了猫儿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