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 莽莽山林遍洒晨曦。
随着地宫的毁灭,四处缠绕的黑暗气息也烟消云散。
两人其实还尚未离开屠山,因为苏旭刚刚连着收到了三封信, 不得已先停下来看完。
第一封来自陆晚。
他和何昔商量出将六夫人连带其儿女灭口的主意,向她请示是否要动手。
第二次是穆晴的信。
她收到陆晚的邀约后,直接写了两封传书,一封给七师弟八师弟, 一封直接寄给了苏旭。
——万仙宗内门六峰里,所有筑基境以上、尚无重要职位的修士, 除非是身受重伤需要将养的,否则都必须参加这届八派试炼。
桃源峰首座的徒弟们,都被留在了山中。
他们抽中的试炼任务就在门派内部, 是最简单的同门大乱斗。
对于他们而言没什么难度, 但也要留在宗门里等着比试, 一时不能出来杀人放火了。
这种事前所未闻。
八派试炼是三十年一届, 只要是八派内的弟子, 修为在元婴境及以下的,皆可参与, 却从来并非强制。
苏旭捏着信陷入了沉思。
“那是谁给你的?”
韩曜面色不佳地问道。
他们俩一起追杀魔修的路上,他就知道苏旭一直在收信写信, 所以她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
尽管他一直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和谁联络。
“是否上次客栈里的——”
苏旭晃了晃手里的信,没好气地道:“是五师妹。”
听到不是客栈里的那两人,韩曜神情稍缓。
只是,穆晴和苏旭的关系似乎也极为亲密,那日穆晴诉说过往并感念大师姐恩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他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说了什么?”
“八派试炼的事。”
苏旭省略掉前面一部分,据实回答道:“这届试炼要强制参加——埋骨之渊却有所异动, 魔瘴海又升高了。”
这可能意味着很多种情况。
虽然,只要那些被封印的元初古魔们仍在沉睡,中原就不会有灭顶之灾,然而若是大量低等魔族从埋骨之渊里爬出来,那也会是很麻烦的事。
“恐怕是要借这机会要去探查一番。”
穆晴是风系灵力,她的纸鹤传书极快,几乎和陆晚的信是前后脚送到她手里。
理论上说,除非苏旭和宗门决裂,否则她也要参加这场试炼。
这本该是有些头痛的事,因为在试炼过程中,免不了和其他的参与者交手,也可能会引出很多麻烦。
苏旭展开了第三封信。
这是来自宗门的传书。
像是万仙宗这样的名门大派,所有弟子都有登记在册。
——这所谓等级不仅是单纯的文字,宗门可以通过法阵以遥测他们的位置,生死则由以秘法制成的结魂灯来判断。
宗门传书由专人负责书写,信上规规矩矩地写明,只要她和韩曜查清屠山地宫一事,就即刻返回凌云城,前往云和客栈。
苏旭转手将书信塞给韩曜。
后者接过来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识字了?”
苏旭:“……”
她根本忘了这家伙前些日子还不识字。
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弟这般天才人物,认字又有什么难度呢。”
韩曜撇了撇嘴,“你准是忘了。”
苏旭充耳不闻。
韩曜也没抓着这个不放,“这信是什么意思呢?”
苏旭隐约猜到几分,但她也懒得去说猜测,反正很快就能揭晓。
她打量着小师弟顺手救下的囚犯,“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人?你先前被弄到什么地方了?”
韩曜讲了自己的经历。
他隐去了和那莫名其妙火焰的战斗。
那兴许就是他们所说的焰魔?亦或者当真是所谓的永劫之火?
假如魔修们用苏旭召唤出了永劫之火,为什么苏旭依然平安无事?还有那劫火怎么又会跑到自己这里?
韩曜满头雾水地想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真相,更不愿看到苏旭因为怀疑他撒谎而满含厌恶的眼神。
他垂眸望着身边昏迷的老者。
韩曜有时候能感知到谎话,然而某些魔修已经是疯癫状态,未必是在刻意说谎,那就不太好分辨了。
这老头在水牢里呢喃的话语,他说他听到了古魔的低吟——
不可能吧。
这家伙全身灵力都被封印了,若是真有什么声音,没道理他能听见而自己听不见。
苏旭淡定地看着小师弟在一旁变颜变色,“我就是问一句罢了,你将他带出来未尝不是好事,他若是魔修那就更好了,若是将这人交给宗门,你必定能受到极大的嘉奖。”
说起这个,她还在头疼如何与宗门复命。
他们奉命来探查魔门地宫,结果直接将里面的玄火教主外加教徒杀得一干二净,她甚至将永劫之火的一部分都“吃”掉了。
这事绝不能给人知道。
她还纳闷韩曜为何不询问自己的经历,谁知后者心中琢磨究竟该不该说出来,若是说的话——怎样才能令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两人各怀鬼胎地赶路,数日后回到了凌云城。
期间魔修一直在昏睡,有几次短暂地醒了却直喊饿。
苏旭怕他死了,就随便在路边客栈里买了些吃食,老者吃完就继续睡觉,气色倒是好了一些。
韩曜倒是有些遗憾这老头没看到自己的战斗,否则还可以在师姐面前作证——虽然魔修的话也不怎么可信。
路上,苏旭又收到了陆晚的传信。
近期凌云城里忽然涌来一大批修士,约么有几十人,分属于不同门派,大多数都是筑基境,少数几个金丹境,他们连续抓了几个作恶多端的散修。
陆晚打听了一下,他们都是八派弟子,也是参与了试炼,只是他们接到的第一环任务是捉拿荆州境内的通缉犯。
为了避免生事,他和何昔早早溜了。
凌云城内修士众多,六夫人恐怕也不愿在这个档口上继续生事,她也有许多日子不曾光顾那秘密院落。
在广大的中原九州地界,修士本就是极少数,如今倏然涌现出一大批人,从焦岩城再到凌云城,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意思。
他们进城时正值黄昏时分,红霞满天晕染,残阳斜照闹市楼阁,衬出几分萧索之意。
两人隐去灵压走在街上。
几个修士行色匆匆地从附近经过,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魔修已经醒了,一路上不断絮絮叨叨说了些奇怪的话,进城后甚至讲出宛若梦呓的话语,每个字都能听清,连在一处却让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灵力被玄火教主使了秘法封印,一点灵压都没有,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韩曜歪着头听他说话,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苏旭:“你能听懂?”
少年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他说那姓林的,也就是玄火教教主,恐怕已经死了,否则自己离开地宫后十个时辰内必然暴毙。”
苏旭作为凶手倒是知道教主死了,故此无论是魔修还是韩二狗应该都没说谎,“他说的是外族语言?”
韩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能听懂他的话。”
云和客栈就在城东,楼下厅堂里聚集了数十个修士,大半席位都被坐满。
许多人手上都有剑纹,或黯淡或明亮,同门派的弟子坐在一处,因为同门衣袍样式相近,场面倒是整齐又壮观。
也有普通人路过想要住店吃酒的,一眼瞥见这阵势纷纷退出了。
苏旭撤去幻术放开灵压,甫一踏进大厅,数十道目光纷纷射来。
她穿了一席玫红广袖齐胸长裙,外罩着薄烟般金丝纱衣,肤色雪白,艳若桃李。
一时间,整个喧闹的厅堂都安静下来。
那些颜色姣好、气度不凡的修士,在她旁边悉数黯然失色。
韩曜走在魔修身后,迟了一步走进大厅。
这玄衣少年身量略显瘦削,眉目锋利、脸容英俊得惊人,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吞天噬地的神秘力量。
许多女弟子暗搓搓地瞥着他,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目不斜视地上楼,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毫无灵压的老人,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大厅瞬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好强的灵压,前面那人恐怕是位仙君了。”
有个天机宗弟子羡慕道。
旁边的师妹不屑撇嘴道:“她穿成那样,恐怕是离恨宫门人吧,还不知道灵力都是哪里来的呢。”
离恨宫这样双修采补的门派,过去不乏作恶多端的门徒,后来加入八派有所收敛,不再容许其弟子害人性命,但修炼方式却没怎么变,只是由仗修为欺人变成你情我愿罢了。
其他几大门派的弟子,自有些看不起他们的。
那人话音未落,就被师姐撞了一下,给她个警告的眼神。
“莫要忘了此处是荆州,本是离恨宫的地界。”
师姐捏起法诀给她传音道。
那人脸色微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你就说错了。”
还不等她想点补救的方式,另有人开口道:“数年前,我曾在万仙宗沧浪仙尊的手上见过同样的剑纹,后面那人恐怕是新任的灵犀剑主——”
附近一桌的几个琅嬛府弟子倒吸冷气,“那是灵犀剑主?前面那位是苏仙君还是楚仙君?”
“我们见过穆仙君的,她倒是一派温婉贤淑的样子。”
“恐怕是苏旭吧,听说楚晗冷漠寡言,向来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啧,她的大师姐也没好到哪去,明明是正道修士,竟穿成那样。”
“人家怎么穿与你何干?你若穿成那样,恐怕看见的人都恨不得抠掉眼珠子呢。”
“你!”
这些年轻的修士在大厅里议论纷纷吵来吵去。
苏旭早就走到楼上的厢房里,也没心情用神识去听他们说话。
她和韩曜早已商量好口供,只说他们找到秘境混进了地宫,却不知这群魔修做了什么,四处都开始倒塌爆炸,最终两人各自从不同的地方逃了出来。
这话半真半假,但他们确实是一起进去而分开出来的。
两人将细节都补充完整,又去琢磨关于自身如何逃脱的过程了,韩曜还要负责解释同行的魔修是怎么回事。
苏旭敲开了门。
这间天字号客房布置颇为精致,甚至分出一间会客厅,厅中一张实木圆桌,桌边围坐着几个人,每个都是颇为熟悉的面孔。
慕容遥坐在当中,身后负着造型古雅而光泽黯淡的神剑飞翼,旁边坐着他的师弟师妹们,几个斩龙峰弟子都是白袍白靴,越发显得风姿清朗。
对面是三个玉女峰弟子,身着烟青色绫罗窄袖长裙,她们都是罕见的美人。
尤其最中间的少女更是生得清丽绝伦,她不施粉黛,乌发只用木簪松垮垮地挽起,一双明眸好似冉冉秋水。
这房间里的人修为都不差,早就感觉到苏旭的灵压。
此时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接二连三向他们问好。
“苏师叔,韩师叔。”
苏旭和他们挨个打招呼后,又道:“慕容师侄想必有话要说?”
慕容遥微微颔首,“宗门的指令,既然屠山地宫事毕,两位师叔的试炼第一环就算通过了。”
苏旭:“……”
果然这事儿和八派试炼挂钩了。
她不知道宗门那边是早有预谋,还是故意给开后门让他们免去第一环试炼。
毕竟他们出发前可没被告知八派试炼的事。
若是那样,她可能也不会接受。
“苏师叔。”
慕容遥沉默了一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旭想起离开宗门前两人的对话,以为他又有什么线索,自然同意,“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直接离开了厢房,徒留一群人干瞪眼。
“大师兄果然和苏师叔关系不错。”
有个斩龙峰弟子低声叹道。
他们都曾在外门大比时于琼台与苏旭相见,那时慕容遥就和这位苏师叔“相谈甚欢”。
韩曜:“……”
他也想起来那日在琼台上的情景,并感到十分难受。
一时没人说话。
倒是那生得最美的玉女峰弟子抬起头,看向了那不断喃喃自语的老者。
韩曜侧身让开一步,让对方更好地观察魔修。
他其实懒得说话,毕竟多说多错,还要想办法尽量完美遮掩自己的真实经历。
再者,他满脑子都是慕容遥和苏旭出去了。
那两人言谈间还颇为熟稔,比起上回琼台时,似乎又亲近了不少。
他一直想着两人离开时的背影,冷不防听见一把温柔的嗓音:“听闻韩师叔带回了玄火教魔修,想必就是这位先生了。”
韩曜先答应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这位师侄怎么称呼?”
另一个玉女峰弟子不满道:“韩师叔怎么连我们二师姐都不认识。”
虽是埋怨,话里却没有多少恶意,反倒有些亲近。
“玉儿。”
那位二师姐打断了她的话,重新向韩曜敛衽道:“我姓容,双名上朝下云。”
韩曜倒是听过这名字。
容朝云是玉女峰首座林峤的亲传弟子,而且也是罕见的纯阴之体,天赋极佳,其实她年龄比苏旭都长了几十岁,如今恐怕有一百多岁了,前些年业已结丹。
据说她尚且没有本命法器。
大家都传言她该是下一任玉女峰首座,日后要继承仙剑**。
——她的名字都是林峤给改的。
不过,容朝云还有位师妹唤作沈暮雨,据说同样天资优异且花容月貌,极得林峤宠爱,如今尚且没有本命法器。
最终花落谁家也未可知。
“原来是容师侄,久仰久仰。”
韩曜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我从地牢里带出来的。”
然后将他悉心编造的、半真半假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容朝云很认真地侧首听完,又微笑赞道:“我仙宗已经多年不曾俘获魔修了,韩师叔果然厉害。”
旁边的玉女峰弟子又笑道:“说句不敬的,就连谢师叔祖对阵魔修时,那魔修解体**,他都没抓住活的呢。”
韩曜心想这人根本不算我抓来的。
他直觉颇为敏锐,依稀感到她们似乎是故意在说好话,却又想不出缘故。
……
苏旭迎着满堂修士的目光,和慕容遥并肩走出了客栈。
有人轻轻吸了口气,“那是慕容仙君?”
“那女人果然是万仙宗的弟子。”
“啧啧,可不就是那位拜在沧浪仙尊坐下、自己却没有本命法器的?”
“是啊,如今灵犀都归了她的师弟……”
“她和慕容遥看着关系不错?”
“嘿,没想到慕容遥一脸高岭之花的样子,却还是喜欢这种类型……”
“……”
她将一堆窃窃私语甩在身后,走至人群熙攘的长街上,侧首看向旁边的师侄,“怎么了?”
“师叔此去焦岩城,可曾与琅嬛弟子相遇?”
慕容遥微微皱眉,语调里难得多了几分犹疑,“听闻他们,嗯,曾经登上妖族花船。”
这消息传得够快。
苏旭笑了一声,“那日是月会,那群狐妖会拍卖许多珍奇玩物,他们确实上了夜雪阁的画舫,后来又在青阳湖上与另外几个修士大打出手,场面好不热闹,大半个焦岩城的人恐怕都瞧见了。”
她将事情稍稍一解释,慕容遥立刻听明白了。
既然琅嬛弟子一离船就遇袭,那日又有拍卖,显然他们是买了什么东西,极有可能是试炼所需之物,却碰到其他抽到同样内容的别派弟子前来截胡。
此时旁边又走过两个修士打扮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道:“据说莪山君那日追杀一个魔修,将湖上烧得火海漫天,那些前去抢乌血剑的无尘岛弟子被赫连师兄打伤了,一时没躲开,悉数被烧死了!”
苏旭:“……”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慕容遥,后者认真倾听着,英挺冷峻的脸容上神情凝重。
她心中有些好笑。
原来这小子是好奇赫连辰,毕竟同为神剑继承人,年龄也相差不太远,他们确实经常会被放到一处比较。
那两个正在谈笑的修士也是琅嬛弟子,大概是从同门处听说了赫连辰一行人的经历。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笑道:“是啊,听说莪山君被惹怒了,一直追杀到山中,后来屠山震动,附近鸟兽惊散,风云骤变。”
那年龄小的男孩瞪圆了眼睛,“是否莪山君和那魔修在斗法呢?这魔修也够厉害的,竟然与那种大妖打得不相上下!我听说莪山君乃是怪妖中的凶兽,最是好勇斗狠不过的。”
两人聊着聊着逐渐远去。
显然琅嬛府修士,或者至少他们两个,并不清楚屠山下面藏着玄火教地宫。
不过万仙宗的内门弟子大多数都听闻此事,而且也知道苏旭和韩曜被派去调查,结果两人竟捡了个便宜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慕容遥也隐隐听过一耳朵。
大概就是有个魔修惹恼了莪山君,那位睚眦必报的大妖杀到了屠山,将整个地宫掀了个底朝天。
宗门这边并不怀疑苏旭和韩曜的报信有误,毕竟他们俩怎么看都不像能凭借一己之力覆灭玄火教的。
“苏师叔。”
慕容遥低声问道:“你如何看待赫连辰?”
苏旭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实力,“他是元婴境,何必要和他比呢?我也没和他交手,只是远远望见一眼,不过若是我与他过招,战术应当与咱们两个上次比试一样,至于能否抢得先手就不好说了,毕竟他是金灵根,他的剑诀起手应当比你们雷灵根要快。”
两人转过街角,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喧哗。
前方有座装潢华丽的酒楼,门口客人往来络绎不绝,此时忽然爆发出惊声尖叫。
酒楼窗口倏然破裂开来,两道人影高高抛飞而出,又重重坠落在地。
那两人的脑袋悉数被冻住,周围层层凝冰,竟愣是裹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内里发丝根根凝固、脸庞僵硬惨白,神情定格在恐惧的瞬间。
在这两具尸体落地时,两颗脑袋同时碎成了齑粉,滚落了一地碎裂的冰碴子。
只剩下两具无头尸身躺在原处,周围甚至没有血迹。
这街口车水马龙,本来十分热闹,此时竟然惊得针落可闻。
苏旭的视线被前面的人遮挡了大半,倒是旁边的慕容遥一眼扫到尸体的穿着,沉声道:“是离恨宫门人。”
她这才看清,两具尸体似乎都是女子,且身材妙曼,腰细腿长曲线丰盈,两人均身着华丽宫装,裙上绣着一簇簇盛开的合欢花,手腕上戴着银钏,腰间环佩玲珑。
离恨宫收徒对外貌向来要求颇高,她们想必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此时却没了头颅,残尸冻成冰块般僵硬地置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