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加更赠送9.24

很快就是端午将至, 热浪醺人。

苍溪县有一闻名遐迩的风景湖,又叫芙蓉潭。

其景真应了词上那句,“翻空白鸟时时见, 照水红蕖细细香”。

湖上中间凸隆许多小岛,岛上四围, 全都是莲叶无穷碧绿, 烟水浮波上含笼着一层层迷离障眼的纱。

岛上又修几座精致别样的小木屋, 以方便游人来赏景玩乐累了休息所用。

天气实在太热太热,蔻珠在岛上一间小木屋里啜着茶,透过雕花的木格子窗, 静静赏着外面的风景荷莲。

“袁大夫。”

“……哦, 祝公子, 您有话请说。”

她听得男子的声音怔了一怔,赶紧放下手上青瓷茶具, 点头,微笑礼貌以示对方。

对面坐着的同样三十岁左右锦服玉带男子, 是的, 正是那祝睿。

祝睿长相气质温润谦和, 举手投足, 耐心, 彬彬有礼, 斯文俊秀,又给人一种春风扑面的感觉。

“是这样的, 在下想,能不能唐突冒昧问一句,以后在称呼上,我能直接叫你一声蔻珠吗?”

“……”蔻珠微愣。

男子又笑, 依旧那样随和温暖。“叫你袁大夫的时候,总觉得听上去很生分,我希望,在下和你以后不单单是一个医者大夫和病患家属的关系?”

蔻珠也微笑了。“随便吧,祝公子愿意怎么叫,都可以。”

“那谢谢。”

他很有礼貌地说,这下,眉眼瞳仁里的笑意更加显得人很温柔、如沐春风了。

儿子同意了,就此表示支持愿意让母亲去大胆追求自己的人生自由与幸福,而蔻珠,也总算跨出那一步,三想四琢磨,也内心里认可,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多一点选择与自由。终究媒婆不停催促下,答应和这姓祝的年轻鳏夫多接触试试。这片芙蓉潭,水域辽阔,荷叶田田,到处都飘溢着令人清爽无比的十里荷香。

阵阵湖风吹着小木屋檐下吊着的风铃挂牌,声音叮叮咚咚,清脆悦耳。

男子牵袖给她一边斟茶,一边微笑解释:“这儿是我们苍溪县最有名的鱼米之乡,说起,咱们整个县城不仅盛产茶叶,还有寸苇寸金、铁杆庄稼说法。你瞧这片湖,不仅盛产着很多不同品种的鱼,像什么鲂鱼、鲶鱼、乌鳢、青虾、河蟹,都是鼎鼎有名的,周围附近的芦苇也是有好几十万余亩……在下忽然是想,把这些芦苇让人加工成苇箔,或者用来造纸,做成各式工艺品,每年都有不少的利润可赚。”

蔻珠遂边喝茶问道:“这么说来,这整片湖,也是你的?”

祝睿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商人就是这么俗?三句话不离开本行?”

他忽觉得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蔻珠便笑道:“这怎么会呢?”

祝睿道:“世人都道商人逐利,其实,我也一直在悬着心,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谈话,就怕你会以为,我仅仅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满身铜臭气。”

蔻珠依旧啜着茶,想了想,摇头微笑:“我听说,咱们这个苍溪县,最大最好的书院是你资助修的;这里的佛寺也是你出的银子;每年,很多穷人需要接济施恩,也是你捐米捐粮的,要不然,不知在这样乱世,会有多少饿殍满地;其次,既逢乱世,新皇才刚登基,天下几乎到处都是乱套的,可唯独咱们这个县,还是安安全全,就像世外桃花源一样……我听说,这其中也少不得你功劳,是不是?”

祝睿笑:“算了,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不留功与名,我这点微薄之力又算什么呢……只要你别觉得在下是个俗气、满身铜臭味的就好。”

蔻珠打量对方,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有件颇为尴尬难堪的事,因今天早上落了几点微雨,她怕天气一直那样凉飕飕下去,便在里面多添了一件衣服,现在热得,浑身都在冒汗,秀面绯红。这个祝睿确实是人不错的,涵养体贴,不失礼,还很懂分寸,有礼有节,他应该是瞧出来了,给她斟了茶,便一直悄悄替她扇扇子。

这扇扇子,也是扇得相当有水平,不唐突,不冒犯,口中说道:“天气太热了,这么会这么热。”

又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往蔻珠身侧装不经意轻轻拉了拉,明着是给自己扇,实则是在替蔻珠扇。

蔻珠低垂着头,侧着眉眼观察他的举动,他这么一下下地扇,应该是手都酸痛了,但口口声声还在说自己热。

蔻珠绞着手中的帕子,一丝丝凉意总算消解了那浑身的热。

他忽然又起身说道:“蔻珠,真是不好意思,容在下先失陪一下,我出去方便片刻马上就回来。”

然后颔首起身拱手作揖、礼貌告辞。

蔻珠明白,他这么扇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应该是故意的,整个小木屋,外间有他仆人丫鬟在外把守,里面也就他二人在此啜着茶聊天。

他故意拉门出去,就是想把此地独留给蔻珠——方便她在这里脱件里面衣服,要不然,真的可能会热得中暑。

蔻珠当然留有心眼,此人看着很不错,交谈几次也是个君子,但是,还是不放心,男人一出去,便故意把整个小木屋弄出点窸窸窣窣、佯装发出脱衣服的声音。自己再隔着门缝去看,他有没有偷窥之类。终于,直到完全放下心来,松了口大气,这才拉过一扇室内屏风,赶紧将里面一层单衣给脱了。

蔻珠最后也总算是舒服凉快了,秀面那绯红也渐渐褪去,衣服脱了一件,如同除去枷锁。

男子过好久才在外轻轻敲门,“蔻珠?蔻珠?”

意思是问,他现在可以进来了么?

蔻珠便转身立即去开门,笑道:“祝公子,我并没有关门。”

“……”

细节,是可以品出一个人很多东西内涵来的。

他对她始终心存敬畏尊重,举手投足,全是一个成熟优雅男子的风范与体贴,温柔,不轻浮,礼貌,不着急,也不含羞,不腼腆,对蔻珠含着欣赏,眼底的追求爱慕意也是看得出的。蔻珠心想,嫁一个这样的丈夫,今后余生,不求吃穿无忧——毕竟她也是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并与儿子的人。

过日子,相携到老,床畔间有个端茶递水、知冷知热,以至于消遣寂寞孤独,有个人关心问候自己……

这祝睿,真的算得是一个上好的良伴。

***

“蔻珠,要不就别喝这种茶了,虽说天气热,可你看起来好像有胃寒是不是?”

蔻珠:“……”

“呵,别忘了,在下可是个专做茶道生意的,太平猴魁属于凉寒茶饮,喝多了伤胃……”

遂啪啪互击两掌,叫来侍者。“去让你们这里的茶博士重新沏壶上好的茶来……我看,就普洱白茶吧,再加点薄荷与菊花,既消暑,又不伤胃。”

……

他的很多礼仪周到,很会过日子、善解人心的那种细致,全都融于一举手一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蔻珠当然知道自己胃寒不能喝太多凉茶,她本是医者,只是,男子又是如何看出,又是怎么贴心想着地帮她换成普洱茶,都令人耐人寻味。

这也算是蔻珠初次和男子正式交往试探。

他对她认认真真眨了下眼,笑说:“蔻珠,从我第一次见你,不知为何,你就给我一种很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我寻寻觅觅在茫茫人海,一直就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追逐什么,可见了你之后,瞬间就明白了。”

茶博士这时恭恭敬敬早已换好了茶,蔻珠啜了一口普洱下去,果然胃部舒服多了。

便道:“是吗?”他微笑颔首说是,蔻珠道:“可是,我还是不算很了解你。”

意思是,请他能多给她点时间来考虑他们这门亲事。

男子看懂了,不急不躁,很耐心盯着她点头笑说:“我明白,这也是自然的。我很希望,你是对我有着更深进一步的了解,对我彻底放下戒备,放放心心,才选择嫁给我,没有丝毫疑虑,并且,咱俩以后,相处起来会有这样一种感情存在——就像是涓涓溪流,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就好,并产生在不经意间,你说这样好么?”

蔻珠把这话听得着实动心……涓涓细流,顺理成章,自然而然……这不正是她自己也想要的?

正合了她意。

祝睿看蔻珠好似满意点头笑了,自己心情则越发愉悦起来,瞬间对自己,对蔻珠,对未来的婚姻人生也充满了信心。“你饿不饿?”他体贴地,又问。蔻珠手轻抚肚子,她当然饿,早上吃得少,茶饮本又助人消化,越喝,越感觉腹中饥肠辘辘。不过,倒也不好主动开口说。

祝睿笑眯眯站起身道:“走,这里附近有一处酒楼,又叫望月楼。我早早就嘱咐下来,让他们老板大清早便钓些新鲜的鱼和青虾螃蟹之类,现在,我想应该都烹煮好了。对了,这里的掌勺厨艺很不错,你一定得好生尝尝。”

蔻珠站起身也笑道:“我想,这次咱们吃饭开销的银子,一人付一半,成吗?”

对方掸袖一愣,表情颇尴尬复杂。

“那酒楼里的东西是很贵的,虽然,我知道你们府上并不缺……”

蔻珠声音很轻很小,坦然表明了他们俩现在,还需划清一定界限。

他像是懂了,倒也释怀。“行,只要你高兴就成。”

【赠送章】

两人吃饭所在酒楼其实也是这男子名下微不足道小产业,这也是蔻珠后来才知道的。

豆豉酱烧黄鱼、鸡汁鱼腩羹、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凤尾大裙翅……明明只有他两人,可却搞了好大一桌。

男子亲自给她剥虾,给她夹菜添汤,还是那么不失礼数又体贴周到。

蔻珠对于这祝睿要说唯一疑惑不喜的地方,也就在于此罢。她觉得自己被对方耍了、被捉弄了。

这家酒楼既然是他的,为何,方才她傻子似提出一人付一半,这男子竟笑着点头答应。

不过,蔻珠心里那抹不舒服,很快就又烟消云散。这些芝麻蒜皮的零碎细节,她也不愿过于钻牛角去猜疑解读。

——

随着天气的日益变热,医馆病人比往昔也渐多了起来。好多老百姓似乎都在这段时间患上同一相似病症。

“头很痛?怕冷畏寒?嗓子堵得慌?哦!我知道了,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来了一个病人是如此,走了一个,又是这般。

蔻珠给病患们问诊把脉,开始时也没多在意,只思忖,可能最近天气变化,时常忽冷忽热缘故,很多人寒热来往,季节性瘟病也属于正常。

那祝睿现在基本算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医馆找她、看望她了。“大夫,麻烦你也帮我开一副药?”又走一个,重换了人坐下。“请伸手。”她低头匆忙写着方子,说。忽然抬头一愣,片刻惊愕,笑了。“——祝公子,原来是你。”

“是啊,我也是来看病的,想在你这里讨个方儿。”

蔻珠疑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生病了……害了相思病。”他一笑,拉了椅子在蔻珠对面撩衫入座,又抬头凝视蔻珠,补充。

蔻珠也笑,摇头。“原来你真会开玩笑。”她说。

男子敛去了唇角笑,忽然正色。“我是说真的,并不是玩笑。你怎么会认为仅仅是玩笑呢?”

蔻珠一愣,眸光忽有些恍惚,也有愕然。“蔻珠,你每天竟都这么忙,我想,要见你一面可能会比登天还要难。”

蔻珠不好意思,用手摸摸鬓发钗簪。“其实我——”正要说什么。男子笑了,又道:“没关系的,你若没时间空暇,我来这里看望你就好。只要,你不介意我妨碍到你给人看病就好。”蔻珠失笑。“那个,真对不起啊。”男子又道:“我现在能帮你什么忙吗?”蔻珠道:“哦,不用。”然而,话音未落,拥挤医馆大厅,好些人排队等拿药已等不耐烦,只两个伙计在药柜忙得不可开交,祝睿大踏步走向那药柜台前,拿起上面堆满如山一包包药认认真真仔细看,接着念唤起病患的名字——

“XX,这药是你的,请你确认一下名字再拿?”

“XX,你看看这上面名儿,确定这包药是不是你的?”

蔻珠笑了,扬扬嘴角,侧脸转首,瞥见男子认真专注的做事表情,只觉内心深处在这一刻里、有太多难以描摹得清的动容。

***

“袁大夫,袁大夫,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袁大夫,袁大夫,这盆花也是给您的,您闻闻看,可香着呢!”

“袁大夫,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信,公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的不忘说,麻烦您就是再忙,都要抽出空暇来休息一下,记得要好好吃饭……还有,也请您别忘了抽个空看看他给您的信。”

“……”

蔻珠最近心情也各种说不出复杂。

送东西,送礼物,送各种品种名贵难得的花,几乎每日新鲜一盆,让花匠巴巴地从千里迢迢之外拉骡车专门运送到医馆大门。

她又接过对方府上小厮交到她手里的书信,拆了开看时,字迹虽很中庸普通,不及他那前夫李延玉的一半。

然,言辞语气,句句朴实真诚。“我虽是个凡夫俗子,常年以商人之身摸爬滚打于红尘闹市,成日只忙于那些蝇头小利、生意上来往,但是,最近却因为你,忽然喜欢上了一首诗。那首诗是这样写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以前,我读它们的时候,从未觉得有什么令我感动之处……而现在,蔻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蔻珠摇头叹了口气,遂小心翼翼放下信,存于房间抽屉里锁起来,便换好衣服,去医馆前厅依旧给人问诊看病去了。

——

这男人,对儿子汝直也是很不错的。

他也不知怎么弄来一匹上好名贵的马。

那马通体栗色,外形漂亮精致,据说是来自西域一种很难得稀有的品种。

李汝直对她母亲发展第二春,不再阻止了,支持想通归支持想通,可表面上,要他对祝睿呈现一幅亲切热情态度,实在太难太难。每次祝睿想尽办法找他说话,说想跟他比赛下棋种种,九岁少年都总是淡淡的,冷冰冰透着陌生疏离。

李汝直还是会客气叫祝睿一声:“祝叔叔。”

然而叫完了,礼貌打完招呼,就又钻进屋子里,不再理睬。

蔻珠常常为此尴尬。

祝睿笑着摆手:“他才多大?没关系,没关系。孩子还小,咱们万万不能逼他呀!”

遂又拿出万般耐心,想送李汝直这样那样,看得蔻珠各种不好意思。

当然,始终李汝直回应他的,还是那透着层层隔离陌生的遥远与疏离感。

这天,李汝直正院子天井处练习剑术,抽、带、提、格、击,少年身形柔韧有礼,动作轻快敏捷,手上剑如飞风。

“嗯咳——”他咳了一声,祝睿触鼻笑笑,说:“今儿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候又凉快,你既休假也不读书,却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一个人这么练剑,不觉闷吗?”

李汝直动作顿了一顿。“祝叔叔。”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理也不理,把剑一撩,又朝空中又比了个迅捷姿势。

祝睿负手笑着诱道:“我呢,恰好有人送来一匹好马,可惜,那马实在烈性,脾气桀骜,怎么都驯服不过。你来帮帮我?”

李汝直听到这里,瞬间来了兴致,总算松动顽石心肠,但是,又不想显得太过稀罕热情,淡淡地遂冷眉冷眼回道:“难道你也驯服不过?很多人都驯服不过吗?那你又怎知我可以?”心里却想看那匹马儿想得发慌。

祝睿伸手往少年肩头轻轻一拍,他自然看出对方的好面子和傲娇心思。“如何?那你敢不敢跟祝叔叔去外面试试?你娘说,你曾驯过一匹在闹市当街踩踏行凶的疯马,是真的?……啧啧,我怎么就不相信呢,你才多大啊!哎,别不是你母亲在故意吹牛,若非我亲眼见,又怎么能就那样相信一个九岁孩童会当街驯马!”

“你才吹牛!你那马在哪,我这就跟你去?”

“……”

祝睿点点头,牵唇笑了。

今日天气凉爽,风轻云淡,没有太阳,这祝睿确实也说得没错,是个出来郊游骑马的好气候。

空旷辽阔的草坝,先还无一人,须臾,便多了好几道身影,蔻珠十分难得也跟着出来了。

蔻珠捏着手中帕子,一颗心都要冒出嗓子眼。“小直,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目光着急担忧盯向儿子身影,那马像发了疯,儿子骑在马背,一会儿用鞭子抽,一会儿又不停踢腿夹马肚子。

看向祝睿,语气又充满抱怨责备。“你不该刺激他的!他个性要强,你这么一刺激,他今儿非把这马驯服了不可。”

祝睿只一个劲儿地指挥着,仿佛丝毫没把蔻珠的这些妇人之仁当回事。“小直,先下来,给它嘴里塞一颗糖,让它休息休息,你也休息休息!”

“祝叔叔,我,我……”

李汝直浑身狼狈,大汗淋漓,从马背上跳下,脸红得像滴血。他听从祝睿建议赶紧从袖袋里摸出两颗糖,给那烈马嘴巴里喂去。

同时脸上写满了浓浓受伤与挫败。“我已经驯了它几乎一上午,它怎么还是……”

如今,不服输不低头也不行了。马儿在原地不停喷着鼻气。

祝睿道:“你要狠!知道吗?看,就像我这样——”

祝睿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毒辣,猛地踩镫上马,翻上马背,疯狂甩动手中马鞭,对胯/下烈马各种发狠抽打鞭笞。

烈马像一头发怒的狂狮,不停甩头踢腿,暴躁如疯兽,像是势必要把自己背上的男人给甩下来踩死。

蔻珠和李汝直同时看得心惊肉跳,额冒冷汗。

终于,他把马驯服下来了。笑着利落翻身跳下来。“来,小直,不用害怕,你再试试看,就像我刚才那样,你要使劲地这样抽它打它……打累了,再喂它几颗糖,不怕它不服你。”又道:“只要你今天驯服了它,这马,就归你了!”说着,将手中马鞭递给少年,牵袖擦额头上的汗。李汝直颤颤地接过,到底点点头。“嗯!祝叔叔,我就不信我驯它不了。”一顿,“真的,驯好它就以后归我了吗?”祝睿笑:“当然!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收了我这礼物?”蔻珠听了立即皱眉,道:“不行!你不能这样的,祝公子!这马,应该十分贵重,并不好得……”

祝睿又笑:“你这儿子,我成功送过他什么礼物吗?这小子,实在是太难收买了!不,他要真驯服了它,这马,就归他了。倒也是在下的荣幸。”

“……”

蔻珠心情又开始各种复杂。她知道对方是开玩笑话,只是“收买”两字,让她听了十分不舒服。

男人刚才驯马时所展现的表情狠厉、和毒辣眼神,总让蔻珠也感觉怪怪的,不舒服。

只是到底哪里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花了几乎整整一上午,李汝直最后终于成功驯服那匹难驯烈马,在祝睿的各种耐心指挥教导下。

马蹄声踏踏,旷野的风吹得衣袖飘鼓烈烈,儿子策鞭骑在马背,高兴激动得心潮澎湃、眉飞色舞,“娘,您看,您看!这马现在属于我了!我终于把它给驯服了!”

蔻珠表情复杂点点头,忙令儿子赶紧下来休息、不要再继续骑了,并一边给儿子擦汗,边说。“你还不赶紧好生谢谢祝叔叔,收人家这么大的礼,叫我们怎么好意思?”李汝直赶紧道:“谢谢祝叔叔。”又问:“祝叔叔,这马一共花了您多少银子?以后,以后我……”

祝睿微一挑眉:“怎么?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要把银子还给我不成。”

李汝直脸微微一红。祝睿拍拍他脑袋。“臭小子!——简直太不给人面子了。”

也简直跟他那娘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