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春耕节, 原定保康启程的日子,因为今年山西省土地改革的事情,整个山西省,新获得土地的人都欢天喜地地准备春耕, 山西省的地方官高兴地邀请裕亲王留下来参加春耕节, 启程的日子就推到春耕节的后面。
裕亲王亲眼见到五台县、乃至雁南道, 其他山西地方的土地改革初步成果,难得一见的热火朝天的干劲儿,也乐得留下来参加当地的春耕节。
“到底还是朴实的穷苦百姓多,穷凶极恶的人少。打打闹闹的,地方官一承诺给土地,官府出钱修沟渠, 他们就立马跪下谢恩。”裕亲王亲自扶着耕犁耕地, 想起他这一路帮助地方官剿匪的情形, 一开口就是感叹。
“种地的百姓, 那当然是拿土地当命根子。”周县令给裕亲王牵着牛,哈哈哈笑,“他们保证拿着土地好生伺候。不过也要警惕有些人闲散惯了, 做不来农活。”
裕亲王点头,“这确实是。该打就要狠狠地打。实在不行都关牢……”
“王爷,县令,你们专心耕地。犁耙下地太浅就要耕第二遍。”容若站在地头大喊一声。
“太浅就要耕第二遍嗷。”保康在三舅舅的怀里也大喊一声。
裕亲王:“……”
裕亲王特“委屈加不服气”地回头,眯着眼睛看向这明显是来看他热闹的一伙“闲”人。
一个个都和他一样穿着朴素的农家衣服,短衣加裤子没有袍服, 还绑了腿,容若的身上也和这初春一样出来精神气,保康侄子那更不用说,那个可爱的小模样……他顿时更是哈哈哈大笑。
“知道了,不说话。”
回头对身侧的老农笑着说道:“哎呀,老农,太浅了你要和本王说。你可不能等本王和县令走了,自己再耕一遍。”
负责这三亩县里试验田的老农吓得直搓手:“王爷哪是做活的人?王爷好,王爷好……”
语无伦次的,周县令笑着给解释:“老农是说,王爷第一次下地,能耕出这样的效果,已经是非常好。”
裕亲王果然笑得畅快:“本王虽然第一次耕地,但本王有力气。需要耕多深,老农只管说。”
老农哪里敢说,到底还是周县令有农作的经验,发挥出他“舌战群雄退兵二十万”的口才,领着裕亲王圆满完成春耕节仪式不说,还逗得裕亲王全程哈哈哈大笑。
容若和法喀、保康等人也笑,老农也笑,胸前戴着大红花的耕牛也欢乐地“哞哞”。
春耕节的日子,各个地方的耕牛都欢欢喜喜地过节,五台县的人本来就特喜欢爱护牛羊鸡鸭等等牲畜,今天更是对它们特别优待,田间地头到处都是胸带大红花的耕牛。
石溪道人眼见这幅画面,忍不住挥笔泼墨;容若亲身在田地里,感受到这种饱含希望的朴素情怀,灵感爆发即兴写词一首;保康跟着三舅舅,当然也下地,还端着小胖脸特专心地听老农们讲怎么伺候土地。
“首先种子要好。选种凭经验眼力。”
“土地要松得好,肥要足。”
“该浇水浇水,该抓虫子抓虫子,可不能偷懒。还要提前烧死多多的蝗虫卵,预备好捕捉蝗虫的事儿。”
“……”
“……”
保康听得眼睛眨也不眨,特认真。
周县令瞧着小阿哥关心民事,特欢喜地说道:“山西就是一个黄土高原,都是山地、盆地、台地……今年就要多种核桃、大枣,多种玉米和大豆、土豆。保证家家户户都可以吃饱还可以有余粮。”
保康:“还要修路,修好路,核桃、大枣卖到外面去。快乐大师听路过的商人抱怨我们的路还是不好走。”
周县令:“……”瞧瞧小阿哥这幅“操心”的小模样?
“行,修路。村村通路,县县通路,通到外面去。”
法喀哈哈哈笑:“修桥铺路这个事儿,功在千秋,县令加油。”
保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挥臂高喊:“县令加油!”
周县令:“……”
周县令实在忍不住,特有范儿地一甩肩膀上的擦汗毛巾,也跟着小阿哥“挥臂高喊”:“县令加油!”
哈哈哈,哈哈哈,县令这造型……县里试验田的人都哈哈哈大笑,裕亲王从没有过这种真实地“与民同乐”的体验,感觉自己笑得腮帮子发酸。
一大伙儿哈哈哈笑着,在地头和老农们一起用春菜午饭,下午继续忙乎,有快乐大师,那当然还是笑声不断。
待到傍晚时分,一伙人踏着落日的余晖“满载而归”,裕亲王和法喀他们回去他们的临时住处,其他人上山的时候尽管身体特疲惫,可精神特兴奋,一千多台阶爬上去还是兴致高昂地谈笑风生。
师祖眼见他们这幅模样,也高兴。仔细看小徒孙,眉眼飞扬,眉梢眼角都是全然的欢乐,放下心来。
“师祖,保康今天学习了怎么种地。”保康一头扑到师祖的怀里,笑容灿烂耀眼。
师祖微微笑:“好。保康最聪明。”
“师祖,保康聪明。”保康小小的自恋,呱呱地和师祖说说今天的趣事儿,可他兴奋了一天,如今到了师祖的怀里一放松下来,人就不由地打瞌睡,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慢了下来。
抬手揉揉眼睛:“师祖,保康困了。”
“好。我们保康去洗澡。晚饭用了吗?”
“用了。和王爷、县令、衙役们在县衙用的。农户们送来三条鲤鱼,县令自掏腰包杀了五只鸡。红烧鱼、炒鸡、炖鸡……保康吃了一碗蛋羹,两个菜包子,一份芝麻核桃仁。”
“嗯,保康乖乖。”
“师祖,保康乖乖。”
保康在师祖的怀里差点儿就睡了过去。跟着师祖一起洗漱沐浴,人还没到床上就睡得香甜。
师祖守着小徒孙,小小的担心。几位擅长医术的高僧都说保康睡得多是因为体质特别,师祖也知道小徒孙体质特别,可他还是担心。
“特别”,代表不一样,代表未知。
可师祖也只能是尽可能地护着小徒孙,照顾好他。
月牙儿弯弯,星星眨眼。二月二的夜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保康睡得正酣小腹一鼓一鼓的,师祖提着一盏罗汉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打坐念经,走到自己寝室床头的方位,对着那一方墙壁一按。
一个暗室缓缓露出来,师祖念一声“阿弥陀佛”,终是抬脚走了进去。
…………
第二天,大军准备完毕,整装待发,裕亲王和法喀公爷再次上山。
这一次,裕亲王见到了保康侄子的“师祖”。
初生的太阳透过晨雾落在菩萨顶上,落下一道道金光,出发的时辰快到了,可不见保康阿哥的人影子。
众人来到后殿,就看到保康阿哥穿戴着二十五衣的黄色大礼服袈裟,好不“帅气”!
金色的太阳光落在保康侄子的身上,好像变得更加活泼顽皮、明亮璀璨。可是,保康阿哥正在……两只胳膊抱着他的滑滑梯的柱子不撒手,一副恨不得打包带到京城的架势。
他的面前,一位老年僧人正弯腰耐心地哄着。
裕亲王知道保康侄子爱玩,可临行之际,居然这般舍不得他的滑滑梯和跷跷板,裕亲王直觉反应就是哈哈哈大笑……
可他笑着笑着,越看这位老年僧人的面容轮廓,越觉得有几分眼熟,特别是他行动间的动作,说话时候的神态……
“师祖,保康要带走。”保康侄子的小嗓门铿锵有力,自觉浑身气势惊人。
“京城也有滑滑梯和跷跷板。保康不是写信去了京城,宫里一定会在宫里建滑滑梯和跷跷板。”师祖微微笑。
“……可是阿灵阿小舅舅说,那是宫里建造出来给皇子皇女们锻炼胆量的,一天只能玩三次。”保康侄子的气势减小,但说起“三次”,还是一副好不生气的模样。
“那是因为其他的皇子皇女们需要刻苦学习。师祖保证保康到了京城,一天想玩几次滑滑梯都可以。”师祖还是微微笑。
保康眨巴眼睛,不大相信的小样儿;裕亲王更不相信,谁敢保证?
可是……
“真的。裕亲王和大喇嘛说的,说保康到了京城,保康谁也不敢委屈保康,还说保康想玩就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保康小迷糊,皇帝真对他这么“好”?
“……”裕亲王更迷糊,他什么时候和大喇嘛说过这话?保康侄子回到宫里当然是要好好学习。
这个时候,裕亲王和法喀等等人,都认为师祖是为了让保康阿哥乖乖上路,才说这么几句话哄着保康阿哥,都没怎么在意。就是法喀还因此琢磨怎么护着小外甥在宫里自在地玩乐,“三次”?那绝对太少。
可是那对老少都没有看他们。师祖发现小徒孙身上的气势卸了,上前一步抱住他,还是温柔慈爱地哄着:“保康莫怕。到了京城,还是和五台山一样,谁也不会不给保康玩。”
保康重重点头,胖脸“严肃”:“谁不给保康玩,保康揍他们哭。”
“对。保康只管自己开心。觉得不开心了,就回来五台山。”
“好。保康回来五台山,保康带额涅一起来五台山。师祖,保康的额涅一定喜欢五台山。”
“保康说得对。”
“……”
“……”
老少两个自顾自地说着话,法喀和阿灵阿都鼻子发酸,低了头。裕亲王简直听懵了,他特想问问这位大师,宠孩子,能这么宠的吗?这不是真爱孩子,这是溺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