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鸡鸣的声音响起。
侧头看了看窗外,此时的天也蒙蒙亮了,阿瑶撸起自己的袖子, 看着上面一道道的红痕, 新旧交替,斑驳而狰狞, 尤其是昨天新添的伤痕,又红又肿, 看着很是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残留的情绪作祟,这一刻, 阿瑶的心里生出了一股的戾气:“真是傻啊!”
阿瑶一把掀掉身上破旧的被子,虽说她刚才没赶到多少暖意,不过才下床, 却还是有更多的冷意袭来,让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颤,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
阿瑶就动作麻利的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她可不是真的路瑶娘,对叶氏有着孺慕之情, 每每叶氏哭诉自己的不容易, 路瑶娘就心软了。
她对叶氏可没半点感情,所以,阿瑶表示自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离开。
其实说是收拾行礼, 但路瑶娘在杜家不受待见,还动辄被杜婆子打骂,能给口饭吃已经是不容易,还想置办东西, 想什么美梦呢。甚至路瑶娘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除了刚开始两年,带过来的那几套衣服,现在也已经小了,没法穿,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捡杜大河亲生女儿,杜小苗,不要的衣服。
路瑶娘杜小苗的年岁差不多,按道理来说她们的衣服混着穿也可以,但杜小苗做为杜大河的亲生女儿,虽然不如弟弟杜大宝金贵,但她到底是杜大河的亲生女儿,还是疼的。
况且不比杜大宝,还在襁褓里,杜小苗已经四岁,记事了,因而她对叶氏是有敌意的。
不过对比叶氏,杜小苗更讨厌路瑶娘,因为路瑶娘抢走了她半间房子,而且还比她长得漂亮,后来路瑶娘被杜婆子赶到柴房,她可是拍手称快,并且第一时间就把路瑶娘的衣服扔出房间的。
这样的杜小苗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衣服让路瑶娘穿,只肯让她捡自己不要的衣服。
而路瑶娘呢。
因受了苦受了罪,又时常吃不饱,虽说和杜小苗一样大,但站在一起,却又瘦又小又低,捡杜小苗不要的衣服,穿着倒也不小。
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都带上,打开柴房的房门,走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不过北风却还呼呼的吹着,冷的阿瑶又是一哆嗦,她要尽快的把归元诀给练起来,不然的话,就这个小身板,怕是迟早要冻死的。
在走之前,阿瑶又去了一趟厨房。
她既是要离开杜家,虽然还没决定去什么地方,不过带些干粮总是没错的,杜家的日子过得不差,虽然杜婆子防备的紧,不过阿瑶还是找到了几个黄面馍馍,一些糙米,两条腌肉,还有十几颗鸡蛋。
直接打包带走,当然了,也没忘记把盐罐给带上。
这么一整理的话,东西还真的不算少。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阿瑶这才走出杜家大门,因为是冬日,现在时间也早,还不到辰时,一眼看过去,除了一片白茫茫外,并没有人。
这让阿瑶有些可惜。
不过路瑶娘的愿望并不是报仇,而是离开杜家,远远的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所以,
阿瑶走的很是干脆利落,并没有去搭理杜家的人,不然的话,折腾一个杜家,对她来说,小case。
不过小姑娘既然没有要求,她也不会去做那个无用功。
阿瑶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路上面的雪已经有三寸深,再看看自己的鞋子,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对她来说,离开后的日子,最要紧的除了赶快把归元诀练起来之外,还要想办法挣钱。
轻抖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很快就离开。
留下的一串脚印……
……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就在阿瑶打开杜家大门离开的时候,叶氏也猛然的睁开了眼睛,随即半坐起来。
“怎么了?”
可能因为叶氏的动静有些大的缘故,也惊醒了杜大河,看着半坐的叶氏,不由的开口嘟囔了一句问道。
叶氏摇头道:“没事,只是天色差不多了,我要起床了。”
杜大河一听这话,便也没再说话,把被子卷了卷,再次闭上眼睛睡去。
如今是冬日,猫冬呢,不用起那么早。
叶氏轻手轻脚的把衣服穿上,下了床,又给杜大河掖了掖被子,想着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已经有些记不清楚梦的内容是什么?却记得似乎有哭声一直徐饶在自己耳边,让她到现在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她想到了女儿。
女儿昨天又挨打了,梦里的哭声和女儿的哭声,似乎融合到了一起。
叶氏心里的不安越发大,立刻就要抬脚去柴房看女儿,只是在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走到床头柜子边,拿出了一个小匣子,再打开,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是她上次和当家的去县城的时候,特意到药铺,用自己攒的私房钱买的金疮药,给女儿用的,就这么一小瓶,就要五十文,可贵了。
不过想到女儿身上被婆婆打的青青紫紫,她实在心疼。
可是……
她也没办法,先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着老天爷垂怜,能让她和大河再有个孩子,却没想到,这都已经五年了,但她迟迟都没有怀孕。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在这个家就没有说话的底气,只能拼命的对继子继女好,讨好公婆,体贴夫君,以期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不能护着她。
甩了甩头,紧了紧手里的瓷瓶,叶氏抛掉自己脑子里有的没的那些想法。
走了出去。
叶氏所住的东屋,斜对过就是厨房,因此,她这才一出门,随意的瞄了一眼,就看到厨房的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她的心里当即就嘀咕了一下,昨天晚上没关厨房的门吗?不会啊!她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房门绝对是关着的。
再一扫眼,家里的大门竟然也开着。
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是进贼了?
这个念头一起,叶氏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路是小跑着去了厨房,一走进,就看到了厨房被人翻得凌乱不堪,挂在屋檐上的两条用来过年的腌肉也已经不见了。
真的进贼了。
叶氏什么也都顾不上,立刻就喊了起来,“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家里进贼了。”
“家里进贼了。”
她这一声的高喊,不止是把杜家的人给叫了起来,就是挨着杜家的左邻右舍也都叫了起来,毕竟一说有贼,大家都担心自己家里被偷了。
经过了一番鸡飞狗跳。
除了杜家被偷了一些吃食之外,其他人家并没有任何的东西。
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开始嘀咕讨论起来。
因为猫冬,大家都闲着没事,昨天又下了雪,睡得也比较早,若是有任何的动静,应该都能听到的,但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这杜家被偷,怕不是出了家贼吧?
“莫不是孩子嘴馋,偷吃了?”其中一个人语气犹疑的开口说道。
他这话才一落音,本来正在大骂的杜婆子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面容扭曲了一下,骂道:“真是贱胚子,偷东西居然偷到自己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断她的腿。”说着顺手拿起了放在墙角边的扫帚,怒气重重的朝着柴房而去,嘴上也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见此,
叶氏的面色一白,浑身都是抖得,她想要开口反驳,东西一定不是瑶娘偷得,她是个乖孩子,怎么会偷东西?但看着怒气冲冲的婆婆,她又是一瑟缩,也不敢随意开口,怕自己也挨打,再者她也看到夫君的面色也很是难看。
生怕他误会,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能有些无措的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瓷瓶。
至于在场的那些邻里,也都知道杜婆子很是苛待儿媳妇带来的那个孩子,毕竟
不过这也正常的很,不是自家的血脉,不过是个带过来的拖油瓶,这般对待倒也正常,所以他们一看到杜婆子这般,虽然都面露同情之色,但同情归同情,谁也都没有阻止。
只是等杜婆子怒气冲冲的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便发现房间里早就已经没人了,一摸床铺,冰的厉害,显然很长时间都没人。
“死丫头,贱胚子,腿脚倒是跑的快,最好别回来,不然一定打死她。”杜婆子自然不会想到那个任她打骂不还手的人,已经换了芯子,早就已经走了,而且都没打算再回来。
只以为阿瑶是偷了东西,害怕的躲了起来,当即便骂开。
倒是叶氏,听着杜婆子的话,知道女儿躲了起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有了些埋怨。
瑶娘也真是的,即便是再怎么饿?也不能偷家里的东西啊?况且即便是一时躲起来又能如何?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等回来,岂不是要挨更重的打。
叶氏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扫把星,败家婆娘,都是你养的好女儿,居然学人做贼,果然是贱胚子,一天不打都不行……”
杜婆子现在可是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出来一看到叶氏,养着扫把便打了过去。
叶氏慌忙躲避,杜大河虽然心里也有点埋怨,不过他对叶氏是有感情的,赶忙过来拦阻,“娘。”
只是他这一插手,杜婆子虽然因怕伤到儿子停了手,不过心里却也越发的厌恶叶氏了,就是这个狐媚子勾的儿子的心神都没了,处处向着她。
“我觉得东西未必是瑶娘偷得,毕竟即便是要偷吃,也不能偷那么多啊!”其中一个邻居在知道阿瑶不见了,忍不住低声嘀咕说道。
瑶娘才多大,不到十岁,即便是偷吃,也不能一下偷吃这么多,十几颗鸡蛋,两条腌肉还有四五个黄面馍馍还有一些米。
怕还是招了贼,说不得被瑶娘恰好碰到,一起被带走了。
毕竟瑶娘虽然瘦瘦弱弱,但生的真的不错,若是卖了,也能得四、五两银子,尽够杜家人两三年的嚼头了。
想到这里,邻居忽然打了个冷颤。
她的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与其说瑶娘被人偷走了,说不得是杜家人偷摸的把瑶娘给卖了,毕竟杜婆子不喜瑶娘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骂瑶娘的时候,也好几次说过,要把她给卖掉……
越想邻居越觉得有理。
尤其是,一日两日三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瑶娘再也没回来,邻居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但她却私下里把这个想法悄悄的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妇人说了。
都知道杜婆子的性情,日常也没少见到杜婆子苛待瑶娘。
因此,相信的人很多。
一来二去,杜家村便也传遍,都知道杜婆子不喜儿媳妇带来的拖油瓶,偷摸的把人给卖了。
等到杜家人知道的时候,全村都传遍了,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竟还有人说亲眼见到了杜婆子半夜偷摸把人给卖了,杜婆子虽然极力的解释,但介于她以往的做为,就是她家里人都不肯信,更遑论外人了。
叶氏更是哭的不能自己,几次跪地祈求杜婆子把女儿还给她,有两次还被邻居看到,更是坐实了杜婆子卖了阿瑶的事情。
因太生气的缘故,杜婆子生生的把自己气出病来,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这才慢慢的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