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感谢

“大姐,我跟慧萍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跟我们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就把实情告诉我们呗!”

她们姐妹俩私心都希望爸爸说的是真的,这样大姐就能再回到农场,家里变得跟以前一样了,她俩也能再继续趴-在-大姐身上-吸-血。

所以,两人已经等不及,想要尽快知道实情。

可躺在床上,把白天背在身上的挎包护在胸前的陈秀萍直接背过身去,根本没再搭理她们。

累了一天,第二天陈秀萍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之后先是检查了一下挎包,然后才下床去破皮包里拿洗漱用品。

陈秀萍才发现,这包已然被人翻过一遍了,本来放在夹层里的牙刷被抖落到了外面,搪瓷缸的位置也掉了个头。

看来,她们嘴上说着站在她这一边,可一点也没耽误她们继续私翻自己的东西呀。

她们这臭毛病,还真是死性不改。

不消说,洋面袋子她们肯定也翻了。

陈秀萍的钱和粮票都是放在挎包里的,跟她那些证件一起,这挎包自打自己到了家就再没离过自己身旁,连睡觉她都没敢松手,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犯老毛病。

陈秀萍端着搪瓷缸,拿着牙刷去院里的时候,也在院里的李玉英和陈凯杰一看到她,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

院里还有其他人,母子俩本想发作,痛骂陈秀萍一番来着,可是想到陈建民临上班前的嘱咐,他们到底没敢真的发作,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李玉英就拽着陈凯杰回了屋。

陈建民说,陈秀萍这次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跟家里对着干的,跟她硬碰硬,最后难收场的是凯杰和他自己。

既然已经谈好了赔偿,那眼下就算稳住她了,在自己还没搞清楚她是不是从农场偷跑出来的之前,不要招惹她,免得她再一生气,把那些不该说的都跟外人抖落了去,这不是节外生枝嘛。

陈凯杰今天开始换夜班上了,陈建民担心他在家忍不住跟陈秀萍起冲突,还让李玉英把他给看住了。

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正在院里洗衣服的王婶,昨晚跟其他人一样,都听见陈秀萍家传出来的争吵声了,可都听的断断续续的,到底是因为啥吵起来了,她也没听清。

李玉英跟陈凯杰这回嘴紧得很,只说是因为陈秀萍不听话,再问,他们就不愿多说什么了。

“秀萍,昨晚又受委屈了吧?”王婶一脸关切的看着陈秀萍。

王婶脸上的关心不是假的,上一世她对陈秀萍就很好,虽然她的好主要是出于对陈秀萍的同情,可那也是真心实意的。

“没事,反正也受不了几回了。”

“这话咋说的?”

陈秀萍就把自己快要离开这个家,一个人生活的事跟她说了,不过自己要开饭馆这事她没说,毕竟钱还没拿到手,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好往外说的。

王婶竟然没劝她,而是问,“那你搬出去之后,住哪有着落了没?工作的事能解决吗?”

昨晚,王婶一家和刘叔一家在院里听着陈秀萍一家的争吵,再想到陈秀萍打小是怎么在这个家里长大的,两家人都觉得有这么偏心和没良心的爹妈弟妹,陈秀萍就是不要这个家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是陈建民和李玉英不配拥有陈秀萍这么贴心懂事的女儿。

“还没呢,这不,等洗漱好我就去外面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地儿,工作嘛,人知青办的说了,只要过几天公安局把我户口给登了上,让我再去找他们,他们那可能会有临时工给我做。”

王婶马上说,“临时工也行,临时工只是听起来不大好听,实际上挣得不见得就比正式的少,东院刘家的大丫头,她也是临时工,听说每月工资拿的比有正式工作的二丫头还多呢。”

“还有那些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的,按说那都不算是个工作,可听你进明哥说,他们挣的比那厂里的五级工都多,你进明哥还说了,甭管正式工临时工的,只要能挣钱,就都不孬!”

王进明是王婶的大儿子,也在炼钢厂上班。

陈秀萍记得他在炼钢厂倒闭之前就主动辞了职,下海去了,当时在院里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大家都说他放着好好的正式工作不做,尽想着干那不着调的。

可没两年,人就开着小汽车回来了,而这个时候院里的其他人呢,守着正式工作的,都下了岗。

“进明哥说的对,是这个理儿呢,凭自己本事挣钱,是不是正式工作并不重要。”

见陈秀萍对临时工不临时工的也是一点儿不介意,王婶才接着说,“昨天你刘叔一家还跟我说,说你回来要是工作实在没着落,也不介意干临时工,又愿意让他们帮的话,让我跟他们说,他们家能帮得上你的忙!”

虽然同住一个院子多少年了,可陈秀萍家和刘叔家其实一直都是接触不多,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起因是在陈秀萍还小的时候,陈建民跟刘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大吵了一次,吵的很厉害,自那以后,两家人就有了嫌隙。

再加上对孩子们一视同仁的刘叔一家,最是看不上陈建民和李玉英对儿子过分偏袒,对女儿刻意压榨的行为,所以两家人几乎没什么来往,就是在院子里面对面碰上了,也会当做陌生人一样的擦肩而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叔一家就算想帮陈秀萍,也不好直接说,这才让王婶先帮忙递个话。

如果陈秀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那接下来他们一家就大大方方的帮陈秀萍,如果陈秀萍顾着两家的嫌隙,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忙,那有了王婶这一层,他们也不算太掉面。

“我当然不介意,大雅妹妹都干得了临时工,我还有什么干不了的?难为刘叔一家还想着我,等他们晚上下班回来,我得当面好好谢谢他们!”

刘大雅是刘叔的大女儿,王婶都说了,王大雅干的临时工那工资比当正式工的妹妹王小雅都高呢,看得出,这临时工的待遇是极好的。

不管陈秀萍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刘叔一家的心意她都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不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吧,至少当面的感谢还是要的。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陈秀萍现在觉得,别说远亲了,近亲都不如近邻。

洗漱好之后,陈秀萍就出去开始物色铺面,打听住处去了。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上一世开饭馆的那个铺面。

可惜,现在是被一家国营商店给占着呢,上一世她是89年在这开的饭馆,眼下国营商店还生意兴隆着,没个几年倒不了。

她只能放弃,再找新地方。

一天的时间,足够陈秀萍把淮市热闹些的地段都走上一遍,她总共发现了四五家正在出租的铺面,店主只在门边贴着“铺位出租”的字样,联系方式什么的都没写。

这个时候家里通电话的还是极少数,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电话的,自然也没有电话号码。

陈秀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把每家在招租的铺面按位置、面积、周围环境等一一记录下来,等回去之后再仔仔细细的综合考量。

铺面是需要多费些心的,所幸住处并不难租,价钱也不算贵,陈秀萍随便问了两处,发现一个月五块钱就能租到,而且还不是那种破破烂烂的旧房间,是家具齐全,完全可以满足正常生活的房间。

所以,跑了一天,虽然没有最后拍板,可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午饭和晚饭陈秀萍都是在外面吃的,晚饭吃的卷饼和豆浆还行,可午饭花一毛五买的那碗鸡蛋面,哪怕现在想来,也实在是不敢恭维。

面太硬,鸡蛋煎的又太老,汤也清汤寡水的,仔细品才能品出点盐味来,就这样的面摊,大中午的板凳还都不够坐呢,不少客人都只能端着碗蹲在路边吃。

难吃也得吃呀,你没得选,整条街上拢共也没几家私人饭馆,不吃就得饿肚子。国营饭店的面做的倒是好吃的很,可那价儿不是平头老百姓天天都能吃得起的。

就算做的难吃,那也是有市场的。

陈秀萍的手艺当然不会这么烂,她上一世在开饭馆之前,做的临时工就是在国营饭店打杂。

她人勤快也好学,跟着饭店里的老师傅学了不少做菜的本事,这些本事她现在都还记着呢。别说做碗色香味俱全的面了,就是当下给她拿条鱼来,她也能做出至少七八种花样来!

陈秀萍在回去之前,特意去商店里花五毛钱买了两包当下最时兴的红塔山,又花一块钱买了袋糖果,装进自己的挎包里带了回去。

还没进院门呢,她远远的就听见院里传来王婶、刘叔和大雅妹妹、小雅妹妹的谈笑声。

“呀,大家都在呢!刘叔,大雅妹妹,小雅妹妹,你们都下班了?”陈秀萍脸上挂着笑,脚步轻快的踏进院子,拉过旁边的空板凳,很自然地坐在了刘叔一家边上。

没心思上班,请了假的陈凯杰听到声音从屋里探出头来,李玉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丽萍和慧萍更是面面相觑。

“我昨儿回来,也没给大家带什么礼物,正好今天大家都在,那就给大家补上!刘叔,这两包烟,您拿着抽!”

“还有糖果,大雅妹妹,小雅妹妹,你们别客气,跟佳妮一样,随便吃!”

在房里端着茶杯佯装看报的陈建民,此刻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渣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