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修士都是太虚盟的, 近日刚接了太虚令来到人界,听说了秦归止的事情,感觉这是件值得推敲的案件, 因此没等太虚盟发布正式通知或通缉令, 就暗暗关注上这事了。
这案子从头到尾都像是有便宜可占的样子。
尤其是案子里还有个他们听说很久了的绝世大美人。
占大美人的便宜尤其令人心动。
要是能抓住纪姝的把柄, 就能胁迫她做很多事情了。
穷途末路的美人, 想必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想想都觉得兴奋。
他们早就觉得陆宣状态不对,暗中监视, 果然撞上他前来拜访纪姝。
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证据, 但是陆宣这种背地里通风报信的行为, 不就证明了纪姝并不清白?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陆宣会心虚到趁着天没亮就来找她?
他们可是师徒关系,生恩不如养恩,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关系破裂, 也不能轻易相信。
父母和孩子吵架,吵得再厉害, 想要和好也是随时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们几人悄悄跟着陆宣过来,原本还想等陆宣和纪姝交谈,得知更多的消息。
结果陆宣竟然站在门口和纪姝吵了起来。
……这俩人看起来倒是真的反目成仇了。
不过妖女就是妖女, 秦国师刚刚亡故, 她竟然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可见他们的判断并未出错,这个妖女绝对不正常, 说不定秦归止也是她有意引诱然后害死的。
但妖女的眼光也不太行, 她的入幕之宾他们十分面生,太虚境的高阶修士并没有这么一位, 想必修为不行, 只是一张脸比较好看。
眼看着他们几个人不仅吵起来, 还要动手,这几个人对视一眼,觉得是时候出手了,这种混乱的场面十分适合渔翁得利。
只要把那个小白脸打死,然后给他的尸体动点手脚,就能把他的身份钉死成“魔域中人”,纪姝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通敌”的有罪之人。
小白脸本身可能只是无辜者,但是他这种修为不高、只有一张脸的男人也能亲近绝世美人,本身就是一宗不可饶速的罪孽了。
没有这个能力,硬要占有美人,被杀不是活该吗。
纪姝的美貌常被认为是“倾国倾城”“惑人心神”,她要是生在王朝末年,绝对是要被各方势力争抢个没完,然后被骂上几千年的那种人。
惊世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能足够吸引人眼球的资本,吸引眼球,也吸引脏水。
她若是有罪的,侮辱她就是理所当然、不能被道德所非难的。
摧毁一件光彩夺目的东西,是许多人都曾设想过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绝不会承认自己有嫉恨之心,只觉得自己有降魔之志。
美貌又不归自己所有的妖女就是魔。
魔就该杀。
一开始还挺顺利,这妖女并不太擅长面对这种一打三的状况,更何况她身边的小白脸还拖后腿,她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纪姝的修为提升速度一直是太虚境的一个传说,但从修为提高上论,她应该算太虚境第一人。
还好这么个天才不爱好转研怎么打人更痛,导致武力值长期跟不上修为。
(纪姝表示自己玩游戏的时候不提武力值,完全是为了刷出因爱生恨囚/禁剧情,这种为爱强取豪夺的剧情可刺激了。当然,她现在表示十分后悔。)
然后这些想的很美的修士就被纪姝的小白脸打爆了。
他站在扑天盖地的箭羽之中,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所有攻势,接着便开始寻找发出攻击的人。
颜粲眼中的杀意已经完全释放出来了,他其实脸色不算坏,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他随时会一声不响、一点预警都不给的杀掉你。
所以说,当有人要诬陷你是个罪大恶极、杀人如麻的魔修时,你最好真的是。
那几位太虚盟的修士在强大的灵压下被迫现出身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眼前这个小白脸的修为已经高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太虚境近年来绝对没有这样年轻的高阶修士。
所以这人必定是魔域中人!
这个妖女真的在和魔域来往,不仅是来往,她说不定本身就是魔域的人!
现在他们落在她和那个魔修手上,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颜粲还没出手,这几位修士已经怕得眼中尽是惊惧。
将别人生命视若草芥的人往往最是惜命。
多年以来,太虚盟已经见识过了无数魔修的残忍手段。
许多年前,太虚盟还打算和魔域建立一下友好合作关系,往魔域派去过和谈的使者,然后使者到了魔域,东道主先请吃了个饭,饭桌上劝酒,端酒的侍女非常漂亮。
使者出于礼貌,夸奖侍女很漂亮。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侍女已经被冻在冰里了,她的美貌永远保存下来,然后被送给了他。
后来谈判破裂,太虚盟逐渐意识到和魔修合作就是与狼共舞。从此以后,魔修就只配出现在通缉令上了。
太虚盟和魔域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场。
那三位修士多年来都认为魔修就是该死,魔修就是原罪,魔修是反人类的疯子。
高修为的魔修更是只会虐杀人的杀人狂魔。
战亦死,退亦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还不如死战到底,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三位太虚盟的修士不约而同地想到。
颜粲暂时没打算直接杀了眼前这几位,他想要详细问清楚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来杀纪姝,太虚盟对纪姝的态度又如何。
在死亡的威胁下,人往往最愿意说实话。
可是他尚未问出半句话,这几个太虚盟的修士已经快速朝他们奔来,各自手上拿着的武器都蓄力斩出,用出了最刚劲的招数。
这是要致人死地、一击毙命的招式。
他们的表情惊人的一致,肥白的脸颊,瞳孔紧缩,死死锁着眉头,感觉下一秒他们的瞳孔就要被从眼眶中挤出来了。
纪姝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要提起剑抵挡,耳边“咔哒”一声,强横的灵力就已经护在了她身前。
她甚至没看清颜粲手上的招数,就见面前现出一道淡淡的、巨大的符箓悬在空中,线条闪闪发光,依次亮起,往外撑开,硫磺一样暗红的光芒笼罩住袭来的敌人。
如此大的威压,碾在修士身上,他们是不可能再生还的。
不知道为什么,纪姝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剧烈起来,像是胸中在擂鼓。
她不自觉地侧头去看了一眼颜粲。
也正是这一眼,让颜粲的动作收了收。
在心上人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反思自己这个动作应不应当,宁愿内敛一点,也不要出格和有争议。
魔修的习惯就是斩草除根,直接杀人,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就没有问题了,解决制造麻烦的人就没有麻烦了。
这种比较极端的处事法则,在你足够强的时候,是真的非常好用。
可是在纪姝面前的时候,颜粲不太想杀人。
魔修常因为其嗜血和残暴遭人唾骂,颜粲知道自己是魔修,但是不希望纪姝把自己和那些魔修的缺点联系在一起。
修为碾压是一件很不讲道理的事情。
就比如一个普通女孩面对泰森,只要泰森认真打,普通女孩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人是有自知之明的,尤其在打架的时候,上来挨了第一下,大部分往往就能迅速判断出来自己是该继续打还是该求饶了。
这三位太虚盟的修士也是如此。
迫人的威压逼到眼前,直接破解他们的一切杀招,把他们重重击飞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今天恐怕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当耀眼的符箓线条黯淡下去的时候,他们三人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虽然因为对招反噬,他们全部受了非常重的伤,但是确实还活着。
这魔修不是能力不够不足以杀死他们,只是放过了他们。
惊骇与疑惑之下,这几个人完全扛不住肉/体上的剧烈疼痛,直接失去了意识,很是狼狈地直直倒在了地上。
颜粲没有看那几位太虚盟的修士,而是转而对纪姝说:“我们现在离开这里比较好。”
颜粲觉得现在这种时不时有人来偷袭纪姝的环境,很不适合她待。
事情错不在她,但是她受到了误解,现在很危险。
颜粲作为对手,非常了解太虚盟的精英修士们的实力,相信他们能查明白纪姝的清白,可是他还是不放心让纪姝置身于危险之中。
纪姝正满心充斥着“躺狗好快乐”“原来不止打游戏的时候当躺狗上分快乐,现实中被大佬带躺更快乐”。
但是颜粲一说话,她就立刻回到现实中来了。
她现在只觉得太虚盟中处处是危险,她能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归一门的长老,甚至让他们恨不得手刃自己,恐怕还有更多她没意识到的危险。
现在的状况确实比较复杂,她留在这里当靶子,生命安全着实岌岌可危。
纪姝扫了一眼那几位躺倒在地的修士,有些担心会不会被人界的普通人发现。好在并没有人过来查看情况。秦归止的住所附近有许多树,刚才发生的斗法也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然后她转念一想,感觉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错又不在她,挑事的是这几位太虚盟的修士,就算真论起来也不该从她身上找补。
纪姝想,人界发现所谓“既定命运”的存在更好,到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了,太虚境越乱,盯着她杀的修士就越少。
颜粲给她提议:“你只需要暂时躲一躲,别让人找到你。等尘埃落定,真相水落石出,你就安全了。”
纪姝微微皱眉思索道:“他们看起来已经认定是我害死了秦归止,我现在离开,岂不是任他们抹黑吗?”
她穿越之后,一直在尽量思考周详,反复比较考量,抓紧自己手中的牌,为自己选一条比较好的路走。
颜粲看着她,低声说:“不会的,我在这里帮你,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他说的笃定。纪姝自认是一个独立女性,但依旧被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给弄得心头一暖。
这人遍地是马甲,这种弯弯绕绕的智力搏斗想必一点都不落下风。
有大佬带躺的局真的太舒适了,只需要听大佬的指挥就行了,当一个躺狗真是太愉快了。
纪姝考虑上颜粲这个人形外挂和场外援助,立刻就毫无压力地得出“现在可以先躲一躲,不用和仇敌硬刚”这个结论。
颜粲既然建议“暂时离开这里”,纪姝想了想,立刻发现往北走就是西北大沙漠。
小颜的故乡,就是在一片沙漠之中。
他印象中的江南水乡不是很友好的样子,他应该会更愿意待在沙漠之中吧。
纪姝一边想,一边解开了陆宣的桎梏。
她不太想搭理自己这个弟子,但是还需要他传个话,于是给他下了个强制命令惑术,让他必须完整复述自己转告太虚盟诸位的话语,顺便混淆了他最近的记忆。
这种精神系术决会一定程度上损害修士健康,但是纪姝已经懒得为陆宣着想了。
反正对他好也没有回报,整个一纯种白眼狼。
他把她当填补自己欲望的工具人,她何必担心他会痛。
颜粲和纪姝都离开了这个小院子之后,院落中又重新陷入了清澈的安静之中。
被精神系高阶修士强势接管了独立意识的陆宣早就沿原路返回,好像完全没看见躺倒在地的那几个重伤修士。
不过他把消息传递给太虚盟之后,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搭救这几位了。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卫士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困的要命,隐约听见了一点声响,熬了一夜的脑子也没太反应过来,觉得唯一的门被守住了,这种高墙大院谁能进去?
于是他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在清晨困得脑子发蒙。
困倦的时候总会觉得世界离自己特别遥远,倒是一些格外细微的声音会在耳边放大。
守卫半睡半醒之间,一边用最后的清醒留意周围情况,一边迟钝地辨认耳边听见的细微声响。
好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好像是布帛擦刀的声音。
这两句话转眼就被丢在他困倦的思绪中搅碎了。
安静的庭院中,有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将地上躺着的修士一人补了一刀,确定他们完全死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之后,才终于放心地离开。
那人的面貌和体态都挺普通平常,因为他只是一个习惯于多开马甲的人随意新开的一个马甲,没有经过仔细构思。而且那人不能分太多神识操纵这个马甲,所以这马甲显得极为普通,让人过目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