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逃亡(中)

这几位修士都是太虚盟的, 近日刚接了太虚令来到人界,听说了秦归止的事情,感觉这是件值得推敲的案件, 因此没等太虚盟发布正式通知或通缉令, 就暗暗关注上这事了。

这案子从头到尾都像是有便宜可占的样子。

尤其是案子里还有个他们听说很久了的绝世大美人。

占大美人的便宜尤其令人心动。

要是能抓住纪姝的把柄, 就能胁迫她做很多事情了。

穷途末路的美人, 想必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想想都觉得兴奋。

他们早就觉得陆宣状态不对,暗中监视, 果然撞上他前来拜访纪姝。

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证据, 但是陆宣这种背地里通风报信的行为, 不就证明了纪姝并不清白?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陆宣会心虚到趁着天没亮就来找她?

他们可是师徒关系,生恩不如养恩,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关系破裂, 也不能轻易相信。

父母和孩子吵架,吵得再厉害, 想要和好也是随时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们几人悄悄跟着陆宣过来,原本还想等陆宣和纪姝交谈,得知更多的消息。

结果陆宣竟然站在门口和纪姝吵了起来。

……这俩人看起来倒是真的反目成仇了。

不过妖女就是妖女, 秦国师刚刚亡故, 她竟然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可见他们的判断并未出错,这个妖女绝对不正常, 说不定秦归止也是她有意引诱然后害死的。

但妖女的眼光也不太行, 她的入幕之宾他们十分面生,太虚境的高阶修士并没有这么一位, 想必修为不行, 只是一张脸比较好看。

眼看着他们几个人不仅吵起来, 还要动手,这几个人对视一眼,觉得是时候出手了,这种混乱的场面十分适合渔翁得利。

只要把那个小白脸打死,然后给他的尸体动点手脚,就能把他的身份钉死成“魔域中人”,纪姝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通敌”的有罪之人。

小白脸本身可能只是无辜者,但是他这种修为不高、只有一张脸的男人也能亲近绝世美人,本身就是一宗不可饶速的罪孽了。

没有这个能力,硬要占有美人,被杀不是活该吗。

纪姝的美貌常被认为是“倾国倾城”“惑人心神”,她要是生在王朝末年,绝对是要被各方势力争抢个没完,然后被骂上几千年的那种人。

惊世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能足够吸引人眼球的资本,吸引眼球,也吸引脏水。

她若是有罪的,侮辱她就是理所当然、不能被道德所非难的。

摧毁一件光彩夺目的东西,是许多人都曾设想过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绝不会承认自己有嫉恨之心,只觉得自己有降魔之志。

美貌又不归自己所有的妖女就是魔。

魔就该杀。

一开始还挺顺利,这妖女并不太擅长面对这种一打三的状况,更何况她身边的小白脸还拖后腿,她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纪姝的修为提升速度一直是太虚境的一个传说,但从修为提高上论,她应该算太虚境第一人。

还好这么个天才不爱好转研怎么打人更痛,导致武力值长期跟不上修为。

(纪姝表示自己玩游戏的时候不提武力值,完全是为了刷出因爱生恨囚/禁剧情,这种为爱强取豪夺的剧情可刺激了。当然,她现在表示十分后悔。)

然后这些想的很美的修士就被纪姝的小白脸打爆了。

他站在扑天盖地的箭羽之中,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所有攻势,接着便开始寻找发出攻击的人。

颜粲眼中的杀意已经完全释放出来了,他其实脸色不算坏,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他随时会一声不响、一点预警都不给的杀掉你。

所以说,当有人要诬陷你是个罪大恶极、杀人如麻的魔修时,你最好真的是。

那几位太虚盟的修士在强大的灵压下被迫现出身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眼前这个小白脸的修为已经高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太虚境近年来绝对没有这样年轻的高阶修士。

所以这人必定是魔域中人!

这个妖女真的在和魔域来往,不仅是来往,她说不定本身就是魔域的人!

现在他们落在她和那个魔修手上,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颜粲还没出手,这几位修士已经怕得眼中尽是惊惧。

将别人生命视若草芥的人往往最是惜命。

多年以来,太虚盟已经见识过了无数魔修的残忍手段。

许多年前,太虚盟还打算和魔域建立一下友好合作关系,往魔域派去过和谈的使者,然后使者到了魔域,东道主先请吃了个饭,饭桌上劝酒,端酒的侍女非常漂亮。

使者出于礼貌,夸奖侍女很漂亮。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侍女已经被冻在冰里了,她的美貌永远保存下来,然后被送给了他。

后来谈判破裂,太虚盟逐渐意识到和魔修合作就是与狼共舞。从此以后,魔修就只配出现在通缉令上了。

太虚盟和魔域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场。

那三位修士多年来都认为魔修就是该死,魔修就是原罪,魔修是反人类的疯子。

高修为的魔修更是只会虐杀人的杀人狂魔。

战亦死,退亦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还不如死战到底,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三位太虚盟的修士不约而同地想到。

颜粲暂时没打算直接杀了眼前这几位,他想要详细问清楚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来杀纪姝,太虚盟对纪姝的态度又如何。

在死亡的威胁下,人往往最愿意说实话。

可是他尚未问出半句话,这几个太虚盟的修士已经快速朝他们奔来,各自手上拿着的武器都蓄力斩出,用出了最刚劲的招数。

这是要致人死地、一击毙命的招式。

他们的表情惊人的一致,肥白的脸颊,瞳孔紧缩,死死锁着眉头,感觉下一秒他们的瞳孔就要被从眼眶中挤出来了。

纪姝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要提起剑抵挡,耳边“咔哒”一声,强横的灵力就已经护在了她身前。

她甚至没看清颜粲手上的招数,就见面前现出一道淡淡的、巨大的符箓悬在空中,线条闪闪发光,依次亮起,往外撑开,硫磺一样暗红的光芒笼罩住袭来的敌人。

如此大的威压,碾在修士身上,他们是不可能再生还的。

不知道为什么,纪姝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剧烈起来,像是胸中在擂鼓。

她不自觉地侧头去看了一眼颜粲。

也正是这一眼,让颜粲的动作收了收。

在心上人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反思自己这个动作应不应当,宁愿内敛一点,也不要出格和有争议。

魔修的习惯就是斩草除根,直接杀人,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就没有问题了,解决制造麻烦的人就没有麻烦了。

这种比较极端的处事法则,在你足够强的时候,是真的非常好用。

可是在纪姝面前的时候,颜粲不太想杀人。

魔修常因为其嗜血和残暴遭人唾骂,颜粲知道自己是魔修,但是不希望纪姝把自己和那些魔修的缺点联系在一起。

修为碾压是一件很不讲道理的事情。

就比如一个普通女孩面对泰森,只要泰森认真打,普通女孩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人是有自知之明的,尤其在打架的时候,上来挨了第一下,大部分往往就能迅速判断出来自己是该继续打还是该求饶了。

这三位太虚盟的修士也是如此。

迫人的威压逼到眼前,直接破解他们的一切杀招,把他们重重击飞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今天恐怕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当耀眼的符箓线条黯淡下去的时候,他们三人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虽然因为对招反噬,他们全部受了非常重的伤,但是确实还活着。

这魔修不是能力不够不足以杀死他们,只是放过了他们。

惊骇与疑惑之下,这几个人完全扛不住肉/体上的剧烈疼痛,直接失去了意识,很是狼狈地直直倒在了地上。

颜粲没有看那几位太虚盟的修士,而是转而对纪姝说:“我们现在离开这里比较好。”

颜粲觉得现在这种时不时有人来偷袭纪姝的环境,很不适合她待。

事情错不在她,但是她受到了误解,现在很危险。

颜粲作为对手,非常了解太虚盟的精英修士们的实力,相信他们能查明白纪姝的清白,可是他还是不放心让纪姝置身于危险之中。

纪姝正满心充斥着“躺狗好快乐”“原来不止打游戏的时候当躺狗上分快乐,现实中被大佬带躺更快乐”。

但是颜粲一说话,她就立刻回到现实中来了。

她现在只觉得太虚盟中处处是危险,她能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归一门的长老,甚至让他们恨不得手刃自己,恐怕还有更多她没意识到的危险。

现在的状况确实比较复杂,她留在这里当靶子,生命安全着实岌岌可危。

纪姝扫了一眼那几位躺倒在地的修士,有些担心会不会被人界的普通人发现。好在并没有人过来查看情况。秦归止的住所附近有许多树,刚才发生的斗法也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然后她转念一想,感觉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错又不在她,挑事的是这几位太虚盟的修士,就算真论起来也不该从她身上找补。

纪姝想,人界发现所谓“既定命运”的存在更好,到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了,太虚境越乱,盯着她杀的修士就越少。

颜粲给她提议:“你只需要暂时躲一躲,别让人找到你。等尘埃落定,真相水落石出,你就安全了。”

纪姝微微皱眉思索道:“他们看起来已经认定是我害死了秦归止,我现在离开,岂不是任他们抹黑吗?”

她穿越之后,一直在尽量思考周详,反复比较考量,抓紧自己手中的牌,为自己选一条比较好的路走。

颜粲看着她,低声说:“不会的,我在这里帮你,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他说的笃定。纪姝自认是一个独立女性,但依旧被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给弄得心头一暖。

这人遍地是马甲,这种弯弯绕绕的智力搏斗想必一点都不落下风。

有大佬带躺的局真的太舒适了,只需要听大佬的指挥就行了,当一个躺狗真是太愉快了。

纪姝考虑上颜粲这个人形外挂和场外援助,立刻就毫无压力地得出“现在可以先躲一躲,不用和仇敌硬刚”这个结论。

颜粲既然建议“暂时离开这里”,纪姝想了想,立刻发现往北走就是西北大沙漠。

小颜的故乡,就是在一片沙漠之中。

他印象中的江南水乡不是很友好的样子,他应该会更愿意待在沙漠之中吧。

纪姝一边想,一边解开了陆宣的桎梏。

她不太想搭理自己这个弟子,但是还需要他传个话,于是给他下了个强制命令惑术,让他必须完整复述自己转告太虚盟诸位的话语,顺便混淆了他最近的记忆。

这种精神系术决会一定程度上损害修士健康,但是纪姝已经懒得为陆宣着想了。

反正对他好也没有回报,整个一纯种白眼狼。

他把她当填补自己欲望的工具人,她何必担心他会痛。

颜粲和纪姝都离开了这个小院子之后,院落中又重新陷入了清澈的安静之中。

被精神系高阶修士强势接管了独立意识的陆宣早就沿原路返回,好像完全没看见躺倒在地的那几个重伤修士。

不过他把消息传递给太虚盟之后,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搭救这几位了。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卫士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困的要命,隐约听见了一点声响,熬了一夜的脑子也没太反应过来,觉得唯一的门被守住了,这种高墙大院谁能进去?

于是他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在清晨困得脑子发蒙。

困倦的时候总会觉得世界离自己特别遥远,倒是一些格外细微的声音会在耳边放大。

守卫半睡半醒之间,一边用最后的清醒留意周围情况,一边迟钝地辨认耳边听见的细微声响。

好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好像是布帛擦刀的声音。

这两句话转眼就被丢在他困倦的思绪中搅碎了。

安静的庭院中,有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将地上躺着的修士一人补了一刀,确定他们完全死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之后,才终于放心地离开。

那人的面貌和体态都挺普通平常,因为他只是一个习惯于多开马甲的人随意新开的一个马甲,没有经过仔细构思。而且那人不能分太多神识操纵这个马甲,所以这马甲显得极为普通,让人过目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