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位姑娘的经历来看, 婚姻乃至天下的男人至于她,都是洪水猛兽,都是恶魔, 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人”。
皇上抬手按按眉心, 皇上感觉, 他真不想和一个姑娘说这样的重话:“女子进学院和男子一起学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大清为了开办女子学院,兴办女子私塾,花了多大的精力……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朝廷的目的,所有的女孩儿十岁之前必须进学,至少学会识字, 至少不裹脚……”
“可是女子外出学习有莫大的危险, 万一哪一个遇到事儿,遇到什么人, 一辈子就毁了。大清的女子学院, 采用住宿制度, 全部女子老师, 出入都必须有家人接送, 日夜有婆子巡视看守,
陌生男子一经发现靠近学院, 打死不论……”
皇上目光沉沉地落在这位姑娘的身上:“你知道, 一旦女学生和男学生, 或者男老师发生什么事儿,女子学院还能办下去吗?
梦里的环境, 道德沦丧, 风气不勘,男女一个作坊都没有人过问?”
下面的话,皇上没有说出来。但那位姑娘也明白, 脸色煞白煞白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知道皇上的愤怒,或者说是嫌弃。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三四年,她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她知道。
皇上不明白,一个男子无端毁了良家女子的清白,有了孩子,居然就这么打胎了事?
五千文铜钱?
父母不作为,地方官不作为。你的父母明知道你要嫁的男子,是一个同样毁了一个良家女子的清白,还不负责的混账,没有告发他?他们还要你嫁?你的宗族也没有人负责?
你的弟弟妄为读书人,他的同窗老师,也都不过问?这怎么可能?学子们考秀才等等都要到乡里核实家庭情况,虽然有弄虚作假的,但基本上都很严格,如何能瞒得住?
亲姐姐和男子私奔,或者被男子抛弃,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个说法?通奸乃是死罪,对男女都是。他也不在乎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甚至于皇上更不明白,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自个儿出远门?身边一个男性亲友在外头一待好几年?
还‘稀里糊涂’地和一个男子住到一起?‘私奔为妾’不知道吗?
女子的清白如此重要,不知道?你也进学了,什么都没学到,基本的是非该明白?
在女子学院进学的第一天,嬷嬷老师们的任务就是告诉所有的女学生,清白关乎性命,任何人一经发现,死罪难逃,知道不告密,连坐、谁影响到女子学院的声誉、甚至会株连到父母家人……
你们的女子学院,都是怎么教导的?姑娘家二十五岁还没嫁人,也没有官府追究?女子过二十岁没有婚约,就要有官媒上门,你家父母有银子自赎?
你一个人在外地,就算一个月四千文铜板很好,可也经不起花用,在家里绣花做活儿早点儿嫁人不是更好?
皇上慈心仁厚,不想问她苛刻的问题。可她都明白。只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她两辈子的认知告诉她,一定不能告诉皇上,她在的时代,在大清的后面。
她什么也不说,没有一句解释,皇上更生气。
弘星理清楚思路,终于明白他玛法的认知错误。他心里暗乐,胸膛一挺,得意洋洋显摆的模样,得到他玛法一个大大的“眼神”。
弘星收敛表情,眼神儿严肃:“这位姑娘,且起来回答问题。喝杯水,缓一缓。”
发现她不敢起来,亲切地笑:“且起来。玛法和弘星会有很多问题要问。”
可能是弘星天生尊贵的气场和皇上的威势不同,也可能是弘星身上干净清爽的小少年气息,或者说今天白天一天的接触,或者是弘星一向关爱女子、善良的名声在外……
那位姑娘怯生生地看一眼弘星,磕头谢恩:“谢皇上,谢小殿下。”
她用了一杯奶汤,安静中,好似确实轻松一些,温热的奶汤滋润人的五脏六腑,也滋润她干涸开裂的心灵。
一位太医悄悄儿进来检查她的额头,给她留下一小瓶子药膏,嘱咐她这几天天天抹,不要沾水,说她是疤痕体质,切记不能留疤。
她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是疤痕体质,她不在意留疤痕,如果这样她有利于她出门做事,可她还是感激这份善待,这份善意。
皇上和皇太孙,在她的心里,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农村人,前世今生两辈子的农村人……
皇家,是不是就和那电视里的各国元首、英吉利女王一样,都是电视里的人?天上的人?
她何德何能?她知道,是她在为难人。她的父母姐弟都骂他,可是皇上和小殿下都没有说一句重话。
这位姑娘知道,她没有希望了,面色灰败,人好似没有呼吸一样坐在那里。
弘星对玛法眨眨眼睛,对这位姑娘笑得亲近:“这位姑娘,你对梦里的世界记忆有多清晰?大致说说,玛法不明白,弘星也不大明白。”
“比如风俗习惯、律法条文等等。说你能记住的就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别害怕。弘星保证你说任何话都不怪罪你,不砍头。”
姑娘心里一跳,随即又放松下来——她最怕皇上和小殿下知道那是“未来”,可皇上和小殿下会认为那是她的上辈子——过去。或者其他完全另外一个世界。
皇上确实是当成另外一个类似大清的世界。
“皇上、小殿下,梦里,女子可以自由做工,自己出门。民女记得,自己是中专毕业,家里没有关系找不到好工作,很多人都说大城市里作坊多工厂多,可以赚大钱,民女就跟去了。
民女上的学,不讲‘保护自己的清白’,什么也不讲。学习数学、外语、化学、物理……民女最喜欢历史课。民女不聪明,老师经常说民女读书读傻了。”
皇上立马皱眉,这位姑娘到底是害怕皇上的威势,脱口而出:“女子和男子一起做工,有能力好的女子,高院校毕业,民女听说是总经理是厂长的女儿,从常青藤学校毕业。
民女不知道,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学校。跟男子的……国子监一样厉害。”
皇上:“!!!”
弘星:“!!!”
“真的,真的,民女也不懂。梦里的父母……他们对自家的姑娘也没有什么教导,上中专的时候就有同学打胎……”
皇上:“!!!”
弘星:“!!!”
弘星接着问:“《大清律例便览·户婚》载:“必立契受财,典雇与人为妻妾者,方坐此律:今之贫民将妻女典雇于人服役者甚多,不在此限……典妻、雇妻,古今都有,不合法,屡禁不止。
这里有张简单的说明,你看看。”
说着话,弘星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一个张纸递给她,她呆呆地接过来。
*
江浙地区。典妻的双方有媒证,订契约,载明期限和价格,一两年为租,三五年为典,所生的孩子归典夫所有。
大户人家的主母长期无子不想正式纳妾,夫妻协商后经中间人介绍,向穷汉典妻。
原夫贫病,妻子征得原夫的同意,把典夫招到家中,收取典金,以供原夫的生活,这种情况被称为“坐堂招夫”。
而在江苏,有家人长期贫病,经三方同意,请中间人说合,将妻子借或租给无子的男人为其生子……典夫要承担其家务劳动,借妻期间所生子女随生父姓,入生父宗。
一旦满足原订条件,就可以解除关系……若有事情结束后另有纠结,比如典妻和典夫产生感情,不愿意分开……中间人负责善后说和,一直到完全结束……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朝下掉。
“小殿下,是不是,因为,这几年生活好了,粮食够了……”
“这几年情况好很多,一般男子不会无缘无故典妻卖儿卖女。典妻、招夫、童养媳、契兄弟……民间对这些都非常包容,甚至典妻、招夫等等,都和原家庭相处友好,亲友一般,也不瞒着他们的孩子……
朝廷之前管不了,也不能真下狠心严刑禁止。这不是女子贞洁的问题,排除抢男霸女卖妻求荣的个别现象,这是一种妥协。
贫困、男女人口对比悬殊,女子缺少……尤其乡下贫困地方,‘共妻’现象的出现,是为了子嗣繁衍。
包括因为作坊、移民刚刚兴起的,作坊男子和当地贫家妻搭伙过日子。所有的规矩都只是规矩,生活最真实。
但是,这些女子,只能是嫁人后的妇人,绝对、绝对不包括‘未婚女子’。”
《汉书·主父偃传》记载:男子疾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
改朝换代的时候战争频繁,大量民众无法自活,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这是为了活命。”
这位姑娘终于明白小殿下的问题,哭得泪如雨下:“小殿下问得好。我的梦里,人人都说不讲究未婚女子的清白问题,说,成亲之前谁都有权利和异性交往……说男女平等,”
男子自己玩了,又不喜欢女子这样做。
男子要娶妻拿彩礼的时候说平等,面对家务说传统。
男子永远喜欢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的女子,三十才是花骨朵,女子就要在短暂的青春里出嫁、做工、生娃……
她的前夫,就是这样。
他是一个男人,天天在家里咒骂工资低当爷,出门就是孙子。
他不是吃喝不上的被迫典妻,他是卖妻求荣。家里有几亩地,加上平时打零工,日子可以过下去,但他要钱……
“女子操持家务,生育孩子,出门做工、种地……她们什么都做……”
未婚女子,大学生,人聪明了,看透了,也羡慕有钱人的生活,卖卵子,卖青春……”
“当然也有男子卖精子。
需要孩子的人家,买来卵子或者精子,人工授精成功后,专门有农村妇女、有丈夫有孩子的妇女,生孩子。给那些无法有孩子的夫妻,或者替不愿意十月怀胎的女子生孩子……”
皇上和弘星,花了好一会儿弄懂卵子、精子、受精卵、代孕……等等名字。按照他们的理解,这就是变相的典妻,还有了比如,受精卵不是妻子的,妻子不会和其他男人相处等等优越性。
皇上小小的惊讶:“医术如此发达。”
弘星小小的惊讶:“医术如此高明,其他方面的技艺必然也非常好。青年男女自由婚嫁,不需要父母之命,父亲无权买卖妻子儿女,然后,他们,有的,就自己卖精子、卵子……”
皇上也反应过来:“青楼里的男子女子,都是家世凄惨,其家人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然后这些人,不缺吃穿,他们的父亲不卖他们,他们自己卖自己?”
“……嗯。”这位姑娘费了好大的力气回答一个音节。
皇上摇头叹气:“都是‘钱’闹的。”
弘星小眉头紧皱:“卖卵子和精子,对他们将来生育有影响吗?”
“有。不光有,而且伤害很大。女子一生中好的卵子数量是固定的,卖了的就是卖了。因为是非法提取,对身体造成重大伤害,以后……要怀孕难了。
可是有钱的人就是这么聪明。用大学生的卵子,年轻、漂亮、学问好……用贫困母亲做容器……那些母亲,为了孩子和家庭,就是一个容器,一个过度使用快速报废的容器……”
皇上眉心紧皱:“父亲卖了子女是没有希望,也是求得他们一个活命,一个……‘大学生’,为何会没有希望?”
“村里的女大学生说,她们将来工作,一个月也就五千块到一万块工资,可是有关系的人,都是不用工作没有炫富,他们十年也赚不来人家一个月的日常开支,他们……”
弘星好奇:“大学生的十年辛苦,没有富贵人家一个月的开支多,他们有一部分受不住诱惑,或者说他们看不到希望了?离婚冷静期是什么?成亲也有冷静期吗?”
“……说是离婚的人太多了,政府说要克制,就改了律法。除了重婚、家暴、重大过错……外,其余的离婚,双方都有一个冷静期,一个人三十天。……”
期间任何一方要反悔,就不能和平离婚,要打官司。第一次打官司一般不判决离婚,接着是半年的间隔期。半年后,又要花费三到六个月准备第二次庭审,一般会判决离婚。
总共需要,30+30+90+180+90,420天,最少一年半的时间。所以在她贫穷的想法里,要快速离婚,家暴是最快的方法,其他方法还要取证请律师,她离不起……
姑娘的语气哀伤:“家暴……受害人要及时保留证据、受伤程度更要达到‘打断两根肋骨’,其他的都不好算。”
弘星瞪大眼睛:“两根肋骨?”
“……对。”
弘星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姑娘,皇上心里默默叹气。世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而皇上的皇帝脑袋,略一思考就明白其中的关窍。
姑娘却是真的不明白。
“听说,有一个女老师被家暴耳膜穿孔,庭审法官对她是否构成家庭暴力持保留意见。经历六次庭审,两年时间,法院终于准许他们离婚……我、我没有那么多钱打官司……”
弘星胸腔里鼓起一口气。
“弘星明白。你做的非常好。你听着,你梦里的前夫,是一个混账。他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没有负责。他娶了你,根据你梦里的世界,他自己不清白就无权要求你清白。
你无需愧疚。
你勤劳做事,照顾家庭,付出比他多,你堂堂正正。
你打得好。你在他第一次打你的时候,就应该抡起来棍子,狠狠地对打。‘两根肋骨’才算家暴那就不用怕。又没有规定只能男子打女子?女子彪悍的很多,力气比男子小不是还有武器?……”
弘星下一个“鼓励”还没出口,皇上重重地咳嗽几声“咳咳”,那位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皇上的咳嗽声,看到小殿下不服地瞪大眼睛,她好似听到心脏一跳一跳的,“砰砰”,活着的心跳。
皇上心里一叹,皇上已经大致猜到乖孙儿的想法。可是皇上不能纵容这种耍赖闹事的“风气”,更不能因此引发良家女子任何不好的名声影响。
皇上不搭理挤眉弄眼的乖孙儿,略一思考,有了大致方向。
“女子高校,其他方面的或许可以,比如舞蹈音乐,医术翻译……但是皇家匠艺学院,暂时,绝对不可以。”
“民女……明白。”
“朕送你回去家乡,送你一些书籍,在家里自己研究,两年后,如果你还是不改主意,可以再次来京城。记得,不要有任何民间影响。
来京后,朕会给你安排。”
这位姑娘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她以为,这辈子就是青灯古佛做尼姑了。
“皇上,小殿下……”她还是无法相信。
弘星嘻嘻笑:“莫怕。莫怕。你现在水平不够,即使留在京城也没有机会。天赋不代表实力,但实力必须要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我……”她真心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帮助,“皇上,小殿下,我只是想试一试,我知道自己……我,希望,大清的女子,可以多一条路……”
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她希望天下的女子,就和她希望她的女儿一样,将来都可以和那些她眼里的城里姑娘一样,和厂长的女儿一样,三十岁不想结婚也不结婚,喜欢那个小帅哥就去泡,从不畏惧任何人的眼光,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希望,即使是穷家女子,将来也有一条路走,富贵人家的女子和离被休都有嫁妆,穷家女子有什么那?就连孩子要夫家不要你才能要,青春健康都没有了,穷困潦倒……
临离开的时候,弘星问她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前夫,和寡妇相好,寡妇虽然是良籍,但是孩子属于外室子,若要做‘典妻生子’认罪归宗,本就要你的同意,在你的名下,认你做母亲。
若是外室子,那就是黑户,缘何那位前夫和寡妇都如此嚣张?……”
她只苦笑:“小殿下,这不一样……类似西方天主教婚姻,法律上一夫一妻无妾。这也是不是通奸的死罪,城里人叫‘出轨’,在农村连出轨都称不上。”
顿了顿,她的表情略黯淡:“外室子,叫私生子,有户口,有和婚生子一样的财产继承权。如果婚生子是女孩子,私生子是男孩子,都倾向于男孩子继承人家业。”
弘星:“!!!”那个震惊。
皇上当然更震惊——礼法何在?!!妻子操持家务奉养老人……所为何来?到头来,婚生子女和私生子一样的财产继承权,甚至还不如私生子——不就是只看谁的手段高,谁更受宠?
皇上作为一个皇帝和父亲岂能不明白,父亲掌握家业,那路易国王对他的私生子哪一个不是出手大方?若私生子有了合法继承权,他最高兴不过。
可是弘星想不通啊。姑娘只抿嘴笑:“民女也不懂为何有这个法律。”
*
离婚带娃的女子要活下去太难太难。很多女子都这样将就一辈子不敢离婚……她希望自己能多做一些什么,女子们自由婚嫁,硬气地活着,不被买卖……
即使买卖身体,也是自己自愿的,自己喜欢的……
即使离婚带娃,也能体体面面的,活得好好的。
她希望,是的,她希望。她记得,一位伟大的,曾经参与新中国第一部 婚姻法起草的女子曾经说过:“女子要奋发图强,做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女子要明确‘节制’生育的意义……”
她记得。她一定发愤图强。她记到灵魂里。
拖拉机行驶在沥青官道上“突突突”地响,她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佛家说三千世界,是不是那个大清,不重要。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满满一筐子书本儿,又想起皇上的“考核”,小小的担心。
上辈子在作坊里做工,那是一个……恩,小琉球的卫生巾大工厂,她当然造不出来那样的大机器,但她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一些小电器。
比如那位太太花了好几千块从德国买的,吸尘器,真好用。
她的一颗心又飞扬起来。可她又觉得不安,这些小电器也不好造,那位太太说国内造的都不好用……
她又想起皇上的话:“医术如此发达。”她后来病了的那些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西医。
皇上和小殿下会不会认为她是“走捷径”?她的心紧了紧。又不甘心。
她必须在两年后给皇上一个满意的考核结果。
而有了吸尘器,女子们多家务可以轻松多少啊,她赚了钱都捐给慈幼院,要不领养一些孩子?将来皇上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她,不养孩子,捐给灾区或者捐给家乡修路也好。
如果能有一个专门的女子匠艺学院,就好了,她好好做,将来去求小殿下。
她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反正就是活着的滋味儿,眉眼间也有了希望的光芒……
皇宫里头,皇上教导乖孙儿:“弘星要留她在小西园的实验室,在宫里做嬷嬷,玛法知道弘星是一番好意要帮她,可是不能这么直接操办,明白不?”
“良家女子就是良家女子。典妻也是良家女子。不能有不好的名声。在科学这方面,更要谨慎。人言可畏啊,皇家匠艺学院里有了女学生,就会有私生子的传言,这坚决不可以。
弘星的小西园要是有了包衣旗之外的宫女,其他人会怎么说?以后人一说‘做科学的女子’,就和风流韵事扯上关系……”
弘星小小的郁闷:“玛法,人们就喜欢说这些吗?”
亲亲玛法乐哈哈地笑:“那当然。先是捕风捉影的,再来一句‘无风不起浪’,就是我们能堵住人的嘴巴,也是越堵越多。”
弘星想啊,一个寂寂无名、无功无德的农家女子,闹一闹,就能进宫做宫女,还是弘星的宫女,其他人不光要说,还要生气,嗯,很应该生气。”
弘星:“!!!”
“玛法,弘星明白了。是弘星考虑不周到。”小少年小小的沮丧,耷拉着一张俊脸蛋儿,“那玛法,那个时空的国家文明那么发达,她应该可以做出来几样出奇的物件儿?”
“应该。如果这都做不出来,还是歇了心思得好。”
“那玛法,前一段时间女医科提出来的女子医学高院、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可。大清的医术太落后。精子、卵子、冷冻技术……玛法真不敢相信。”
“弘星还是觉得中医好。玛法,大清的女子,将来也会‘自由婚嫁、父亲夫婿无权买卖……’吗?女子可以拒绝典妻,可以反抗。弘星喜欢会反抗的女子。”
“……玛法认为大清的女子,目前已经够彪悍。”
“玛法,弘星也觉得,‘相亲’很可以有。聋婚哑嫁也不大好。”
“……婚姻不是小事,要年轻人自己选择,他们能知道怎么选?在他们,尤其是女子,没有这个能力的时候,给予他们权利,那是不负责!”
弘星看着他玛法,皇上看着乖孙儿,祖孙两个四目相对,弘星对他玛法做小鬼脸,他玛法抬手就扑棱他脑袋。
“玛法是一定不会答应的。文武大臣们也不会答应。”弘星晚上临睡前和小系统说悄悄话,还很是“感佩”的样子,“女子可以自由出门,这一点好。那个时空的治安一定非常好。”
小系统对这一点认同,“不管怎么说,文明程度高,相对的,人就活得自由一些。当然,阶级、贫富差距、贪污……哪里都有,什么时空都有。”
弘星:“文明只是文明,律法向来只是□□,正义都是相对……”
小系统:“……好几个时空,女子们为了基本人权,一代一代人流血牺牲,一生奋斗。
曾经有一位女子说过:对婚姻自由的原则无争论;对离婚自由原则上无争论;对‘一方坚持离婚可以离婚’附加条件,是不对。
任何朝代和国家,最受压迫的是妇女,婚姻问题上妇女所受的痛苦最深。早婚、老少婚、买卖婚姻、包办婚姻……都是。结了婚就不好离婚。
所以,一方坚持要离就让离,要主要从广大妇女的利益出发。如加上很多条件,恰恰给某些官员一个控制和限制离婚自由的借口……”
弘星重重点头:“还有吗?大清女子的事儿暂时这样慢慢来,如果有好的经验,弘星再考虑。”
小系统:“很多男子发达后,就把原配抛弃。但不应该因为担心这些就不顾底层妇女。这不是给那些男子随意抛弃妻子、另结新欢大开方便之门,这是为了大多数。
发达的男子很少,发达后也不是所有男子都抛弃糟糠妻。
农村和城市妇女,人口上亿、几个亿、她们大多数饱受婚姻的束缚。如果没有‘一方坚持要离就可以离’的条款,这就堵塞了广大农村和城市的妇女真正实现婚姻自由的道路。
男女婚姻的基础是平等、尊重、感情……如果没有感情,婚姻保持了也没有意义。关键,女子们要自尊自强,要以做工为生活的主要依托,不要去依赖丈夫生存、也不要依赖子女生存,更不要围绕任何人打转……”
弘星琢磨琢磨,有道理:“女子这样,就是和男子一样了,很可以有。不过也不应该靠法律强制性地限制官员的婚姻自由。官员也是人。如果官员要离婚,而他的妻子处于弱势,任何法律也阻止不了。
法律,不如去保护最需要法律的中下层女子。”
小系统哼哼:“小主人你承认了,东方文化中根深蒂固的就是人治,不是法治,也不是情理。”
弘星哼哼:“小系统你又变笨了。不是‘人治’,是权利,是谁掌握权利。不光是东方文化,也是西方文化,是所有时空的文化都这样。”
小系统学着他的语气:“或者将来,科学会取代权利。那要几千上万年哦。”
弘星乐哈哈地笑:“聪明的小系统,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