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哥哥, 你有什么事情吗?弘星‘洗耳恭听’啊。”
“……有。”
弘晖没憋住笑出来,弘星立马送上自己的小耳朵。弘晖乐得来——
“哥哥听说,太子二伯最近亲自照顾弘星弟弟, 哥哥好奇, 太子二伯照顾的好不好?”
弘星眨巴眼睛, 直觉哪里不对劲儿,可是说起来这阵子他阿玛对他的照顾,立马眉眼飞扬地乐:“好啊。阿玛给弘星洗漱沐浴,阿玛还会讲故事,讲很多很多故事, 阿玛还会写诗……”
说着说着小孩儿两眼发亮, 弘晖瞧着,心里升起一点点担心, 刚要开口, 旁边在活动手脚的堂兄弟们都凑过来。
弘晟大为好奇:“弘星弟弟, 太子二伯会写诗, 我们都知道。可太子二伯会讲睡前故事?”
弘曙:“睡前故事是什么?睡觉前的故事?不是摇篮曲吗?”
弘昱不确定:“是不是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长白山神的故事?白狼的故事?”
其他堂兄弟都好奇, 老师徐元梦、李光地、薄贤士、艾若瑟等等都好奇, 弘皙偷偷竖起耳朵。
弘星乐得眼睛一眯, 开开心心地分享:“睡前故事, 就是小孩子睡觉前听的故事。有《报恩小蚂蚁》《一字之师》……”
“还有拔苗助长, 楚人学齐语,千金买马首……狼与小羊, 乌鸦喝水、断了尾巴的狐狸、伊索在造船厂……很多很多。”
弘星一一数着阿玛讲给他的小故事, 大眼睛闪亮亮,好似春天里晴空下的两弯湖水,明亮清透倒影出他的欢喜之情。众人看着一愣, 细细一琢磨,好似听过?
李光地想问“小殿下后面所说的,可是那《伊索寓言》”?没问,太子殿下这明显是天天讲故事讲得词穷了,抓着什么故事都说。
几位大清老师一时都想到了,都保持微笑不变,都在心里琢磨要和太子殿下说一说,《伊索寓言》那黑暗的小故事,能是他们小殿下可以听的吗?
来自意大利的薄贤士传教士却是开了口:“小殿下所说的,都是好故事。希腊是文明圣地,这些故事在欧洲人人都喜欢,脍炙人口、魅力无穷。”
法兰西传教士艾若瑟附和:“《伊索寓言》里面的都是好故事,小殿下喜欢吗?”
弘星眉眼弯弯,骄傲:“喜欢。弘星都喜欢。故事里有的不对的地方,阿玛都给改过来。玛法还说,那《伊索寓言》,沙俄彼得沙皇最喜欢,弘星读懂了,就是‘知己知彼’。”
!!
咳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小殿下我们不能这么吓唬人。几位老师立马就要岔开话题,弘晖、弘晟几个都来了兴致。
弘昱双眼放光:“弘星弟弟,那希腊的《伊索寓言》有翻译版本吗?”
弘星特老实:“有,还有配图,彩色的。”
!!
弘晟一把抱起来亲亲爱爱的弘星弟弟:“国子监的俄语学生都讲不全《伊索寓言》,弘星弟弟棒棒哒,哥哥可以借看吗?”
“哥哥可以借看吗?”几个哥哥一起问,几颗脑袋凑到一起低头看向弘星,弘星毫不犹豫,特有范儿:“弘星明天拿来。”
“谢谢弘星弟弟。哎呦呦,弘星弟弟你的俄语学的这么好了,哥哥也学学吧,弘星弟弟都学了,哥哥不好意思啊……”
“你能学会?艾若瑟老师,我们也跟着你学法兰西语言吧。”
“不对,不对,我们要学意大利语言。我听说,意大利的语言最浪漫。”
一个个小儿郎都来了兴趣,抱着他们的弘星弟弟一起欢呼,弘星:“哥哥们都学。故事里说,大人才做选择题,小孩子都要。”
……!!
哥哥们愣,愣完后苦哈哈一张脸,只能在心里呐喊:“哥哥们也是大人了,弘星弟弟。”
他们的满文老师、汉文老师、骑射老师、西洋老师……哈哈哈大笑,笑完后还是笑,又是欢乐,又是兴奋又是担心。
出海的人已经出海,皇上说派人去沙俄“学习”的事儿也进展的差不多了,对于大清人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激动却也犹豫。对于西洋传教士们来说,并不想大清和沙俄打起来。
可是大清的小殿下明显的性格强势,而大清的皇上,明显宠爱孙子要把孙子要做的事儿都给做了,把乖孙儿人生路上的障碍都给清除。
皇上安排好大清去沙俄“学习”的人的名单,唤来老十四。
“此事有你负责,有没有信心?”
老十四惊呆了有没有,“扑通”一声跪下,满脸激动的红:“汗阿玛,儿子有信心。”
“嗯。有信心就好。下去安排吧。”
“儿子遵令。”
老十四起身行礼,眼看他汗阿玛的架势,好似是要他退下,可是他还有事儿找汗阿玛。
老十四一咬牙,眼一闭,问出来:“汗阿玛,儿子要不要亲自去一趟沙俄?”
皇上惊诧:“你要自己跑一趟沙俄?和汗阿玛说一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想法?”
老十四只说一半实话:“儿子亲自去看过,心里才有数。儿子听说,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包括八哥都和汗阿玛一起出征打准格尔,那个时候他们也才十几岁。儿子都十六岁了,汗阿玛。”
亲汗阿玛看他一眼,笑了一半:“你要去也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一个皇家阿哥去沙俄,那是正式外交事件,大清和沙俄的《尼布楚条约》签订,不论如何,大清一方不能先做出无礼之举。”
“还有那汉家大臣,若知道你作为一个皇家阿哥去沙俄一个蛮夷小国‘学习’,你自己去想。”
老十四想得出来,哑口无言。
“汗阿玛,儿子知道了。儿子告退。”
老十四带着一半的不甘不愿退出乾清宫,皇上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摇头,没有一点儿心疼。
这方老十四离开,老八有事来汇报,有关于派人去印度的事情进展,说完后,皇上挺满意。
“老八在外交这方面有前途,直接去理藩院帮忙吧。从额外侍郎做起。”
老八:“……儿臣遵旨。”
“嗯,还有事情吗?”
“……回汗阿玛,有。汗阿玛,儿子……儿子的福晋也要跟去南巡。”
皇上坐在御案后看一份折子,头都没抬:“应该可以。你福晋应该坐胎做稳了。不晕船就行。”
老八着急:“汗阿玛,儿子的福晋有孕在身,儿子担心她。”
皇上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事儿是皇太后的安排,谁要去自愿。你要不想你媳妇去,你和你媳妇商量。”
老八不敢相信他汗阿玛真派他去理藩院,一咬牙:“汗阿玛,儿子还有事情。
国子监的大清学生学沙俄语言,儿子发现他们对比弘星侄子学习的很慢,不光是书本缺乏,更是老师缺乏,学习环境的原因。大清要展开外交,急需各种语言人才……”
老八一鼓作气说完,皇上抬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这个建议很好。自去写一个章程,有不懂的方面,和你三哥商量。”
“……儿子遵令。谢汗阿玛。”
老八带着满心的着急和愣怔出来乾清宫,不明白他汗阿玛就这么答应他了,汗阿玛还真派他去理藩院,正式的重要职务?
皇上看着老八的背影,同样没有一点儿心疼。皇上也是才发现:老八打小儿人缘好,做事、和人相处方面都很有能力,扔去团结其他国家人最合适。
老八离开,老三和老九一起来乾清宫求见。老三拿着一本章程,有关于四九城扩大教育的事儿,老九拿着一块玻璃,美滋滋喜洋洋地来献宝。
皇上看完这么一小块巴掌大小的玻璃,很满意:“玻璃做镜子、做窗户都好,你们自己去琢磨。”
老九人逢喜气精神爽胆气壮:“汗阿玛,儿子琢磨出来玻璃的很多用途,匠人们也都在研究。汗阿玛,这玻璃作坊建造的差事,儿子请命去管理。”
皇上“一视同仁”:“可。你去和画院、工部的人商议。选址方面,定在天津卫吧。”
“儿子遵命。”老九喜得心花怒放,满脸发光,“汗阿玛,有个事儿子和汗阿玛说明。儿子和八哥十弟一起对澳门的葡萄牙人出手,儿子听说他们和广东巡抚告状,广东巡抚还递了折子给汗阿玛。”
“汗阿玛,那葡萄牙居心叵测。当初说好的租住,可他们在澳门强迫当地姑娘嫁给他们的男子,生下混血儿,还在那里大肆盖教堂,宣传他们的文化。汗阿玛,儿子认为他们这是要干涉大清内政,试图朝内地伸手……”
皇上安静地听完,定定地看老九一眼。老九:“……”老三在心里吐糟老九这张嘴巴,到底是给瞄补几句。
老三踢老九一脚,躬身行礼:“汗阿玛,儿子有看法。西洋人狼子野心,企图霸占大清领土澳门,犯了‘租住’的约定。强迫大清女子,犯了大清律法,大清依法驱逐出境,合情合理合法。”
“儿子认为,可以安排理藩院给葡萄牙国王去一封国书,说明此事。”
老九:“……”
老九担心他和八哥十弟借助钮钴禄家的势力折腾出来的成果要被充公,着急得来——可他看一眼汗阿玛的面色,不敢,可他一想起澳门的生意,再不敢吱声也不舍得到嘴的肥肉。
“汗阿玛,儿子求汗阿玛,要八哥负责此事。八哥一定和那葡萄牙国王好好解释清楚。”
皇上淡淡地看他一眼,看得他心肝儿乱颤。
“可。正好你八哥去了理藩院做事,你去找你八哥即可。”
老九傻眼,八哥去了理藩院?
老三震惊,老八去了理藩院?
可是皇上那眼神儿“有事就说没事就退下”,老三赶紧双手送上自己的折子:“汗阿玛,有关于四九城的童学院、中学院,儿子都计划出来。”
皇上接过来,大致一看,点头:“很好。有关于八旗学院和包衣学院,你去和你四哥商议,其他的,顺天府尹和宗人府和国子监祭酒都会配合你……去礼部仪制清吏司,做主事。”
老三一愣,条件反射地道谢:“儿子谢汗阿玛。”
礼部是六部最清闲的部门,可是礼部的仪制清吏司主管科举考试以及全国教育,确实最适合他。而且,对比老九失去的澳门生意,这不算什么,总是正经身份不是?
老三和老九互看,至于那福晋出门游玩的事儿,不敢提了。
兄弟两个都是小郁闷地行礼告退,老九甚至因为他八哥去了理藩院而三哥去了礼部而小小的高兴。皇上看着,对这两个儿子的行为,同样没有一点儿的心疼。
皇上挨个安排好这些糟心儿子们的差事,看看时间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刚出来御案,听到门外传来乖孙儿的脚步声。
弘星“咚咚咚”跑进来,手里拿着两本书:“玛法,你看弘星的《伊索寓言》和《武备志》。”
皇上故意忽略《武备志》,接过来《伊索寓言》一看,笑出来,上面还有小孩子的批语:“狐狸断了尾巴,认为自己变丑了,要其他狐狸也断了尾巴,坏坏又笨笨。
乌鸦用口叼着石子投到水罐里,罐里的水也就逐渐地升高了,乌鸦高兴地喝到了水,这是为什么?阿玛也不知道。”
皇上忍不住笑出来:“狐狸怎么笨笨了?”
弘星眨巴眼睛:“玛法,弘星没有尾巴,弘星最闪亮。”
咳咳咳,亲亲玛法重重地咳嗽几声,真呛到了。
“……玛法知道了。弘星说不知道为何乌鸦能喝到水是吗?玛法来告诉弘星,这是因为瓶子里面的地方就那么大,石子儿进去了,里面的水面上升。”
弘星听完后更疑惑,两条小眉头纠结得来——“玛法,为什么石子儿进去瓶子,水面上升啊?”
亲亲玛法:“……”真卡词儿。“理所当然”的事情被问“为什么”,偏偏小孩儿又不是一句“自古以来就这样的”可以糊弄。
皇上装模作样地摸摸他的八字胡:“弘星的这个问题非常好。玛法需要好好想想,明儿告诉弘星。”
弘星欢喜地回答,伸手拉住玛法的衣襟:“谢谢玛法。玛法,阿玛给弘星的书本儿,弘星喜欢。玛法,哥哥们也喜欢,可是弘星只有一本。”
皇上立马答应:“玛法要武英殿给弘星印刷,五百本。”
弘星“哇哇”欢喜地大喊,大声回答:“谢谢玛法。玛法最好。玛法你看弘星的《武备志》,玛法,这个图,弘星不懂。”
皇上对于火器这些年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接过来,领着小孩儿做到茶几边,仔细一看,微微惊讶。
“这个阵图很好。当年前朝的俞大猷和戚继光,研究战车打法,每个车营配备一百二十八辆轻重战车,每辆战车装备两门佛郎机、四支鸟铳,配备火箭和大将军炮等轻重装备……功勋卓着。”
“戚继光去世,万历朝鲜战争的稷山战役,六千明军面对数万日军,以类似戚家军的车营战术结阵,大败日军,大败丰臣秀吉。战车战术,在全世界都是大量应用,很好。”
弘星听明白了,却有了新问题:“玛法,《明史》里面说,大明战车从没上过战场?”
!!
皇上抬手摸摸乖孙儿毛茸茸的小脑袋,确认这是亲孙子。
“……战车战术很厉害。要有正确使用战车的人。到了晚明时期朝□□朽,大明战车的挡板都朽烂掉,士兵未经任何训练,缺衣少食站都站不稳……哪能打什么仗?”
“至于《明史》,现在修明史的人,和晚明那些每天自以为设计出先进战车,其实都流于形式连成品都没有的文官们,差不多。他们哪里知道,明前中期大明战车的战绩?”
皇上回答的略偏题,弘星听得模模糊糊明白:“玛法?”皇上笑:“弘星想的对,这关键就是人。
尧舜禹、夏商周到现在,不管是石斧、铁斧头、还是鸟枪大炮,都是人手里的工具。”
弘星迷迷瞪瞪地,过了好一会儿,目露欢喜:“玛法,弘星明白了。”弘星眉眼间闪动灵慧的光芒,“玛法,弘星最会打架,玛法,弘星要世界上最好的火器,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车。”
“咳咳,玛法支持我们弘星。我们弘星将来定能横扫千军、万将莫挡。”
“弘星最闪亮。”
“对,我们弘星最闪亮。”
“玛法——玛法——佛郎机——佛郎机——”小孩儿窝到玛法的怀里扭麻花地撒娇。
“弘星要答应玛法,不再偷偷去箭亭。玛法就答应弘星,嗯,过两天,玛法带弘星去看佛郎机。”皇上琢磨着一直压制小孩儿的念头反而适得其反,“箭亭太危险,知道不?”
弘星的小眉头纠结,伸出两只手,左手,他想去箭亭但他进不去箭亭;右手,他玛法答应带他去看佛郎机。可是,“玛法,大人才做选择题,小孩子都要。”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炯炯有神,映照出他玛法的两个小人影儿。
皇上被小孩子的说法逗乐:“我们弘星说出这般富有哲理的话,行,玛法答应弘星,带弘星去一趟箭亭。”
“谢谢玛法。”弘星一个欢呼,迫不及待地问:“玛法,明天?”
“不一定。”
“那后天?玛法?”
“玛法后天上午巡视种痘局,下午去一趟理藩院。”
“玛法——玛法——明天。”
“明天?明天没有早朝,可是明天上午有经筵,弘星要早起哦。”
“弘星早起。玛法,弘星早起。”
弘星打定了主意明儿一定早起,可他又因为今晚上阿玛额涅都在舍不得睡,距离熄灯时间还有一刻钟还在床上蹦蹦跳跳。
“阿玛,额涅,弘星开心,弘星开心。”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开心,反正就是开心,跟花朵儿开放一样的开心。
太子殿下抱着他躺好:“再不睡明儿起不来。”
太子妃乐呵呵地儿子盖好被子:“弘星不困,额涅给弘星唱摇篮曲好不好?额涅记得啊,弘星小时候一听摇篮曲就睡得特别香。”
弘星从阿玛的胳膊里挣扎出来:“要阿玛额涅。”
亲亲阿玛误会了儿子的意思:“阿玛不会唱。”
亲亲额涅模糊明白儿子那比往常亮几分的眼睛里的渴望,头一转,咽下眼里的泪水,回头笑着说道:“额涅唱摇篮曲,你阿玛也在那,阿玛额涅守着弘星睡觉觉。”
弘星看看阿玛,看看额涅,得到阿玛额涅的一起点头,一张小胖脸全笑开了花:“谢谢阿玛额涅。”
“乖。”太子妃给儿子掖掖被角,看着儿子的笑脸儿轻轻地唱:“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呀。琴声那个轻啊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额涅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弘星在他额涅的歌声中,不知不觉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梦里,有他阿玛、额涅,阿玛额涅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一起和他游玩天河,他还介绍小星星们和月亮给阿玛和额涅,还到天河里抓红色的大鱼……
眉眼舒展,眉梢眼角都是笑儿,和他额涅唱的一般“睡梦中微微地露出笑容,眉儿那个轻,脸儿那个红……”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守着他,等到他睡熟,还会无意识地在梦中笑一个,太子妃不舍地看一眼又一眼,强忍着眼泪离开。
*
出来儿子的屋子,太子妃的脸色就是一变,冷硬刚强。太子殿下一看,心里也难受。
夫妻两个在太子妃的寝室里谈话,太子殿下所有的话憋在心里,只说道:“你放心。”
太子妃面孔冷漠,声音也冷漠:“爷放心,我自是放心得很。”
一更天过去,夜色深沉,一阵风起来,估摸着明儿可能有小雨。太子殿下换了一身出门的便服,最后去看看弘星一眼,去乾清宫一趟,连夜出了宫。
白天上午四贝勒进宫和皇上商议,建议直接全抓起来,慢慢地审问。皇上答应了,太子殿下心里憋得慌,要求他也要跟着,皇上也答应了。
二更天时分临近子时,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连通顺天府尹,九门提督麻勒吉,领着侍卫营五十人,巡捕营一千人、丰台大营二百人,直奔城南一处地方。
南城,整个京城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胡同多,巷子多,人员复杂黑户多,为了万无一失没有漏网之鱼,京城防务四大营出动三个。
此时此刻,一般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南城这一片儿依旧灯火辉煌,丝竹声悠扬,歌舞升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轻歌曼舞、嬉笑打骂、吃喝嫖赌……
秤手、媒婆、走卒、巫婆、盗、窃、娼……五行八作全在这里开展他们的丰富夜生活。
巡捕营的人带路,也没有点燃火把,大部人马开过来的时候,一开始这些人醉生梦死的,都不害怕,都以为这是普通的巡检,等到有那眼睛灵的看到那些巡捕营打扮的兵身上的肌肉疙瘩,吓坏了。
可是已经晚了。
哭喊声尖叫声混杂地响在一起,赌徒嫖客娼女龟公挤挤挨挨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涩涩发抖,有那胆小的,都尿了出来,有那在朝为官的,看到太子殿下和四贝勒的身影,直接吓晕过去。
火把照耀的整个南城亮如白昼,有的跪下来投降,有的负隅抵抗,有的趁乱逃跑……鸟枪声、刀剑声响在一起,鲜血很快流淌到地面汇聚成一条条细细的血河。
太子、四贝勒、顺天府尹,麻勒吉都只看着,面色冷漠。其他人眼见如此,心里骇然,两腿发软,真昏了过去。
主从犯大约五百人,除了三个头目加上十个高手保镖,其余的都是小卒子。侍卫营站在两位主子身边不动弹,巡捕营一边围堵一边抓小卒子,胤祥带着丰台大营的同袍们,一边直接打杀这些保镖,一边追那三个试图逃跑的主犯。
鸟枪举起来,一枪打中一个人的脚踝,再举枪,一枪打中一个人的小腿。
“抓活口!”
“十三爷放心。”
一伙儿将士如狼似虎地扑向最后一个,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
“叫你跑!”
三个人疼得躺在地上嗷嗷嗷叫,其中一个恨恨地喊:“军爷缘何无辜抓人?兄弟们犯了那条道,还请指个明白。”
胤祥冷笑:“不明白,爷也不明白,你们在这儿混的好好的,为何要找死?”
一身富贵老爷的锦衣华服,身材中等面貌普通,平时看着就好像乡间慈祥的士绅老爷。他一手捂着流血的大腿,看着胤祥,眼里淬了毒,恨到骨头里的恨:“兄弟们讨口饭吃,军爷来到就是打杀,我等死不瞑目。”
胤祥瞧着他眼里的恨意,抬脚狠狠地踢他一脚:“王老大,你怎么会死?放心,不死,爷怎么能要你,这么轻松地,去死那?”
王老大眼里露出惊惧,瞧着这位少年人的气质,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可他刚要掏出暗器给自己一下一死百了,胤祥身边的三个士兵一起动手,卸掉他们三兄弟的下巴,扒光他们的衣服,摸出来所有的武器暗器。
捆死猪一样地捆起来。
胤祥看看那个小腿中枪的人晦暗不明的面色,还是冷笑。
一个识人不明乱认兄弟,一个疯魔成鬼胆大包天什么脏活儿都接,还有一个一心捞钱养老养女人……四九城的暗处,该变一变了。
抓完这些脏手儿,太子和四贝勒去刑部大牢连夜审问,胤祥和麻勒吉直奔西城和东城,这里有他们所有的家底子,他们其他的合伙儿等等人。单单麻勒吉带人,有那身份高的,还会试图凭身份抵抗,可是胤祥带着人……
丰台大营满京城抓其他相关的人,甭管是什么官位,八旗贵族还是汉人世家,甭管私底下和这南城的人什么关系,谁也不敢阻拦。
大清入关后,原来的兵营制度打乱。丰台大营变成四九城防守主要力量,平时驻扎城外,但其训练强度最大,兵力最强。
侍卫营是皇帝亲兵防守皇宫、巡捕营、步兵营合为九门步兵巡捕,负责城内大到鸡毛蒜皮小到杀人越货、造反的事儿。
侍卫营负责保护皇子们,丰台大营主抓人,巡捕营主围堵。一夜之间,不光是四九城的暗处变了天,是四九城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