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无语了,这熊孩子是要气死她,还是觉得她比楚修远小十岁,看起来不般配,想把她气得跟楚修远一边大。
林寒深吸气,压下心头怒火,无表情的问,“早上怎么跟你说的?”
大宝宝仔细想想,“到太学听老师的话,不要跟老师顶嘴。老师如果教错了,也不要直接点出来,要私下跟老师讲。老师不听,回来告诉娘,娘求陛下把老师换掉。”
林寒:“这么说来你都知道?那你还打架?”
大宝宝理直气壮地说:“娘说不准在太学闹事,我去外面打的。”说完眼中露出疑惑,娘又没说外面不行。
林寒真想赏他一大嘴巴子,以免大宝宝不服,林寒忍着怒气,问楚扬,“怎么回事?”
楚扬:“孩儿到的时候他们都不打了。娘问二宝。”转向楚玉。
楚玉摸摸鼻子。
林寒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你也参与了?”
大宝宝忙说:“没有。娘亲,二哥只是帮我拽着那人的胳膊让我打。”
林寒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了一下。
哥仨吓得脸色骤变,慌忙扶着林寒。
大宝宝很是担忧,又觉得他娘亲不可能这么弱,“娘亲,我长大了,您骗不了我,就不要再装了。”
林寒心说,我装你奶奶个腿!
林寒挣开几个孩子,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看着大宝宝和楚玉,“为什么打架?”
楚玉下意识看大宝宝,你说还是我说。
大宝宝一把把他二哥拽到身后,扬起下巴,面对着林寒,一脸的桀骜不驯,“娘是在审我?”
林寒想说她没有,可一看到大宝宝不知悔改的样儿,林寒的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疼,索性问:“开学第一天就跟人打架,娘连问都不能问?”
大宝宝认真想想,“可以。您是我娘亲。”
林寒心说,那我真得谢谢你,还知道我是你娘。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林寒干脆说:“那就先回答我为什么打架。”
大宝宝不假思索,道:“他嘴巴贱,欠揍!”
林寒很是意外,大宝宝一贯的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对方挑事在先,大宝宝不应该一进门就告诉她吗。
林寒按下心底疑惑,继续问:“骂你了?”
大宝宝想也没想就说:“不是!”
林寒想说,那就是骂你爹。忽然又觉得不可能,楚修远乃大将军,太学生在家也不一定敢骂他,更何况是在太学。
林寒试探着问:“我?”
大宝宝的脸色微变,没料到他娘这么快就猜出来。
林寒:“是说我卖果树养蜜蜂与民争利,还是说我整天窝在府里当缩头乌龟?”
大宝宝的嘴巴动了动,小手一挥,“娘别问啦,我打都打了。”说着就往屋里去。
林寒抓住他,不准他走,转向楚玉,“你说!”
大宝宝拔高声音,急急道:“不准说!”
林寒吓一跳,同时也确定这事不小,“大宝宝,你娘的心可不是水晶陶器做的,还担心我伤心难过?”
大宝宝使劲抿抿嘴,满脸倔强的看着林寒,就是不吭声。
林寒笑笑,松开他的胳膊朝他脑袋上撸一把,想说她整天呆在府里,有什么值得人说三道四的。突然想到还真有,且谁想起来都会念叨几句。
思及此,林寒反倒不担心,“是不是说你娘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三个孩子目瞪口呆,她是怎么知道的。
林寒挑眉,看向楚扬,“大宝,你不是不知道吗?”
楚大公子尴尬了。
林寒瞪他一眼,转向大宝宝,“原话怎么说的?”
大宝宝扁了扁嘴,嘀咕道:“娘知道了还问。”
熊孩子大宝宝知道保护他娘,林寒对那些闲言碎语不感兴趣,也想知道那人说了什么,“你的脸红中泛青,没有难过,还很高兴,说明那人伤的很重。大宝宝,你是咱家的大宝宝,那人也是他爹娘的宝宝,你把人打个半死,就没想过人家找娘讨说法?我什么都不知道,等一会儿怎么应敌?”
大宝宝惊叫道,“他嘴巴贱,还敢找来?看我不打死他!”不待林寒开口,就喊院里的小丫鬟,“去把我的剑拿来。”
小丫鬟下意识看林寒,犹豫不决。
林寒笑道:“别听他的。”一见大宝宝瞪她,朝他脸上拧一下,“娘说假如,又没说定会找来,你急什么?再说了,要是他跟他爹一起来的,你打得过吗?”
大宝宝打不过,大宝宝老实下来。
林寒问楚玉,“那人伤势如何?”
楚玉试探着问:“说实话?”
林寒:“都到这节骨上,还打算糊弄你娘?””
楚玉忙说:“没有!”
林寒冷声道:“说!”
楚玉不禁摸摸鼻子,弱弱道:“还能走,应该不碍事。”
林寒乐了,“只要腿没断,但凡有一口气都能走。二宝,不觉得说了等于没说吗?”
楚玉不觉得,可惜他不敢说出来。
楚二公子犹豫片刻,道:“我们又没把他的衣裳扒下来,哪知道他伤的重不重啊。”
林寒想想,是这个理,但他这么说,林寒越发觉得对方伤的不轻,“大宝宝,你都是往哪儿打的?”
大宝宝回想一下,“娘说不可以打人的脑袋、胸口和尿尿的地方,除了这三处,哪儿都有。”
林寒不禁问:“哪儿都有?”转向楚玉,“你们这是把人往死里打?”
楚扬忙说:“没有。娘,他还活着。”
林寒呼吸一窒,咬了咬牙,“人死了,你们仨还能在这儿?!”
楚扬不由得后退一步,端是怕他娘亲气急攻心抬手给他一巴掌。
大宝宝扯一下林寒的衣袖,“娘说过,杀人偿命,我没使多大劲,就是,就是拧他、抓他、挠他,让他很难受而已。”
还而已?
林寒顿时想把熊孩子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可她又担心被他脑袋里的东西气死过去,索性问,“对方多大?”
楚玉想想,“十六七岁吧。”
林寒不禁结巴起来,“十六,七岁?比大宝大?”
楚扬:“跟我差不多大,但跟二宝差不多高。”
林寒看了看身边的大宝宝,“比他高大半头?”
大宝宝点了点头,“是呀。”那表情和语气仿佛在说,我吃饱啦。
林寒见状,又想揍他,“人家比你高这么多,你就不怕你二哥手滑没拉住,人家一拳把你拍飞?”
大宝宝摇了摇头,“不会的,大哥在旁边看着呢。”
楚扬心中一凛,忙说:“娘,我功课——”
林寒高声道:“给我站住!”
楚扬正要往书房跑,闻言下意识停下,停下就后悔,“娘……”
林寒抬手指着他,“还知道我是你娘?你不是说他俩打完你才到?”
楚扬张了张口,道:“他们打的时候我的确不在。”
林寒使劲瞪他一眼,待会儿再收拾你。随即问大宝宝,“那人说的什么?”
大宝宝不禁“啊”一声,很是意外,“咋又绕回来了?”
林寒懒得同他废话,眼神示意他快快交代。
大宝宝叹了口气,“娘,是您让我说的。”
林寒瞪他一眼,别磨叽。
大宝宝忙说:“他说娘当初愿意嫁给凶名在外的爹爹,就是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还问我是不是真的。还说亦或是爹爹不准娘亲生。我说爹爹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算什么女人,别是个男人吧。”小心翼翼打量一番林寒,见她没生气,也没伤心难过,这才敢说:“娘,你说他欠揍不?”
雷系异能觉醒,林寒绝经,就料到会被人说生不出孩子来。除非她躲到深山野林里,独自一个人生活。
然而,那种生活能把林寒逼疯,所以林寒从未想过独居,因此还未嫁给楚修远就已做好成为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准备。
楚修远位高权重,除了皇帝商曜,没人敢说她生不出孩子,以致于林寒第一次听人说她算什么女人,反而觉得可笑又新奇。
楚玉见状,忍不住问,“娘,您是不是气糊涂了?怎么还笑啊。”
大宝宝不由地抓住林寒的胳膊,“娘,别气,回头我再揍——”
林寒忙打断他的话,“再什么?”
大宝宝连忙把话咽回去,“再跟他讲道理。”
林寒嗤一声,打心眼里不信,“你既然知道跟他讲道理,就不知道先告诉我?”
大宝宝道:“为啥要告诉娘?娘去找他?人家一准说你欺负人。我小他大,真把他打个半死也没人信。”
林寒乐了,“合着你都算计好了。”不待他开口,“那人是谁家公子?”
大宝宝脱口而出,“不知道。”
林寒扬起巴掌。
楚扬忙说:“丞相的孙子。”
林寒以为没听清,“丞相?”
楚扬点头,“除了他孙子也没人敢那么问。”
林寒:“我还以为是晚公主的儿子。”
楚玉道:“晚公主的儿子是在太学,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师想见他一面都难,哪有空说人长道人短。”
楚扬赞同,“是的。我在太学好几年,见晚公主的小儿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寒:“看来又是一膏粱子弟。”
大宝宝又扯一下他娘亲的衣袖,“我饿了,娘。”
林寒故意问,“什么?”
大宝宝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正想说别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从门口进来一人,扭头看去,正是他爹爹楚大将军。
大宝宝松开他娘,跑到他爹跟前就说有人说他娘亲坏话,他二话不说把人揍了一顿,随即问楚修远,“我做的对不对?”
楚修远乐了,看一眼脸色不是很愉悦的林寒,不答反问:“你娘训你了?”
大宝宝的脸色又变了,很复杂,他爹娘怎么那么聪明。
楚修远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娘罚你不准吃饭,还是要揍你?”
大宝宝抿抿嘴,道:“都没有。”
楚修远:“没有你不可能来找你爹。”朝他脸上泛青的地方点一下,大宝宝痛的倒抽一口气,楚修远收回手,问林寒,“谁打的?”
林寒:“丞相的孙子。按理说丞相即便是我爹那个糊涂鬼,也不可能把家里的孩子教的敢当众议论咱们府里的事。”
楚修远拽着大宝宝的胳膊朝林寒走去,边走边说:“做人、为官和育儿不一样。饱读诗书不等于读过育儿经。再说了,世上也没什么育儿经。就算有也没用。好比咱家这仨,性格不一,就不能按照一个模子来教。”
林寒不禁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
楚修远笑道:“我本不懂,跟夫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懂了。”
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对!”
林寒转向他,“你给我闭嘴!你的事我还没给你算!”
大宝宝道:“爹爹说算了。”
楚修远乐了,“我什么时候说的?”
大宝宝想一下,他爹好像没说,“您都没生气,也没要揍我,不就默认我做得对?”
楚修远:“那得看你把人打成什么样。”随即对林寒说,“没有你,凭我早几年时常出去,这仨孩子早长歪了。”
大宝宝忍不住说:“才不会。”
楚修远瞪他一眼。
大宝宝连忙把嘴堵住。
楚修远继续跟林寒说:“丞相家和我们家一样,他主外夫人主内。丞相夫人据我所知通情达理,但一碰到跟孩子有关的事,没有几人能做到理智。”
林寒替他说,“丞相的儿子被他夫人宠坏了?”
楚修远:“儿子没坏,也无法跟其父相比。孙子被宠坏了。常言道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跟大宝宝打架的这个,算着年龄正是丞相家的嫡长孙。”
楚扬不禁说:“那怎么办?就凭丞相夫人那么溺爱孩子,定会找我们讨说法。”
林寒:“现在知道怕了?”
楚扬摇头,“我不怕,我是怕娘和爹爹为难。毕竟爹爹和丞相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因为我们生分,多尴尬啊。”
楚修远乐了,“我谢谢你这时候还为你爹着想。”松开大宝宝,“你们仨给我回屋。”
大宝宝下意识问:“您去找丞相?”
楚修远奇怪,“我找他干什么?”
大宝宝很怕他爹爹去给丞相道歉,一听不是,放心下来,故意说:“帮娘报仇啊。”
楚修远:“你都把人打的爬不起来,还嫌不够?给我进去,没叫你们不准出来!”
大宝宝哼一声,“进去就进去。”冲他的小厮招招手,“书包给我,我去写功课。”
楚玉有些许不安,忍不住问:“娘,爹,这事是不是让您二位为难了?”
林寒想说是,又担心回头再遇到类似的事,几个孩子默默忍着,“没有。我料到大宝宝会跟人打架,没料到这么快。进去吧,我跟你爹爹商量商量怎么应付丞相的夫人。”
书房门一下打开,大宝宝从里面跳出来,“娘,刚才说啥?”
林寒:“说我想到你一天得跟人打八次,没料到开学第一天你就给我捅个大的。丞相的孙子,你真会给你娘挑人。”
大宝宝昨天和今天早上都有跟林寒保证,到太学不搞事,当个乖孩子,以致于听他娘亲这么说,从进门就觉得自己乃正义使者的大宝宝顿时有点心虚,嘀咕道:“我才没有一天打八次。”不待林寒开口,转身回屋。
林寒转向楚扬和楚玉,你们还不进去吗?
哥俩进去,林寒和楚修远去正堂,顺便把楚大宝宝的小厮叫过来。
从小厮口中得知大宝宝没瞒他,丞相家的孙子确实说了一句“算什么女人”,大宝宝脸上的伤,也是那孩子打的,林寒就让小厮退下,问楚修远,“此事你怎么看?”
楚修远:“丞相此时若在家,非但不敢放他夫人来找你理论,还会亲自登门道歉。如果不在,那你就要做好跟泼妇交手的准备。”
林寒:“你刚刚不还说她通情达理?”
楚修远:“我还说她溺爱孩子。自己如珠如宝疼的孩子,被大宝宝打的浑身是伤,还怎么保持理智。”
林寒想想如果是大宝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也心疼,但也会再给大宝宝两巴掌——谁让他嘴贱呢。
然而,林寒也知道像她这么“狠心的娘”世间少有,便对丫鬟说,“摆饭。”
楚修远忙问:“你说什么?”
林寒:“吃饱了才有力气。”
楚修远张了张嘴,竟发现无言以对。正想让丫鬟退下,抬头看到门房疾步跑来。楚修远乐了,“看来夫人只能空腹上阵了。”
林寒下意识问:“什么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门房满脸焦急,林寒霍然起身,“还真找来了。”出去就喊,“大宝宝!”
西边书房门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又叫我干啥?我正在生你的气,不要叫我。”
林寒悠悠道:“是吗?”
大宝宝想说是,突然发现他娘亲好像皮笑肉不笑,连忙从房里出来,“我跟娘亲说笑呢。”三两步蹦跶到林寒身边,“母亲大人有何吩咐?”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丞相夫人来了。”
大宝宝惊叫,“她还敢找来?娘,放开我,我非揍得他哭——”
林寒瞪他一眼。
大宝宝倏然闭嘴,随即说,“我听娘亲的。”
林寒收回视线,拉着大宝宝到门外,看到一群人,有男有女,有年龄大的有年少的,而在这些人最中间,有个五十来岁穿金戴银的老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的少年。
少年脸上干干净净,不说出来没人知道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林寒装作不知,故意问那位穿金戴银老妇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那老妇人冷冷地说:“称呼就不必了。大将军夫人,恕老身不请自来,我——”
林寒懒得同她废话,直言道:“您不说,我可不知道你是谁。”
那老妇人噎住,满脸的不敢置信。
大宝宝扑哧笑喷。
林寒扭头瞪他一眼,大宝宝连忙别过脸。
林寒转向那老妇人道:“是不是我没资格?既如此,恕不奉陪!”转身就走。
那老妇人忙说:“等等。”随即报上她夫姓名。
林寒心说,我就不信治不了你。面上恍然大悟,“原来是丞相夫人,我正准备去找你。”
丞相夫人面露疑惑。
林寒抬手把大宝宝推到身前,指着大宝宝的脸,“您瞧瞧这都是你家孩子打的。听我们家老大说,他今年不是十七就是十八,比我们家宝宝大这么多,怎么下得去手的?丞相夫人可得好好管管你家孩子,小小年纪如此歹毒,长大了轻则杀人越货,重则能把天捅破。”
站在丞相夫人身边的少年人,往前一步,“你血口喷人!是他打我,我没打他!”
林寒指着大宝宝的脸,“你敢发誓不是你打的,我就敢让我们家宝宝身上的千户食邑送给你!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