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开始就只是出于, 那种女人不是好人,我所做的不过替天.行道。
而虞敛月逐渐发觉说出口的东西渐渐不对。
赖梅华是,而她原身也是。
同样是不负责任的自私自利的人, 她用什么名义去打压别人, 就因为她和沈恪之成为名义上的夫妻了吗?
“好看”那两个字把她转入巨大的漩涡。
沈恪之竟然会站在她这一边, 难道不可笑吗?虞敛月撩过头发,又像是什么没听见似的先挂断了电话。
“喝杯咖啡?”
“好。”
“虞敛月,你今天频频走神多少次了?”
“难得你留在清河,也不找我出来吃饭……”尤美往猫屎咖啡厅的沙发后一仰, 嗔怪着, “你不知道, 我妈晓得你当了沈家太太,恨不得立马过来巴结你。”
“你怎么不高兴吗?”
尤美随手合上了手机, “酋长我喊过了,他说他不愿意出来, 所以就随他去喽。”
虞敛月的甜点刚到手, 她挖了最中心的巧克力酱, 腻味地把茶盘往外推,“我一直觉得沈恪之是为了刺激别的女人,才和我结婚的。”
“So?”
尤美对眼前的芒果班戈情有独钟,一边瞥了一眼暗示虞敛月凑近道,“虞敛月别的不说, 沈恪之有的是钱,你做富家太太有什么不好,非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干嘛?”
虞敛月:“我是怕。”
尤美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一半,不由自主地问, “怕什么?”
怕沈恪之因为某些事情的连接,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残留在六年前过往的东西,不应该再度唤起。
就像是巨大的怪兽。
随时也可能吞没了她前方的光。
“没什么,”虞敛月勾唇一笑,美艳华丽的外表没有因为短暂的愁容而消逝,“你有机会多去陪姜虬聊聊。”
尤美翻了个大白眼,“你把我当大傻瓜吗?”
“姜虬感性,之前因为结巴的事一直没有朋友,我认识了他,不过是希望体型肥胖的我也有个朋友,可他就算和我关系不错,也不至于整天跟在我身后。”
白净的少年,苍白而病气恹恹的脸。
特别容易成为男孩子被排挤的对象,尤美都不记得她什么时候伸出了手,可人家原本也没有欢天喜地地答应啊。
还不是因为眼前虞敛月这张祸水满满的脸?
“解铃还须系铃人。”
虞敛月倒是比以往更认真,她屏气凝神地托着下巴,拜托道,“我只是担心沈恪之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来,所以才想拜托你来着。”
“吃醋和占有欲难道不是霸道总裁的标配?”尤美露出一抹轻快的笑,一扫姜虬的小事上无限烦恼,“怎么我们虞大美人不受用啊?”
虞敛月笑时风情万种。
“呵,女人,你还是太天真了,对沈恪之一无所知。”
但虞敛月还是留了心眼,决定试探一下沈恪之的心,百度页面刷了好几页,总算找到了个尚且算靠谱的办法。
等待午后悠闲时光过去,虞敛月重新出发。
—
工业风冷硬的MIF大楼。
路过流水形巨大的前台,虞敛月只是对着前台点了点头,对方默认她的身份,似乎已准备打电话通报顶层的那一位了,虞敛月直入大厅后的电梯。
感应门向两侧移动。
沈恪之在打一个国际长途,按了暂停键,半扯了眉心,从远处越过来的视线不冷不热,“冰箱里有你想喝的饮料,你先休息会,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好。”
虞敛月在黑色皮沙发上后仰,只是拿了一瓶依云的粉瓶水。
“为什么会过来找我?”
虞敛月骤然冷了脸,“我想,工厂的事,有人帮我安排得已经很好了,我需要新的工作。”
沈恪之冷哼一声,“你每天去美容院去高档会所或是任何一个消磨时间的地方,难道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生活吗?”
虞敛月分得清,沈恪之也同样在试探。
他想问清自己真心有几分。
又或者和当年有何不同。
沈恪之信步走到她倚靠着的沙发边,“怎么了,难道得偿所愿反而能使你不快乐?”
“我没有不高兴。”
“只是很意外,”虞敛月坦诚地迎上沈恪之永远琢磨不透的目光,“我亏欠你那么多,你却反其道而行之,我总担忧前方是个陷阱。”
男人拿出一罐铁皮的芝华士,抿了一口,身上是淡淡的酒气,却不熏人,他勾唇,眉眼一抹瞬间即逝的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
虞敛月手半遮眉骨,思前想后用百度上的通俗办法一试,“可能是我不大习惯空下来。”
“我也不想两地来回奔波了”,虞敛月眉毛上挑,示意必要的尊重和严肃,她站起身来,上扬的眉毛从内测缓缓低落,化作一个寻常友好的浅笑,却猛然突兀地开口,“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走一次后门,找个MIF适合的部门,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为什么?”
“清闲的日子那么不好过吗?”
“沈恪之,我们是契约夫妻,”虞敛月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你没有养活我的义务,在我的劳动力有价值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尽一切可能去利用。”
沈恪之显然看上去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觉得今天的MIF缺一个你吗?”
虞敛月整个身心终于从压抑的氛围里挣脱了,她一个人所有的猜想都是无谓的,沈恪之对她没有情。
要不是半小时前在某度上查找到当场实验的方法——
“提出一个不合理要求,如果那个男人都可以满足你的话,就能说明你在他心理的地位就很高。”
果然,沈恪之心里没有她。
才会像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去。
虞敛月心无负担,干脆利落起身,一手轻柔地推搡侧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男人,“哦,那大不了就算了啊。放心啦,我对你的公司不感兴趣,不要担心公司会有我这个隐患。”
“你是认真的吗?”
沈恪之以为以虞敛月的智商,永远无法猜出他把Eva调过去的事实,恰恰相反,她早就知道了。
“工厂,你放心我的干涉?”
虞敛月从沙发踏过软毯,走到落地窗前,豁然准备拉开了窗帘,谁料遥控器在沈恪之手里,他像是为了配合她似的,在这个准确时刻按了按钮。
秋天的阳光难得有这么明媚的时候。
“工厂我放心大胆交给别人啦,原本我也最初只是想还清债务而已,如果说事业上真有什么上进心,那大概也不会是和你有关的事业,金融货币&具体经济业务这一块,我原本了解也不深。”
沈恪之阴沉的脸缓和了两分,依旧是严肃紧张的脸,“也不用妄自菲薄。”
“要找个适合你的岗位或许并不难。”
虞敛月:…… ……
“你的意思是?”
沈恪之又侧脸注视着她,“假如你真心想工作,我或许可以帮你这个帮,但我不接受空降兵,职位不会太高,你介意吗?”
怎么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可以去任意其他家公司任职,”虞敛月几乎下意识地慌张,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但我们好歹我们是夫妻一场,总是要避嫌的。”
“避嫌?”沈恪之眸中含笑,一抹深刻意味的笑渐渐浮出水面,就像是午夜的睡莲旁浮起缭绕云雾,让人浮想联翩,“不去财务,应该也没事。”
“我……不想。”
虞敛月只是像开玩笑似的找了个不打大合理的要求,照本宣科地按照别人的思路去做试探,本以为自己可以与眼前无情冷漠的男人竟然……同意了?
隐约的笑意早已收敛,阴郁的眉头不展。
“既然你想做,就要有始有终。”
沈恪之想要替虞敛月亲自养成这个好习惯,而不是一遇到事,总想着各种退缩。虽然时运不济,但老天还是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性。
“下周一八点打卡。”
“我不要。”
虞敛月的抗议,最终也同样无力挽回着局面。
“这是你的要求,不是我的拜托,”沈恪之默默走回原位,合上了Pelikan的钢笔盖,“所以,沈夫人接下来就贡献自己的劳动力价值吧。”
虞敛月颓废地坐在偌大空间的一隅。
换了瓶气泡水。
然后心情并没有更好。
虞敛月赶紧换了语调,放低姿态主动走到男人办公室的座椅后,“沈恪之,我觉得你说得对,像我这种人,最适合打发时间了,那些富太太的圈子才是我一直心驰神往的,我刚刚不就是一不小心摆了个谱,装腔作势学了点门面……”
“别演。”
虞敛月简直难以想象,除了晚上还有无数个大白天将与这个男人一起。
不过,转念间。
沈恪之虐得了小白花,可未必虐得了自己。
虞敛月干脆利落道,“沈恪之,我才不要去。”
虞敛月坐在黑色哑光的办公桌一角,一不小心踩到了身边超现代主义达利设计风的艺术小休息长椅上,尤克里的材质,泛着冷光,曲线设计别的不说,最容易打滑。
虞敛月有些撑不住,一脚正要踩了空。
沈恪之一把拉过她。
“怎么,又想投怀送抱?”
“这家公司每年接下来的营业额减去成本,都有你的一半,”沈恪之提了提银框银镜,镜片上的绿膜在阳光下有一丝的反光,反而更加重了男人深不可测的目光,“所以,你的工资我就不额外支付了。”
虞敛月忽然觉得自己在危险的边缘。
难道他们未来的每一年,婚姻关系都不会断吗?
“如果我们离婚呢?”
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而不谈,虞敛月作为恶毒且虚荣的女配,早些为自己打算并不算越界。
沈恪之白了她一眼,像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却隐忍着平淡如水地告诉她,“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沈恪之随手在黑色哑光的子母机上按上一个快捷键。
“章生,接下来,把虞敛月和南妍妍的各自档案都调进来吧。”
“南妍妍顶替Eva,来秘书处,而虞敛月去市场部。”
虞敛月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想太多了,原来这份工作,也不过是因为顺手,要安插一个南妍妍才是最初的打算,而为了免人口舌,把自己拿出来挡箭牌。
原来,自作多情了。
当收到MIF总部市场部的offer和预约时间,以及那个明显最底层的“专员”职务,虞敛月更是觉得精心设计的“试探”更像一场笑话。
男人却不明所以地挑眉,“怎么,不满意?”
“只是我看你办工厂的经验,或许格外适合这个岗位。”
虞敛月拎包就走,“那真是谢谢您了。”
—
次日。
虞敛月早起。
趁着晨跑那会看见了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入职的南妍妍,正准备走向半公里外的公交站。
她默默暗叹,不愧是女主。
而她全然不知南妍妍因为请求沈恪之送她过去做的种种“努力”。
一辆黑色流光的车子逼停在自己身侧。
“准备好了吗?”
“我顺路送你一起过去。”
虞敛月穿着运动衫,手腕上还系着一条黑色运动系的毛巾,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流下来,她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可以约车。”
沈恪之忍耐着,“给你一刻钟,去换衣服。”
七点空旷郊外的别墅区寂静无人。
“这个地车子拐不进来。”
虞敛月若无其事地拒绝,“那我自己开车就好,我的小车从湖光也开回来了。”
沈恪之:“我给你半小时。”
—
八月末。
初秋的感觉就是夏天的蔓延,太阳热烈依旧。
MIF迎来又一轮热浪,八卦之魂轻易点燃了年轻女职工的心。
“哇,总裁夫人亲力亲为,竟然也要上班吗?”
“听说总裁身边交往了多年的女朋友也来了哦。”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各玩各的,也不是不可以呗。”
人事部门白色西服的女员工悄悄围上去,“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位高中毕业的南小姐职务可是秘书处的,随时可以见到总裁哦。”
“夫人在哪里?”
“听说做市场业务。”
“不会吧?”那声音里多了几重愤愤不平,“把苦逼跑断腿的业务留给自己老婆?”
“都说了关系不好了,”白西服的女员工之后说得就不是那么委婉了,“不然会到最近才公开夫人身份啊?”
“夫人也可怜,听说原本就是白富美,结果未婚先孕,”众人惋惜而无一不同情道,“恐怕拿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容易了吧。”
“我也觉得是。”
“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南妍妍捧着纸板箱里她从美国邮送回来的办公文具,那些文具有着他们最初的回忆,她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细细擦了灰,就从员工的议论声里得知虞敛月也要来上班的消息。
这个女人……
可真是一刻也不肯放过沈恪之。
虽然恪之把轻松容易的工作留给她,但那个步步紧逼的女人实在太过分了。
南妍妍肩膀很酸,箱子也越来越沉,她这条Miumiu的小裙子总是往上缩,她不由自主往下拉拉,终于有中年的男职员侧身靠近,声音宽厚温和,“需要帮忙吗?”
南妍妍回头扬起一抹甜甜的笑。
那是是沈攸寒都不好意思的天真烂漫。
她看见男职工名牌上的一个“吴”字,“谢谢吴先生啦。”
对方很受用,吴墉算是个项目主管,IF做了三年半,年底分红靠近两百万,他向来自信身边的女人都喜欢自己。
吴墉热情不减,“你是新人吧?跟我来,我带你入职。”
正当这时,本是南妍妍千篇一律又是感恩又是讨巧的时候,沈恪之一辆飞驰而来的车停在了MIF的楼下。
南妍妍停滞了脚步,一个明艳动人身材足够高挑纤细的女人推开了车门,白色衬衣下一条藏青色高腰荷叶裙,斜着的明线下自有风情,手拎一只迷你的Mon Tersor系列的米色包,让整个人干净内敛里增添俏皮感。
她无法停止羡艳又厌恶的目光。
他在与她的拉锯战下,都不愿意做到的事,他却愿意亲自把她顺路送过来。
还是说,是因为今早自己离开的太早,他没等得到自己,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送的另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南妍妍跟在吴墉身后,又是无限烦恼。
吴墉问她,“不走吗?”
南妍妍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原地,“我有个东西找不到了。”
不,是有个人她再找不到了。
她目光灼灼望向那一对男女,匹敌的气场,不相上下的容貌,她有一瞬间无法掩饰她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