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敛月望着不答而开着两百码离开的男主, 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千不想得罪,万不想为难。
还是走到了剧情的对立面。
比起“贴上去”被惨死,那她还不如报复似的提前“终击一拳”, 反正结局也不可能更惨了。
许渡空像是鼓足勇气继续站在她身侧, “刚才的那位真的是你丈夫?”
不出半刻, 他紧随其后问,“你离婚的话需要什么协助吗?”
“不用,谢谢您,”虞敛月不轻易因为女配当年犯下的事而内疚, 看着一脸天真烂漫不止何物的许渡空, 她郑重其事道,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假如你日后资源变差的话, 或许我要提前说一声抱歉。”
沈恪之心狠手辣去,想针对谁就针对谁。
甚至不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虞敛月默默为许渡空的出路叹了一口气, 他却执着的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你觉得我会怕吗?”
星眸闪过的不是扑朔迷离的试探, 而是愈发忐忑的尝试。
“如果前方是魔窟,我也有能力带你走出来。”
少年不知深情。
虞敛月考虑到婚姻的延续关系,比以往更理智道,“但我并没有一丁点谈情说爱的心情,你付出一切, 很有可能是颗粒无收,我希望你能理性并且慎重对待你的每一个决定。”
海风并不沉醉。
说完,虞敛月目送许渡空怅然若失地离开,然后她又转身进了工厂。
—
湖光这海滨工厂。
一整天生产效率都不高。
不仅是虞敛月自身积极性受到影响,她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员工们纷纷小声在探讨些什么, 虞敛月虽说是个管事的,但也不能半点人权不给别人。
直到临走前,和Eva嘱咐一些零碎事的时候,虞敛月终于从“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里听出了个大概。
“我说小月不就是太害羞了?才不好意思和我们讲她结婚的事情的。”
张阿姨压低了声音,“那消息也瞒得太好了吧。”
“就是啊,完全看不出来,小月竟然有老公,还有个比我女儿还大的小孩。”
李大妈也凑上去说,“喜糖呢,咱们也不要厚着脸皮要,她要是肯给,那我们就拿,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吧,月月这人还是好小孩。”
“…… ……”
虞敛月这时才按亮了手机屏幕,推送消息的第一条就是“惊!原MIF总裁妻子现出原形!”
啥?她又不是妖精,怎么还现出原形?
点进去,内容终于算是正常了一点,“MIF总裁妻子身家背景大起家。”
这条报道挖得不深,只是说她毕业院校和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但熟悉自己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她就是那个女人。
所有人或八卦或用意味不明的词的形容她的时候,虞敛月竟然也会一时失神,那些或羡慕或的言语,就像是刻意围绕在她耳边,无法消散。
不过,所有流言似乎默认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和沈恪之一直在一起。
她那段抛夫弃女的经历像是被舍弃了,断绝在可能出现公众视野,但让她自觉地有产生了一种隐忧。
随时会被曝光。
就像是警钟轻敲一下。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公开,”沈恪之语气又低沉一分,“还是说你更在意你那段历史,我为什么没有替你告诉大众?”
“明知故问。”
“怕吗?”
虞敛月从来不是柔弱无助的人,她反问,“为什么要害怕,一段过往不足以让我这么势利的人害怕的,我更在乎的是沈先生源源不断的财富呢。”
—
回程。
离清河剩最后十公里。
虞敛月接到了来自姐妹的电话。
“敛月?”
“我没事。”
“沈恪之那家伙果然就不是好人,自己低调惯了,把你拎出来,万一这件事继续发酵,你可怎么办?”
尤美支支吾吾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他万一把你们过去这几年的事都公之于众……”
虞敛月坐在客车的最后一排,在车子猛然晃动中身体向前倾了一步,但她稳住鼻息道,“我当然明白。”
“不过也不必杞人忧天,我只有确认有些事不会发生,”虞敛月重新把滑下的墨镜戴好,压低声音道,“我和沈恪之也不过只剩这半年的相互纠缠了。”
“敛月,这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一定都要告诉我。”
“好。”
—
虞敛月跳下了车。
迎风摘下墨镜。
城郊的晚风吹来阵阵凉爽,却驱散不了心中的烦躁——
虞敛月做了个决定,她准备去找南妍妍。
门刚被拉拉开,女人就一手推上了门。
虞敛月没有心思绕绕转转,而是直奔主题,奚弄道,“你不难过吗?我和沈先生的事情公开了,他们还以为他在落魄无助那会是我在她身边呢。”
“你!你还好意思说!”
南妍妍当着她面给手机开机解锁,“我要把你耀武扬威的话都录下来,让沈恪之看看你最真实的丑陋面目。”
“傻瓜,你都说要要录音了,我还会多说一句吗?”
虞敛月发觉这个南妍妍有意思得很,要说她真的扭曲又坏,也不现实,她不过是依附于沈恪之的菟丝花。
离开了他,就失去了养分。
“虞敛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你难道不会害臊吗?”南妍妍又气又恼,“非要我替你感到羞愧吗?”
“或许我可以为你寻找一条新思路,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默认了这些的男人叫做沈恪之,”虞敛月适时提醒道,“你不能因为爱他所以降低对她的道德标准。”
虞敛月一开始就知道,小白花也有双标的时候,她的渣就放在放大镜下,而南妍妍心心念念的沈恪之那就是虐她千百遍也没半点不是。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激化我和沈恪之之间的矛盾吗?”
南妍妍越说越气愤,干脆用食指指着虞敛月道:
“你做梦!”
虞敛月给她算是留足了情面,直接拍下她指着自己鼻尖的不算尊重的手,“小女孩家家,别做这种不得体的行为。”
南妍妍瞪大了双眸,豆大的眼珠从明亮的眼睛源源不断地下滑。
她委屈不平,可惜没有一个人可以出面制止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南妍妍怨恨的眼神里,夹杂了太多私人感情,“你别以为沈恪之会爱你,他可不是当年的男人,他都是为了家庭,为了给沈攸寒一个家?”
都被打击成这样了……
还能一口一个他没有错。
确认过眼神,虞敛月知道这就叫“爱情”,盲目地灼伤了年轻的女人的眼,放下了原本仅剩的自尊。
要是此刻南妍妍不是用像这样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虞敛月真想和她畅谈一次,归根到底的男人女人之间的问题,把她牵扯进来,沈恪之可真是不道德。
但目的达到了。
虞敛月回家后的半小时从阳台上看见了紧紧抱住自己,可怜兮兮在停车过道上的南妍妍。
而沈恪之的车正缓缓驶入这里。
又一场好戏。
—
南妍妍的腿比早上更严重了。
她一瘸一拐地朝着沈恪之的方向走来。
“恪之,我妈妈她又问我要钱,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虞敛月看不下去了,这少有的机会,怎么着也应该擦擦脸,抹抹粉底液,怎么哭丧着一张脸,就这么出现在男主眼前。
卖惨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恪之,今天早上我听到的话,我通通都忘了。”
“我相信沈攸寒在我这里能够得到最多的关爱,而那个女人你千万不要怕她,她虽然是沈攸寒妈妈,就算她真有你什么把柄,你也不要担心,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她犯下的罪受到惩罚的!”
为什么讲话三分钟?有两分半在cue她?
虞敛月百思不得其解,无语扶额。
此时的晚霞层层晕染过天空,燥热的夏季终是在女人的哭啼声里落幕了。
不过很快事情出现了转机。
“别哭。”
男人,无论站在什么位置的男人,对小白花一样的委屈巴巴人估计也没有招架之力吧。
对于弱者的同情巧妙转化到女性身上,哀怜总能迸发出新的感情。
“我不觉得在别人家门前哭闹是一件好事。”
女孩的哭腔结束了。
虞敛月困惑,男人是如何做到无情无爱冷漠地推开眼前的女人的?难道真是当年自己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太重?
只是默默看戏的虞敛月还是猝不及防撞上了男人的眼神。
阴鸷,毒辣。
好像是放纵着他的感情,麻木无力地忘记了他当下的身边人。
南妍妍却趁沈恪之抬眸之际,抱上了他的公狗腰。
比起一把抱起,更像是仓皇无助地躲进这个男人的怀抱。
“放开。”
“南妍妍,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变成这幅样子。”
南妍妍死命摇头,“不,我不怕,就算千万人的唾沫,我也会迎难而上,如果前方是高山,是冰川,我都能跨过去。”
“前面什么也没有。”
沈恪之低垂着眉眼,眸中凌厉冷芒一闪而过。
“我劝你和有妇之夫保持好距离。”
南妍妍咬了咬下唇,重复道,“有妇之夫?”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认真的,我也有办法让她这样的女人早点离开这里,”南妍妍最后拉住沈恪之的衣角,她新换的粉蓝色Melimosa绸缎的吊带裙在晚霞最后的暗红色光芒里扬起,她笃定道,“我不会放弃。”
“沈恪之,我喜欢你。”
虞敛月在设计凸出的阳台上默默吃瓜,一不小心见到了“表白”这一幕。
要不是沈恪之又阴冷地朝着她一笑,她一点也不愿意离开这热乎的瓜。
沈恪之怕那女人太有恃无恐,有些话还真不能当着她的面一起说。
沈恪之剑眉压眼,言简意赅道,“抱歉,我不需要你这种喜欢。”
“对于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你就不应该这么说,”沈恪之把南妍妍的手一点一点从衣角上掰开,“而且,现在的你变得很不像你。我太难想象曾经踩了一只蚂蚁都会难过的南妍妍,会去想办法对付另一个女人。”
南妍妍面露惊恐,唇色渐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不会……”
“如果你在业务上有所精进,你的财产份额要处理好你母亲的债务,并不是难事,”沈恪之站如青松,神态自若,一丁点也不像为情所困的模样,“重点是你想要用什么方式得到那些财富。”
南妍妍泪流不止,“你觉得我接近你就只是为了钱吗?”
她接着哀怨不止,“可你当时什么也没有,还多一个小孩,我也什么都没说。”
沈恪之冷笑,“你现在觉得我的孩子多余?”
南妍妍松开的双手无处可安,僵硬在空中。
绿化带适时亮起了冷白色的灯光。
常青灌木丛旁,南妍妍也困惑自己要来这么一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自己这么经不住虞敛月的挑唆,这一切只是将沈恪之推得更远些。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绝对不能承认接近沈攸寒的目的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沈恪之踏步离开,毫无留恋道,“好了,我没兴趣了解你的动机是什么,别闹了,隔壁的不动产我会转到你名下,用途我并不关心。”
“也算是这么多年给你的报答礼吧。”
——
南妍妍不敢相信。
男人用这种极为残忍的方式打发了她。
还是说,一开始,先动心的那个人注定就输了呢。
赖梅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别哭,妍妍,听阿姨说,沈恪之是个薄情的小孩,你能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对你没意思才奇怪呢。”
“可那个女人……她和恪之有孩子。”
多年的陪伴,和一个孩子相比,谁能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孰轻孰重,南妍妍最基本的总是分得清的。
南妍妍擦干了眼泪。
她不能再伤心难过,如果每个人都站在她这一边,那沈恪之总不能仍偏袒那个女人,不,沈恪之一定是被女人抓了把柄,而不是偏袒谁。
“阿姨,你还想了解什么吗?”
南妍妍把能想到的形容恶劣的女人的词汇分毫不差地都用上了。
就算是磨破嘴皮,她也不能让虞敛月在赖梅华那儿留下什么好印象。她反正也豁出去了,失去了沈恪之,那她什么都不是了。
赖梅华听着南妍妍时不时小女孩情怀的抱怨声,连声应和着,不过更重要的是,她从南妍妍那里骗取了有关她新儿媳的所有资料。
当一切了然于胸中,记录在笔下。
那这个南妍妍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
次日。
虽然没钱但凭借着这么些年保养还不错的赖梅华混进了清河高档美容中心,正当她愁眉苦脸想办法从美容服务人员口中得知虞敛月的行踪时——
一个摘下墨镜,美艳随时可以惊艳到场的年轻女人出现了,卷发慵懒,像是翻过的某本精装杂志封面人物,性感的Christian Dior小猫跟穿着在她脚尖,锋利到足以踩碎所有。
“虞小姐,好久不见了。”
“这么些天我在外地奔波,来得少了。”虞敛月把俗气印花的老包递过去,“今天护理要做全套,精油我自带了。”
“虞敛月?”
“你认识我?”对于陌生人,虞敛月发觉自然而然从对方的眼神里辨别出并非熟悉的人,中年女人满脸的笑更像是堆砌着攀附上来想从她这获取什么似的。
野心永远无法被阻挡。
“我们可以边做护理边说吗?”
虞敛月浅笑,“当然。”
虞敛月也想知道眼前这位,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Spa刚开始,她身边的女人就迫不及待道,“虞小姐,我该喊你沈夫人吧?”
奇怪,并非熟悉自己的人,怎么会单凭一章照片,一份营销号文章认出自己来?
虞敛月不急不缓,“您是?”
“我是沈恪之的妈妈。”
女人讪笑,眼睛染上了贪念,“可能沈恪之之前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但我确实是他的亲生母亲。”
“阿姨?”
仔细看,眉眼是有几分相似的,不同于男人见不得阳光的阴沉,女人细长的眼角就连讪笑也有一股尖酸刻薄之感。
想必,真是沈恪之那位抛弃他的亲生妈妈。
“你现在和恪之结婚了,按理说要喊我一声‘妈妈’的。”
“阿姨,恐怕不大合适吧。”
虞敛月没有促进别人家母子情分的习惯,她默默按下了手机的一个快捷键,又迅速合上。
赖梅华仔细端详,这才发觉虞敛月和那不中用的南妍妍截然不同的地方,这个女人是不会跟着自己的思路走的。
赖梅华不介意在有钱儿媳身上多花点心思。
她自认为慈爱又大方道,“月月,反正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见外呢,当然阿姨也不会强迫你喊这些的。”
她眼角都快笑弯了,恭维道,“大人家的女儿总是比我这老婆子懂礼数的。”
“我家恪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要多多包容啊,恪之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
“虞敛月,把电话给她。”
虞敛月看着身边逐渐面孔失色,渐渐僵硬的沈妈,她并没听从男人的想法,“不用,我开免提就好。”
沈恪之从手机里就散发出厌恶与排斥的声音,让赖梅华背脊发寒,“赖女士,恐怕打扰我家人的生活不大合适吧,还有你的那些故事,我从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个版本。”
“虞敛月,你听到的多少,都给我忘了。”
“她普通话不标准,原本我也没听懂多少。要听我也只听老公未来愿意和我讲的。”
虞敛月厚着脸皮又说出了“老公”这两字,她心想赖梅华就算丧心病狂要找人报复也不会找她了,她默认服从沈恪之的意志。
赖梅华一口气像是闷在胸腔那里。
看着眼前的女人勾唇一笑,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儿子的模板,而且在心狠这件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加奔溃的是,虞敛月之后一言不发离开美容院时,竟然没想过要照顾她经济条件,竟硬生生的把虞敛月自己的账单划给了身无分文的自己。
赖梅华想要哭诉,还找不到一个对象。
她付了美容院整整三万块。
走的还是信用卡。
出门那会,她恶狠狠踩了脚高档美容院的台阶,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到底还用了什么高档货。
—
“你没付钱?”
沈恪之自从接到那个电话以后,这个周六的上午就一直不宁静,终于从美容院连锁的负责人电话里发觉了端倪。
“我让她付出些代价罢了,沈先生总不会心疼吧?”
沈恪之:“我不会。”
“那就好。我就是想替你出出气,这个女人满眼盯着我浑身上下的穿搭,只盯着logo看,也不看我这个人好不好看……”
沈恪之沉默了半秒,“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