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寒不信。
她不信自己爸爸是个高风亮节, 伟大无私到亲手送意外受伤的妈妈去清河医院的人。
但不信也没有办法,谁叫她只是个除了假装软萌一点撒个娇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呢。
她在窗边托起自己肉嘟嘟的下巴, 自怨自艾道, 还有一个月, 忧伤的夏天终将过去了。
沈攸寒独自看着夏季热浪过后又一阵风暴吹起的粉色窗帘,雨水肆意打湿了靠窗的地板,她慢慢缩回小脚丫,在空无他人的别墅里鼻子有点酸。
正是这样风雨交加的一个夜晚。
沈恪之突发的善心, 迫使他上了车, 独自在无尽幽深的黑夜里, 拿这个餐盒去见她。
辉瑞国际。
顶层。
当他在风雨交加中换了件衬衣上去,虞敛月门外瞥见的这一幕还是轻而易举刺痛了他的眼。
橘色灯光里。
包围在人们中的虞敛月, 脸上是无法遮掩的欢快,那是和自己在一起时未曾有过的, 就算遂了她的心愿, 让她得到自己后, 她也不过表情木然地在睡醒以后,踮起脚尖,收拾起衣物,没有半分欢快过的痕迹。
可她原来也会雀跃的笑着。
“我不管,三个人打麻将为什么不允许吃呢?你既然出了八筒, 我七九筒怎么就不能吃你?”
尤美加重了声音,“三个人是不允许的。”
“你只能自己等下一圈抓到八筒。”
虞敛月配合了她,故作幼稚,“不玩了,明明我早赢了, 是你怕输吧,这游戏规则可能胡诹?”
姜虬沉默了一阵:“这局就算敛月赢。”
尤美一手扶额,“我不要!我发觉酋长现在偏心了,这一点也不公平!”
“医院不要大声喧哗,”虞敛月凑近尤美圆嘟嘟的大脸,如愿rua了下,“你要乖乖的哦,输了请掏出腰包给钱吧。”
“虞敛月,你就这么爱钱吗?”
虞敛月:“当然。”
沈恪之这时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他自以为的报复,都是极其可笑的,虞敛月爱钱,她爱任何一个人口袋里的,唯独不会爱自己的。
食指关节撑在病房外,却始终没再扣起。
“虞敛月。”
五年了。
他默念她的名字。
这么些年,他所做的一切,或许只是离她的世界更远而已。
他走了,饭盒扔在厨余垃圾里,他余光落入过道中,他不禁思忖,他所要的,只是她和自己一样受尽折磨而向世俗妥协,还是就这么纵情放肆,纯粹自私自利地活着。
而这一个人,永远看不见他的付出。
虞敛月像是在门外看见了一个人影儿,对洗着麻将的尤美和姜虬说,“我要出去一趟。”
“沈恪之。”
虞敛月追了上来。
“是过来见我吗?”
“路过。”
“雨大,”虞敛月细心地看见他肩上一两滴的水渍,善意提醒道,“你带伞了吗?”
沈恪之用她的话堵上她的嘴,“我和你没关系。”
虞敛月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用得着这么记仇吗?伞你拿上吧,你一路把我送回来也不容易。”
“其实我很佩服你,早上命悬在一线,晚上就能麻将麻辣烫,同样我也觉得很讽刺,”沈恪之眉骨上一滴雨水顺势而下,落在睫毛上,睫毛微颤,渗到眼底,而眼底的血丝驱之不散,他颇有兴致地对了个可笑的对比,“你和我在一起时各种身价放不下,可今天会吃那种不健康的垃圾食品,所以你现在是自甘堕落了吗?”
“当年的事,我欠你一声抱歉。”
虞敛月口气淡淡的,不痛不痒地开了口。
“是我的不成熟,让女人最丑恶的一面展露在你面前,”虞敛月甚至微笑着鞠了躬,“但我也希望你知道,犯错的就只有我一人,我爸妈今天还不知道我当年在美国干了什么。”
“你这么能隐藏,还真是不容易。”
虞敛月惊奇发觉这位男主软硬不吃,不经哑然,“我说这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在诚恳的向你道歉。”
“我要是不接受?”沈恪之挑眉,反问她,“那你怎么做?”
虞敛月撩过因为鞠躬而紊乱的头发,她坦然一笑,镇定地勾过红唇,“我们都不必为了过去的事耿耿于怀,沈恪之,你的新生活会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或许你的心情也会大有不同吧。”
就快连心灵鸡汤也喂吐了。
虞敛月耸肩,好说歹说,能够劝退随时黑化的男主也算是功德一件,减少了男女主日后磨合的时间。
“你拿什么来道歉?”
虞敛月忍无可忍,挥了挥手,一副随时送别不愿多谈的模样,“我的美貌不值钱,破工厂转手给你,你要接也不是不可以,但剩下的,我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紫色层层晕染的雨伞抓在沈恪之手中。
倏的,他按了自动按钮。
“砰”一声,伞被打开。
“你再想想。”
——
次日早晨,暴风雨停了,窗外的向日葵焉了,陡长的根茎未死,折了一半,沈恪之一夜无眠,在冷色餐桌旁,冷冷地抿了一口牛奶。
门铃声骤然响起。
南妍妍只是轻轻按了一下。多自从那天以后,南妍妍心中扎心了一根刺。
她陪着苏栖真见到了只存在墙面上的男人,也听见沈攸寒埋怨苏栖欢呼声太吵的低语,一时间,她无论偏袒向谁,都不好过。
生活,百分之八十的水深火热里。
她难以逃脱。
“恪之,我想回到职场。”
跳过Eva,南妍妍知道这样走捷径的方式她曾经或许不顾一屑,但她也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证明自己,摆脱困扰的机会。
“你今天就可以到章生那儿报道。”
“好。”
可南妍妍起了一个大早,却发觉隔壁的大佬丝毫没有让她走捷径的意思。
她还没开口问。
沈恪之举起餐杯告诉她,“搭乘966公交,可以到达MIF楼下。”
南妍妍与其说不甘心,不如说是因为不受重视而难过,沈恪之看了出来,他扫了一眼机械表,指点道,“如果你不想成为同事们的谈资,那你就不要搭我的车过去。”
“我不介意的。”
南妍妍的小白鞋向前挪了一寸。
虽然会害羞,会不好意思,但她陪着他从国外到国内,也都是事实啊。
“可我介意。”
沈恪之没留情面。
他习惯没有想法的南妍妍,他讨厌惹是生非的人。
“我帮你约个司机吧。”
沈攸寒则是专心致志啃下又一片全麦面包,甚至没有理会她,南妍妍不知道为什么从国外到国内,发生了什么惊天大变化,她对这对父女付出了这么多,却连获得报酬的机会也没有。
可南妍妍也未曾想过,就凭美国社区大学还没毕业的她,根本无法胜任一分正常的企业工作。
她全身心想着的唯有要是连沈恪之都不在在乎她了,她不就是像是脱了水的鱼,失去了喘气的机会吧。
“我……不大会用导航。”
南妍妍极力忘记那天演唱会后残留的阴影,鼓起勇气找到契机和他相处,“其实,你只要带我一次,以后我就认得了。”
“而且我一个人,约车平台上频繁出现安全问题,”可惜南妍妍眼睛里的星星点点不会再一闪一闪了,毕竟在这个年纪她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盘算,她眨了眨卷翘的睫毛,温软的拜托道,“就一次,好不好?”
只要她软糯的语调,留下“好不好”这样迂回的空白,这是在直男那儿百试不爽的,她不信沈恪之能冷漠处之。
南妍妍觉得回国以后,有些事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就像是她最后一根稻草。
沈恪之昨晚虞敛月的身影在眼前还未消散,艰难地撑起额头,“抱歉,我拒绝。”
沈恪之倦了。
“你不要闹,上次你朋友的事,你也是一模一样,我的确亏欠了你,但也不必是这种神情。”
沈攸寒想起美国的经历。
妍妍姐姐就算照顾自己的时候,目光也总是遥望向父亲。
“妍妍姐姐,你年纪都不小了,还是别这样了吧,你也别说我态度不好,我就是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纠结。”
“爸爸是想维护你的名声。”
沈攸寒并不想设身处地站在眼前的父亲那一侧,可她受不了妍妍姐姐总是一副任人欺凌,只会委屈的模样。
“我走了。”
南妍妍一走三回头,刚走回自家绿草坪上,一不小心撞上了水龙头管,脚腕特别疼,她缓了好一会儿,又接到她妈越洋的电话。
“你坡叔犯了事,要钱才能打点,”南妈妈怪罪道,“死丫头,你总不能一个人过好日子,连你亲妈都抛在脑后。”
南妍妍委屈不过来,“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
那边火急火燎的南妈妈顾不上女儿情缘不情愿了,她急切道,“我再说一遍,你坡叔当下被黑人绑了,你要是不肯交钱,你妈以后在美国就无依无靠了。”
南妍妍语气变得坚决,“不要。”
她至始至终就不喜欢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喜欢妈妈和他鬼混在一起。
要是知道去美国要遇见这么糟糕的人,她宁愿就没有出发去码头,可她又不后悔,不然她根本不可能在异国他乡看到沈恪之那张英俊异常的华人的面孔。
她渐渐陷入回忆,挂断了那个继续骂骂咧咧的电话。她记得,那时候初见的他,事业刚起步。
她住在他隔壁的地下车库,每天一两次的偶遇后,他竟然不排斥她了,得知他有过个女人,又一走了之,多留下个托邻居照顾的女儿,她终于找到了切入口。
她成功代替了那一位邻居,陪伴了他女儿的成长的每一步。
从泡一杯奶粉到沈攸寒牙牙学语,无一不是她守护在左右。
可现在是怎样,那女儿是白眼狼吗?
为什么一点也看不见她的无助?
南妍妍发觉了猫腻。
至少依赖自己的沈攸寒转变不可能来得这么大。
她没有准时去公司,而是偷偷打了车尾随沈恪之到了……辉瑞医院。
怎么会来医院的?
难道沈恪之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得不推开她?
南妍妍有些感触。
可接下来的一幕大跌眼镜。
小孩子欢腾地跑进另一个女人的怀抱里。
“敛月,爸爸终于允许我来看你啦!”
南妍妍站在门外,见沉默不发的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里,神情不自然,“别在医院高声喧哗。”
“你很爱管人吗?”
那女人窈窕身段,不足一握的腰肢懒洋洋地舒展开,眉眼如初,无笑也无忧。
“小孩子不过释放天性,能不能合理对待?”
那女人竟然根本不买沈恪之的账。
少话的沈恪之却不像以往一样淡定,错开与女人四目相对的视线,执着且别扭地开口,“你很爱和我起冲突,是觉得你有一个办得还不错的小工厂,就可以一飞冲天了吗?”
“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虞敛月静躺在床上,也没克制,“我没钱我知道,但我养得活自己就好。”
沈攸寒在一旁奋力点头。
这才独立女性应有的魅力啊,谁叫敛月是自己亲妈,而亲妈这么厉害。
沈恪之冷笑,不威而怒,“虞敛月,你觉得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虞敛月不屑一顾,全然不理会沈恪之的态度,“以攸寒朋友的身份好了。”
想当妈,想挤走南妍妍的岗位,那她是不想活了吧?
她对这孩子的热络无法彻底冷淡,但这个男人的身份与地位她不想高攀,“沈先生,无论我选择何种身份站在沈攸寒身边,这都是我的权利。”
“还有,以后不要在孩子耳边谈论这些。”
虞敛月不想示弱。
但她说服不了沈恪之。
—
但还未多说两句,几番交锋,门外又有人影晃动。
“爸,妈。”
一定是尤美打的小报告。
“月月,你怎么又住院了,你现在身体怎样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和妈妈说啊。”宋瑶一进门,直奔向女儿,对单独套间病房里的男人和小孩熟视无睹。
“我没事啊。”
“只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
“月月,你早点回清河吧,随便找个文职做做轻松多了,”宋瑶拿着煲好的鸡汤,虞敛月想起自己入院的源头,本能似的往后缩,宋瑶坚持盛了一大碗道,“你一个人在外,总不会照顾自己。”
沈攸寒这时突然想开口说话,手腕却被沈恪之死死抓住了。
虞富国附和着,干起了合上饭盒的事业,一边叮嘱道,“对啊,月月,你不要老是一个人吃不健康食品……”
这时,虞富国和宋瑶不约而同地看见了倚墙而立的男人,虞富国好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看上去这人也有点来头,像是哪本杂志上匆匆瞥过一眼的封面人物,虞富国道,“月月,不和爸妈介绍一下看探望你的朋友是谁吗?”
宋瑶则是凑到虞敛月耳边,“月月,这有孩子的男人长得再禁欲,再帅也是不能要的。”
沈恪之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颇有兴致地等待朱唇轻启的答案。
虞敛月窘迫难安。
她没有做好乘风破浪的准备,更无法一下子把自己有了私生女的事公之于众,万一父母心脏不好的话……
可她同样也厌烦了。
谎言与谎言交替轮流,就像是没有尽头,她试图去捕捉沈恪之的情绪,明白他眼中的暗示,毕竟公布公开自己的生母身份,对如今身价百倍的沈恪之影响更大。
原著里正是因为女配不管不顾要在公众镜头下表明自己和沈恪之孩子的关系,为男主所不耻。
父母当然也没了脸面。
眼下,沈恪之能同意吗?
医院的冷气开得太足,冷意穿透肥大的病床服,她并没有顺手撵上被角,而是端正做好,等待又一轮审判的到来。
算了,反正既没有媒体的聚光灯,也没有业内人士的审判,虞敛月大言不惭,指着在沈恪之跟前的小孩道:
“妈,你眼前的孩子不是别人家的,她是我女儿。”
“我在美国那一年多,不是在做学术交流,而是有了身孕,”虞敛月深呼吸一口,继续收拾女配留下的烂摊子,“很抱歉,我一直没能主动告诉你们。”
虞富国打心底就不相信乖巧懂事从不让人操心的女儿能做出这种事,赶紧睁大了双眼对那散发着冷漠气场的男人怒目而视,“是他诱骗你对不对?”
又转回头眼巴巴问着虞敛月,“你不是自愿的吧?”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在男人灼灼目光之下虞敛月继续说,“但那时我的确是自愿的。”
“我们月月到底在美国受了什么苦呐?”宋瑶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满脸委屈,心疼自己还没长大的孩子给别人当妈了。
不对啊。
父母不应该嫌弃自己,觉得自己丢人现眼,怎么还替她委屈上了?这么快把矛头对准了沈恪之?
虞敛月随时能感受到对面气场的变化。
“这位先生,就算你们有过什么,”宋瑶没有止步于床前埋怨,而是果断上前道,“月月那么小,你就让她当妈吗?你做男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难道最基本的学会保护好女孩儿都这么难吗?”
虞敛月下了床榻,“妈,要不算了?”
只身门外的南妍妍绝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不寒而栗地杵在门外,一动不动。
她刚刚看到一对中年夫妻过来,女人打扮精致,也像是体面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守在别人门口偷听别人的话,可这……她才离开多久,回来就撞上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那位虞小姐和她预感的一模一样。
是沈攸寒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说,自己看不下去的张扬妖艳的女人,竟然和沈恪之有过肌肤之亲。
不,不可能的。
南妍妍重复着她的喃喃自语。
她的头随时要爆炸,这不可能,沈恪之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不会被那种轻浮艳丽的女人吸引的!
—
沈恪之宽肩细腰在西装革履的衬托下,人模人样地走来,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上出现了一抹讥讽的笑,在众人注视之下,踏向她的病床。
他漫步上前。
将沈攸寒推出门外。
“这个孩子的确是个意外,”阴沉的眉目像是在地狱随时等候,他嗓音低迷,听起来颓废且败坏斯文,“但虞小姐这么多年的生活品质应该也没有受到影响吧。 ”
“你什么意思?”
虞敛月尚且没来得及开口,她妈冲在了第一线,“你难不成还觉得我们月月亏欠了你什么吧?”
虞敛月低叹,惟愿所有的不幸在今天彻底结束,她目光倒是坦然,“当年,我很任性,也没负责。”
沈恪之步伐坚实有力,几年前从名利场上记载的沉稳与自信不可能顿然消失,“你踩高捧低的那些历史,要我一一向所有人展现吗?”
“不需要了,我没有在否认。”
“但沈恪之,你针对我就够了,”虞敛月眸光流转,没有继续按捺不动,而是抬眸冷不防地慢吞吞道,“你现在方便解释下,我爸欠债的朋友为什么突然跑路了吗?”
“你也不必讽刺我的生活,住不住大house从来不是我唯一的追求,”虞敛月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开口,“我对不起你,我认了,但你要是再暗中伤害我的家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踩在医院统一批次的塑料拖鞋上,不需要一双Jimmy Choo的高跟,也无需RV的亮片,她可以直视他的双眸,哪怕对方眼里是万丈深渊。
她一步一步上前,笑靥如初,屏气凝神道,“羞辱我,也该够了吧?”
虞敛月不后悔她的承认,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无声中的沈恪之愈发可怕了,阴鸷眉头不展下,他讨厌她宣之于口的模样——
沈恪之心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心大到如此地步。
当年情愫,为她燃尽。
当下,肉眼可见她说话时并不慌张,腮边没有隐约滑落的泪,她至始至终像是旁观者,不冷不热说一个简单不过的事实。
生了孩子?
一句带过,我在美国生下了她。
而家人和他的界限,泾渭分明,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自以为私密的事,她全都知道,她了然于胸中,却不放在眼里。
“原来就是你小子!”
“什么意思啊?”虞富国忍无可忍,“毁了我们家才满足吗?”
其实,虞敛月也不想战况愈演愈烈。
她最初说出口,是因为信任,家人陪伴下,她不想不断遮掩,隐瞒一个早晚会曝光的秘密。
“爸,我再重复一遍,生下沈攸寒是我做出的选择。”
她也算为他说过话了。
沈恪之短暂地闭了闭眼,暗白而光洁的大理石上倒影着他的焦躁,“你现在装圣母说这些,会不会很没意思?”
“那你呢?”
这是穿到这个世界以后虞敛月最真实的想法。
“我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了吗?”虞敛月争锋相对,仰着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分毫没有退让道,“对,我当年是做错了,我不愿和你在一起过黯淡无光的日子,我不愿面对连原生家庭比不上的经济条件,更不愿每天听着孩子的叫唤,还要时不时面对你的冷脸……”
她眸光正敛,慵懒恣意的神情毫不客气地踩碎了过往,“但还不至于,也不值得沈总你亲自动手。”
虞富国挺身而出,却又被虞敛月一把拉到病床边缘,“老子要跟你拼命了,你这种人想要我们敛月怎么做?一个女孩子最好的青春被你毁了,你还对我们家做什么。”
剑已出鞘。
收不了。
“虞敛月,你给我记住。”
“你会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