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燃刚一到家,段妈便拉着儿子说悄悄话。
“你快去看看希西,她自从回来就躲在房间里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能有什么事,顶多是丢了钱包,您先让我吃饭。”段燃正好也要找她算账,敢挂他电话,还敢关机?纯属找死。
“不是呀,希西今天穿得很漂亮,看样子是去约会了。可是回来以后,她就闷闷不乐的。”段妈追过来。
段燃为此并未发表任何言论,脱掉西服,洗手吃饭。
吃完饭,父子俩移步书房谈工作,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商讨。
段燃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路过钱希西的卧房门前时,发现她今天安静得确实有些古怪。段燃询问在一旁清洁的佣人,问她是否出入房间,佣人则给予否定答案。
他敲了两下房门,得不到回应,顺势压了下门把手,“吱呀”一声,门居然开了。
透过门的缝隙望向床边,床上空空如也,再看另一边,只见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始终定格在同一页面上,钱希西则是趴在写字台上,肩膀正起伏不定地抖动着。
莫非她在哭?段燃微蹙眉,谨慎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靠近钱希西。
他在距离钱希西三米的位置停下来,命令道:“喂,把头扭过来。”
钱希西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然后扬起一手,示意他噤声。
段燃想到老妈聊到她心情不好的问题,他真就站在一旁等她先行平复情绪。然而,他隐约察觉,钱希西压在鼠标上的手指,正在快速地按键?
他眯着眼走上前,侧头看向钱希西,这才发现她压根儿没哭,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网页界面。
再看界面所显示的内容——1元抢拍倒计时?
段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
“嘘!无线网很不稳定!不要影响网速!”钱希西看都不看便推搡一把,“还有一分钟,我今天抢到好多超值商品,你快起开!”
说话还能影响网速?
合着她整个下午躲在房间里就是在抢这些破玩意儿?
俄顷,钱希西伸出双臂大声欢呼。
“我是宇宙无敌快抢手!”
她转过身与段燃分享喜悦,却感觉他有想揍人的冲动。
“说,为什么挂我电话?”他双手环胸。
“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你给我设置的什么破铃声啊!什么臭财迷,什么本少爷不给饭吃的。蒋学长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感觉很奇怪,你就坑我吧你!”
听到这样的消息,段燃的面部线条稍有软化,反问道:“你难道怕姓蒋的知道你是个视财如命的铁公鸡?”
“在不熟的情况下暴露属性肯定不好,当然我也相信蒋学长不会在乎我是穷是富。不过学长看上去很有钱,我虽然不懂车吧,但是学长开的那辆车你也有,我至少知道你的车没有低于百万的,唉,反正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她托腮发愁,其实她反倒希望蒋学长是一个正在奋斗中的有志青年,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缩短一点点,不料他却是个土豪。
段燃并不想与她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旋身欲走,她又疾声唤住。
“你记性好,你帮我回忆一下,六年前,中秋节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她翻过日历也在网上查找了当日的新闻,甚至翻看了记录支出的小账本。账本中花费最庞大的一笔就是给蒋学长买的生日礼物,但除了证明中秋节前后是蒋学长出国的前夕,没有其他收获。
礼物是施华洛世奇水晶钢琴摆件,价值400元,至今还完好无损地放在她的衣柜最底层。
段燃想都没想便走出房门,他和亲爹聊工作聊太久又有点儿饿了。
脚步声远去,钱希西垮下肩膀,看向抢购到的超特价商品,本想借助这份快乐排解约会的郁闷,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
她抓起手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房门,手机就像欠费停机一样安静,约会之后不应该打个电话闲聊几句之类的吗?还是蒋学长仍在忙?
她迈着拖沓的步伐走进餐厅,发现段燃正在吃夜宵。段燃见她出现,立即命佣人把夜宵端去客厅。钱希西朝他的背影吐吐舌头,然后从果盘中抓出一个苹果,坐到餐椅上,没精打采地啃吃。
要不要主动给蒋哲洋发个短信?只说晚安应该不过分吧?
考虑许久,翻出蒋哲洋的电话,不矜持就不矜持吧,她真的不想就这样无疾而终。
于是乎,她发出问候短信。
五分钟后。
她竟然接到蒋哲洋打来的电话!
钱希西拍拍胸口调整呼吸,声音细如蚊蚋地问好。
蒋哲洋:“还没睡?”
他悦耳的声音使得钱希西心口怦怦跳,但她听不出学长的情绪是好是坏,她期期艾艾地回:“哦,过、过一会儿就睡,我是不是……打扰到学长休息?”
蒋哲洋:“有些工作还没处理完,有事吗?”
钱希西:“没、没有,只是、只是想问、问……没事,记得多喝点儿水,别熬夜,那,学长忙吧,不打扰学长工作了。”
蒋哲洋:“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想问我什么尽管问。”
钱希西紧张得快要窒息,紧攥着领口,说:“我、我想、想问学长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如果……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嗯?”
她鼓足勇气,问出吃饭时没好意思询问的问题:“学长现在、现在……有女、女朋友吗?”
蒋哲洋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沉默良久,问:“我的答案对你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还是单身她就继续……暗恋外带一点点明恋!不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啊,搞得她意图如此明显。
“呵呵,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闲聊,想多了解一下学长的近况……”
蒋哲洋那端再次陷入沉默,他长嘘一口气:“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钱希西敛气屏息等待答案,然而就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段燃走入餐厅。
“钱希西,说过你多少次了,别把没吃完的水果放在餐桌上。”语毕,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边喝边离开。
周遭静谧,蒋哲洋可以通过话筒清晰听到段燃的声音。
钱希西险些晕厥过去,她就是为了避免误会,所以让学长把她送回自己家,可是段燃这浑蛋又把她给出卖了!
“学长,不是的,那个……”
蒋哲洋:“早点儿休息,晚安。”
嘟嘟嘟,通话结束。
她揎拳捋袖冲入客厅,二话不说,甩掉拖鞋,狠踢段燃一脚!
“都怪你!都怪你!你没听见我在跟蒋学长通电话吗?蒋学长认识你,肯定会误会咱俩的关系!”她气得恨不得咬碎他。
“喂,这是我家,餐厅又是公用场所,你要打电话回自己房间打。”
“我也没想到蒋学长会给我打过来啊!”钱希西气哼哼地坐到沙发上,见段燃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又蹬他一脚。
“破坏我的大好姻缘,你难道不会感到内疚吗?”
“内疚你个头。”段燃慢条斯理地展开报纸,“你说姓蒋的认识我?”
“我说,你也太没礼貌了吧?人家有名有姓叫蒋、哲、洋!对,蒋学长知道你是Q.E的小老板,他说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等我追问在哪儿见过面的时候,蒋学长又没回答。”她抓抓头发,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哼哼唧唧。
他不屑冷笑:“你的暗恋对象似乎对我很了解,但也不奇怪,我在商界挺有名。至于他是哪根葱,我不清楚。”
钱希西抓起靠垫砍向他:“你如果再在言语上不尊重蒋学长我要生气了!”
段燃敏捷地抓住靠垫,然后舒舒服服地压在手肘下方:“你一直在咆哮,真应该让那姓蒋的瞧瞧你现在的疯样儿。”
钱希西长吁短叹,鼓足勇气询问蒋学长是否单身,却换来无言的结局,话说她的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哎呀怎么办呀段燃,你是很出名的大土豪,蒋学长会不会以为我贪你的钱,认为我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当然会,你是守财奴、铁公鸡、吝啬鬼。”
“你够了,那是勤俭!我又不是抠着别人对自己大方。”
段燃最烦她的就是这一点,难得她心情不好,不如火上浇油。
“嗬,对别人抠不是罪,对自己抠才可悲。”
“我当然想潇洒过人生,但是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水电煤气费、公交费、手机费、网费、学费,吃喝拉撒睡,一睁眼就欠好多机构钱。”
“你妈忘了给你寄生活费?”
“寄了,但是我妈嫁过去之后也不容易,虽然不用出去工作,但要照顾新丈夫的三个孩子,我都这么大了,哪好意思总伸手要钱。”
“我帮你交学费得了。”
“开什么玩笑?”钱希西拧起眉,“我在你家蹭吃蹭喝就够厚脸皮了,再让你帮我交学费我真成乞丐了。”
段燃无所谓地一笑:“倔强给谁看?”
“你当我自尊心在作祟好了,我不想让别人戳着我脊梁骨骂我攀高枝。”钱希西对对手指,一番豪言壮语过后还要归于现实,“至于今天买的衣服,你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虽然还有几个月,我就收下了哦,谢谢。”
段燃不以为意地应了声:“我下个月生日,你送我什么?”
钱希西双掌一击,歪头大笑:“送祝福,唱生日歌给你听!或者从现在唱到你生日那天都可以,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段燃!开不开心呀?”
“……”能不开心吗?!这么有诚意!
钱希西感到一股杀气从他眼中迸发而出,她弹起身,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二楼卧室。
这时,段燃收到一条短消息。
——段总,事已办妥,明日晨报见。
段燃将手机丢在一旁,转身仰望钱希西的卧室门,没想到刚巧与躲在栏杆处的钱希西四目相对。
“偷窥我?”
钱希西翻个大白眼,举起手机晃了晃:“你有什么好看的?这里信号强,万一蒋学长心情转好,又给我打电话接不到就麻烦了。”
段燃眯起狭眸:“怎么不唱了,继续,你欠我四万八,唱一遍抵一块。”
“……”钱希西眼球凸了下,“我上小学生的时候可是鼓号队主力,加点儿呗……”
“九毛。”
钱希西伸出五根手指:“五块,成交吗?”
段燃严肃地点下头,见她扯开脖子刚要开吼,赶忙叫停。
“录下来我慢慢听。”
钱希西立马想到方便快捷拷贝的功能。
正窃喜,段燃又说:“我还没说完,每唱完一遍,说,我还欠段燃四万七千九百九十五元整。以此递减,OK?”
这简直是对她人格与肉体的双重蹂躏!
但是她能说不OK让他去死吗?!
不能!
因为……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