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971年春, 华国第一颗科学实验卫星成功发射。

许青青在知青院和知青们一起在报纸上看到这件事后,心里感到十分自豪。

“啊啊啊!太棒了!”

“是啊,我们国家终于也有人造卫星了!”

许青青看到知青们开心的模样, 面上满是笑容, 她心里想,又何止是卫星,未来, 我们的祖国还会有更多的追赶与超越。

消息从知青院传开后, 村民们虽然不大懂“卫星”是什么,但也知道对于国家来说是件好事, 也都跟着高兴起来。

这天下午,许青青给狗蛋他们上完课后,带着他们到村外自由活动, 才玩了一会, 就看到王悦悦抱着个包裹匆匆从外面跑回来。

知青们每次出门回来时都会带不少好吃的,有时后会给遇到的孩子分一点。

出于这个缘故,在场的个别孩子忍不住朝王悦悦围过去,却被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两个孩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后,先愣了一秒,随后就仰头“哇”的一声哭起来。

许青青皱了下眉, 不过倒也不能说王悦悦有错,毕竟她与村里人关系本就不好,孩子们围过去自然讨不了好。

“好了,别哭了,我有没有教过你们,不可以随便去管人家要吃的?”

其实大一点的孩子还是懂这个道理的,像是狗蛋他们刚才就都没过去, 只这两个年纪小的嘴馋,才看到人手上有包裹就往前凑。

许青青蹲下来说完,见他们还哭个不停,也没继续哄,而是转头对狗蛋他们道:“算了,让他们哭好了,咱们玩游戏吧。”

她兜里有糖,拿出来倒是能立刻哄好,但她觉得不能让孩子养成这种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习惯。

“好!我还要玩老鹰抓小鸡!”狗蛋第一个响应。

听到要玩游戏了,那两个孩子顿时不哭了,眼泪还没擦干就站起来喊:“我也要玩!”说完,还打了个哭隔。

许青青正准备让他们排成一条队开始玩游戏,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就看到几个二十来岁的陌生男人。

为首的男人打扮的人模狗样,长得却是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虽然以貌取人不太好,但许青青对这几个人的第一感官就不好,下意识就想带孩子们回村里去。

村里平常很少有外人来,狗蛋忍不住开口问:“你们是谁?到我们村里来干嘛?”

那几个男人在许青青转头时已经看呆了,这会被狗蛋的声音一喝才回过神来。

“乖乖,没想到这个村的女知青都这么漂亮。”

“是啊,这个比刚才那个还好看!”

几个男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后,为首的男人故作正经道:“你也是这个村的女知青吗?”

也?

许青青想到方才王悦悦匆忙中带着几分慌乱的身影,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种追着女人跑的,不是流氓就是混混,许青青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直接转身对孩子们道:“先回村里去,我们明天再玩。”

孩子们都还是很听她话的,都乖乖跟着她后面准备离开。

见她不理人,还想走,一个瘦高个男人几步绕到他们后面,一边抬手挡路一边笑嘻嘻道:“我们马哥跟你说话,你这女知青怎么这么没礼貌。”

被叫马哥的人趁机上前两步,越瞧面前的姑娘越喜欢。

“我是村里的人,不是女知青,让开。”这里就是村口,许青青还不至于怕他们,直接呵斥道。

听到她说自己不是女知青,拦路的瘦高个犹豫了一下。

他们这群人敢追着女知青跑,因为女知青是外来人没依靠,另一个也是因为这些知识青年脸皮薄,遇到什么事也不敢声张。

若换成本地人,那就得犹豫一下了,不然被女方家里人打了都白打。

“骗谁呢!就你这小模样,哪个村子能养出来!”马哥却是不信,抬手上前一步,想要摸她的脸。

“坏蛋,不许你欺负我青青姐姐!”许青青正要拍开他的手,身旁的狗蛋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出去,直接把那个所谓的马哥撞倒在地。

“狗蛋我来帮你!”旁边几个男孩看到这一幕,纷纷喊着过去帮忙。

瘦高个和另两个男人看到马哥被几个孩子压在地上打,微愣过后就准备上去帮忙。

“住手,你们还想几个大人一起欺负小孩不成?”许青青看到后,厉呵一声。

男人在异性面前尤为要面子,尤其是在他们面前的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位姑娘,他们走到一半的脚步瞬间停下来。

与此同时,在大家没看到的地方,村里的“好哭鬼”已经撒丫子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哭。

等他跑到田边时,看到的大人自然要问两句,但已经哭得停不下来的孩子嘴里只吐出几个“坏蛋”、“打”、“青青姐姐”、“狗蛋”之类的词。

村里人凑起来一听,有人敢欺负他们村的孩子,立刻都拿着农具往村外跑。

有那还怕人手不够的,甚至还跑去喊了其他地方的人,于是一时间,只见杨树村的人全都扛着农具,浩浩荡荡跑出来。

狗蛋几个孩子别看人小,但正因为人小才没个轻重,打人还挺疼。

被几个孩子压在地上起不来身,又被打疼的马哥气得骂了傻站在旁边的同伴两句后,还没等到他们过来解救,就看到前方浩浩荡荡的人群。

“敢欺负我们村的人!打死他们!”

村里人出来就看到许青青护着小点的孩子和三个男人对峙,旁边狗蛋几个大点的孩子正在和一个男人打架,心头的火瞬间冲出来。

几个妇女上前把狗蛋、许青青他们护着带到一边后,村里的男人围上去对着那几个陌生男人就开始揍。

“青青你没事吧?”

知青他们听到动静也跟过来了,刘雪搂着许青青关心的问。

“没事。”许青青说完却是看向狗蛋他们几个,“你们没受伤吧?”

狗蛋他们刚才其实被马哥踹了好几下,不过该说不愧是男孩子吗?小小年纪就知道逞强,听到她的问话,纷纷摇头说没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几个是什么人?”刘婶子问。

许青青摇头道:“我带着狗蛋他们在这玩,那几个人突然冒出来,我不认识他们,就准备带……”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村里的女人们黑着脸道:“臭不要脸的,竟然欺负人欺负到我们村来了!”

骂完,有几个暴脾气的女人直接上前,用锄头把从人缝里给了已经被打倒在地的男人几下。

“肯定是王悦悦把人引回来的,我刚才看到她从外面回来!”刘雪想着无缘无故肯定不会有人莫名其妙跑到村里来,立刻想到王悦悦。

因着王悦悦刚来村里时让村里的青年白帮她干活,村里的大娘们本身对她就有意见,听到这话,立刻就附和起来。

“我说她刚才跟有鬼在后面追一样跑那么快,合着是惹了事了。”

“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就是,自己惹的事,差点连累我们青青,真不是个东西。”

王悦悦做人肯定是有问题的,平日里的种种事先不提,像是刚才,有人追赶她,她好歹也该提醒一声,毕竟村口有这么多孩子在,万一对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方才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不过,以王悦悦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的骄傲,她肯定不会搭理这几个人,所以大概率是这几个垃圾见色起意才追着她跑。

不论如何,在这件事上,她即便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算是受害者,许青青见大家说着说着,倒都成了王悦悦的错,还是忍不住开口替她说两句话:“她平时再如何,毕竟是个姑娘家,肯定也是被这几个人渣吓着了,真说起来,缺德的也是这几个大白天就敢追着姑娘跑,还直接追到村里来的人!”

“确实,青青说得对,这几个混混也确实是太嚣张了!”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杨树村是好欺负的吗?竟然敢欺负到我们村里来!”

“就是,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种人!”

村里的男人们一通拳打脚踢,直到那几个人哭爹喊娘的声音都低下去,这才停手。

“让你们敢欺负我们村的人!”最后,村里不解气的青年又踢了两脚。

大队长赶紧阻止道:“行了。”

等大家都停手后,大队长上前两步,冷着脸看那几个陌生男人:“你们是哪的人,为什么跑到我们村里来撒野!”

“大队长我看也不用问了,这几个一看就是流氓小混混,直接送公安去算了!”男知青王强道。

躺在地上“哎呦”叫唤的几个人听到这话,立刻爬起来,为首的马哥眯着被打肿的眼睛道:“少诬赖人,我们才不是流氓混混!”

“呸!不是流氓混混你们怎么跑我们村来了?还想欺负我们村的姑娘!”

马哥肿眼泡下的眼珠转了一圈后道:“误会,我不知道她是你们村的,还以为是个女知青。”

“你什么意思,女知青怎么了?当我们女知青好欺负不成!”刘雪听到这话恨不得上去打人。

“是你们大队的女知青带我们过来的,这不她听说我表舅是革委会的,想要和我谈对象,我过来后看到这位姑娘,不是误会她也是女知青,想着打个招呼嘛,谁知道就先被几个孩子给打了,又被你们揍一顿。”马哥说着说着,估计是自己都信了,还理直气壮起来,“你们把哥几个打成这样,得给我们个交代!”

“好啊!果然是王悦悦干的好事,她自己不挑就算了,竟然还把这种人往我们村带。”

“都是女知青,怎么就差这么多。”

“这个王悦悦,可真是……”

村里的女人大概是对王悦悦印象不好,竟然有些信了马哥的话。

倒是刘雪,平时虽然和王悦悦不对付,这会看着马哥那副尊容,觉得王悦悦应该没瞎到这种地步,于是反驳道:“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这德行,别说只是表舅是革委会主任,就是你自己是革委会主任,王悦悦也看不上.你,人家可是从上海来的!”

妈的,贱人!

马哥在心里骂了一句瞧不起他的女人后,嘴里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俩要是没点啥,我怎么会跟她回来。再说了,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看不上我。哎呀!该不会是你也看上我了,故意这么说,想和她抢吧?”

这就是个不要脸的,显然是想直接毁了王悦悦的名声,好白捡一个老婆,左右他追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若是挨两顿打能达到目的,那也不亏。

“你——”刘雪被他恶心到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许青青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见这人打着坏主意还得意起来,上前两步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还是头一次扇人巴掌,别说,感觉还挺爽,尤其是打这种不要脸的垃圾!

她突然动手,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后还是挨打的人最先反应过来:“我都说了是误会,你凭什么还打人!”

“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这是在教你啊,你看,一个巴掌不是也拍得挺响!”许青青说完,反手又是一巴掌,给了他一个对称。

“对!青青说得好!”刘雪小跑过来,搂着她胳膊,语气里透着愉悦。

刘婶子怕挨打的人突然暴起,拉着她退到后面来:“你这丫头,也不怕把手打疼了。”

“手疼不疼啊?”

马哥见自己挨了巴掌,那群人关心的却是打自己的人手疼不疼,气得肝都有些疼。

“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送到公安那去算了。”

“那总得有个说头吧?”

“就说他们欺负我们村里女人小孩,可能还想拐孩子。”男知青王强的妹妹曾经被小混混欺负过,最讨厌这种混混,十分积极的帮着出主意。

村里人见许青青明显很讨厌这几个混混,又在狗蛋几个家长的检查下,发现几个孩子身上都有被踢出来的青紫,一气之下,果然揪着这几个人送到了镇上。

到镇上后,大队长本来还有点顾忌马哥嘴里“当革委会主任的表舅”。打听一下后,发现这几个就是镇上的混混,平日里也没少在镇上祸害人,所谓的“表舅”实际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后,这才直接送到公安那。

这事过后,别的影响倒是没有,只村里人会额外注意一下外来人,免得又有不三不四的人跑过来欺负村里人。

春种结束后,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很快就进入六月,到处都是知了的叫声。

中午吃完饭后,感觉今年格外热的许青青回房躺了一会,却热得有些睡不着。

这年头,别说空调,就是风扇都不用想,毕竟农村连电都还没通,热的话也只能自己手动扇扇子。

又躺了一会,越躺越热的许青青干脆爬起来,拎着个小桶出门去。

她去的是村东头的那条小溪,准备去踩踩水凉快一下,顺便摸点螺丝回来。

刚到溪边,看着清澈的溪水,许青青已经觉得凉快很多,等寻了块石头坐下,把脚泡进溪水里后,更是整个人都舒坦起来。

她踩了会水后,拎着桶站起来,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摸螺丝。

又将一把螺丝丢进桶里后,许青青莫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她起身四下看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人。

这个点,村里人大概还在家里休息,好养足精神等下午出工,所以周围没人才正常。

不过,警惕心什么时候都不嫌多,许青青反正是宁愿虚惊一场,也不想真有个什么万一。

她一边继续观察着周围,一边悄悄把鞋穿上,随即沿着回家的方向就跑起来。

她跑起来后,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一切似乎显示是她想多了,然而——

几分钟后,小溪对面的草丛里突然跳出来三个人,猛地朝许青青离开的方向追去。

许青青本来还以为自己想多了,速度正要慢下来,却隐约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她后背一凉,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再往前跑一会就能看到人家了,她连头也不敢回,加快脚步跑起来。

好在她方才察觉到不对时当机立断直接跑人,后面的人再怎么追,始终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而前面远远已经能看到村里的房屋。

就在许青青一边跑一边准备喊人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一时没能刹住车,直接撞过去。

被撞的人下意识伸手,在惯性下将她搂入怀中。

心神正紧绷着的许青青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动手。

搂着她的人察觉到她的颤抖,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哄道:“是我,妹妹别怕。”

听到这熟悉中又带一丝陌生的声音,许青青猛地抬起头来,等看清他的脸后,眼眶顿时一红。

“妹妹别哭。”

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看到她微红的眼眶,顿时就慌了,冷峻成熟的面孔上,浮现出几分许青青熟悉的表情。

她心里莫名有些委屈,随即却是想起来,指着身后道:“有人追我!”

那三个从草丛跳出来的人胆子也挺大,看到许青青撞到人竟然没立刻跑,而是停在十几米外的地方观望。

沈康平方才就是看到有人追她才跑过来,听到她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安抚地轻揉一下她的脑袋,整个人已经像支箭一样射出去。

背对着她以后,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面对他的三人心里莫名咯噔一声,转头就想跑,然而他们又怎么跑得过沈康平。

有沈康平在,许青青心里方才那点恐惧瞬间被驱散,也是在这会,她才认出,那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来村里的那几个混混之中的三个。

虽然当时村里人把他们送到公安局了,但也没什么大的罪名,显然他们被关一段时间就出来了,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还敢偷偷摸进杨树村。

即便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三个男人追着一个姑娘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沈康平追上前将三人踢倒在地后,提起拳头就狠揍起来。

三人发出的惨叫,很快引起村里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出门找过来。

“青青怎么回事?”

大家过来先看到许青青,随后才注意到打架的双方……不,应该是把三个人压在地上打得男人。

瞧着那几个都不像他们村里人,大家不免疑惑起来。

先是惊吓后是惊喜,许青青现在还有点做梦一样的感觉,直到村里人都陆续围过来,她才有真实感。

“天太热了,我就……还好我哥正好回来了。”

许青青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得知上次那几个混混竟然胆大包天的偷偷摸进村里来,村里人又是气又是怕,等听到她说沈康平回来了,又有些惊讶。

“你哥回来了?”

“打人的是你哥?嚯!这小子都长那么高了,从背面看我都认不出来了!”

“好小子,果然没白在部队里呆那么多年,一个打三个跟玩似的。”

沈康平听到身后的动静,又给了他们几拳后,抽出其中一个人的腰带把三个人绑起来,随即拍拍衣服站起来。

“大队长、表姑婆、刘婶子……”沈康平转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叫人。

之前看背影,大家就觉得沈康平变化大,这会看到他正面,心里更加惊讶。

沈康平以前在村里就长得好看,如今穿着一身军装,更是肩宽腿长,本来就俊朗的脸看起来成熟很多,剑眉星目,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当然,最另人惊讶的还不是他外貌上的变化,而是……

“沈小子,你这是……恢复了?”刘婶子看着他,有些不确定。

沈康平点点头,看了眼许青青后,将在部队里的理由说了一遍。

听说他在部队里撞到头,却因祸得福恢复正常,村里人都很为他感到高兴。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