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孩子们看到她又拿出那么多花生, 高兴得叫唤起来。

许青青见他们这么高兴,又见沈康平已经不怕烫的吃起烤花生来,面上露出笑容。

不过, 高兴归高兴, 有些事她还是得嘱咐一句的:“吃完了回家后, 可别说咱们烤了这么多花生。”

这一小包花生剥出来都可以炒一盘花生米了, 许青青本人虽然不在乎,但想也知道,在村里的大人眼中, 这种败家行为肯定是要不得的。

在场的孩子们当然也懂, 如果让家里人知道他们把这么多花生都给烤着吃, 肯定要骂人,一个个都点头保证肯定不说。

“妹妹吃!”沈康平吃完一颗烤得香脆的花生解馋后, 又剥开一个送到她面前。

花生烤完后香归香, 表面的壳却都是黑乎乎的。

许青青看着他变黑的手指,还有嘴角的一道黑, 笑嗔一句:“吃得跟个花脸猫似的。”

沈康平并不放在心上,还冲她“嘿嘿”笑起来, 又把手往她面前送。

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再深的洁癖都被磨没了, 许青青也没嫌弃, 从他手里拿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咔嚓——

烤过的花生米又香又脆, 许青青咀嚼着, 不由伸手也跟着吃起来。

火堆烧灭后,所有的花生都烤好了,看起来像是一块块小黑炭。

等待多时的孩子们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吃起来。

在场只有许青青还讲究的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花生小心剥开, 随后将花生米倒到干净的掌心里再送入口中,基本上除了四只手指上沾了点黑灰外,手和脸都还是干净的。

至于其他孩子,直接用手抓着剥就算了,还有等不急得直接拿嘴咬,吃完几颗后,别说手了,嘴巴一圈都是黑的。

都已经弄脏了,许青青也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忍不住看着他们发笑。

沈康平不知道她笑什么,不过他向来容易受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好久都没烤过花生吃的孩子们听到他们在笑,都开心的跟着笑起来,嘴巴那一圈黑倒是衬得他们的牙看起来都白了很多。

一开始烤花生的只有五六个孩子,中间村里的孩子闻着味基本上都摸过来了,这么多孩子,一人分几个,一包花生很快就吃完了。

周围还残留的余香,另吃完的孩子们继续蹲在原地,回味着烤花生的美味。

“小花,回来吃饭了……”

“吃饭了……”

不久后,从各家各户传来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听到喊声,想起来家里今天或许有鱼吃的孩子们纷纷跳起来,和小伙伴们挥挥手后就往家的方向跑。

天气干燥,一点火星就有可能引起火灾,许青青确定他们生的火堆灭好后,招呼沈康平:“走吧小花猫,咱们也回家吃饭去。”

脸上带着两道猫胡子似的黑灰的“小花猫”站起来,骑自行车带她回家。

方才那点花生根本不填肚子,反而香得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

回家的路上,沈康平闻着从其他人家飘出来的鱼香,舔着嘴巴问:“妹妹,我们吃什么?”

许青青同样闻到从各家飘出来的鱼香,忽然有点想吃烤鱼。

烤鱼她自然不会做,到家后,干脆点了份烤鱼外卖。

现在的外卖,包装做得特别精致,烤鱼外卖到手后,竟然还带着加热酒精,倒是真适合这个天气吃。

冬天天黑得早,太阳下山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堂屋里,许青青将煤油灯点开后,将门关好,和已经把手脸洗干净得沈康平一起吃烤鱼。

“好香啊!”沈康平看着桌上的烤鱼,喉咙不停滚动,觉得他们家的鱼比别人家更香。

见他馋得口水都要下来了,许青青笑着道:“快吃吧。”

开了花刀的烤鱼表面烤得微酥,内里的鱼肉鲜嫩又入味,兄妹俩开动后,筷子就没停过。

除了烤鱼本身,底下的配菜也很好吃,油炸过外酥里嫩的土豆块……爽脆微甜的洋葱丝,许青青都很喜欢。

她吃鱼还挺挑,鱼头、鱼尾不吃,鱼侧的嫩肉不爱吃,所以等鱼肚上的肉吃得差不多以后,她就着配菜把饭吃完就放下筷子。

相比起她,沈康平是真一点不挑食,管是鱼头鱼尾还是配菜里的青红椒都来者不拒,吃得喷香。

这顿烤鱼吃得许青青很是舒坦,吃完后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他吃。

沈康平一口饭一口菜,不多时就把剩下的烤鱼全部吃完。

点外卖的好处之一就是吃完不用洗碗,等他吃好后,许青青将垃圾一收,就可以洗洗睡觉了。

吃完饭后,许青青本来还有点困,谁知等洗完澡,整个人反倒是清醒了。

这时候也没什么消遣,睡不着的许青青只能拿出之前在超市买的扑克牌和沈康平玩“拖板车”。

所谓“拖板车”是一种纸牌的玩法,就是把牌一人分一半后,开始你一张我一张往下接龙,遇到上下相同的两张牌后就可以回收两张牌中间的牌,最后数手里的牌数论输赢。

这种简单的玩法沈康平还是能陪她玩一玩的,而且他还玩得挺开心。

许青青全当是打发时间加顺便陪他玩了,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慢悠悠的放着牌,玩得很是漫不经心。

玩了几轮后,沈康平越玩越兴奋,许青青却是开始感到困意了,于是将人哄走后开始睡觉。

不用上学后,许青青日子过得十分颓废,每天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起床后直接点外卖当午餐,吃完后玩一会,下午犯困的话说不定会再睡一会,醒来就可以吃晚饭了,如此反复。

当然,睡懒觉归睡懒觉,她也不会让沈康平饿着,都会在前一天晚上准备好他的早餐。

如此过了几天后,离年更近了,天气越来越冷的同时,村里人盼望的大雪连个小雪花都没看到。

往年这个时候,有雪的话早就下了,大家心里不免失望,只有看到家里挂的鱼时,心情才会好一点。

在家宅了几天后,想到之前答应镇上冯老太太,过年前再带点好东西和她交易,许青青终于勤快起来。

大概是快过年的缘故,黑市里的人比平日要多得多。

许青青手里的东西好,又有几个固定的顾客,没跟其他人一样蹲在巷子里苦等,而是站在老地方,在冯老太太她们过来后就可以直接交易。

“有腊肠吗?我家孩子特别喜欢吃你这的腊肠。”冯老太太看到他们后,第一句话就问。

许青青点点头:“有,你要多少?”

“给我也来五,不,来六根腊肠。”旁边另一个老太太道。

“有鸡蛋吗?给我来十个鸡蛋。”

几个固定顾客基本上都是老太太,因为只有她们才有空。

大家七嘴八舌说出自己要的东西后,其中一个老太太等到人都走了,才掏出一个金花生问:“听说你这也收金子,你看这个可以抵钱吗?”

许青青接过那个小指指结大小的金花生掂量了一下,发现好像是空心的。

不过就算是空心的,应该也能充值点钱,扫了眼老太太打着补丁得知衣服,和脚上单薄的鞋子,她点头道:“收的,这个就够了,东西你直接拿走吧。”

这老太太不是头一次过来换东西,不过之前都是用少得可怜的钱和票换一点精米和细面。

许青青当时就看出她家里困难,还好奇她有这个钱干嘛不去买粗粮,这样还能多买点。后来听人说才知道,她儿子病了,得吃细粮好好养着。

老太太这次掏出家底想换十几斤大米和一块肉,本来还担心换不了,见她说够换,激动得直喊:“太好了太好了……”

有了这些东西,不光儿子的身体能养好,他们家还能过一个好年,若说之前把东西拿过来时老太太还有点不舍得,现在却是后悔没早点拿过来。

许青青看着老太太眼里都呛出泪花,想了一下,拿起用油纸包好一包红糖和腊肠、腊肉放进到她旁边的麻袋里:“这东西做工精致,我再补你点东西。”

“谢谢你了,我真是遇到好人了。”老太太感激的直弯腰。

她不确定是自己的东西真那么好,还是对方发善心,不过不管是哪种,都是人家人好,否则就是不添东西她又能怎么样。

老太太再三道谢后,才带着高兴的泪水抱着东西往家里赶。

十几斤米加上其他东西可不算轻,然而老太太抱着却一点不觉得累,甚至巴不得能更重一些。

许青青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等将带出来的东西卖完准备离开时,许青青无意看到了村里人,多看两眼后就发现,大概是拿着鱼出来想换点东西。

有人舍不得吃那么多鱼想拿出来换点东西也正常,许青青没有上前,悄悄带着沈康平一起离开。

过年的前两天,许青青带着沈康平一起把家里整个打扫了一遍。

中间,过来找她玩的小花看到后,带着一群孩子来给她帮忙。

村里的孩子,几岁就开始给家里帮忙,所以干活都十分利落。

有她们的帮助,半上午不到,许家里里外外都打扫得特别干净,许青青看着都觉得舒服。

她自然也不会让孩子们做白工,想到家里还有一罐之前张秘书他们送来的麦乳精没开封,于是对她们道:“去家里拿碗来,我请你们喝好东西。”

小花她们下意识想到糖水,都飞快跑回家里拿了碗过来,随后才发现——

“哇——是麦乳精!”

“真的给我们喝吗?”

“我们可以喝吗?”

许青青没回答,直接用行动说话,打开麦乳精后,给她们每个人碗里来了两大勺,再提起暖水瓶倒入开水。

当然,她肯定不会忘记也给沈康平冲上一大缸,不然他肯定又要不乐意。

小花她们捧着手里散发着奶香甜香的麦乳精,动作小心翼翼,一副生怕不小心撒出来两滴的模样。

刚看到麦乳精时,许青青还有点好奇,等尝过以后,发现口味像带有麦香、可可香以及奶香的饮料后,她兴趣就不大了,之前开的那罐基本上是沈康平喝完的。

见她们捧着都不敢喝,许青青端起给自己冲的一小杯抿了一口后道:“趁热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相比起村里的其他孩子,遇到她的沈康平大概是幸运的,喝惯麦乳精的他这会早就咕噜咕噜喝起来。

看到他们都喝了,小花她们这才凑到碗边喝了一小口,随即露出享受的表情。

“好好喝呀!”

“原来麦乳精是这个味道,甜甜的,香香的,真好喝。”

许青青听到她们的话,再看她们喝一口回味半天才舍得咽下去,转身去房间拿了点炒米出来。

这是前两天有一盘白饭在厨房放忘了,等她想起来时,已经硬得跟什么似的,不过坏倒是没坏,许青青干脆做成炒米。

炒米里可以放盐也可以放糖,许青青懒得去房间拿糖,所以放的是盐。

“我自己做的炒米,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听到她这话,几个孩子伸手你一把我一把的抓着吃起来。

“脆脆的,好香啊!”

“好吃,青青你真厉害。”

沈康平见她们夸妹妹,也跟着道:“妹妹最厉害!”

一群孩子围着桌子吃着喝着,大堂里热闹极了。

没多久,盘子里的炒米吃完了,孩子们手里的麦乳精却都还剩不少。

“青青,我可以带回家喝吗?”又喝了一小口后,小花忍不住问。

许青青当然不会拒绝:“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当然可以。”

其他几个孩子闻言,也纷纷表示想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许青青点头送他们离开后,心里不免有些感叹,觉得这个年代虽然艰苦,但比起现代却更有人情味,孩子也更懂事,更知道心疼人。

“吃了这么多炒米喝了那么多麦乳精,待会还吃得下饭吗?”她转身重新踏进堂屋后,看向桌旁的少年。

这家伙是真有点护食,方才炒米端出来时,数他抢得最厉害,吃了一把接一把。

“妹妹给我吃的!”沈康平理直气壮道。

许青青故意逗他:“我明明是请小花她们吃的,什么时候叫你吃了?”

沈康平想了一下,大概是想不起来她叫没叫,于是道:“就叫了!”

兄妹俩逗趣时,小花已经端着碗回到家,看到爷爷奶奶就坐在堂屋,一个在编筐,一个在绣鞋垫,捧着碗过去:“爷、奶你们看这是什么!”

“什么啊?”小花奶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是麦乳精后,赶紧站起来,“你哪来的麦乳精?”

“是青青给我们喝的。”小花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青青身体不好才要喝麦乳精补补,你们怎么能喝她的麦乳精!”

在村里人眼里,早产的许青青能活到这么大实在是不容易,加上她小时候经常生病,已经给大家心里留下她身体不好的印象。

小花见奶奶有点不高兴,垂着脑袋解释道:“不是我们要喝的,是我们帮她打扫屋子,她才请我们喝的。”

小花奶奶听到这话,表情才好看一些。

小花发现以后,赶紧捧着碗凑过去:“奶,麦乳精可甜了,你尝一口。”

“奶不喝,你自己喝吧。”

“我喝过了,你和爷爷尝一口嘛。”小花各种撒娇耍赖,才让两个老人尝了一口。

“别说,还真好喝,还是现在的孩子享福,咱们小时候哪有这种东西。”小花奶奶尝了一口后道。

小花爷爷就沾了下唇,勉强尝到点味,不过对她的话还是很赞同的。

小花见他们都喝了,高兴地笑起来,自己又喝了一口后,剩下的没舍得再喝,而是留给家里其他人了。

村里就是这样,有点好东西都跟宝贝一样,留着给家里人都尝尝,小花奶奶看到她把碗放到橱柜里,并没有说什么。

大年三十,早上许青青难得没睡懒觉,起来后就开始盘算晚上要做什么好吃的。

没等她想好,老许家先来人,喊她今天过去吃年饭。

许青青犹豫两秒后,还是拒绝了。

来的是许老二的媳妇,许青青得叫对方一声二婶,见她不愿意来,对方倒也没强求。

送走二婶后,许青青拉着沈康平在村里转起来,想看看村里人今天会做什么。

一年苦到头,临到过年,怎么也得吃顿好的,村里有的人家早上起来就开始蒸馒头。

馒头自然不会是白面馒头,而是用小米面、黄豆面、黑豆面做的三合馒头,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会也是好东西,毕竟之前家里可都是喝稀的。

条件还是艰苦,许青青转了一圈也没啥值得参考的,毕竟她又不会蒸馒头,而且之前馒头已经吃得够够的,会蒸她也不想做。

“青青,晚上带着你哥到婶子家吃饭呗,婶子家今天包鱼肉饺子吃。”

许青青不知不觉带着沈康平走到刘婶子家附近,从厨房看到他们的刘婶子扬声道。

“谢谢刘婶子,不用了,我想在自己家吃。”许青青拒绝后,怕她还要劝,赶紧带着沈康平回家去了。

回到家后,她想到很久没吃饺子了,或许可以学刘婶子一样包点饺子。

“康平,你想不想吃饺子?”她转头看向沈康平。

对于沈康平来说,只要是能吃的,就没有他不想吃的,自然点头说:“想。”

饺子许青青还是会包的,以前某次学校组织活动,大家带材料一起包过,这会见他说想吃,直接开始准备起来。

面粉、肉家里都有现成的,许青青来到厨房后,自己揉面粉,让沈康平帮忙剁肉馅。

她没去超市里买现成的饺子皮,一个是超市里未必有,另一个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全部都自己动手,既能消磨时间又有意义。

沈康平力气大,没多久就把一块五花肉剁成肉馅。

他那边肉馅好剁,旁边揉面的许青青却遇到了困难,先是水放多了太稀,她加了点面后又干了,再加点水后……

看着越来越大的面团,许青青不敢再随性的加了,开始一点点加面,总算成功把面团揉出来。

“呼……”

她长松一口气,看着除了比预计得要大,其他都还好的面团,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现在要干什么?

许青青不记得做饺子要不要醒面,干脆先把面团放在一边开始调馅。

“别戳。”见沈康平凑过来伸手在她刚揉好的面团上戳出一个坑,许青青抓下他的手,顺便将一根玉米放到他手里,“帮我把玉米粒掰下来。”

“好!”沈康平很愿意帮忙做事,立刻就在旁边掰起来。

许青青准备做胡萝卜玉米猪肉馅的饺子,把玉米交给他后,自己开始切胡萝卜。

兄妹俩继续忙了一会,饺子馅也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得开始擀饺子皮。

擀饺子皮还是需要点技术含量的,许青青一开始擀的不是太厚就是太薄,多擀几个后才慢慢好一点。

擀出十几个饺子皮后,见沈康平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她干脆先放下擀面杖教他包饺子:“你看,先把饺子皮放在手上,再把馅放上来……”

“这样吗?”

“饺子馅少放一点,不然包不起来……对,用力点捏……哎呀!没让你那么用力,都快破了……”

“哈哈……妹妹你看……”

“好好包!”

许青青将饺子皮都擀出来后,开始和他一起包。

都是自己吃的,也不讲究那么好看,没多久洒了干面粉的盖帘上就摆了一堆要么太胖,要么太瘦,要么形状怪异的饺子。

许青青看着这些饺子,没忍住轻笑一声,想了一下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包在饺子里。

这一通饺子包下来,直接到下午一点多,许青青怕他饿着,先煮了一锅饺子出来。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后,别看卖相差了点,味道却还是挺不错的,猪肉的鲜香、玉米的清甜、胡萝卜的爽口全被饺子皮裹在一起,一口下去,鲜甜可口。

“好好吃……”沈康平捧着碗,一口一个饺子,吃得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