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然, 得知消息后,不满的人也有,比如清河上湾的李家。

“真是我姐教出来的好女儿, 你看看这个许青青, 哪有把咱们这些亲戚看在眼里, 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说一声。”李老二得知分下来的救济粮是自己那个便宜外甥女从一个地洞里发现的以后, 心情十分不爽。

他倒没那么大胆子想独占一地洞的粮食,只是气外甥女发现后竟然不知道先告诉他们,让他们偷偷弄点粮食回来。

听到二儿子的话, 李老婆子也是心头起火:“这个死丫头!我那天问她还跟我装傻, 真是一点都没把我这个当外婆的放在眼里, 我今天非要替她娘好好教训教训她!”

“是得好好教训一下,娘我跟你一起去。”李老二想到之前听人说, 许家得了表彰, 据说有不少好东西,便想跟着一起去占点便宜。

李老大想着, 无论无何,他们家也沾外甥女的光分到了救济粮, 张口想要劝劝娘和二弟。

然而他还没开口, 就被他媳妇用胳膊撞了一下, 不许他说话。

家里确实分到了救济粮, 可分量却并不算多, 老大媳妇想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巴不得婆婆和小叔子能去外甥女家再搞点口粮回来,自然不会让自己丈夫乱说话。

李老大最终还是没能开口,眼睁睁看着娘和弟弟离开。

李家母子从清河上湾离开时,半路上, 湾里有人看到他们,听到他们满口说着许青青的不是,忍不住皱眉。

现在,谁不知道,他们能得到救济粮,都是托了许青青的福,结果这母子俩不知感激就算了,还满口怨言,湾里人更是瞧他们不上,对着二人背影“呸”了一声后,想了想,跑去找湾里的干部。

李老婆子也不傻,经过前两次后,她现在已经学乖了,带着儿子偷偷从小路来到许家,并不在村里露脸。

家里这会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不缺粮的,加上没多久就要去学校念书,所以许青青没再让沈康平满山乱跑,而是提前在家里给他开了一个小课堂,教他课堂纪律和简单的数学。

“……桌上有六颗糖,给你三颗,还剩几颗?”许青青教会他数数后,拿出几颗糖开始教他简单的加减法。

沈康平看了眼被她放到自己面前的三颗糖后回答道:“没有了。”

听到他的回答,许青青额头冒出几条黑线:“怎么会没有了呢?这不是还剩三颗吗?”

“这是妹妹的。”沈康平将剩下的三颗糖推到她面前。

许青青看着面前的糖,觉得自己可能得换个问法:“我有六颗糖,给你三颗,那我还有几颗?”

“一、二、三,妹妹还有三颗。”沈康平点数完后告诉她。

许青青点点头,正要夸他一句,突然听到院门被推动的声音。

大概是现代带来的习惯,她不像村里人喜欢总是把门敞着,即便人在家,门还是从里面拴着,只是没上锁而已。

“谁啊?”许青青转头问了一声,见外面的人不回答,反而把门推得更响一些,带着点奇怪从堂屋走出去,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发现又是李老婆子后,许青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人,偏偏还是原身的亲戚。

“开门!”大概是外面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却没等到她开门,于是猛地踹了门一脚。

许青青被门突然踹响的剧烈声音吓了一跳,想到这家人几次三番的纠缠,实在拿不出好脾气来应对。

“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许青青本来想说“滚”的,但见沈康平从堂屋跑出来,到底还是没发脾气。

“你个死丫头,竟然把亲外婆和亲舅舅关在外面,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赶紧开门,不然小心我揍你!”李老二不是个好脾气的,直接凶道。

沈康平听到有人骂妹妹,还说要揍她,气得哼了一声,随即在许青青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门给打开。

门突然打开,让半靠在上面的李老二一个踉跄,差点摔进院子里,他站稳后,直接提起拳头就要去打那个害自己差点摔倒的傻子。

沈康平看他提起拳头,以为他真要打自己妹妹,气得直接上去先踹了他一脚,在人倒在地上后,将人压在地上打。

少年人身体素质本来就好,天生有一把子力气,加上最近吃得好吃得饱,精力充沛,李老二这个成年人死命反抗,却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李老婆子反应过来,看到儿子被那个傻子压着打,想过去帮忙又怕那傻子发疯连自己一起打。

想到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她赶紧瞪着许青青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那个傻子停手!你二舅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揭了你的皮!”

许青青见他们突然打起来时,也被吓了一跳,等见沈康平没吃亏,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李老婆子的话,她不悦道:“你才是傻子!”

“你这死丫头,真是皮痒了,当你娘不在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李老婆子说着,伸出手就想掐她。

许青青又不傻,怎么可能站着让她掐。

“不许你欺负我妹妹!”沈康平发现又有人要欺负妹妹,跳起来后,伸手推了一把李老太太。

“哎呦我的娘哎……”

李老太太被推倒,直接砸在李老二身上,疼得他惨叫起来。

“好了好了,不能随便打人。”见少年还想动手,许青青赶紧把他拦住。

李老二那样年轻力壮的,打就打了,李老婆子毕竟上了年纪,万一被打出什么好歹可就不妙,许青青可不敢让少年冒险。

就在许青青准备将两个人赶出去时,院外忽然来了不少人。

李家人再烦人,毕竟也是原身的亲戚,还是长辈。看到村里人过来,许青青下意识有点担心,担心村里人觉得他们不该动手。

不过,她这显然是想多了,不说在外人和本村人中,大家肯定都是向着本村人的,单是这次沾许青青的光,比其他大队多分了一倍多的救济粮还有不少鱼,就让村里人对她感激得不行,有这份感激在,遇事怎么可能不向着她。

“青青你没事吧?”刘婶子头一个冲进来,关切地看着她。

许青青摇摇头,旁边刚进门的表姑婆她们也都七嘴八舌关心起来,

“他们又过来欺负你了?李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青青放心,有我们在,他们别想欺负你。”

“就是,有我们在……”

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的李家母子听到他们的话,脸都黑了。

杨树村的人都是眼瞎了吗?现在是谁欺负谁啊?

李老婆子爬起来,插着腰道:“你们瞎吗?明明是这个死丫头不孝顺长辈,让那个傻子动手打我们……”

“呸!”

她话还没说完,刘婶子直接打断她的话:“少胡说八道了,青青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人打你们。”

“我儿子还在地上躺着还能有假,你自己问那个傻子,是不是他打的。”李老婆子道。

许青青见她一口一个“傻子”,心里十分不爽:“明明是你们想打我,哥哥为了保护我才动手的。”

刘婶子等人听到她的话,都生气起来。

“你们李家也太不是人了,明明知道青青身体不好,竟然还想对她动手,这哪是亲戚,我看是仇人还差不多!”

“呸!臭不要脸的,没有青青,你们湾的人能有救济粮吃?像这种人,我看就活该饿死。”

“真恶心,上次想打许家房子的主意,这次还直接过来打人,当咱们杨树村的人好欺负不成?”

李老二被打得有点疼,但还没到起不来身的地步,他赖在地上不起来,原本是想着不能被白打一顿,得从许家搞点赔偿。

这会见引起众怒,他顿时有点怂了,偷偷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起来还好,一起来,杨树村几个脾气火爆的大男人直接过去给了他几拳:“就没见过这么当舅舅的,我让你欺负人……”

“别打了,这是我们家的事,管你们什么事,我是她外婆,难道还不能管她?别说刚才没打她,就是打到,你们谁家难道还没打过孩子?”李老婆子一边阻止一边辩解。

刘婶子插着腰道:“那能一样吗?我家孩子挨打是因为不听话,青青多乖多懂事啊,何况她身体又不好,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她好……”

“狼外婆!狼外婆!吃孩子的狼外婆!”

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的孩子们在小花的带领下,指着李老婆子喊起来。

李老婆子再是混不吝,被一群大人眼神不善的看着,又被那么多孩子指着喊“狼外婆”脸都黑了,心里终于有点后悔来这一趟。

就在场面有些混乱时,大队长也来了,同行的还有清河上湾的几个干部。

这年头,大部分百姓还是淳朴的,知道是因为许青青他们才能分到救济粮,心里只有感激的份。

正是因为如此,清河上湾的人发现李家母子说着许青青的坏话准备去杨树村,立刻就通知湾里的干部。

清河上湾的干部得知李家人又去杨树村,赶紧过来,准备趁这次好好管管李家人。

“都干嘛呢!”大队长一声吼,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之前教训李老二的几个人也都赶紧收手。

李老二见此,先是松了口气,等发现他们湾的干部也过来时,立刻就跑上前告状:“支书,你可得给我做主,他们杨树村太欺负人了……”

“你没事跑到杨树村来干嘛?”清河上湾干部无视他的话问道。

“我就是来看看我外甥女,他们就把我打成这样,太过分了他们!”

见他还有脸告状,杨树村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告起状来。

“呸!分明是他们跑过来欺负人,青青才那么小,身体又不好,他们竟然还想对她动手,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许青青听到这话,嘴角无奈地轻扯一下,觉得自己在村里人的眼里,该是有多弱不经风。

“你们这些当干部的能不能管好自己湾里人?”

“就是,你们要是管不了,就别怪我们帮忙管,以后他们李家人要是敢再出现在我们杨树村,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清河上湾的干部听说李家母子竟然是过来打许青青的,心里也都很恼火,觉得他们确实太过分了。

就是陌生人,都不会随便去欺负这么个失去爹娘的小姑娘,结果他们这些当亲戚的反而去欺负人家,尤其是还在这个小姑娘立下功劳,发现地洞里的粮食,给县里不知多少人家带来救命粮的情况下。

想到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清河上湾的名声都得臭了,干部们表情都严肃起来,表示会给许青青和杨树村的人一个交代。

当得知湾里的干部说的交代,是要收回他们家的救济粮时,李老婆子脸色一白。

她想不明白,只是想管教一下自家外孙女,顺便让她拿点东西孝敬一下他们这些当长辈的而已,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哎呦,你们这是想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啊……我管教一下自己的亲孙女有什么错……我不活了……”李老婆子见干部们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爹喊娘。

这个时候,救济粮要是被收回来,说不定真会要了一家子的命,李家人虽然不管在湾里还是湾外都挺讨人嫌,但还罪不至死。

清河上湾的干部说收回救济粮不过是吓吓他们,毕竟干部们还真未必有这个权利。

见把人吓到后,干部们开口道:“不想救济粮被收回去,你们好好跟许青青和杨树村的人道个歉,再保证以后都不会过来杨树村,否则……”

李老婆子是真被吓到了,听到事情可以转圜,赶紧爬起来一边道歉一边保证。

“说到就要做到,要是下次你们再过来找事,就是被杨树村的人打死我们也不管。”清河上湾的干部最后警告一句后,带着李家母子一起离开。

等他们离开,许青青和村里人道谢后,大队长和大部分人就都离开了,只有二狗子他娘和几个妇人留了下来。

却原来,她们是来给许青青送新衣服、新鞋子和新书包,无意发现李家母子又过来找麻烦,于是喊了村里人过来。

这会解决完李家母子,她们纷纷拿出一起凑出来的一套新衣服新鞋子加新书包。

说实话,颜色鲜艳的花裙子并不符合许青青的审美,尤其是还有同色的布鞋。

但她知道,在这个很多人结婚时都未必有一套新衣服的年代,这样一套鲜亮的新衣服有多来之不易。

“哇——好漂亮啊!”许青青捧场地夸了一句,随即才摆手表示自己不能收。

“特意给你做的,你不穿也没人穿的了,不是浪费这么漂亮的衣服了。”

“就是,快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去上学怎么能没有新衣服,咱们青青长得这么漂亮,穿上新衣服,一准不比城里的女娃娃差。”

二狗子他娘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压根不给许青青拒绝的机会。

许青青眼见着她们就要直接上手帮自己换衣服,只能赶紧抱着衣服跑进房间里。

“这么点大的丫头还知道害羞……”

被她丢在堂屋里的妇女们笑着打趣起来。

很快,许青青换好裙子出来,沈康平头一个站起来拍巴掌道:“妹妹好看!”

这年头,衣服都会特意做大一点,好多穿几年,所以花裙子整体比较宽松。

好在以许青青这个年纪,也不需要突出什么身形,所以宽松的裙子穿在她身上,衬得她皮肤更加白了几分,看起来确实好看。

时代不同,审美也不同,在场的人看着穿着花裙子的许青青,都觉得好看,一个个把她夸出一朵花来。

许青青被夸得都快不好意思了,抿唇道谢后,想要拿点之前张秘书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当回礼。

在场的妇人们却不肯要,拒绝后都直接走了。

等她们也离开后,许家重新恢复安静。

许青青回房间将衣服换下来后,出来时沈康平问她:“裙子呢?”

“在房间里,怎么了?”许青青不解道。

“妹妹穿好看。”

许青青笑起来,随即看着他身上的旧衣服,想起来道:“也让人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好不好?”

“我有衣服,给妹妹做。”沈康平对衣服没什么兴趣,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

许青青心里已经决定要给他也做一套衣服,不过她最多会缝缝扣子、补补破洞,做衣服什么的,只能麻烦一下刘婶子或者表姑婆她们。

许青青想好后,见已经是中午了,回房间去点了一份外卖。

倒不是她有钱就乱用,实在是天天做饭,做久了也挺烦,这才每过几天就点一顿外卖让自己休息一下,当然,也有嘴馋的缘故。

今天中午,许青青点了麻辣烫,考虑到沈康平的食量,她特意多点了一些面和粉丝加在里面。

当然,她其实更想吃的是火锅,不过一份火锅外卖少说都要一两百块,实在有点贵,她决定还是等什么时候,自己去超市买点食材,来一个农家土灶版的火锅。

“康平,过来吃饭了,顺便带个碗进来。”

沈康平听到她的话,赶紧跑去拿个碗来到她房间。

许青青坐在房间的桌前,让他把碗给自己后,从特大型的一次性餐盒里夹了点面出来,又夹了一些牛肉卷、生菜、牛肉丸、鹌鹑蛋、笋……最后再倒一点汤,随即将还剩大半的餐盒交给沈康平。

麻辣烫特有的香味闻起来十分诱人,沈康平光闻味道就馋得狠了,接过碗后就拿起筷子吃起来。

“有肉,好好吃!”他夹起一片牛肉卷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跟妹妹说。

正夹起一颗牛肉丸小口咬着的许青青点点头,等将牛肉丸里的汤吸干后,提醒他:“等会吃丸子时小心点,里面有汤,别烫着了。”

沈康平点点头,吞下嘴里细嫩鲜香的牛肉卷后,用筷子夹起一个牛肉丸。

他以前连牛肉都没吃过,就更别说牛肉丸了,一口下去,双眼立刻就亮了。

许青青见他将大半个牛肉丸直接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好吃,笑着把自己碗里剩的那个夹给他。

这家麻辣烫味道还不错,不光食材新鲜,麻辣骨汤的汤底味道也很不错,很久没吃麻辣烫的许青青吃得很是舒坦。

她都觉得不错的食物,对于沈康平来说,那就是人间美味,许青青特意多点了粉面都差点不够他吃,直到把汤也干掉,才露出满足的表情。

“好吃吗?”比他先吃完的许青青托着脸看他吃完后问。

沈康平点头:“好吃。”

“那是我煮的饭好吃还是这个好吃?”许青青给他出难题。

沈康平回味着嘴里的余味,嘴里却不假思索道:“妹妹煮的饭好吃!”

许青青扑哧一声笑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觉得自家康平聪明着呢,说他傻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沈康平乖乖任她捏着,见她突然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许青青在他露出来的酒窝里戳了一下后问:“那你晚上是想吃这个还是我煮的饭?”

这一次,沈康平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道:“吃妹妹煮的饭。”

许青青满意地点点头,觉得不枉自己天天给他做饭。

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后,许青青拿出之前张秘书他们送来的那块军绿色布料和之前剩下的冰糖去找刘婶子,让她帮忙给沈康平做一身新衣服。

“你这丫头,跟婶子瞎客气什么,帮你做衣服没问题,冰糖拿回去自己吃去。”刘婶子见她还带冰糖过来,嗔怪道。

许青青将冰糖放在桌上,并不接这话。

“这块布料子挺好的,要不给你哥做一件上衣,剩下的我再给你做一条裙子?”刘婶子打开那块布料后忍不住道。

“我有新裙子了,还是给他做一身吧。”许青青道。

刘婶子见她坚持,没再说什么,而是一边开始准备做,一边准备教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