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乡君身边有一俊美琴师的消息护卫到底没敢禀报给侯爷, 不过安王对乡君和小主子动手的事情则是一刻都未停歇传到楚京去,侯爷震怒。

安王死了。

就连商初都没意料到他会死的那么快,那么彻底。楚京来消息称, 安王反, 联合禁军,于禅位大典中包围皇宫,人至崇明殿被镇北侯斩下头颅, 遂败。

看完消息,他轻描淡写地将纸条烧掉, 低低发笑, 这次他父王留下的那些人也跟着折损了一大半, 当真是一群蠢货。

他们死的轻巧但也给他留下了隐患,他这个“瑞王世子”怕是要暴露了。

游历河山的时候又将要到来了,商初瞧了瞧这处客居,眸中闪过淡淡的波动, 说实话在这里不过数十日, 安逸又有趣。

尤其是这个谢家的千金, 真是令人感到惊奇,大楚尊崇世家厌恶商贾,而她偏做些商贾之事, 女子侍奉夫君温良贤淑是大道,偏偏她逆道而行,不仅干净利落地与位高权重的夫君和离,为诞下的龙凤胎冠名自己的姓氏, 而且坦坦荡荡地将前夫君当做外室, 毫不避讳, 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商初有时觉得实在有趣, 漫不经心地问了谢明意所为为了什么。当时那女子毫不犹豫反问他,“商初琴师以我所见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定是出身大家,为何偏偏要做那清风楼中的琴师呢?我们俱是‘离经叛道’,商初琴师当是明白的。”

自然是随心!商初挑眉轻笑,他自己的人生如何自然是凭他的喜好,世人又有什么理由横加指责呢?规矩礼法、尊卑贵贱,先人定下了就指望着后人永远遵循,可是在他看来,尊贵的王府世子不如做个琴师快活。

他的一生轮不到其他任何人做决定。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了悟为何女子会对赐婚一事那般抗拒。

可惜了。

“某与锦县停留月余,也是时候向乡君告别了。”翌日,趁着两个孩童还专心致志地握笔写大字,商初朝谢明意提出要离开锦县。

对着他皎皎若明月般的面孔,谢明意有些许的心虚,轻轻咳了一声。

自从商初琴师在铺子里露了一次面,他的声名就传了出去,当然不是,什么好的……想起恒娘话里话外的调侃,谢明意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商琴师。

在锦县百姓的认知中,商初琴师,嗯,成了她谢家乡君的新宠……不少女子羡慕她的好艳福,也有不少女子惋惜上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失了宠,成了旧爱。

恒娘和她说起的时候,还一副怪不得她不要那位侯公子入赘的模样,原是已经厌倦了。谢明意面无表情,并未解释,厌倦与否不提,但她确实是准备一脚踹了狗男人。

不巧,那个荒唐的约定日期已经快要到了,无论如何,她想结束了。

此时,谢明意有些怀疑是不是商初琴师听到了府外的流言,才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她犹豫了几秒开口向他道了歉,“琴师,败坏了你的名声,真是对不住。”

“谢乡君觉得某是像在乎声名的人吗?”商初不以为意,反问她。

谢明意一晃神,咽了咽口水,能淡定自若待在清风楼的男子,自然是不考虑那些。“是我想差了,只是若不是因为这个,琴师为何要急着离开呢?”她继续问道。

商初回答的如同他来时一般令人摸不着头脑,“因为乡君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谢明意一怔,却不再多说什么,差人去帮他准备物什,还封了厚厚的银钱。她和商初见过只几面,但和他相处起来极为舒服,两人交谈起来也十分融洽,她想也许这是自己在大楚第一位蓝颜知已吧。

一日后,商初离去,谢明意带着两个崽崽送他出府门,待他上了马车时,她挥了挥手,“有缘再见。”

商初淡淡看了她一眼,手指微动,马夫扬起马鞭。

商初离开的时候谢小崽自是不舍的,她睁着一双透亮的凤眼不停地看向他坐的那辆马车,等到马车消失了,还拉着谢明意的手想要去追。

“娘,马车。”谢小崽心情有些低落,将头埋在谢明意的脖颈。

“宁宁乖,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谢明意很难对自己的女儿解释什么叫做离别,但她听娘这么说显然以为商初和自己的爹爹一般,隔段时间就会回来,心情又好了起来。

谢大崽就没有这般心思敏感,他看着折磨自己的大坏银走了,高兴地直蹦跶,这时在府门口他又调皮起来,要往外面的街道去。

谢明意一个不留神就被他跑了出去,追了片刻才拎着装无辜的谢大崽回去。

“明天你的糕糕没收了。”她的语气冷酷无情。

谢大崽这下听懂了,嘴巴瘪瘪的,看起来可怜巴巴,但谢明意一点都不为所动。

“娘,爹爹。”收拾完谢大崽,谢小崽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她狗爹,谢明意没好气地捏了捏女儿的脸颊,“你爹是将军,是镇北侯,忙着忠君爱国,崽啊,不用记挂他,再过个几年他就回来了。”

一年是多久的概念显然不满三岁的谢小崽是不了解的,她只听到娘说爹爹会回来,高高兴兴地点头,头上小巧可爱的珠花险些垂下去。

好不容易糊弄住两个机灵鬼继续练习大字,谢明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商初喜欢游历山川,不时会和她说些自己遇到的趣事,她不由得也有些心动。

原本她就有心思到大楚其他地方去看看,托身为行商的云家置办了一些宅院,等到秋高气爽之时,不若就动身吧。如今红薯一物在大楚声名斐然,但离楚京稍远些的地方还没得。她带着一批红薯运到当地,也不怕有人会找她麻烦,总体而言,大楚百姓还是淳朴的。

正在她顾自思索之时,细云一脸兴奋地步入门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朝着谢明意道,“小姐,这是奴婢在商琴师那里发现的,是他留给您的书信。”

谢明意心中一动接了过去打开,看到镇北侯府之时蹙起眉头,看到最后她的脸色已是冰冷至极,覆上了一层冰霜。

原是如此,怪不得狗男人那么希望谢小崽嫁入皇家,她的女儿不姓祁,却要因为他和江太尉的所为一生都身不由已,真是可笑!

商初如何知道此事谢明意不想探究,她只知道商初没有理由要骗她,而男人是为了捂住昔年所为才要推谢小崽入宫。

细云在一旁看到小姐大变的脸色,迷惑究竟信中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开口询问,就听得小姐冷声吩咐,“细云,将这处宅院中所有属于镇北侯的东西全部扔到府外去。”

细云闻言睁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讷讷应是,带着人去收拾侯爷的物什。

噼里啪啦一通,全部扔在了府外,看得隐在暗处的护卫眼皮猛跳,隔壁的宅院侯爷买了下来,索性他们规整了物什放了进去。

这一年对大楚百姓而言许是未有太大变化,但楚京的世家却是经历了几次三番的动荡。二月,陛下立唯一的嫡子四皇子为太子;三月,肃王反,被诛,连带着众多世家卷入其中或流放或贬官;四月,太子生辰,陛下下旨赐镇北侯女宁和县主为太子妃;六月,陛下病重,禅位给太子,安王反,被镇北侯诛。

数月中,若说楚京人最怕的便是镇北侯以及他麾下的亲兵,因为只要他上门来定是抄家灭族,无一例外。谁人不怕他呢?陛下亲生的二子尽死在他的手中,更遑论他们。

等到七月份,楚京气候最炎热的月份,一切尘埃落定,连杀二王的冷面镇北侯终于离开了楚京,楚京的世家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祁朝晖到锦县的时候,谢明意正在烦恼如何躲避一波又一波的狂蜂浪蝶,是的,狂蜂浪蝶。只能说,在每个时代都有喜欢不劳而获躺赢的人,无论是男女都不例外。

谢乡君身边前后有两个俊美的男子的事锦县大多人都曾听闻,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百姓们没有其他娱乐,就喜欢在私下讨论谢乡君的两个男宠。

“听说谢乡君可是大方极了,出手阔绰着呢,我舅父的朋友的侄子去向云府卖过菜嘞,他说那第一任男宠是乡君从楚京带回来的,每次见面一给便是一百两啊!”一人言之凿凿,说的头头是道。

“嘶,一百两!长这么大我才见过三两银呢!谢乡君手中银钱可真多。依我看谢乡君虽厌倦了那男子,那男子也不亏,到时买上几亩良田,出个五两娶个黄花大闺女岂不美哉?”另一人面带羡慕,只恨自己生的不俊。

“谢乡君生的也美。”害羞的人眼神迷离,只觉得她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

其他人嘿嘿一笑,又道,“不止,那个琴师据说走之前装满了两辆马车,要我说定是珍宝。”

“若是我也有他们那般俊俏的容貌也好了,说不定也能赢得乡君青睐。”也有人出言羡慕,调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认相貌不凡的锦县男子有意无意地往那云府周围去了,穿上最风流倜傥的衣袍,手持风雅的纸扇,头戴青色的纶巾,或谈史论道,或吟诗作词。

只要谢乡君一出得门来,众人便高声起来,吸引她的注意。

但想要攀附她的男子定是家境贫寒的,所以在谢明意的眼中,这府门口一群黑乎乎的憨厚男子不去做活,反而穿的不伦不类,聚众拿着一把扇子在她的府门附近乘凉,叽叽喳喳地在扰民。

她起先不知为何,颇为疑惑地看了几眼,便去自己的铺子。锦县数月来都十分安静,并无不妥,谢明意便不再关在府中了,有时还会带两个崽崽出门。

她自己的时候并无妨,可是带着两个崽崽的时候也总是看到莫名其妙的男子,谢大崽闹着也要拿把纸扇,谢明意坐不住了,就去派人去查。

想见得知这些矫揉造作男子是想做她的男宠吃软饭的时候,谢明意嘴角抽搐,心中窝了个大槽。

祁朝晖策马自楚京而归,数月未见女子和儿女他心中不由有些波动,一路未多停歇直向锦县而去,他此次还带了数百的兵马,入到锦县惊动了不少人。

到了宅院门口,他皱眉扫了一眼三三两两举止奇怪的男子眯起了眼睛,连和向来最会揣摩侯爷的心思,直接上前唤了一人过来问话。

那男子一看他们的装扮,便吓软了腿,抖抖索索什么都说了,“官爷,小民只是,只是要争取做乡君她的……她的男宠,可什么都不敢干啊。”

男宠!祁朝晖一张冷峻的脸气的铁青,咬牙切齿地命人将那些男子全部赶走,大踏步上前,欲要进府。

府中的门房自然识得他是谁,连忙去禀报乡君,谢明意闻言脸色不变,冷声道,“请他进来吧,刚好我们之间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门房领命,打开门请祁朝晖进去,被赶得远远的男子见此心中微酸,嘴中嘟囔,“女子最爱俏郎君,都怨俺爹娘,没给俺一副好相貌。”

另一人撞了一下他,口中警告,“傻了吧你,那可是官爷,身上可佩着刀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