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胡闹了一通, 苏云溪用水润润的眸色觑着他,略显红肿的唇瓣微微抿起,带着水润的光泽, 瞧着愈加娇艳欲滴。
苏云溪有些累, 没一会儿便要闭上眼睛去睡。
被康熙看到后,赶紧拉着她一道说话:“莫睡。”每每都是如此,当激情过去,想要温存一会儿的时候, 她就直接闭着眼睛就睡。
“唔。”她有些迷瞪, 闻言努力的睁开双眸,看向他,认认真真道:“困。”
她说着鼓起脸颊, 眼睛里包着一框泪,隐隐的还有些睁不开的味道。
康熙看了看,很是怜爱, 但还是搓了搓她的脸, 温声道:“起来。”
手下的肌肤又软又绵,滑腻白皙, 触感美妙的让人爱不释手,他揉了一把之后, 想想又揉了一把。
原本昏昏欲睡的苏云溪,登时被揉的清醒过来, 睁开水润润的双眸, 看着他, 问:“怎么了?”
康熙见她情形过来,这才慢条斯理的跟她聊着天。
两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懂她孕期辛苦,她不懂他朝政艰难,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硬要往一起凑,哪里能凑的上。
但康熙就是喜欢跟她说话,听着她软濡娇媚的声音,能甜到人心里去。
“朕走这两个月,想朕不想?”
苏云溪原想说不想,但这样的话,显然有些不靠谱,便鼓了鼓脸颊,轻声道:“想。”
她低垂着眼睑,敛去那波光潋滟的眼神,一边用低的像是呢喃一样的声音说道:“想您想的睡不着,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夜这么长,原来这就是孤枕难眠,您不在,臣妾的心都空了。”
烛火微弱,照在她脸上,只能看到昏昏的一片,和与之截然相反,那晶亮的双眸。
康熙用手摸了摸她脸颊,笑了笑没说话。
半晌见她固执的盯着,才轻声道:“你这性子,也太软和了些。”
但是软和的好,想他的话,多少都不嫌多的。
苏云溪轻笑一声,往他怀里窝了窝,闭上眼睛又要睡觉,被康熙又给摇醒了:“说说,怎么想的?”
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就很想你啊,连告诉你,臣妾很想你,都办不到。”
“又酸又涩。”
她这么说着,眸中隐隐便有水光出来,浅声道:“夜真的好长。”
“没有你的夜,好长。”
她努力的想着若是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她有些记不起了。
“又惶恐又无助。”她把所有词汇都往上加。
偏偏面上又是一片空白,康熙原是有些不信,但这样一来,他心中生出几分怜惜,一边道:“成,朕知道了。”
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反倒是苏云溪有些睡不着,对于她来说,方才说的话,略有些假,能够哄人哄的面不改色,也说明她真的成长了。
想着方才说德妃娘娘生了,她在心里想,这是生的哪一个,会不会顺利。
对于德妃的孩子,她就记得有四阿哥,一个公主,一个早夭的六阿哥,还有一个十四阿哥。
德妃的厉害之处也在于,这九龙夺嫡里头,光她的孩子就占了俩。
但好像她生了两个公主?苏云溪有些不确定的想,十四的年纪有些对不上,毕竟现下八阿哥才两岁,还是个蹒跚而行的小豆丁。
绑着鼠尾辫,上头辍着个小铃铛,牙都没有长齐,有时候说话包不住口水,会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苏云溪这么想着,就觉得好玩,但是德妃这胎到底是阿哥还是公主,她不禁猜测。
想着她生产,不禁想到自己生产上头去。
不知道是否艰难。
永和宫。
永和宫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纷杂的人生,旁的宫室倒也罢了,永和宫的大小妃嫔,都齐聚在此,端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她生孩子。
而皇贵妃坐在首位,阖眸养神。
她穿着一袭明黄的旗装,只手上拿着翡翠珠串,那莹白的手指,不停的转动着,显然是心中着急。
德妃的长子养在她跟前,现下身边还有个胤祚。
想到祚这个字,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包衣旗的奴才秧子生的孩子,却用祚这样的字眼。
祚是什么意思——
一作福字用,二作君主用。
他哪里配得上。
肚子里若还是个小阿哥,那么代表着,她生三个阿哥了,这宫里头竟是头一份了。
她克制着自己的想法,不叫自己直接抚上肚腹,天知道为何不叫她有孕呢,若是能有个孩子,不比什么都强。
每一次有人生孩子,她都要来坐镇,听着她们各色的生孩子流程,她觉得自己经验充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这肚子,也想鼓一回。
尝尝那种滋味。
永和宫正殿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皇贵妃安安稳稳的坐着,她知道,这凌晨的时候能诞下孩子都已经算是快的,所以不能急。
“您吃些茶水点心。”凝萃在一旁伺候的静心。
皇贵妃点点头,随意的吃了几口,接着盯里头的情况,这在她眼皮子底下,必然要好好的生下来才成。
“德妃情况如何?”她问。
一边的医女便浅声道:“现下开了三指,正在洗漱,稍后再吃一碗鸡丝面攒力气,约莫着再有两个时辰便要生了。”
这有时间点,皇贵妃想了想,估摸着快了。
这奴才说话,都是按最多的来说,德妃早已经生过两个,这是第三个,身体熟,她本人也熟。
果然等到了凌晨的时候,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德妃终于诞下公主。
“恭喜德妃娘娘,贺喜德妃娘娘,五斤六两的小公主,白白胖胖,模样俊着呢。”
稳婆的声音响起,在永和宫中格外的震耳欲聋。
皇贵妃听罢,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有三个阿哥,这在宫里头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有个姑娘就好,只要六阿哥,顶着胤祚这个名字,就永远不可能长大。
不管是意外,还是真的长不大。
光赫舍里一族,就不可能放任他长大。
皇贵妃起身,来到门前看了一眼稳婆手中包着襁褓的小婴儿,红彤彤皱巴巴,泛着青白色,头脸上尽是胎脂,不是自己的孩子,她面不改色,甚至带着盈盈笑意,但在心里头,那眉毛早拧成了疙瘩。
夸了两句之后,她又问了德妃如何,得知只是脱力有些乏之后,不禁轻笑着道:“成,本宫知道了,既然德妃母女平安,本宫便先回去了。”
“你们都好生的伺候着,略有插翅,仔细你们的脑袋。”
这么说着,她施施然就走。
剩下的事,能不能保住孩子,就各看本事了。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往乾清宫报了说永和宫添了个公主,康熙刚醒,一说话,苏云溪也行了。
听说是个公主,就笑道:“有儿有女,德妃娘娘好福气。”
康熙倒不置可否,他早就知道是个公主,也知道是个活不长的,就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嗯。”说着便起身摊开手,等着梁九功过来伺候。
苏云溪被他吵醒,一时间也有些睡不着了,索性跟着起身。
两个月没有跟别人睡一张床,突然间多了个人,这不习惯是真的,睡也睡不踏实。
再加上到了孕后期,这不光浑身酸软无力,腰也是酸的,腿也是酸的,就左右哪哪都不舒坦。
好在胎动这样的小互动,叫人心里欣慰些许。
对于孩子这样的对话,康熙兴致缺缺,转身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多吃些,瞧你瘦的。”
说完便大踏步的去上朝,而苏云溪坐在窗前,想想无事可做,便去上书房点卯。
马上就要结业了,真正比较深的内容,是不会叫后妃知道的,只教了些诗词经义等。
恨不得只学了一肚子的风花雪月,在这种情况下,以苏云溪的水平,很快就能出师。
但是基础知识学过之后,她再去看那些翻过的书,就有了新的感悟。
手里的话本都不香了。
那些穷困秀才,得到千金小姐的资助,榜上提名榜下捉婿,甚至连妖精都能挨上这清贫有才的秀才。
刚开始觉得,这打破世俗的爱,真的令人感动。
但是细细想一下,就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不是,那些家庭穷困的姑娘,被公子什么的看上,打破世俗娶为妻。
这若是能反过来,倒不失为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等从上书房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永和宫人来人往的往里头送礼,苏云溪想了想,她好像也该送礼,这洗三是洗三,但是提前送个礼,表示的是亲密之意。
就很离谱。
宫妃生孩子,哪有什么亲密可言,恨不得把孩子抢过来当成自己的,或者是恨不得弄死孩子。
这伪善的大衣,她也是要披的。
这么想着,等到回去的时候,就叫金钏列礼单子,按着规矩奉上,想想乌雅夫人,她又添了三成,将那些面上好看的改成略微实用的。
等一切弄好之后,才送去永和宫。
而德妃瞧见礼单子,不置可否,心里瞬间明白,这是念在这些日子见过乌雅夫人,这才想起来这份情谊了。
苏云溪收拾好之后,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坐的累了,便起来练一会儿大字,左右没有闲着的功夫。
等到午膳的时候,还不等康熙想明白,要不要来寻她一道用膳,等回过神来,这脚跟有自己意识一样,蹬蹬蹬的往这边冲。
立在西侧间门口,他挑了挑眉,大踏步走了进去。
崇嫔正在绣花,难为她画技不错,这绣工却有些奇妙,总是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康熙瞧着好玩,便拿过她手中的绣绷子,也跟着学扎针,绣了几针,觉得还挺顺手平整,再看向一旁冲绣的,着实有些对比鲜明。
他一个新手,把她比下去了。
苏云溪看过之后,挠了挠脸颊,不住口夸赞:“万岁爷做什么都是极好的。”
这么说着,康熙就看着她笑,看的她害羞了,就垂眸不语。
女红这种事,原本就不论男女,但一般情况下,但这女红二字,就把一切给框死了,代表着只能女人来。
康熙不置可否,只叫奴才摆膳。
吃着御膳之后,她反而有些怀念小算的饭菜,就笑着道:“之前吃小算饭菜的时候,就想着清爽的小炒也是极好的。”
当你没吃过的时候,看不出其中差别,但是吃多了,这细微的差别就出来了。
“您的膳食,为什么随叫随有?”苏云溪随口问。
康熙便回:“做好弄小火煨着,随时传,随时都能吃。”
这么一解释,苏云溪登时明白那异样感是什么了,这小火煨着,必须要油多,这时间久了,口感便软烂不堪。
“为什么不新鲜炒。”这话说完,苏云溪自己都笑了。
对于奴才来说,这主子传膳,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呈上,有些菜品要好几个小时,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折腾明白的,故而早早的做好放着。
反正万岁爷打小就是这么吃的,就算有异常也不知道。
苏云溪叹了口气,想想帝王的排场,动辄就是百十道菜,在一般情况下,确实需要非常大的人力物力,这样的话,要是用小火煨着,一道上菜,好像也解释的通。
毕竟这菜做出来,有先有后,谁也说不好的事。
“以后臣妾的份例,就按太监的来,多新鲜小炒就成。”反正这些小火煨出来的,她再也不想吃了。
康熙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年轻的时候,饭量大,这根据帝王排场,看似非常多,但实际上还是比较坑的,远的他看不见,近的吃上三口,就会被撤开。
然后他就要去偷太监的膳食,这话说出来,估摸着都没有人信,但确实是他的经历。
时间久了,对吃什么便没有了执念,不拘是什么都成。
但是崇嫔爱吃小炒,这跟御膳房叮嘱的时候,难免会露出来一点,这奴才们都是长一百个心眼子的人,你跟她说一句,他就能猜透了。
故而这几日小炒做的反不如寻常膳食好吃。
可把她给气的,头一次知道,什么叫阳奉阴违。
“尝到滋味了?”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宫里头啊,不是说你要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而是你能不能做什么。
苏云溪鼓了鼓脸颊,瞬间被他戳了一下,康熙慢慢的教她:“奴才有奴才的想法,你下命令他固然会遵从,但是他更考虑的是自己的以后。”
“所以这小炒不大好吃,几日下来,你要的少了,这日子又回到正规上去。”
他说的头头是道,苏云溪听来听去,满屏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得=忍。
不光忍大臣,还得忍宫里头的奴才。
“又不是王八生成的,怎的就非要忍,他若是做不了,您换个能做的就是。”
她这话说的浅显明白。
康熙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说你纯稚,倒真的单纯起来。”
他将她搂到怀里,细细解释:“这是人性,你换十个八个奴才来,依旧如此,你要做的,不是要求要什么,而是你的要求里头有什么。”
这话说的有些绕,但是苏云溪听明白了。
大概就是把你的需求包含在内,而不是直接提出简单的需求。
“皇帝这么惨哦。”她感叹。
康熙微微一笑,惨吗?
人世间不管什么都是相对而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苏云溪似懂非懂,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康熙:“御下御下,御。”
这个字出来,康熙就知道她是真懂了。
以前的时候,她总是横冲直撞的,想事情和一般人不一样。
若是遇见事情,第一反应是仍或者换,而不是去修补改造,他猜度着,是她打小就过的无忧无虑,故而不曾遇见过什么烦心事,这才形成这样的性子。
但这次他出门之后,发生的事情,叫他知道,这样的性子,他一眼没看见,对方就直接没了。
这样的结局,他有些不能接受。
还是要自己立起来,这才行,这一次出行,倒叫他看到她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是走钢丝,但好歹撑到他回来,并且还未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损失,等他查到那些阴司事,他心中就难免一突。
这样的情形,着实教他心生后怕。
他想着,不如一点点的教,今儿教一条,明儿教一条,这时日久了,她焉有学不会的道理。
康熙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将宫中那些相处之道,掰碎了跟她讲,一点点解释,不厌其烦。
在这种状态下,苏云溪有些迷惑,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玩意儿罢了,但是谁会这么教玩意儿。
就像是之前,康熙对她无条件的宠,做什么都行,都没有问题,不管什么,都行行行好好好,看似宠极了,实则就没放在心上。
苏云溪学的很认真,来自千古一帝的教学,用在小小的后宫中,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学的认真,康熙教的也有劲头,有一个好学生,就叫人恨不得倾囊相授。
当这样复盘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有很多,他以前没有发现的事。
康熙这样一边复盘一边教,苏云溪就疯狂的吸收,等到康熙反应过来的时候,崇嫔已经不是当初的崇嫔了。
她一颦一笑,都甚合他意,毕竟是自个儿教出来的。
“明儿就是小公主的洗三礼。”苏云溪笑了一声,慢悠悠的问:“您去不去。”
他去不去的区别不大,就算是去,也不过是绕一圈罢了。
人到了,说两句话,估摸着就走了,但这也是天大的恩宠,不过是胤禛还是胤祚的洗三礼,都是这样。
“不去。”康熙直接道。
他是真的不想去,是个小公主倒不影响什么,但问题是这是个活不长久的。
康熙不想投入感情之后,最后眼瞧着她没了,这样的情感他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苏云溪不置可否,她以前考虑事情的时候,会投入一点感情,但是被康熙教多了之后,这种没有相干的人,考虑事情就以客观事实为主。
康熙不去,她也得去。
大清早的,天还未亮,金钏就要唤她:“娘娘,您该起了。”
“起这么早做什么?”苏云溪迷迷糊糊的问。
金钏便低声道:“今儿该去小哦公主的洗三礼,要早些起来梳妆打扮了。”
苏云溪闭上眼睛,懒得起来,直接道:“不成,不值当。”
她现在在孕期,要说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再说她得相信自己天生丽质,打扮可以,但要她早些起身才成。
这会儿子还未睡好,她是一点都不想起。
金钏无奈,只得等着她睡醒之后再说。
等苏云溪睡醒,然而时间有些不大够了,她洗了把脸,直接梳妆便过去了。
等她到的时候,永和宫熙熙攘攘的尽是妃嫔。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小妃嫔赶紧请安,苏云溪笑吟吟的叫了起,柔声道:“都玩起来了?”
聚在一出打叶子牌,她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明白,直接看了个寂寞。
苏云溪便立在那,认真的看兆佳贵人打叶子牌。
又立了会儿,几个妃位作伴来了,只剩下宜妃没来,众人跟没反应似得,直接道:“走吧,进去瞧瞧德妃。”
一进寝宫,苏云溪看的叹为观止,光是这些摆设,就知道她有多受宠。
作为妃位,规制还是比较高的,但是德妃宫里头整体风格比较婉约,浅色系居多,看着就觉得舒服。
一些金器银器等彰显身份的物件,反倒没有。
以字画软纱为多。
她头上带着宽宽的抹额,上头镶着宝石珍珠,绣着精致的花纹。
之前白皙细腻的脸颊,这会儿蜡黄一片,肉眼可见的憔悴,皇贵妃打头,走在她跟前,笑道:“生下来了,就好生的休息,等出了月,一切都好过来了。”
这话说的慰贴,德妃柔笑着点点头。
她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的,举手投足都带出几分温柔来。
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叫人面对她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
苏云溪打量着,笑道:“小公主呢?”
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德妃便回:“奶母抱下去喂奶了,把尿过后,洗漱过,就能抱出来给大家瞧瞧。”
皇贵妃就坐在太师椅上,轻声寒暄。
大家对公主都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崇嫔说了,那就看看也无妨,等到小公主抱出来,也就崇嫔笑的温柔。
“眉眼细长,鼻梁高挺,这唇红齿白的样子,长大后必然是美人坯子。”她不住口的夸赞。
说起这个,周围人就开始打趣。
“你这般喜欢,到时候也生个公主。”皇贵妃声音清浅道。
在宫里头,说祝你生公主,可真不见得是祝福,但苏云溪笑眯眯的应下,柔声道:“若是公主,倒真叫人心中欢喜。”
她这么一说,众人神色各异,但是没有说别的。
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当真话,就有些天真了。
现在德妃生完,唯一怀孕的就是崇嫔,大家难免多关注了些。
德妃笑吟吟的看着,见众人围攻的厉害,就装作无意的替她挡一下,苏云溪看的感动。
她顶着六个多月的肚子,立的有些辛苦,但荣妃惠妃等,都在立着,她也只能立着。
苏云溪又看了一眼小公主,觉得心里软软的。
又聊了几句,众人便出去,按着席位坐了,她作为嫔位,无意间替代了宜妃的位置。
席间众人说起宜妃来,都有些遗憾。
“好好的人,说病就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惠妃感叹道。
苏云溪垂眸,宜妃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她犯了康熙的大忌,容不下她那种。
“说是得了疫病,会传染,不许旁人探视。”荣妃闲闲的接了一句,这几位高位嫔妃,都是宫里头的老人,打从长大后,都是相伴着长大,恨过爱过。
听说她病了,就想着去探视一下,谁知道能被人守着,不许进。
这外头守着的奴才,倒是翊坤宫离伺候的奴才,这里头的隐隐约约像是嬷嬷。
但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她们无从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万岁爷回来了,她就病了,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的。
她看向一旁素面朝天,要多纯稚有多纯稚的崇嫔,多厉害的一个人,就凭这么张清水出芙蓉的脸蛋,就将所有人给比下去了。
“你可知宜妃是什么情况。”荣妃看似随口问了一句。
苏云溪正在吃橘子,闻言疑惑的望过来:“不是病了么?”她随口问了一句,神情极其自然坦荡,众妃嫔盯着她的眼神,便又撤回来了。
对于她来说,经常在康熙面前演戏,她觉得她的演技直线上升。
荣妃看完,倒没说什么。
这一次宜妃的事,太过蹊跷了,倒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众人一时间闲聊着,一边用膳,不得不说,当康熙在的时候,大家那种敏感的小神经,反而没有那么敏感,而变得大剌剌起来。
苏云溪慢悠悠的啜着白水。
等晃了一圈之后,又赏过一场戏,这才散了。
她随即就回了乾清宫,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这样的活动量对于她来说,有些重了。
金钏跪在她身侧,轻柔的替她捏着腿。
“用力点。”她道。
这样的情况下,缓过来一点之后,苏云溪便摘掉护甲,挥挥手,示意她起来。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崇嫔手里拿着剪子,将自己保养很好的指甲,尽数齐根跟剪了,地上落了一堆长指甲。
“怎的剪了。”
康熙问。
苏云溪就随口回:“今儿去瞧小公主了,生的白嫩可爱,比最精致的绸缎还要滑。”
回想着那种手感,她这才道:“臣妾想着,把指甲给剪了,到时候生了孩子,就能好好的摸摸他。”
她不想翘着兰花指,就连踏踏实实的摸摸孩子都不成。
“这么大的本钱。”康熙道。
苏云溪一脸柔和的点头,她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
“不知道生出来,像您还是像臣妾。”这是一个说不好的问题,不生下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康熙看了一眼她娇嫩的脸颊,不禁笑道:“像你都是极好的。”
苏云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也觉得像她最好,但是嘴里却说着:“臣妾觉得,像您才好,这样在见不到您的时候,就能瞧着孩子,也能聊以相思。”
她这么说着,双眸水润晶亮,带着潋滟的波光。
“嗯。”康熙点了点头,摸着她的脸颊道:“你的心意,朕知道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目前来说,他还是很喜欢她的。
苏云溪捂着脸不说话,她还是在想那小小的孩子,跟巴掌大不了多少,包着襁褓,看着软濡可爱,这就是婴儿的魅力不成。
在这种想法下,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简直充满了期待。
以前的时候,没怎么见过孩子,她对胎儿还是有些惊恐的,肚子里有个孩子,会踢会闹会喝羊水。
有时候胎动就很恐怖,像是一个恐慌分子一样,顶着一个地方拼命的踢。
很疼。
疼的让你说不出话来。
她就隐隐的有些恐惧感,毕竟这样的事,肚子里有一个独立的生命,除非你爱惨了小孩,要不然真的有恐惧感。
然而瞧见小公主之后,她心里有个概念,她以后会有一个白白软软的孩子,会对着她笑,对着她哭,问她叫额娘。
还会对着她吐泡泡,想想就觉得心里美的要冒泡。
苏云溪柔柔一笑,侧眸看向他:“臣妾已经等不及了。”
然而等不及还要等。
现下御花园中姹紫嫣红,漂亮极了,苏云溪走在羊场小道上,迎面瞧见了易常在。
对方现在瘦的厉害,脸上挂着薄薄的一层皮,看着瘦骨嶙峋的,精神头也差,眼神浑浊不堪。
苏云溪瞧见,就不免想起,她第一次过来投诚的时候,穿着粉色方胜纹的旗装,脸上挂着羞涩的红晕,仪态万千的给她请安。
“易常在。”她轻唤了一声。
对方像是被惊了一下一样,猛然间抬眸,瞧见她之后,眼神中迸发出晶亮的光,转瞬又熄灭下去。
“您知道吗?”
她一开口,眼中就带了泪,这声音就有些许的哽咽。
“嫔妾,被放弃了。”
当她知道宜妃抱病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日子,也不长了。
“嫔妾一直不曾对您说过,这些日子以来,嫔妾真心拿您当手帕交,想要和您在这后宫中扶持到老。”
然而天不遂人愿。
这路啊,走着走着就没有了。
最起码她的人生路,就这么断了。
苏云溪沉默下来,看着她,在她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下,低声道:“本宫亦然。”
然而这一切,在她动手的时候,便荡然无存。
她明白,易常在也明白。
两人眼神交汇,似是有无数的话要说,但真的临到头上,反而无话可说。
苏云溪搭着小算的手,脚步从未停过,直接略过易常在,渐渐走远。
人生中会有很多个交心的机会,但阴差阳错的,总是会消失不见。
拜别她之后,她还有些惆怅。
等到回了乾清宫,心情也有些不大好。
康熙来瞧她,见了不禁低声问:“怎的了?心情不好?”
这段时日,他教了很多东西,苏云溪感觉他有点像是老师,便低声将易常在的事说了。
康熙沉默,这样的情景,他也经历过。
“没了易常在,还是容常在好常在。”他劝道。
苏云溪听着,不禁好笑,这就是被迫佛系呗。
但心里还是难受,她是真的想把易常在当朋友的,但对方这种情况,只能说造化弄人。
“行了,莫伤怀了,开春又是一场选秀,到时候你去瞧瞧,有喜欢的秀女,直接选进来陪你玩就是。”
康熙随口道。
这个操作,让苏云溪有些呆:“还能这样?”
康熙含笑点头:“是。”
原本是不能的,但是对他来说,宫里头多一个妃嫔,那就多养一个,左右也不算什么。
苏云溪鼓了鼓脸颊,这亲自弄进宫一个竞争对手,她闲疯了不成。
“有您陪着,比谁都强。”这是实话,有帝王常伴身边,代表着恩宠不断,代表着这后宫里头,所有人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好友固然重要,但宫中找好友,那就是走钢丝,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刀刃山。
尸骨无存那种可怕。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越发进益了,念在你如此乖觉,朕给你个圆梦如何?”
这种圆梦活动,她最喜欢了。
之前还想着,若是这圆梦提的要求高了,对方不答应,她岂不是尴尬。
然而等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尴尬不尴尬的,能够捞到手里的,才是真正的好处。
其他的都是虚假的。
像是她这一次,若是位份再高些,手里的人再多些,宜妃定然不敢随意下手。
“圆梦么?”
“什么方向?”
她连着问了两句,眼神晶亮的一塌糊涂。
康熙捏着她肉呼呼的脸颊,看着她惊喜的眼神,不禁骄矜的抬了抬下颌,轻声道:“不限。”
苏云溪想了想,她目前最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位份的话,她这嫔位册封礼都还没过,若是说升为妃位的话,估摸着康熙不会同意。
那要是其他的,到底提个什么要求,才不会埋没这一次的圆梦时刻。
毕竟遇一回不容易,她得抓住机会,得到点什么才成。
看着看着,她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