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和看了一眼贺楼兰, 并没有立刻回答。贺楼兰看似只有一句话,好像达成他和胡族的要求很容易似的,但是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这两个要求看似简单,但却是扼住了安国公和北疆军队的咽喉。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 足以见到军需对战争的重要性, 若是他按照贺楼兰的要求斩断军需, 到时候北疆的大魏士兵要粮没粮,要棉衣没有棉衣,武器也不足,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打赢这场战争?说不得,到时候不是被胡族打得丢了城战死沙场, 而是都被饿死了。
当然陈清和就是答应了贺楼兰的要求,也不敢做得这么多绝,他这个人做事总喜欢留一线, 到时候万一胡族战败, 他也好有辩解, 为自己留得一些可以辩驳的空间。
至于贺楼兰的第二个要求,陈清和却是有些犯难, 道:“北疆的布防情况我并不清楚, 按照大魏的规定, 布防图只有兵部和各地的都指挥使司中有, 我这个布政使手中并没有布防图。”天下所有的布防图都在兵部, 而且被保管得极为严密, 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各地的都指挥使司中的布防图一般都是在都指挥使手中, 也就是说北疆的布防图除了兵部, 也只有安国公手中有。陈清和作为文官,根本就没有接触布防图的机会。
更何况偷盗布防图可是死罪,陈清和才不会这么傻直接答应贺楼兰的要求,他延缓军需尚有辩驳的余地,但是若是偷盗布防图那可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没有让陈大人去偷盗布防图,若是布防图如此好偷,我们自己去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麻烦陈大人。”贺楼兰说道,他们对于安国公府的布防图想过太多办法,都是都没能成功过。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清和皱眉问道。
“很简单,只要陈大人找个机会去北疆的大魏军营中转一圈,我自有办法知道我们想知道的。”贺楼兰道。
陈清和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你是想要派人跟我一起进军营?”他又不是傻子,贺楼兰是什么心思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贺楼兰看似心机深沉,但是毕竟年轻,他在官场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这些话背后的潜台词。
贺楼兰被陈清和拆穿后也不否认,“陈大人别担心,只要你不说,此事就不会有人发现。”
陈清和犹豫再三,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道:“我五日后会亲自押送一批军需前往归安城,届时会将军需亲自送进军中。”至于贺楼兰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能不能安排得了人他就不过问了,反正此事他不会过手,就是日后被查出来了,也不会牵连到他。
贺楼兰听到陈清和的话,就知道陈清和打的什么主意,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还是对着陈清和道:“我会安排人的,多谢陈大人成全。”
两人达成了合作意向后,贺楼兰就赶紧离开了。毕竟这里是大魏,他胡族王室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可不是小事,他出来见陈清和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了,自然也害怕被大魏抓住,贺楼兰希望自己尽快返回胡族。
陈清和将贺楼兰送走后,也不知道是出卖国家和百姓的愧疚,还是别的缘故,陈清和总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心中发慌!
正当陈清和心烦的时候,下人回禀说吕姨娘病了,想要请他过去一趟。
陈清和对于这个给自己生了幼子的妾室还是颇为疼爱的,吕氏年轻美貌,性子又讨他喜欢,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选择了伯府嫡女,他想要的妻子一定是吕氏这样的,不仅美貌还知情识趣,以他为天,而不是像自己的妻子一样,根本不把他当作丈夫来看待,一点都不尊重他。
所以即便心里有些烦躁,陈清和还是去了吕姨娘的院子。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吕姨娘,陈清和还是十分心疼的,对着吕姨娘问道:“还因为你弟弟的事情烦心呢?我知道你伤心,可也不能因此伤了身子啊!”
“妾身知道,只是妾身实在是忍不住,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们吕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若是弟弟就这么没了,我就是家里的罪人啊!”吕姨娘哭喊着道,随后拉着陈清和的手道:“老爷,我弟弟您是知道的,他对您按时一直忠心耿耿,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怪他啊!”
说完这句话后,吕姨娘也意识到了不妥,又赶紧道:“为老爷做事受点委屈都是应该的,妾身和家里能有今天,都是因为老爷,但是妾身娘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还求老爷能够帮他这一次,妾身只求保住弟弟的命就好,再无他求。”
吕姨娘不知道的是,陈清和为了自己,都已经派人去灭吕闻的口了,只是没有成功而已,对于陈清和来说,什么吕闻,和他与陈家比起来,都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存在。
不过面上陈清和还是要哄一哄这个得自己心意的小妾道:“你放心,吕闻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不会亏待了他的。只是最近风声紧,永嘉郡主又非得逮着华庆县的事情不放,她身份尊贵,便是我也不敢招惹她,还是等等地好。”
吕姨娘不是第一次听到陈清和说等等,等来等去等到现在,她弟弟还是一样被关押着,她觉得陈清和就是在敷衍自己,她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妾身记得夫人和安国公夫人交情不错,若是夫人愿意帮忙从中说和几句,大人的处境也好缓解,妾身也能够见到自己的弟弟,妾身不求别的,只求见弟弟一面,还请老爷和夫人成全妾身这点微薄的心愿吧。”吕氏说着就要给陈清和跪下。
陈清和赶紧将吕氏搀扶起来,其实若不是吕氏提醒,他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夫人和安国公夫人之间的交情。因为他和安国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来往的那种,所以他都要忽略了自己夫人和安国公夫人之间的交情。
“你说得对。”陈清和笑道:“若不是你说,我都快忘了夫人,我去帮你说,让夫人答应。”对于说服妻子帮忙这点,陈清和信心满满,即便他和妻子分居五年已久,但是他始终相信他的妻子还是那个为了他拿出嫁妆补贴家用,对他一心一意,不会背叛他的妻子。
吕氏听到陈清和的话,立时喜笑颜开,她也觉得刘氏一定不会拒绝陈清和,心中安定了下来。对于吕氏来讲,她年轻貌美,给陈清和做妾,为得不就是钱和财吗?她凭借自己的手腕成为府中最受宠的姨娘,生下陈清和最喜爱的幼子,还让陈清和将自己的弟弟安排进了华庆县做县令。
吕闻贪钱其中有一部分是她授意的,她儿子是幼子,等到分家的时候根本分不到多少价差,所以吕氏不遗余力地让吕闻贪下那些银钱,为得就是留给自己的儿子。吕闻大部分的钱都给了吕氏。若是没了吕闻,她娘家就更没有可用之人了,她的儿子以后没有舅家的帮衬,过得只会更不好。
陈清和与吕氏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说说服刘氏,让刘氏出面和安国公夫人详谈。但事与愿违,陈清和根本见不到刘氏的人。
看着大门紧闭,丫鬟请自己回去的情况,陈清和青筋直跳,“夫人在干什么?”
“夫人正在礼佛。”丫鬟对着陈清和并没有太多的客气,“您还是请回吧,夫人现在不方便见您,您还是下次再来吧。”
陈清和从没想过在自己家里还会吃闭门羹,冷声道:“你去请夫人,就说我有事情相商。”
“夫人说过,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礼佛,不说是老爷,就是大公子也不例外,这是夫人礼佛的规矩。”大公子便是刘氏和陈清和的嫡长子。
“我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个规矩了?”陈清和觉得这就是刘氏在故意为难自己,给自己脸色看,仗着自己保庆伯府嫡女的身份不将他放在眼里。
“老爷这些年来过几趟夫人的院子?夫人院子里有什么规矩,您又怎么会知道?”这丫鬟跟着刘氏多年,对刘氏这些年的苦楚看得清楚,对陈清和自然也只剩下不满和厌恶,所以和陈清和说话心中也带着怨愤,自然不会恭敬也不会客气。她是夫人的丫鬟,便是陈清和再生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相信夫人会护着自己。
陈清和被丫鬟气着了,怒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刘氏是怎么管教你们这些下人的?一个个都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点规矩?”
陈清和为官多年身上到底有着气势,他这么一发怒后,丫鬟到底有些害怕,特别是被陈清和瞪着,让丫鬟更不敢说话了。
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生从屋内传出,“你的本事就只剩下在这里对着下认发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