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早上, 薛夷光很早就被颜女官叫了起来,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忙个不停,颜女官甚至还拿出了一身学子袍对着薛夷光道:“郡主, 要不然今天咱们穿这一身?”
薛夷光震惊的不是这学子袍,而是这衣服的颜色居然是红的,薛夷光果断地摇头, “颜姨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衣服?”
“这是昨天夫人夫人问了二太太当初三公子和五公子童子试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二太太说两位公子当初穿得就是这红色的学子袍, 这个颜色吉利。”颜女官兴致勃勃地对着薛夷光道:“这可是夫人连夜吩咐人赶做出来的,您穿上这个, 到时候一定一举中榜。”
颜女官口中的二太太就是房夫人, 她的两位堂兄在族里排行行三和行五。薛夷光表示她拒绝穿这件红色的学子袍, 她是女生参加童子试本来就扎眼, 再穿个学子袍,到时候整个考场的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了, 薛夷光可不想给自己弄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讨吉利的事薛夷光也不太相信,要是真为了讨吉利, 她也应该穿旗袍, 旗开得胜不是?
最终颜女官抵不过薛夷光坚定的目光,只能换成一件月白色的学子袍。
说起来, 这还是薛夷光第一次穿学子袍, 感觉很是新颖,她又让颜女官给自己梳了男子发发髻, 才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往正房而去。
令薛夷光没有想到的是,正院里不只是安国公夫妇, 薛培和房夫人以及自己的两位堂兄都到了, 薛夷光只觉得心中温暖极了。
整个早饭, 都是考过童子试的薛培和薛彦斌两兄弟一直在向薛夷光传授经验。看到几人说得热火朝天的,他一句也插不上,安国公一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也去考个试,这时候也能给女儿说道说道,而不是让自己二弟在这里得瑟。
之后,安国公府全员出动,将薛夷光送到了考场前。薛夷光看着面前排着长队的考生,年纪大小都不等,年纪大的七十多岁的也有,但大多数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多岁左右,薛夷光算是里面年纪比较小的,而且来的时候由安国公等人跟着,所以排场有些大,颇为引人注目。
大魏的童子试不像之后的乡试会试要考数天,童子试是一天就可以结束,所以进去的人并不需要携带干粮,被褥,只需要带笔墨砚就可以,纸是由考场统一发放。
不过薛夷光并没有像普通学子一样在外面排着长队,昨天张微就告诉她,到了考场前就直接有人接她进去,她到底是姑娘,不能像普通学子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搜身,这一切她师父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薛夷光第一次感觉到这位名士的细心。果然,她刚下马车,便有人走过来,对着薛夷光行礼,“郡主请随下官来,张祭酒已经都安排好了。”
薛夷光点头应好,然后跟着安国公夫妇等人告别,拎着自己的东西,跟着来人进了考场。给薛夷光搜身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这妇人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并没有多做为难,象征性地搜了一下后,便让薛夷光进去了。
童子试要考评的内容并不少,主要有经义,诗赋,策论还有算学,这里面薛夷光唯一担心的就是诗赋,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她有班昭和蔡琰两位大佬在,她相信这些绝对不是问题。
蔡琰跃跃欲试道:“群主,要不然我帮你写诗赋吧。”
薛夷光对蔡琰大佬的能力是绝对信任的,《悲愤诗》可是流传千古,不过她还是摇头拒绝道:“还是我自己写,您和班昭姐姐帮我润润笔就好。”若不是这是童子试,她怕到时候在诗赋上砸了,她一定自己写。她平日里写诗的水平就摆在那里,她可不想除了太子,还有人能看穿她的马甲。
自从太子猜出她的来历后,薛夷光做事都万分小心,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
蔡琰也没有强求,这毕竟是群主自己的考试,“好,到时候我帮你稍微改改。”班昭也跟著称好。
至于其他人,她们表示她们学问浅,这些爱莫能助。
“群主,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同昌公主发言道。
“我更喜欢实际行动。”薛夷光表示她精神上已经富足,她欠缺的实际帮助。
这边薛夷光和同昌公主闹完,另一边考官也已经敲锣,宣布考试开始。
第一场考试是经义,论背书什么的,薛夷光从来都不怕,她向来记忆力很好,再加上有张微这样的老师,更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场便轮到了诗赋,题目很简单,也很应景,要求写的就是春日的景象,不去想自己脑子里的那些名诗,薛夷光认认真真地自己写了一篇,然后让班昭和蔡琰帮自己润色了一下,她觉得这篇文章不说上等,中上还是能达到的,对此薛夷光已经颇为满意了。
至于下面的策论和算学,都是薛夷光的强项,特别是算学,对于一个经历过高考,还在大学里学过高数的人来说,大魏的数学实在太过简单。
总的来说,这场童子试,薛夷光感觉十分轻松。和有些学子垂头丧气地走出考场不一样,薛夷光的脚步很轻盈。不过出考场的时候,薛夷光也注意到了周围的人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有些人眼中还流露出不喜来,这些早在薛夷光的预料之中。
她虽然和这些人都一样穿着学子袍,梳着男子发髻,但是还是和男子有着显著的差别,气质上还好,但是只要这些人稍微一观察,她耳朵上的两个耳洞立时就证明了她女子的身份。
来到大魏后,她就知道那些小说中女主女扮男装不被人发现的那都是胡扯。不说女性身体的曲线,个头,还有男性特有的喉结等特征,就说女孩在十岁前必须扎的耳洞,就足以区分男女性别。
再说她又不是那种雄雌不辨的脸,所以她不意外这些学子看出她的身份。对于后面这些学子的议论纷纷,薛夷光并不理会,依旧脚步从容地走出考场。
她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在门外等候的安国公夫人和房氏,薛夷光快步走上去唤道:“阿娘和二婶一直在这里等着吗?可用了午饭?”
安国公夫人看着女儿脸色不错,心中松了口气,道:“你父亲和二叔他们被陛下叫去议事了,我和你二婶不放心你,就在这等着,正好你也没用午饭吧,我让人吩咐府里了,让他们热着饭菜,咱们回去就能吃。”
薛夷光有些不好意思,她考个试还让自己母亲和二婶跟着自己受罪,连忙吩咐人回府,然后对着安国公夫人和房夫人道:“阿娘和二婶下次可别这样了,饭一定要按时吃。”
房夫人听到侄女关心的话,自然是开心,对着薛夷光道:“我倒是还好,吃了些糕点也不饿,你阿娘可是担心地坐立不安,什么都没吃!”她两个儿子参加这童子试和乡试的时候,房氏也紧张,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她理解自己这位大嫂紧张的心情,再加上安国公夫人身体不好,所以才一直陪着。
薛夷光也知道自己母亲身体不好,安国公夫人的身体许是因为精神上的问题,身体也有些虚弱,薛夷光赶紧对着安国公夫人道:“阿娘。下次一定要按时吃饭,我不过去考个试,您一定要安心吃饭,您要是下次还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安国公夫人看着女儿关心自己,只能赶紧应好,“阿娘下次一定按时吃饭,你别生气。”
说完后,三人便回了安国公府。
先是陪着安国公夫人和房夫人用了饭,薛夷光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中间两人许是怕薛夷光没考好紧张,并没有问薛夷光考得如何。等到安国公回来也是一样,安国公甚至还对着薛夷光道:“阿瑶,就是这次考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咱们下次再考!只要你想考,阿爹一定帮你办到。”
“阿爹是不相信我吗?”薛夷光问道。
“不不不,阿爹是觉得你太小了,当年你三堂兄下场的时候也都十五了。”安国公也想要关心女儿的学业,奈何自己水平有限,看不出来,只是他二弟说过女儿功课好,但是他觉得女儿年纪还是太小了,那些参加考试的人最起码在阅历上要比女儿占便宜的多。
“当然,阿瑶你要是能考过,你想要什么阿爹都给你!”安国公也意识到不能表现出不信任女儿的样子,这不是让女儿伤心吗?
薛夷光有时候觉得安国公有些憨憨的可爱,但是她知道安国公若真是憨憨的,早就被那些朝臣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哪里还能成为景佑帝的心腹爱将。
半个月后放榜,薛夷光成为京城童子试的第二名,位列禀生,同时,京中拿薛夷光和苏夷玉进行比较的言论也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