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二十一)

乔安很想去死一死。

它怎么就塌了呢。

你说说, 这破亭子,早不塌晚不塌,她就是轻轻掰了块石头下来, 它怎么就塌了呢。

你说这事儿闹的,这不给人误会吗,搞得好像是她把亭子搞塌了一样, 其实她就轻轻碰了一下,就一下它就……

乔安捏着那一大块石头, 站在塌了的亭子边,看着那一双双目瞪口呆的脸, 心中渐渐绝望。

完了,全完了,从明天开始,就没有绝美莲花小仙子乔安了, 只有李稷家倒拔垂杨柳的怪力女,她要扬名京城了, 她要名满天下了。

乔安心想, 这他喵的,辛苦搞出来的小仙女人设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崩了, 她要以另一种方式名留青史了——传说中李家力拔山兮的神奇壮妹, 如果有幸还能和巨鼎的项羽争个高低什么的。

乔安狠狠抹了把脸, 再睁开,殷云晏和阎城已经不打了, 都盯着她, 殷云晏的表情阴晴不定,阎城更是一脸梦幻,看着她, 两眼发直,声音打着旋地发飘:“郡……郡主,亭……亭子……”

乔安冷静:“亭子?我说亭子不是我推塌的,你信吗?”

阎城:QAQ

乔安一脸生无可恋:“那你还问个屁。”

阎城:“……”

阎城心里苦,这不是还试图挣扎一下吗。

乔安看着他俩那一脸血就生气。

打打打,打个屁,你们俩家恩怨就去外边打去,非得在她面前打,搞得她一激动就把亭子搞坏了。

“是谁来告诉我。”

李稷低沉含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看见石阶下横眉冷目的李稷,心里有点发虚。

她刚刚见过皇帝,皇帝是她亲表哥,而她的义兄李稷又要抢她亲表哥的天下……李稷要是知道,她这个妹妹有点向着皇帝,会不会气得把她当场打死啊?!

李稷看着安然无恙的乔安,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就松下来,至于皇家别苑亭子塌了这种事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当他看见打得鼻青脸肿的殷云晏和阎城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自从再见到乔安,李稷心里那些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就止不住地往外涌。

他排斥任何男人出现在自己妹妹身边,更何况是殷云晏和阎城这两个与他阵营敌对,又出身不凡、年轻俊美的男人。

李稷冷冷盯着殷云晏和阎城,口吻严厉质问:“放肆!皇家别苑,你们何敢在此撕打?!”

殷云晏和阎城一时都没有出声。

殷云晏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他脸色瞬间阴沉,看着李稷居高临下的样子,轻蔑一笑,抬臂用手背狠狠擦去唇角的血痕,青紫的脸颊瘀痕,更衬出一张苍白妖异的美人面,桀骜凶狠的眼神,更是衬出一派诡谲的靡丽。

得了,这欠揍的死德性,指定得被李稷记小黑本了。

乔安懒得管他,乔安瞅了瞅阎城。

阎城还是那呆呆的样子,像是还在发懵。

乔安心里叹气,都说了别喜欢她,早说了给他翻个跟头破灭一下,他不干,现在这倒是破灭了,估计心里也老受创了。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乔安知道,他大哥对她很有点妹控,以大哥的脾气,绝对是个看妹婿不顺眼的,阎城要是张嘴就说想娶她,李稷怕不是要当场把他打瘸。

阎城呆了好一会儿,就在乔安觉得他承受不住要扭头泪奔的时候,阎城突然动了。

他跑了,他颠颠就跑到李稷面前,干脆利落一抱拳,毕恭毕敬:“小辈知错,请大都督息怒。”

众人:“…?”

陆翼一个激灵。

艾玛,这还是辅国公他儿子吗?还是那个在关内道两军交战时、当着面把自家大人骂得狗血喷头的二愣子吗?这跋扈大少爷叫他老子都没这么甜过吧。

阎城心里一点障碍没有。

他可不像殷云晏那有病的玩意儿的对李稷拉着个狗脸。

阎城以前看李稷老不顺眼了,一看他那道貌岸然的德行就牙疼,恨不得给他把脸打开花。

但是阎城现在不这么想了。

那李大都督那能叫道貌岸然吗?那不是,那叫文韬武略,那叫智勇非凡,那叫将帅之才,风流人物。

阎城看着李稷,那真是怎么看,怎么亲,哎呀呀,咱李大都督怎么看着那么面善呢,那不注定就是他嫡亲嫡亲的大舅哥嘛!

李稷冷声一句叱责出口,阎城立刻甩开殷云晏,胡乱抹了把脸,顶着一张青紫肿胀的脸颠颠凑过去,恭恭敬敬拱手弯腰,一个礼行得比对他老子还乖巧:“大都督安。”

殷云晏嗤笑一声:“马屁精。”

阎城狠狠瞪他一眼。

别以为他傻,这个疯子干什么上来就和他打,还故意截断他的话,装模作样的,就是对郡主不轨!

李稷却没有一点得意,脸色反而更冷:“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阎城这下有点卡壳,这怎么说?说是他们俩为了郡主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阎城悄悄往乔安那边瞟了一眼,乔安面无表情把石头扔出去,在地上“嘭”地砸出一个坑。

“……”阎城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他要是老实说出来,郡主会很生气。

阎城憋了憋,憋出一句:“误会,误会,我们就是一时技痒,切磋、切磋一下。”

乔安松了口气。

她已经一堆麻烦事儿了,可不想再扯上什么桃色新闻。

李稷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向殷云晏,唇角轻扯,却没有一点笑意:“是吗?”

殷云晏薄唇紧抿,缓缓仰起下巴,直视李稷,冷呵一声,语气分明挑衅:“大都督认为如何,便是如何。”

李稷眉心一跳,全身气势瞬间肃杀冰冷。

李稷盯着殷云晏,眸中一片暗云涌动,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千刀万剐。

乔安心说这殷云晏傻逼玩意儿尽会挑事儿,她生怕在殷云晏和阎城打架之后,又闹出血溅当场的惨案来,赶紧噌噌跑下来,跑到李稷旁边,正好挡住殷云晏和阎城,语气讨好:“大哥,我饿了,咱们回家去吧。”

李稷怒不可遏,黑幽幽的眸子冷冷看着她:“让开。”

乔安不怕,反而拉住他的袖子,讨好地摇了摇,小声说:“大哥~大哥你别气~”

她声音软软的,软绵绵撒娇的时候,就像小羽毛在人心尖上挠,挠得人心都酥了。

乔安声音压得特别小,但是殷云晏和阎城都会武功,耳聪目明,听个真真的。

阎城当时眼睛就直了,呆呆瞅着她的背影,心口像是揣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快蹦出来。

我的天,阎城晕乎乎地想,小仙女也太娇了,这也太可爱了,她要是能对他这么撒一下娇,他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她。

殷云晏直勾勾盯着乔安揪住李稷衣袖的手,青葱似的白嫩嫩的手指尖,那娇甜柔软的小调子直直往他耳膜里蹿,像是小钩子在刺,刺得他头皮都微微发麻。

殷云晏猛地偏过头,唇紧紧抿着,眼中闪过一抹狼狈之态。

阎城和殷云晏都这样,就更别提李稷了。

李稷周身肃杀暴怒的杀意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愣是就这么被熄灭了。

李稷紧绷的脸颊渐渐柔和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隐隐不悦,却掩不住无奈的宠爱:“你啊……”

乔安看李稷态度软化下来,长舒口气。

她觉得自己就像趁着家长出门,在家不好好学习偷看电视的小朋友,被提早回家的家长逮了个正着,现在家长终于被哄得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这茬儿了,乔安顿时高兴起来,赶紧拉着他走,甜言蜜语:“大哥,咱们快点找娘去,我好饿,中午都没砸吃饭,就想吃家里的银丝面……”

“让你带上侍女,你不带,自己到处瞎跑。”李稷脸色淡淡,显然心情还是不怎么样,但还是说:“回去让人给你做,一会儿车上吃两块糕点垫一垫。”

乔安乖乖点头:“嗯嗯。”

兄妹俩并肩而行,一个清俊威仪,一个柔美绝代,说话时亲近的家常味,仿佛营造出一种任是谁也插不进的氛围。

阎城看着乔安的背影,突然莫名的觉得,也许她这一走,他就再也够不到了。

他狠狠咬牙,撩开袍角,“扑通”一声直愣愣地跪在地上。

“郡主殿下!”

阎城扬声说:“郡主!我心悦您!我从在城门处第一次见到您,就对您一见钟情,这些时日魂不守舍、朝思夜想,实在思慕您至深,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您能不能嫁给我?我会对您好的!”

乔安还没什么,旁边李稷的背影却是骤然一僵。

“大都督!”阎城又喊:“大都督!我一片痴心!真心实意!您可否割爱请郡主下嫁与我,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待郡主好的!”

阎城的声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殷云晏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阎城,目眦欲裂,拳头下意识攥紧,活像是下一秒就要狠狠给他一拳。

乔安不知道殷云晏的反应。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身边骤然冷寂的气息。

陆翼甚至闻到空气中渐渐黏腻的血腥气,说不出的冰寒,冷得他全身大片大片鸡皮疙瘩乍起。

李稷低垂着眼,淡漠的侧脸,辨不出喜怒。

可是陆翼的心却反而高高提起。

他从未见过大人如此……如此骇人的模样!

乔安也感觉到气氛的微妙。

她感觉李稷的心情似乎比较糟糕,迟疑着:“大、大哥?”

李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突然动了一下。

他缓缓直起身,目视前方,手伸到腰侧,平静拔出佩剑,慢条斯理要转身朝阎城走去。

乔安和陆翼的头皮同时麻了。

那一刻,他们俩万分确定,李稷真的要把人砍了。

“大人!”

“大哥——”

陆翼一众人跪在地上,乔安想都不想,一把按住李稷的手背,生生把他的剑柄往下压,着急:“大哥!大哥你冷静!”

妈呀,她还是低估大哥妹控的程度了,她大哥根本不打算把人打瘸,这是要直接把人灭了的节奏啊。

乔安很慌,李稷侧过脸看她,乔安看见他眼睛都红了,布满着血丝的眼睛里尽是晦暗骇然的癫狂:“松手!”

乔安心头一咯噔。

她知道李稷会生气——谁家妹妹被外面的臭小子看上了不会生气,但是她其实不太明白李稷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大哥,是她的家人,她不能看着他干错事,不能看着他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给胡乱糟蹋了。

他可以在战场上杀了阎城,那她管不了,但是在这种三家会盟的时候,就因为阎城向自己提亲而失去理智杀人,她不能答应。

“大哥,他是开玩笑呢,他那个人虎了吧唧的,你别和他生气。”

乔安死死握住李稷的手,握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像哄小孩子一样软声哄他:“大哥,说好了回家的,我还饿着肚子呢,你不疼妹妹了吗,我想吃银丝面呢……”

李稷猩红着眼看她。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翻山倒海。

没有人看见他心脏上撕裂开的血口。

他的心脏被攥得剧痛,泊泊的殷红的血喷涌出来,漫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从皮肉里都要渗出血来。

李稷恨得想拔剑,转身将那个混账四分五裂劈成血块!

阎城,阎城!他算什么东西?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敢觊觎他心尖上的妹妹?!

李稷的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莫大的空洞和恐惧,又浸着血,于是便生生浸成了最残酷的恨和杀意。

他真的想杀了阎城,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大哥!”

一片猩红中,李稷看见乔安忧虑蹙起的眉头,她紧张焦急地叫着他,她眉宇间全是茫然又无措的不赞成,她第一次握了他的手,她的手那么软。

李稷怔怔看她。

那一刻,不会有人知道,他有多想反握住她的手,想在所有人面前亲手抚平她的眉头,想紧紧抱住她,想贴过去用唇吻住——

李稷悚然一惊,手臂骤然失力,乔安抓住时机,一把按住剑柄把剑刃按回去。

乔安终于松口气。

艾玛,这跟犯病似的,怪吓人的。

李稷看着她无知无觉的轻松样子,心头仿佛被一刀狠狠劈过,蔓延开撕心裂肺的痛和凄厉。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李稷万般不可言说的裂痛,在她清亮无辜的眸光中,最后只能沉落为一片苦涩的寂然。

他漠然转过头,快步离开。

乔安也没有察觉到异样,见李稷走了,扭头嗔瞪了阎城一眼,赶快跟上:“大哥,等等我!”

“郡——”

阎城茫然看着乔安和李稷停顿了一会儿,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然后李稷就大步离开了。

郡主离开前,还莫名瞪了他一眼。

阎城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委屈地暗自嘀咕:“怎么就走了?总不会是没听见?”

殷云晏看着乔安追着李稷,脸色不太好看,听见阎城的自言自语,他冷冷嘲讽一笑,也转身大步离开。

阎城懵逼地看着他们都走了,挠了挠头,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这样当场求亲太草率了?李大都督以为他没有诚意,所以根本不理会啊?

阎城一咬牙,站起来,果断去找自家爹。

他要找爹,让爹赶快三媒六聘向李府提亲!

…………

辅国公听见自家儿子说完了话,险些没当场仰过去。

“你让你爹把关内道当聘礼,带着军队给李稷干活,还让我向他俯首称臣……好,真好。”

辅国公慈爱地笑了笑,站起来,抄起旁边的家鞭目眦欲裂:“草泥马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阎字倒过来写!”

“啊——爹!疼!别打了!”

阎城被辅国公满屋子追着打,边跑边大声叫唤:“爹!不是你说咱家八成干不过李稷的吗,那干啥还将来被他白灭了啊,给您换个漂亮的儿媳妇回来多好啊!”

“滚你家大犊子!”

辅国公气炸:“那你就能把你老子辛苦打下来的地盘换媳妇,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应,一把屎一把尿养你这么大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

“不也是你说,咱爷俩大老粗都不是坐江山的料嘛,守着那穷得只剩土嘎嘣的地盘,每天忧心忡忡被人灭了嘛。”

阎城理直气壮:“但我大舅哥是那块料啊!我大舅哥心眼子贼多,多适合当皇帝啊!谁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我聪明着呢,我大舅哥就郡主一个妹妹,疼爱得不得了,我把郡主娶回家,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又有媳妇了,你又有儿媳妇了,还有大舅哥给咱撑腰,日后放心吃香喝辣的——这多美啊!美得冒泡了!”

辅国公:“……”

“谁他妈就是你大舅哥!老子同意了吗?!”

辅国公当场炸裂:“你还美得冒泡?老子先给你打得冒泡——”

辅国公把自家的小兔崽子打得哭爹喊娘,然后洗干净手,认认真真亲自写了一封契书,派人送到李府。

还是再熊,也是自家孩子,长这么大就稀罕上这么一个姑娘,他也的确早就琢磨着与李稷何谈,但是之前总怕李稷那黑心肝的反手捅他一刀,但是如果能结成两姓之好,那的确对两家都有极大裨益的。

阎家往李府送信的消息,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楚王。

楚王坐在书房,看着殷云晏:“你怎么想?”

“不能让李稷与阎家结盟。”

殷云晏站姿挺拔如刀锋,俊美妖异的容貌,神色异常冷漠:“元昭郡主不能嫁给阎家。”

“那如何是好?”楚王说:“那我们也向李家提亲?”

殷云晏漠然的眉目一滞。

他抿了抿唇,在楚王征询看来的时候,微微侧过脸,含糊地低低应了一声:“……可以。”

“阎家那老东西,八成是要把关内道献出去。”

楚王沉吟片刻,咬了咬牙:“罢,李稷本已势大,断不能让阎家再占先,大不了我们便与李稷同盟,消减他戒心,趁机吞了西北……我们便以江南道十年的贡税为聘礼,必定胜过关内道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百倍,定可将那李家郡主聘为我殷家妇。”

聘为妇。

那个给了他那么多难堪、粗暴又没有一点女孩子气的女人会成为他的……妻?

殷云晏心头突然一跳,垂下眼,好半响,紧绷的唇角微不可察翘了翘。

…………

乔安一回来,就发现李稷给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罗老太很担心,问她怎么了?

乔安很无奈,她总不能说:是大哥太疼我,重度妹控,想到我要嫁人了揪心,就自闭了?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乔安琢磨着,这是不是有别的她不知道的原因?比如说阎城要娶她其实有大阴谋?比如说李稷这两年在战场上受了什么刺激,格外地舍不得家人?

乔安也搞不明白,但是眼看到晚上了,李稷还一直不出书房,也没有吃晚饭的意思,乔安就寻思着不行,这再自闭也得吃饭啊

乔安亲自下了厨,做出几道好菜装食盒里,拎着打算去和大哥谈谈心——先唠唠嗑,不想唠也行,那咱也得吃了饭再自闭吧。

但是就在乔安刚出门的时候,方愈从外面回来,沉着脸直直走到书房前。

“我有话和他说,你先回去吧。”

方愈匆匆对她说了一句,直接推开书房门进去,然后把门紧紧关上。

乔安一脸懵逼。

方愈走进书房,书房点着灯,李稷正在案桌前批奏折,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异样。

方愈走过去,直接把两封密信放在他桌案前。

“阎家和楚王的契书。”

方愈冷静说:“一个愿意割让出关内道,一个愿意给出江南道十年的贡税,想求娶乔安结两姓之好,你今天同意,明天他们就会带着媒人、三媒六聘风风光光来提亲。”

李稷的手顿住,毛笔上的墨汁递到奏折上,瞬间脏污了一片。

“烧掉。”

一秒的迟疑都没有,李稷重新低下头去,淡淡说:“她不嫁。”

“对,我知道,你不会舍得把乔安当成联姻工具,也不信任那些立场敌对的势力。”

方愈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又拿出厚厚一叠的名帖,“嘭”地摔在他面前:“这是我搜集调查后的,天下青年才俊的名帖,都是家世清白、亲族和乐、为人德行才能出众的英才,其中大半都在京城,即便是嫁出去,也方便回家探亲。”

方愈指着这些名帖,语气故作轻松:“我可是尽心尽力,连性情都是按照她欣赏的青年才俊模板找的,这里面必定就有她喜欢的,李稷,你快给你妹妹好好挑一挑,”

李稷没有说话。

他眼睛盯着那铺了满桌子琳琅满目的名帖,书房里寂静得落针声可闻。

“挑啊。”

方愈笑着说:“给你妹妹选婿,你怎么不挑啊?”

“方愈。”李稷突然开口,嗓音沙哑:“你在找死。”

“我也许是在找死。”方愈说:“但是你一定是疯了。”

李稷手中毛笔猛地被碾化为湮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