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大明宫的床塌了之后, 长垣围场的皇后寝宫也摇摇欲坠。
乔安卷着被子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皇帝揪着她的腮帮子,阴阴冷笑:“就你知道得多是吧?就你能说是吧?都敢嘲笑朕了是吧?你长本事了是吧?!”
晶莹的泪珠顺着被揪扁的脸滑过椭圆的痕迹, 乔安泪流满面, 口齿不清地呜呜:“……窝不是故意的……窝刚才脑子瓦塔了, 不清新(清醒)……你表久我, 浩腾(好疼)——”
“朕看你就欠打。”
皇帝满脑子粉红色的小泡泡被她啪啪踩扁, 甜蜜大团圆不成反而回忆起来黑历史,整个人都恼羞成怒:“好不容易记起点东西, 人家回忆的是风花雪月,你记得都是什么玩意儿!你就是故意气朕的!”
乔安很委屈,那不都说回忆起来的都是印象最深的, 那她第一个印象都是他秃了, 那只能说明当时那惨烈的画面给她留下了多沉重的心理阴影,他不愧疚也就算了还要打她。
乔安鼓起勇气要反驳, 不过看着皇帝横眉倒竖怒发冲冠的样子,她不由地又心虚了。
发际线的问题, 的确是个伤自尊的问题, 作为一个曾经饱受过摧残的程序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这样的确是不太好……
所以乔安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 我错了。”
皇帝看她认错态度还挺诚恳,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松开手,看她小脸蛋都有点给掐红了,又心软了,给她揉了揉, 语气都放缓了:“还疼不疼?”
乔安可怜兮兮地说:“不疼,但是我头晕。”
皇帝抱着她,端起旁边放温了的汤药递给她:“太医说是正常的,你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乔安闻着那药的味道,脸都发绿,连连摇头:“我不喝,我现在就要睡。”
皇帝哄她:“不喝药怎么行,你别看它闻着苦,其实是甜的,不信你尝一口。”
乔安软软说:“陛下,你看我傻吗?”
皇帝:“……”
皇帝:朕看你是个大机灵鬼。
“你不信朕。”
皇帝下了狠心,仰头就是一口,喉咙瞬间被灌得一股苦味,他面不改色地看着乔安:“你看,朕都喝了,真的是甜的,骗你朕是小狗。”
乔安这次终于有点动摇了。
“快快,你要不喝朕就喂你了。”
皇帝作势要亲她,乔安立刻战术闪避,端起药就往嘴里灌。
乔安:“!!!”
乔安喝得一脸泪:再信皇帝我就是狗!
皇帝看着乔安狰狞得五官都挤在一起了,也有点舍不得,让人端了盘蜜饯,边接过来,边顺嘴问她:“好好的你怎么就晕了,可给朕吓坏了。”
“没啥。”
乔安正被苦得七窍升天,没想那么多,也随口说:“我看见了一个男的,一看见他,心里就特别难受,回来就做噩梦,然后就想起来好多事儿。”
皇帝一听,刚捏起来的蜜饯又放回去,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男人?哪个男人?”
乔安还没察觉到危险将至,努力回忆着:“一个挺年轻的男的,穿蓝衣服,好像认识苏——”
谁知皇帝瞬间就炸了:“你和朕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什么都没想出来,看见人家一面,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乔安捧着碗,呆呆瞅着他,一时有点没搞清重点。
皇帝看她这傻样就生气,一把抢过她的药碗:“喝什么喝,不许喝了!你先给朕说清楚,朕一时没看住你,又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
乔安:……说得好像她很想喝药一样。
乔安挠了挠头:“不是我认识,不,不是我……是苏瑶认识的你明白吗?”
皇帝用一个资深警探审问不良会所嫌疑人的严苛态度,充满着怀疑和警惕地质问:“苏瑶已经死了,她认识的人,你怎么还会有感觉?”
乔安哑口无言,深觉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水平,支支吾吾:“这个…也许我们可以从量子力学和玄学的角度来分析……”
皇帝眯着眼盯着她,像是在权衡她是在说真话假话。
乔安觉得他有点神经质,她穿越过来一共没多长时间,还一直在皇宫待着,她能去哪儿认识人去,他干嘛一副她好像随时可能和奸夫跑了的样子。
不过皇帝这样阴沉不定的样子还有点怪吓人的,乔安不敢和他杠,小心揪了揪他的袖子,小眼神往那边的蜜饯盘子上瞟,小声说:“我嘴里苦…”
皇帝盯着她半响,像是相信了她的话,阴冷的眼神和缓了些许,但是脸还是绷得紧紧的。
他把袖子拽回来,把药碗重新塞进她手里,冷酷无情:“忍着,喝药。”
乔安:……大暴君古代法西斯万恶封建阶级地主——
乔安内心吐槽,脸上却怂唧唧苦着脸喝药。
皇帝冷眼看着乔安把药喝完,就在乔安放下碗,伸出手期待地摸向那碟子蜜饯的时候,他站起来,若无其事把整个碟子都拿走了。
乔安:“???”
“朕不高兴了,所以你没有蜜饯吃。”
皇帝哼哼:“喝完药赶快睡觉,明天还有大典,你要是再敢生病,朕就让人把你连床一起抬过去。”
说着,皇帝挑衅似的往嘴里扔了两颗蜜饯,端着碟子气势汹汹地走了。
乔安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这么幼稚的行为是真实的吗?行为逻辑至多四岁不能更多了?
他这样的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如果连这样的都行,那她觉得她也行。
那一晚上,乔安做梦都是踹翻皇帝自己登基当女帝的形状。
…………
第二天一大早,长垣围场就吹起恢弘的号角。
作为大周的皇族传统,天子“秋猎”是很有讲究的。
在秋猎正式开始的第一天,会举行秋猎典礼,由御林军将大量的猎物从山林中赶下来,让它们在开阔的平原上聚拢奔跑,而皇帝和王侯重臣则会分别射杀猎物,并将品相最好的猎物用于祭祀,等祖宗们享用完之后,再用于宴乐。
而在第二天开始,王侯贵胄们就可以深入山林打猎,皇帝每每会在宴席上表彰猎物最多或者打到老虎、熊之类大型猎物的人才,也算是官员们另一种可以搏得皇帝青眼的捷径。
猎场的两边修建了很高的看台,遮着琉璃瓦,他们到时,百官命妇已经分左右入坐。
乔安以前都是在皇宫里浪,上到皇帝下到妃嫔的画风都很奇特,搞得她这个很不正常的皇后都显得很正常;但是出来可不一样,大家都是正经的贵女命妇,乔安也得装得像个正经人。
好在经过了贤后专业技能恶补,乔安觉得自己至少看起来已经很像个样了。
皇帝看乔安规规矩矩走着小碎步,一个劲儿地笑,笑得乔安特别想打爆他的狗头。
走上高台之前,皇帝突然握住乔安的手,乔安下意识挣了一下,皇帝却握紧她的手,拉着她一步步走进所有人的视线。
乔安瞬间感觉各种火辣辣的眼神定格在自己身上。
所有人看见帝后携手而来,都是一愣,反应过来,纷纷跪下行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此起彼伏的问礼声在高台上回荡,乔安那不争气的膝盖就有点发软。
皇帝坦然牵着乔安走上玉阶,在正位上落座,随口说:“起吧,都坐。”
“谢陛下,谢娘娘。”
乔安坐在皇帝旁边,双手交叠、背脊挺拔、双唇紧抿,目视前方,整个人一大写的端庄肃穆。
皇帝越看越想笑,他凑近她,低声问:“你知道怎么能不紧张吗?”
乔安立刻看向他,眼睛发亮,也小声问:“该怎么办?”
皇帝笑眯眯:“朕也不知道,反正朕从来不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你。”
乔安:“……”
众人看着帝后堂而皇之凑近说悄悄话,忍不住面面相觑。
当年苏家涉及谋逆,就在全族要被抄家问斩的前夕,苏家嫡长女却突然被皇帝亲点为后,苏家的命运瞬间扭转,从阶下囚一跃成高高在上的皇后母族,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睛。
当时谁不羡慕苏家的好运,皇帝对皇后如此宠爱,谁都以为皇帝会大肆加封苏家。
但是谁知道皇帝仅仅封了苏父一个四品清水衙门的位置;皇后也久病宫中,几次大典宴会和秋猎都不曾出席,皇帝也不过初一十五到皇后宫里坐一坐,态度淡淡,不过是面上的敬重,半点没有所有人想象中宠冠后宫的盛景。
但是就在这些年众人都渐渐习惯了,以为皇后是失宠了,想到陛下膝下无子,刚动起心思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宫搏一搏未来太子之位的时候,皇后竟失足落水大病一场,皇帝反而突然对皇后宠爱起来,不仅每日驾临大明宫,听闻对皇后一干饮食用药都要过问,更是第一次带皇后来秋猎。
百官命妇们难得见几次皇后,更别说是帝后并肩而来。况且每次见皇后,无不是身形羸弱病色缠绵,谁知这一次再见,皇后面色红润眼神明亮,一身凤袍华服端坐在那里,尽是端庄威严之态,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皇帝的幸灾乐祸简直明显得不行,乔安忍不住想背着桌子掐他两下的时候,皇帝突然抬起头。
乔安扭头看去,见高台那边又走上来一拨人。
为首一人,赤红的王袍攀着凶戾的蟒纹,阴柔俊美的眉目尽是乖戾的煞气,隔着远远的距离,都仿佛能嗅到他身上残酷凉薄的血腥气。
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乔安惊鸿一瞥过的秦王。
一共三位亲王同行,鲁王和赵王都不自觉地退后两步,好像很怕他似的,都避在他后面走。
百官命妇们声音一滞,不由悄悄打量皇帝的神色,更有些看好戏似地去看皇帝右下手坐席第一位的司太师。
乔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司太师是个形容消瘦的老头,脸上有很深的法令纹,看着颇为深沉威严。
据说先帝时他还是一手遮天的宰相,很是在夺嫡之争中搞事情,可惜他支持的秦王没当上皇帝,现在秦王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位太师日子也很难过。
司太师对周遭的各色注视置之不理,心平气和坐在那里,皇帝也笑吟吟看着几位亲王走来,脸色颇为和煦。
但这古怪的氛围,反而更让人心头惴惴。
秦王走上高台,狭长的眼尾扫了一圈,看见皇帝,也不见什么敬畏忌惮之色,径自走过来,微微弯腰拱手:“臣弟拜见皇兄。”
鲁王和赵王也连忙恭敬问礼:“臣弟参见皇兄。”
皇帝似笑非笑看着秦王,也没叫起,秦王就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抬一分,也没再低一分。
无声的傲慢,无声的对抗。
乔安顿时对这位秦王生出高山仰止之情。
什么叫牛逼,这才叫牛逼。
在皇帝面前都这么横,这是真正的舍生忘死的气魄!
周围的官员和鲁王赵王,冷汗一下子就往外冒。
乔安看见皇帝又开始转佛珠了。
每次他转佛珠,就有人倒霉——比如说她自己(OvO)
高台上一片死寂,仿佛连风声都静止,皇帝盯着秦王半响,倏然笑了:“起吧,咱们亲兄弟,还需要多礼什么。”
众人低眉顺眼,心想:您杀的亲兄弟还少吗?
但鲁王赵王却松了口气:“谢陛下。”
秦王也站直身体,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乔安盯着他,深觉皇帝想要弄死秦王,除了他在西南的那大块封地和军队,这个人本身的欠揍也是个重要原因。
“你以前曾与朕说过一个词,叫反派脸。”
皇帝突然又凑近乔安,和她说小话:“你看这个家伙,是不是天生一张反派脸?”
乔安:“……”
乔安表情一言难尽:“还、还行吧。”
“朕觉得他就是个标准的反派,就该由朕给他消灭掉。”
皇帝感慨:“朕看着他那德行就生气,气得饭都要少吃两口,就他这样的,朕不弄死他简直天理难容。”
乔安:“……”
乔安觉得,皇帝和秦王谁比较像反派,还真说不好。
毕竟比起嚣张亲王,皇帝也很有点在暴君边缘左右横跳的潜力……
乔安一脸复杂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皇帝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得周围的王侯官员们极为惊恐,连秦王都狐疑看了他一眼。
皇帝掩下笑意,轻轻捏了捏乔安的手,站起来往外走:“既然人到齐了,就开始吧。”
轰轰的震鼓声顺着高台震动,皇帝带王侯重臣往狩猎台去,而乔安和裴淑妃以及一众妃嫔命妇在高台另一边观看。
早已就绪的四方御林军打马而下,洪流一般的猎物被驱赶着从山林冲进平原的猎场,瞬间各种恐吓声、咆哮声、嘶鸣声汇聚成一团,看得高台上阵阵惊呼。
“今年竟然有这么多猎物,盛景啊!”
“定是看我大周河清海晏,这些野物都来庆礼了。”
“大喜啊,大喜啊!”
一片歌功颂德声中,皇帝携百官登上狩猎台,范斌捧上长弓和箭矢,皇帝拿过来,随意颠了颠,目光在混杂成一团的猎物中转了转,选中了一只老虎。
皇帝搭上弓,正要射出去,旁边秦王突然轻嗤一声:“上林苑还是这么会省事,抓的这些老虎黑熊起码饿了十多天,瘦得只差皮包骨头,既然这么怕出事,他们干脆直接抓些死的扔祭台上,那才是最方便的。”
周围人瞬间噤若寒蝉。
皇帝置若罔闻举着箭,瞄着老虎的头颅。
一道劲风吹过秦王的侧脸,下一瞬,那只老虎已经轰然倒地。
鲜血顺着它眉心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染红了一片土地。
秦王盯着老虎额头被洞穿的王纹,缓缓眯了一下眼。
皇帝把弓扔给秦王,笑得云淡风轻:“废话那么多,让你猎你就猎,让你祭祀你就祭祀,有什么不满,你自己和老祖宗们说去。”
秦王一把接过长弓,抬起眼看着皇帝,两人对视片刻,秦王垂眸,凉凉笑了:“皇兄说的是。”
秦王也拿起一支箭,随手搭在弓上,看都没看就射出去,一只正高高跃起扑向旁边野猪的山豹轰然坠地,当场气绝,没一会儿就被御林军拖出场外。
秦王把弓往后一扔,鲁王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心窥了皇帝和秦王一眼。
秦王瞥来阴冷的一眼,皇帝对他报以核善的微笑。
鲁王:“……”
鲁王&赵王(瑟瑟发抖):在这么两个兄弟手下活着,他们真的太艰难了。
赵王鲁王哆嗦着走到旁边,瞄准了好一会儿,花了四五支箭才勉强射死一头雄鹿。
在这么高的看台上,从那么混乱的猎物群中射死猎物,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是武官都要好几支箭,有的文官更是十来只箭还没射中呢,也就是皇帝和秦王,百发百中,准头惊人。
皇帝和秦王站在旁边看着百官射猎,气氛乍一看闲适自然,完全没有别人想象得剑拔弩张,甚至他们还在颇为轻松地话家常。
皇帝笑着说:“你在西南有什么困难啊,要及时跟朕说。”
秦王皮笑肉不笑:“跟皇兄说,皇兄就能为臣弟解决困难吗?”
“当然了。”
皇帝很是热心:“你把西南交给朕,朕替你保管,不就一劳永逸地解决你的困难了。”
旁边正射箭的官员手一抖,险些射到自己脚上。
秦王冷笑一声:“西南封地乃父皇所赐,皇兄治国已然辛苦,臣弟不敢再劳烦皇兄。”
皇帝很遗憾:“朕都在京城给你准备好养老的地儿了,你在西南离朕这么远,不能享受到,真是很可惜啊。”
四进的大院子,周围重重禁军把守,保证秦王这辈子都不用担心出门的问题了。
秦王眼神凉薄:“谢皇兄惦记,但是臣弟在西南待久了,不习惯京城气候,只能婉拒皇兄的好意了。”
皇帝和颜悦色:“也行吧,等你什么时候西南王做够了,就跟朕说,你是朕亲弟弟,不说两家话,朕肯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秦王眉眼阴骘,勾起唇角:“皇兄说得是,京城若有事,您也尽管向臣弟开口,臣弟那三十万玄甲军时刻愿为皇兄分忧解难。”
皇帝哈哈大笑:“这才是亲兄弟啊!”
秦王呵呵冷笑:“自然,亲兄弟。”
“……”众人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看得三观都要碎了。
御林军才抬着满满的猎物摆上祭台,祭过祖宗社稷之后,皇帝亲手拿过长刀,划开老虎的肚皮,面不改色挑出一颗鲜红的虎心,放到托盘上。
众人面露愕然,皇帝把刀扔到一边,边擦着手,边对范斌随口吩咐:“去熬成药膳给皇后端过去。”
范斌笑着应了,亲自端着虎心离开。
众人暗暗咂舌,早知陛下对皇后娘娘宠爱,连祭祀后最贵重的祭品直接就端了过去,这般疼爱珍重,就算是寻常夫妻也不多见。
秦王眸色微闪:“皇兄和皇嫂恩爱甚笃。”
皇帝似笑非笑:“你早日成婚,也能如此。”
两人四目相对。
皇帝:呵。
秦王:呵。
三秒后,他们相看两相厌地移开眼去。
…………
“今年竟有这么多猎物。”
“那是什么,好大的野猪。”
“有老虎,那边有老虎……”
另一边高台上,乔安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看得目不转睛,突然身上一暖,已经披上了一件斗篷。
裴淑妃轻声说:“这里风大,姐姐身子弱,要注意一点。”
乔安拽着领子,扭头对着裴淑妃开心地笑了笑。
她笑起来实在可爱,裴淑妃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旁边李昭仪关切说:“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听说昨夜娘娘梦魇,我们本想去探望娘娘,还是看天色太晚了,怕娘娘睡了才没敢去打扰。”
乔安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魇着了,我喝了点药就好了。”
高昭容说:“梦魇也很可怕,我们昨天本想给娘娘抓只雪狐,听说雪狐镇魂,可惜雪狐稀少,也没抓着。”
张充仪忽然落泪:“不仅没抓着雪狐,连我的兔子都没了。”
乔安这才发现张充仪和王修媛怀里的那两只圆滚滚的、一只耳朵毛尖一只尾巴圆的白兔子都没了。
乔安惊讶:“你们用兔子当诱饵抓雪狐用了?”
张充仪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们昨天在外面转太久了,天气冷,兔子给冻着了。”
乔安更惊讶:“野外的兔子还能给冻死?”
王修媛解释:“不是,兔子没有给冻死,就是冻得瑟瑟发抖,我们心里不落忍,就赶紧抱着它回去……”
乔安越听越不明白:“那兔子怎么还死了?”
张充仪忽地就呜呜哭起来,指着王修媛:“都怪她!都是她害死我的兔子!”
“嗳,你怎么这么说,不是怕兔子给冻坏了,我们就赶紧抱着它们回去烤烤火。”
王修媛眼神飘忽了一下:“兔子有点虚弱,冻得一直打哆嗦,我们就赶紧把它靠火近点,但是也不知怎么的,那火好像有点大,兔子倒是不打哆嗦了,就是越烤越香……”
乔安:“……”
张充仪抹泪:“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连小兔子都不放过!”
王修媛不高兴了:“你啃兔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共八条腿你吃了六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充仪哭得可伤心了:“都怪你把它们烤得那么香,否则我至少可以留下它们一条腿好好安葬,都怪你——”
乔安:“……”
乔安看那边皇帝他们狩猎完毕了,连忙转移话题:“他们都散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是。”
裴淑妃突然笑了:“姐姐想不想试一试手?”
乔安愣了一下,下意识摆手:“不不——”
“不难的,很好玩。”
裴淑妃拉着乔安顺着台阶往下走,走到距离猎场只有几个几个台阶高的距离,宫女捧上弓箭,裴淑妃拿过来拉开,顺手就是一箭:“您看,很简单。”
乔安看着正在狂奔的一只雄鹿轰然倒下,眼睛瞪了瞪。
“我看姐姐很有潜力,过两天开山打猎,若是姐姐能打下一两只猎物,必然是一段佳话。”
裴淑妃把弓箭递给乔安,笑着鼓励:“姐姐,试一试。”
乔安被她说动了,主要是真的有些好玩的样子,毕竟上辈子她可没有这种机会。
乔安舔了舔嘴唇,小心接过长弓,试着拉开,那看起来无比坚硬的长弓,她却很轻松就拉开了。
裴淑妃眼中闪烁着异彩,她笑着:“我就说姐姐很有潜力。”
乔安被鼓励到了,把箭矢搭在长弓上,在仓惶逃窜的猎物群中游走了一下,最后对准了一只野猪。
乔安:对不起,你长得最丑,我就只好打你了。
乔安眯着眼睛对准野猪,裴淑妃在旁边轻声指导,乔安按照她的话找好角度,一箭射出——
野猪轰然倒地!
乔安惊呆在原地,激动到质壁分离:“我中了!我一箭就中了!”
难道她真正的天赋不是作诗,而是游乐园打靶区杠把子?!
裴淑妃却面色一变,猛地抬头往上看。
乔安愣了一下,也顺着抬起头看,就见秦王站在对面的高台上,缓缓放开弓弦。
乔安顿时明白了,合着刚才不是她射中的,是秦王射中的。
切,知道他百发百中,要不要还和她这个初学者抢猎物。
乔安撇撇嘴,正想拉着裴淑妃走,裴淑妃却不动弹,面色渐渐冰冷。
乔安愕然看去,看见秦王冷戾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们这边,薄薄的嘴唇突然勾起,又取了一支新的羽箭,拉开弓弦搭上
——然后箭尖直直地对准了她们!
乔安:“……”
乔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