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只爪爪

第六十八只爪爪

虽然此次深夜拜访的结果, 的确是被怨灵般的朋友追着打了整整一个街区——

但介于朋友化身怨灵的原因是他手贱递过去的红糖鸡蛋水,而不是酒精或别的什么东西,萨尔伽的好奇心还是只增不减。

故此, 第无数遍深深悔恨自己究竟为何要交朋友的薛先生,听到了这样的问题。

“崽啊……你一点都不郁闷?你好不容易和你老婆……咳咳,但后天就要紧急去E国出差……”

从接到紧急出差通知开始,他都看上去平静得不像话,

闻言, 薛先生只说了一句话。

“三天前的傍晚, 我突然在地铁月台上捡到了244块的现金。”

萨尔伽:“……”

他瞬间秒懂。

并悲伤且欣慰地闭上了嘴。

——一个金钱律E级,运气极端奇妙的家伙竟然会遭遇“无端捡到百元钞票”的事件,这就说明,接下来绝对会发生什么更凄惨、更倒霉、更晦气的事来平衡他的奇妙运气。

而能够顺利用这笔钱去买了两盒套, 又能够顺利完成了咳咳咳……在这之后,就算找上门的是“世界突然被毁灭了公会喊你去剿灭整个C国的僵尸”这种等级事件, 可怜的薛先生也会衷心觉得——

真好。

正常。

至于找上门的并不是“世界突然被毁灭了走吧我们要去剿灭一整个C国的亿万僵尸”, 而是“E国魔物有异动急需你加入猎魔团队, 后天的航班离开”——

嗯,对他而言, 多停留的一天已经足够幸运了。

【十五分钟后】

薛先生提着买好的零食饮料重新回到家门前,而得知孩子竟然捡到钱的萨尔伽正继续露着感动与悲伤交杂的表情,被……挂在某个小树林的四角亭上。

哦, 因为薛先生此行并没有随身携带鱼线,他是问红着脸的收银员又买了颗粽子,然后用粽子线把萨尔伽绑了起来。

嘴贱的朋友挂挂晾干就好.jpg

刚才把萨尔伽吊起来之后,他又去了地铁问讯处,主动在有公|安徽记的失物招领处里压了244块现金, 还附了一张有符文效果的“好人一生平安”字条。

接着他加快速度跑了趟已经关门歇业的中心超市,拿好东西后把相应的钞票放在收银处。

故此,薛谨如今手里的零食不只有在深夜便利店购买的那些,而是鼓鼓囊囊的三大包。

巧克力牛奶、榛仁蛋奶饼干、桂花糯米糕、葡萄味果冻……除了那管廉价的药膏,基本全是沈凌喜欢的零食。

嗯,这样一来出差前要给妻子准备的东西就差不多了,今晚和明天都可以用来整理家务、调查E国魔物现状。

薛谨把大包小包放下,掏出钥匙开门。

普通平凡的门板一开一关,楼道重新恢复了无人拜访的宁静,而门上猫眼的位置再次闪现了一抹藤紫色的光芒。

——主人回来了,刚才离开时被上调到猎场级的结界总算下调成了普通(?)的监狱级别结界。

房里和他离开时一样静,敏锐的听觉告诉猎人,卧室里的生物吐息平稳,依旧是深度睡眠状态。

所以他依旧没有开灯,而是藉着极好的夜视能力,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慢慢卷起袖子。

首先扶起倒在玄关处的衣架。

其次把本应在矮柜上的摆件一个个从地上拾起、放好。

接着是零零散散铺了一地的沙发抱枕。

捡起抱枕后,薛先生顿了顿,手指摩挲感触了一下,停在原地。

湿迹。

而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不是被打翻的茶水。

无光的黑暗,亦没有眼镜片白色的反光,这让这个男人的神色被遮掩在比兜帽还隐晦的东西里,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或心情。

过了半晌,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神色看不清的猎人拆掉了自己手中抱枕的枕套。

他一件一件地拆掉了所有被铺在地上的抱枕枕套,把少数几个干燥的枕芯堆在一边,其余潮湿的枕芯和被弄脏的枕套一起堆进了编织篮。

还有沙发坐垫的外罩套。

还有靠背上那只女式低跟小皮鞋。

还有茶几一角悬挂的半身裙。

还有几件相继或被咬坏或被挠坏的衬衫。

还有……

他的手停在卧室门把手上,盯着把手上勾着的那条长筒袜,听着门那边传来的匀净呼吸。

这次停顿得比刚才还久。

但最终,薛谨还是轻轻勾起那条长筒袜,将其放进编织篮里,并安静抱着编织篮走向阳台的洗衣机。

都已经疯了两天多,自己再怎么也应该适可而止。

……就算后天一早就要离开,也不能再任性。

家里纵着性子胡来的,有一个沈凌就够了。

在洗衣池分开这些需要清洗晾晒的织物时,他把她那些贴身衣物单独放进消过毒的小盆里,盛了些热水先烫一遍,又换上凉水搓洗。

被卷起的袖子暴露出的两截手臂线条流畅,只是上面那些红而细长的抓痕难免破坏了点美感。

水龙头里淌出的水柱把洗衣盆浸满,手臂下沉时,碰到水的抓痕传来细略的痛意。

——但痒远大于痛。

【不知多久后】

沈凌是渴醒的。

她闭着眼睛往旁边蹭了蹭,没蹭到想蹭的人,却感到后颈被一只手扶住,微微捏着她仰了起来。

气息温度都很熟悉,薰衣草和雨水。

所以她顺从地顺着这个力道把脸也抬起来,但眼睛依旧困得没睁开。

下嘴唇碰到了一丝凉意,沈凌像蹭鼻子那样自然往旁边蹭了蹭嘴唇,发现这是个冰冰凉凉的环形器具。

杯口。

沈凌往下探探嘴唇,摸索着越过了杯口,如愿喝到了水。

是温温的柠檬水,好像还掺了点蜂蜜。

她喝了几口,尝到点甜头,又实在渴得慌,便直接伸出舌头“吧嗒吧嗒”舔起来。

水面迅速下降,舌头够不到了。

沈凌脑袋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被轻捏着后颈,连头都懒得抬,此时为了喝到那点水,很不情愿地发出“喵呜”声。

抬头累,低头也累啊。

而水杯仿佛是被这声喵呜叫醒了,杯身很体贴地顺着她喝水的速度慢慢抬起,始终都把水面送到她最方便能舔到的位置。

“吧嗒吧嗒吧嗒。”

一杯水很快见底,杯口离开了一会儿,再贴上时又是满满一杯。

沈凌闭着眼睛一口气舔完了两杯半的温柠檬水,这才觉得嗓子里的干渴感好了点。

除此之外她倒真没什么不适,四周触感似乎是柔软暖和的织物,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包裹的那些气息温度都是最喜欢的。

好像是刚刚泡了一次时间过长、水温过热的澡,如今舒服得过了头,整只从骨头到皮肤都是散开的。

心情太平静太快乐,到睡意昏沉的程度。

见她不再舔水喝,水杯顿了顿,便拿开了。

杯底磕在床头柜上的轻微响动让沈凌紧闭的眼睛动了动。

接着是条小手巾,替她揩了揩刚才舔着喝水时沾上鼻尖和脸颊的水珠,揩干净后又离开。

轻捏着沈凌后颈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沈凌顺着它重新软下来。

她在似乎是枕头的东西上蹭了蹭,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缩进被子里不动了。

继续睡觉吧,好困……

然而,这次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刚才浓重的睡意却像雾气一样缓缓淡去了。

沈凌迷蒙地咕哝一声,便朝旁边滚了滚,想滚进最舒服的怀抱里睡。

这一滚,脑门上陡然一凉。

“砰!”

——幸亏旁边人及时伸出手把她的额头垫住了,但也撞得不轻。

起码把这个惯爱睡懒觉的姑娘撞清醒了。

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那块额头,一只手揉着眼睛,慢慢睁开去瞧旁边的情况。

床头柜上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盛着温柠檬水的玻璃水罐和小水杯摆在一起,最旁边是那条她揩嘴的小手巾。

丈夫微曲着腿倚在床沿上,身后只浅浅半靠着一只枕头,衣着整齐,神情无奈。

沈凌眨眨眼。

她看清自己刚才撞到的是他膝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而他膝边还堆着几本文件夹,一本厚书,一小沓装在信封里的照片。

漂亮的手指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

“撞疼了吗?”

她摇摇头。

“灯光刺眼吗,需不需要我关上?”

她摇摇头。

“那就好。继续睡吧。”

沈凌摇摇头。

她放下揉眼睛的那只手,两只胳膊撑着自己慢慢拱过去,就着被窝拱到了他膝盖旁边。

“你干嘛不在我的被窝里陪我躺着?”

这是薛先生听到妻子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他一愣,继而弯弯眼睛,无奈的神情里添了点笑意。

他这一弯,原本被昏黄灯光衬得不太明晰的眼睛轮廓便凸显出来。

沈凌便注意到了他眼角下方,泪痣点在的那小块皮肤——那里有一枚淡淡的红,是她吮出来的痕迹。

随着天生点在眼角的泪痣一看,像是抹勾人心魄的红色眼影。

泪痣和红痕显在一处本就只能用“艳”这个字来形容,但主人公太安静的气质和此时太柔和的眉眼让这景色压过了属于人间的“艳”,转而成了任何一字都无法形容的美。

灯下看美人。

沈凌不知怎的就想到这一句,但活了一百多年的祭司好歹在老师那里学过这话的真实含义,她记得,这本是说普普通通的人在灯光下也会显得美。

于是她下意识出口反驳道:“根本就不需要灯光修饰,关了灯更好看,关了灯还能舔还能亲呢。”

灯下的薛先生:???

接着是薛先生的妻子清醒后的第三句话:“阿谨,我想再做一次,你把灯关上过来嘛。”

薛先生:“……”

所以被睡的人真的是我对吗.jpg

他一时心情很复杂。

如果直言拒绝似乎就真的把自己摆在了被|嫖(?)的良家妇女定位上,如果不拒绝顺着搂过去,又似乎是故意诱导好男人犯罪的妖艳贱货(?)。

虽然……

【家里纵着性子胡来的,有一个沈凌就够了。】

薛谨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凌凌,我刚才出了一趟门,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的零食。你现在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

沈凌的目光从他眼角被吮红的那块滑到了他喉间被吮红的那块。

薛谨发现她之前一直耷拉在发顶的猫耳朵猛地竖起,并精神百倍地转了转。

“不想吃零食,想吃你。”

薛先生:“……”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过去,捏住这只还裹在被窝里躺尸的姑娘的脸,揉。

“凌凌,矜·持·点。”

被揉脸的沈凌:“呜呜唔唔唔咕……”

“就算再怎么伟大帅气,在又累又困的情况下也不要发出这种申请。”

被揉脸的沈凌:“呜呜唔唔唔咕……”

“这种事上不要考验一个刚开荤的雄性的定力。”

被揉脸的沈凌:“呜呜唔唔唔咕……”

薛谨放开了揉搓她脸蛋的手。

她发顶的三角形小耳朵和被窝里那条毛尾巴都心有余悸地抖了抖。

丈夫瞥了一眼,咳嗽一声,克制住再次伸手撸尾巴撸耳朵的冲动。

……撸耳朵也算了,撸尾巴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是某些时刻的保留项目。

“知道了吗?”

沈凌点点头,拍拍稍微被揉红的脸。

她鼓着脸颊说:“知道了,阿谨定力真好,阿谨不是雄性。”

薛先生:“……”

伟大的祭司又眼馋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依依不舍道:“那你以后这种时候也戴眼镜遮好,不要给我看。”

薛先生:“……”

“哎,对了,你眼镜呢,阿谨?你刚才没戴眼镜出门吗?等等,我记得在这里……”

被窝里的那只拱了拱,彻底缩进去,趴着去深层翻找了一番,外面的风景只留尾巴和耳朵隔着棉被的起伏。

几分钟后,她欢快地重新爬出来,用的是猫咪四肢着地的姿态,并耀武扬威地爬出被窝,两只爪爪杵在身前,仰直腰背坐好。

沈凌冲他吐吐舌头,两颗白白的小尖牙里咬着那副符文眼镜的眼镜腿,另一只眼镜腿则呈直线垂在下方摇摆,在昏黄的床头灯映射下,给她细嫩的皮肤映下了一条拉长的阴影。

她叼着他的眼镜,嘴巴里含混不清,但得意的小语气很鲜明。

“找~到~啦~”

尾巴轻轻摆动着擦过被面,耳朵又精神满满地抖了抖。

薛先生:“……凌凌,不冷吗?”

沈凌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发现自己没穿睡衣。

……而内衣是挂在哪儿来着?想不起来了。

她无所谓地歪歪头,金色的小卷发遮不住任何东西:“哎,那你去给我拿件衬衫,阿谨。”

“……你毁掉了我所有的衬衫,凌凌,它们现在要么在垃圾桶要么在晾衣绳上。”

“呃……那不管啦!”

沈凌叼着眼镜蹭过来,攀住他的肩膀,努力仰头,想这样帮他把眼镜腿架上。

遮住遮住,赶紧遮住,否则能看不能吃太难受了啊。

可她的动作莽莽撞撞的,腰腿也还是无力的状态,伸了半天怎么也够不到他的耳边,努力了几次后感觉更累了,索性直接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咕噜”了一声。

“自己戴,阿谨,我给你叼过来啦。”

薛先生:“……”

他叹息一声,放下了膝间的笔记本电脑,把文件搬到床下。

接着,伸手取下了沈凌牙间的眼镜,将其折好叠在文件上。

薛先生把东西放好了。

于是他温温和和的,一把拽过这姑娘翘在身后的毛尾巴,顺毛直捋而下,重重捏了一下尾稍的毛毛。

沈凌的“咕噜”迅速变成了“嘤”。

“转过去,凌凌,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