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哗啦啦冲进来好多人,把床边围的满当当,一个个小脑袋争先恐后地挤到妙妙的面前,叽叽喳喳地说:“妙妙,你怎么生病了?”
“生病了一定很难受吧?”
“我今天看你没来,立刻就过来看你啦!”
小伙伴们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都哗啦啦丢到了被褥上。陆越带了玩具,唐月姝带了点心,阮云珩带的竟然是一本书。
妙妙还记得他去偷书的事情,这会儿一看,顿时惊呆了。
他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兄长以前读过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妙妙当然喜欢,她努力伸长了手,把朋友们带的礼物全都抱到怀里,高兴得脸蛋红扑扑的,眼眸湿润明亮,只可惜她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
妙妙张张嘴巴,发出喑哑的啊啊声,朋友们很快就发现了她的难处,贴心地说:“妙妙,你就不要说话,听我们说就好了。”
陆越:“妙妙妹妹,你要不要听故事?我给你讲大闹天宫吧!”
唐月姝:“陆越,你怎么就听不腻孙悟空啊?”
但妙妙也不介意,她重重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
陆越去戏园子听了几十回的大闹天宫,说起孙悟空时也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也不比戏台子上的生角差多少。说到兴起时,干脆直接爬到了凳子上,学着孙悟空比手画脚。
妙妙说不得话,两只小手激动地拍得通红,十分捧场,可把陆越激动的不得了,当场就要给她翻个筋斗云。好在原定野进来的及时,好险把半空中掉下来的他给接住了。
面对原定野,几个小孩都收敛了不少,就是最调皮的陆越也安安分分地坐在椅上。
原定野道:“祝家的姑娘来看你了。”
妙妙眼睛一亮,她说不出话,便啊啊地给爹爹比划,让他快点请祝姑娘进来。
祝姑娘也带了好吃的点心,她在屋子里见到阮云珩时还愣了一下,阮云珩嗫嚅着喊了她一声:“祝姐姐。”
妙妙:“啊啊!”祝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生病啦?
祝姑娘把点心放下,温声说:“我听我的丫鬟说的,她今日出门碰见你们府上的夏春,听她说你病了,我就来看看你。”
妙妙高兴的不行,远远地冲夏春姐姐啵啵两下,乐得好像病都快好了。
几个小孩儿也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轮到阮云珩时,祝姑娘问:“你们最近过得如何?”
阮云珩连忙说:“挺好的。我和我娘,还有我哥,都挺好的。”
祝姑娘点了点头。
她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之后便只顾着妙妙,再也没多关注阮云珩一眼。反而是阮云珩眼巴巴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祝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给妙妙念了故事,又给她弹了琴。祝姑娘弹琴可比妙妙好听多了,把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她讲的故事也比陆越讲的有趣,不是听了几十遍的大闹天宫,也不是什么才子佳人,是京城里面大街小巷流传的热闹事,几个小孩儿排排坐在床头,捧着脸听她讲故事。
陆越是最坐不住的性子,几只小狗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很快就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没一会儿便磨磨蹭蹭溜到了外面,狗叫声中夹杂着笑闹声一块儿传了进来。
唐月姝道:“亏他还说是要来看你,结果自己去玩了。”
妙妙抿唇乐呵呵地笑,她都感觉自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快乐的小孩儿了,高兴地好像已经痊愈,一身轻松,都能下床与小伙伴们一起玩了。
她高兴地与小伙伴们玩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众人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家,妙妙被爹爹盯着喝了『药』,天刚黑就沉入了梦乡。
她睡得比平日早,于是独自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功课,才等到宣晫来。
一入梦,宣晫就担心地问:“妙妙,我听原将军说你病了?”
“是呀!”虽然是病了,可妙妙一点也不难过,如同往常一般精神奕奕:“今天陆哥哥他们还来看我了,陪我玩了好久呢。我一定得早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回学堂上课了。”
“噢,奶奶还说,我生病后,就没法进宫去找太子哥哥你玩了。”妙妙歉意地说:“等我病好了,我再去找你。”
“我不要紧,你还是先养好身体比较重要。大夫看过了吗?『药』喝了吗?”宣晫关切地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生病了呢?”
妙妙不好意思告诉他。
她前一日贪玩玩雪玩的久了,第二日又骑狗吹了冷风,可不就得病倒了吗?奶奶还把爹爹骂了一顿,明明是她贪玩,与爹爹没有什么关系,爹爹可可怜了。
她支支吾吾地说:“天……天气冷嘛!”
妙妙虽然鲜少生病,可身子骨却不算强健,大夫说是小时候没养好,这一下病的来势汹汹,照大夫说,要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好。
听她转述完,宣晫便已经担忧的不得了了。
他想了想,说:“明日我也出宫来陪你吧?”
“真的吗!?”妙妙整张小脸都亮了:“可你不是出不了宫吗?”
“我去求求父皇,你都生病了,他总该同意我出宫了。”宣晫想着皇帝对妙妙的喜爱,心中也有了几分把握:“你就在家中等着,等我明日来看你。”
妙妙高兴地应了下来。
第二日,她睁开眼睛后,心中就期待的不得了。高高兴兴喝过『药』,翘首期盼着宣晫的到来。
见她这副模样,原定野便道:“今日他们都要上学堂,不会来了。”
“我不是在等姝姝姐姐他们,是在等太子哥哥。”过了一夜,妙妙已经能说话了,她高兴地说:“太子哥哥昨晚说来看我呢!”
原定野让大黄看好她,不让她跑出去到处乱跑,便由着她去了。
但妙妙没等到宣晫来,先等到了祝姑娘。
祝姑娘今日又来看她了,还带着一箱子的书,里面全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妙妙偷偷让夏春姐姐念,怕让爹爹知道的那样。
“这是给我的吗?”妙妙又惊又喜,仔细一看,好多都已经翻旧,是祝姑娘从前读过的旧书。“祝姐姐,你不喜欢这些了吗?”
祝姑娘轻轻地说:“我以后都不看这些啦。妙妙,我记得你喜欢这些,全都给你吧。”
“为什么不喜欢了?”妙妙不解。
祝姑娘叹一口气:“我放弃了。”
“什么?”
妙妙听不明白,但祝姑娘也无意与她多说这些大人的事,摸摸她的脑袋,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又听说她之后还有客人,便自觉地起身告辞了。
她走之后,妙妙就让夏春姐姐念故事给自己听。她听得心不在焉的,想着方才离开的祝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妙妙的错觉,好像祝姑娘是放弃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妙妙说不明白,但觉得应当很重要。
一直到宣晫来,妙妙还在想这件事情。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的时候,妙妙就迫不及待地坐起来了,还好有大黄咬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跑走。宣晫来的时候,妙妙的眼睛亮晶晶的:“太子哥哥,你真的来了啊!”
宣晫也高兴地说:“妙妙,我来看你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只要有小伙伴陪着,妙妙就精神奕奕。她先被盯着喝了『药』,又迫不及待地让漂亮姐姐替自己拿来玩具,还拜托她们出去帮忙买些东西——自然是宫外才有的东西。哪怕是今日凌晨才刚分别,妙妙心里也多了好多话想要与他说。
她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让宣晫坐在床边,二人一起抱着大黄,听着耳边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
祝姑娘送来的那箱书就放在旁边,宣晫很快问到了它。
“是祝姐姐送给我的。”妙妙困『惑』地说:“可祝姐姐为什么不要它们了呢?”
宣晫想了想,说:“应当是与阮公子有关吧。”
妙妙每日都要在梦中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给他听,事无巨细,宣晫听在耳中,也能推测一番。
可妙妙还不明白:“与阮云珩的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你没看出来吗?”宣晫说:“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的。”
妙妙懵了。
她听了那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却没看出身边就有两个。
“可他们不是好朋友吗?”妙妙急急忙忙地坐了起来,解释说:“上一回祝姐姐生病了,阮云珩的哥哥还让我帮忙送柿饼呢!”
宣晫也听她说过这个。“只是柿饼,有什么好拜托你的?”
“因为……因为……”
妙妙本来想说,因为阮云珩家中落魄了,阮公子不好意思见祝姐姐。
可朋友又不分家境,明明心底还将对方当做好朋友,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呢?
妙妙的小脑袋里想不明白,她一向信服宣晫的话,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就已经信了一半。
但她更不明白了,摸摸那些话本的封皮,满头雾水地说:“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又不像她娘和爹爹,怎么也没有办法团聚了。她爹爹可难过了,每到娘亲祭日的时候,就抱着妙妙一起怀念娘亲,还会想娘亲想的偷偷掉眼泪,捂着妙妙的眼睛不给她看。
既然都还活的好好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
宣晫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给她解释清楚。
若说什么门第自尊,小姑娘也理解不了。
他想了想,看着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总算是灵光一闪,说:“因为他太笨了。”
“笨?”
“要是他聪明一点,能考上状元,不就可以和祝姑娘在一起了吗?”宣晫坚定地说:“谁让他不够聪明!”
妙妙恍然大悟。
是啊!
阮云珩的哥哥也和话本里的那些穷书生一样,是个考不上状元的笨蛋啊!
难怪祝姐姐都要等的放弃了。妙妙真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