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连之类的刑律,洛薇并不认同,但她目前的处境,让她尚没能力挑战这些律条的制定。
通过青白二卫探得的信息看,沈书辉的确不无辜,打压陷害他的属下,栽赃对手的事,伴随着他,一路上升为六部天官之一,做过无数。
放任老家的族人侵占良田,草菅人命之类的事,都没有少做,那些才是洛薇最无法原谅的。
相对而言,最让群臣忌讳的,与金真族做生意的事情上,他还真没做出什么危害袁国的事,也并不清楚那巴罗思的真实身份,两人从未有过直接接触。
可洛薇知道,只有拿出这么件似是而非的事,才能真正彻底的扳倒沈书辉,否则,仅凭别的罪名,不说那些犯有类似罪过的大臣,定会争相给他说情,过不了永安公那一关,沈书辉就倒不了。
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实在太关键了,一个国家的钱袋子,洛薇绝不允许它被掌握在,一个不仅庸碌无为,还总拿国家的钱去卖人情,结交自家关系网络的人手中。
太后对沈书辉的最终处置,令众臣喜忧掺半,沈书辉犯此重罪,高高拿起后,竟被轻轻放下,没有得到极刑严惩,让许多朝臣心中有些不甘。
而太后近来表现的虽然略显强势,可她到底只是一位女流之辈,难免心慈手软的事实,也让众臣颇感安心。
与此同时,众臣再也不敢对太后的吩咐,再掉以轻心,敷衍了事,沈书辉之案,到底是怎么爆发的,谁都不知道,但大家隐约都能看出,应该与太后有关。
否则,永安公府突然发作的时间点,不会那样巧,甚至某些人,对永安公去见太后,本是去为沈书辉说情的事,也知道的比较清楚。
哪怕众臣因此而对洛薇心生忌惮,但她渐渐掌权的势头,已经无人可挡,连永安公在内。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秦晋泉,是真正凭借自身能力,走到右侍郎之位的。
就连沈书辉在时,虽然忌惮他,无时无刻不在侍机打压他,但在实际业务上,也需拉拢他,倚重他,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对他还有些依赖。
而秦晋泉虽是洛薇亲手提上来的,可他向来对自己的定位,是忠君务实,从不屑拉帮结派,若非他不是寒门出身,是位身世略显坎坷的豪门世家子弟。
别人少不得对其心存顾虑,任他再有实力,恐怕也很难有机会走到这一步。
即便洛薇现在将他提上来,他也没有对其表忠心。
对于洛薇给他找个婆婆,让孔真平以辅政大臣的身份,监管户部的事,他也没有表现出异议。
“孔卿家,哀家让你兼管户部,主要是希望你,能够发挥出查漏补遗的作用,避免沈书辉那样的事情,再次出现,可不是让你去与秦卿家争权夺利,你可要分清这里边的区别,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经历过沈书辉一事,更觉自己当初的决定,实在无比明智的孔真平,早就更加坚定唯太后命是从的想法。
反正他哪怕只是顶个监管的名头,也意味着他,将正式从有名无实的辅政大臣,晋为实权在握的辅政大臣,这里边的差距,从他近期受到的各种礼遇中,就可见一般。
处心积虑蜇伏多年,如今哪怕已初步实现愿望,孔真平也不敢掉轻心,更不敢因此便得意忘形,对于洛薇的这番敲打与嘱咐,也毫无异议,哪怕是当着秦晋泉的面。
“太后请放心,微臣在别的方面,没什么优点,可在自知之明上,微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自微臣入仕以来,从不曾在户部任过职,对户部的职务,了解不多,绝对不会无端对秦尚书的工作,指手划脚,横加干涉!”
洛薇满意的浅笑着点。
“孔卿家能有这觉悟,哀家十分欣慰,哀家向来不喜,外行指导内行那套,眼界都给宽些,你们每个人的能力有多大,哀家就能给你们争取多大的权力范围,不要整天都盯着那三瓜俩枣的,争来夺去,多想想怎么做好,能够利国利民的实事,只要你们有功绩,哀家都能看得见!”
听出太后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孔真平仿佛看到头顶那片,更广阔的世界,正在向他招手,他现在对洛薇的话,是十分信服的,因为他已切身体会到,太后说的,远不及她做的多。
“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秦卿家,袁国立国,距近已有百余年,国库却日益空虚,仅赈济山南大旱一事,就快到了要伤筋动骨的地步,真令哀家感到触目惊心!”
“臣等无能,有负太后所望!”
洛薇抬手示意道,“平身,坐下吧,又不是在朝会廷议上,在这里,哀家不喜欢你们,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有话好好说!”
“是!”
“秦卿家,你也不必多虑,哀家提你上来,并没有拉拢你的意思,只要你能继续保持本心,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算是你对哀家最好的报答!”
“微臣多谢太后隆恩!”
听到这话,秦晋泉一直有些忐忑与迟疑的心情,这才踏实下来,可与此同时,又觉有些失落,总之,心情有些复杂。
他比孔真平小几岁,入仕相对较晚,同样是生来天资聪颖,孔真平的天赋,点在文科上,是位少年状元。
秦晋泉也很聪明,可他的天赋,是点在理科上的,生来便对术数十分敏感,费尽心力,才勉强通过会试,成功走入仕途。
好在当年幸运,遇上一位愿意提拔他的老师,将他安置在户部,让他的专长有了用武之地,多年来,凭精湛的业务能力与资历,成功熬到户部右侍郎的位置上。
在此之前,他从未敢奢想过尚书之位,在户部,干活的是他,功绩向来都是属上司的,他向来是个低调不起眼的存在。
只是受早年的际遇影响,他对仕途,也没有多大的野望,向来任劳任怨,无意与人争长较短,这样才被勉强容下。
直到太后略过左侍郎,直接提拔他代掌户部,体会到那种大权在握的滋味,一些被强压底深处的理想与计划,将有实现的机会时,他简直是不可自抑的生出野望,希望自己能真正成为执掌户部的尚书。
当心底的愿望,真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被迅速实现时,秦晋泉又不由得感到有些惶恐,他是真心想要做个能臣,忠于国事,并不想被牵涉进各势力阵营。
孔真平投靠太后的事,在朝野上下,已是人尽皆知,私下里还有多少人,选择效忠太后,他并不知道。
可是,哪怕他的政治敏感度不高,也知道一个事实,自己身上,已被标上太后的印记,众人都认为他是太后的人,可他并不是,这样以来,他的处境,就难免有些尴尬。
这次与孔真平一起,被召见,他的心情紧张而又犹豫,却又未能下定决心,却没料到,太后压根就没有招揽他投诚的意思。
“咱们袁国家大业大,这花销也大,就靠国库那点有限的收入,注定是入不敷出,可该花的地方,还是要花的,一味靠节流,永远成不了事,所以,哀家就希望,二位卿家能帮忙多想想开源的方式!”
“太后的意思?”
“哀家的意思是,希望你们想想,如何做,才能在不增加税赋,不给百姓增加负担的情况下,给国库多增加些收入!”
孔真平面露难色,秦晋泉却是双眼一亮,可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不由得面带迟疑。
“有什么想法,你们但说无妨,不管行不行,多条思路也是好的,国库若是有钱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只要方法可行,哀家一定会争取让它实现!”
这个话,洛薇说得很有底气,赚了钱,大家花的事,不管谁拿出什么反对意见,她都有把握怼得对方恨不能时光倒流。
“国库紧张,微臣也一直十分忧心,在不增税加赋的情况下,想要增收,微臣能想到的,只有两个方法!”
“秦卿家但请直言,对错无妨!”
“一个是,是利用资源便利,也去经商,可如此以来,容易被指摘与民争利,第二个办法,就是出海,从事海外商贸活动,前朝就曾出过海,只是他们并不是为了从事商贸活动,所以,投入颇大,却无收入,才会放弃。”
“但经微臣仔细研究过前朝的宗卷后发现,前朝出海,只为宣扬国威,带去的物资,都作为礼品,免费赠送给海外那些蛮夷小国,实际上,那些东西,在海外价格十分珍贵,这里边,实有大利可图!”
不愧是精于术数的高人,对商业也如此敏感,洛薇十分欣慰。
“哀家认为,秦卿家所言之事,的确很有操作空间,孔卿家,这件事,你与秦卿家一起,整理个章程出来,朝臣们的反应,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很明显,洛薇的意思就是,实际上的活,交给秦晋泉做,孔真平的任务,就是在前面挡火,功劳两人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