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海崖边上, 白昼四处张望,看不见那束跌落的白玫瑰,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了在海浪上与雪白的浪花几乎融为一体的柔软花瓣, 大概是被风吹进海里了。
与浪花起舞的软白花瓣因为过轻,侥幸在深蓝的海面上不定地沉沉浮浮。
“掉海里呢。”五条悟说。
“那就没办法了。”白昼看着最终被大海吞噬的柔软花瓣, 有些突兀地说道, “悟,我想好自己的心愿了。”
“什么?”五条悟立刻看向白昼, 紧盯着她, 看着望着海的她转过头来, 神情轻软安静。
“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呼唤我的时候,不论隔着千重山还是万重水,我都能听见。”白昼轻轻说道, “仅仅局限于‘你们’。”
“……”
“这就是我的愿望。”
五条悟知道,这一句话,白昼并不是在对他说, 而是对她体内的圣杯。
值得吗?
对于她而言,是值得的。
“不要为了别人许愿啊。”五条悟看向大海, 他听见自己的此时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 但他清楚平静的海面之下隐藏着多么可怕的暗流,足以一瞬间吞噬他理智的暗流。
“是为了我自己。”白昼看着五条悟, 认真道:“安心吧,我还是能够区分是危难之中需要我的救助还是单纯的只是想我——真的需要我和实际上并不需要我的区别, 分辨出来小菜一碟。”
“这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啦!”五条悟仿佛小心思被揭穿一样, 西施捧心样,委屈巴巴,见白昼不为所动, 他的表情和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决定了?”
“决定了。”
五条悟和白昼刚走到灵异侦探社,五条悟一‘推’门而入,就听见迦尔纳说道了他使用宝具的代价——黄金甲的剥离。
黄金甲对于迦尔纳就是皮肤,可想而知有多么痛苦。
五条悟的到来,他们本来是根本不在意的,但是看到五条悟公主抱着白昼以及他的左手中指和白昼的左手中指上多出来的戒指后,他们齐刷刷地陷入了沉默,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放下白昼姐!”芥川龙之介直接二话不说地上前想要把白昼从五条悟怀里抱过来。
“诶~碰不着~”五条悟仗着自己一米九高高举起白昼,白昼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姿态从容安然地被五条悟举着,没有一点地摇晃不稳,看得出五条悟是在用无下限托着白昼。
“你动用过宝具了。”迦尔纳肯定道。
“嗯,那片碎片也被一起轰没了,抱歉。”白昼肯定道。
“没关系,不必道歉,只要确保那个圣杯不会对你的世界有所影响就足够了,被毁灭还是被回收都只是为了保证你的世界不会因它产生特异点。”迦尔纳颔首。
“所以用无下限托着,不让她过多活动和接触其他事物,能够有效减轻疼痛哦~”五条悟对上芥川龙之介那双危险得就像是恨不得把他咽喉咬碎的恶犬眼神的灰眸,他笑容加深,“你做不到哦~”
中原中也可以做到,但奈何中原中也不在,也没法到场。
而且芥川龙之介也看出白昼完全是在顺着五条悟。
芥川龙之介痛心疾首地在内心哀嚎:中也哥!!!
看出芥川龙之介又气又心疼,气的是他,心疼的是白昼,但最终芥川龙之介做出的选择是不再出手试图把白昼抢过去,五条悟才把举起的手放下来重新以横抱的方式抱着白昼。
只不过……
五条悟还是感觉到了这个人想要把他带着戒指的左手中指砍掉的意图,他却一点都不害怕,要说担忧还是有点的,毕竟这人是白昼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
他知道横滨的这群人都不愿意白昼嫁给任何人,他们从不会在明面上违背白昼的意愿,只会在暗地里下黑手。
听到五条悟的话,迦尔纳中肯地点头说道:“的确,使用宝具后哪怕黄金甲回归痛感也不会减轻,即便是衣物的摩擦也会很难受,不过换回英灵装这种烦恼会减轻到极点。”
“那倒不用了,悟抱着我就行。”白昼中肯道,“灵衣状态不方便出行。”
“那倒也是。”迦尔纳认同地应答道,他的目光微微在白昼身上凝滞,他看出白昼已经把她的圣杯用掉了,但那是白昼的圣杯,白昼怎么使用圣杯都与他们无关,无需过问,也没有立场去过问。
“我很好奇白昼小姐的灵衣状态!而且现在已经在社内了所以切换成自己最舒服的状态也无可厚非吧?”藤丸立香好奇道,是不是和迦尔纳一样的装束,如果是……咳咳。
玛修也流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既然立香都这么说了。”白昼示意五条悟放她下来,等五条悟不情不愿地放她下地,白昼进入了灵衣状态,看向面前的人:“怎么样?”
太阳的嫁衣……?
灵衣状态下的白昼,藤丸立香认为完全可以这样形容。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极美的在火焰中振翅而飞的黑金色蝴蝶,在烈火中重生,在烈火中复苏,在烈火中宣告世人自己那不容质疑的震撼的美丽。
圣洁与明艳、禁欲与极欲、明与暗,以黑、红、金、白四色在白昼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倘若她此刻是黑发,大概会更让人想要将她拉入欲望的深渊吧。
伏黑甚尔想要吹声口哨,但清楚自己一旦吹了恐怕人要没,钱也要没,于是安分守己的继续挺尸摸鱼,他伏黑甚尔能屈能伸,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对不。
迦尔纳怔愣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了轻而浅的笑容:“稍微有点可惜呢。”
“可惜?”白昼没想到会从迦尔纳口中得出这样的评价。
“我无法为‘我’说些什么,归根结底,我与他是两个完全人格独立的个体,但都作为‘迦尔纳’,我大概能明白他对你的祝愿和情感,所以说——稍微有点可惜,命运弄人。”迦尔纳的话让藤丸立香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可惜吗?这身寄托着美好祝愿的太阳嫁衣。
“亲爱的嫁给我的时候,肯定是要穿纯白的嫁衣啦!冰霜一样的洁白,点缀着浅浅的蓝色。”五条悟抱住白昼,有些闷闷不乐,“对吧?”
“我觉得我们举办婚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很注重家人亲友的想法,如果你能说服他们,婚礼上穿丈夫喜欢的白色嫁衣自是可以的。”白昼解除了灵衣状态,恢复纯白西服大衣的装束。
五条悟顿时焉嗒嗒下去,趴到白昼背上——当然,依旧隔着一层无下限。
“好难啊!你看,小舅子和你的社员都在对我发射眼刀。”他委屈地说道,“可怕——虽然对我而言毫无杀伤力。”
芥川龙之介:!!!
涩泽龙彦:虽然我还不是白昼小姐的社员,但是……
费奥多尔微笑,他觉得五条悟是夸大了言辞的,他哪里会什么眼刀呢,他只会暗地里捅刀。
尽管这一天,费奥多尔知道迟早都回来,绫辻行人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五条悟的确强大、出色、可靠,但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尊敬,君不见一开始都对五条悟尊敬有加的中岛敦后面都是直接垮着脸没有任何敬意地当面吐槽五条悟的不靠谱。
白昼习惯了五条悟有时候生怕事情闹不大的火上浇油,只是把五条悟转交给她的圣杯碎片递给藤丸立香,看着她手中的圣杯说道:“那么除了被我轰没的碎片,只差京极夏彦的那一片了吧。”
“是绫辻先生负责的吗?”藤丸立香眨巴眨巴眼。
“是的,即便行人并不愿意和京极夏彦有什么交集,但无奈的是京极夏彦在横滨两大名侦探之中毫不犹豫地毅然选择了名字里带有‘辻’的他。”白昼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嘛……我们迦勒底是勘测人类史的组织嘛,总会知道一点啦。”藤丸立香打着哈哈挠了挠头继续问道:“但是因为名字里有‘辻’而被选中是什么意思?”
“‘辻’有十字路口的意思,自古以来妖怪与灵异现象的发生地点都是有规律的。”
白昼耐心地为藤丸立香解释:
“井、桥、山脚……还有道路相交的十字路口,就是异界与生活空间相交叉的地方,而京极夏彦想要成为妖怪灵异那样的存在,如他的异能力‘天降邪魔’中的妖魔鬼怪,成为被人类永远铭记、口口相传的‘妖魔’。”
藤丸立香恍然大悟,那因为这样而被选中的绫辻行人未免就太无辜了,简直躺枪,不过想想,绫辻行人远超常人的聪敏也占了一大因素。
“京极夏彦本就是极难对付的犯罪顾问,他几乎不会自己动手,而是引导那些心有邪念之人成为他的刽子手犯下一起起刑事案件,因而行人所要对付的不仅仅只是京极夏彦,还有被他下了‘降头’的人。”
生前京极夏彦就是个天大的麻烦,死后因为圣杯碎片而‘复活’的京极夏彦更不必多言,白昼知道绫辻行人一时半会儿没法回来,但是因为已经向圣杯许下了心愿,她没有太过担忧,并对藤丸立香说道:“要不要在社内住一晚?我们的房间还有很多。”
“好——!”藤丸立香欢呼,这一次大概是她回收圣杯最轻松的一次了吧,玛修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从灵衣状态换成了在迦勒底时的迦勒底内的日常装束。
“对了,龙之介,中也哥呢?”白昼转头看向芥川龙之介。
“中也哥出差了,他说得空后会给你打电话过来的。”芥川龙之介对上白昼那双眼,撒谎时饶是心理素质极高也不免紧张,这可是在白昼姐面前撒谎啊。
“中也哥这样说的话……嗯,好,我知道了。”白昼点了点头,深信不疑。
五条悟发现芥川龙之介瞥了他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他就是感觉到小舅子在对他表示‘你能让白昼姐这样吗?’的意思。
他五条悟——还真不行。
确认了一家子在白昼心中的地位,芥川龙之介放心了,那枚戒指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照旧照旧,警报解除。
江户川乱步观察了许久,见氛围平稳下来,他才像是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高高举起手:“白昼小姐白昼小姐!”
“乱步君,这次麻烦也你们了。”白昼看向江户川乱步,“想要什么谢礼吗?”
“乱步大人想要一大箱粗点心!太宰的话,到时候你去见到他的时候亲自问他吧。”江户川乱步惬意从容地眯着眼,“乱步大人可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爱摸鱼的家伙这么努力呢。”
白昼沉默片刻说:“我送你回武装侦探社吧,路上给你买粗点心。”
“好耶~”江户川乱步知道白昼是个行动派,说买就买,“走吧!”
带江户川乱步出去前,白昼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表示自己的鼓励,她和江户川乱步一出去,门一合,漆黑的罗生门就‘友善’地摁在五条悟肩上。
“在下想要和五条先生——详谈一下。”芥川龙之介一改在白昼面前的无害隐忍,恶犬真面目暴露无遗。
“那么请容我也加入吧。”迦尔纳表情认真,“从见到五条先生第一眼,我就想要试着和您交交手。”
藤丸立香:!!!
玛修:!!!
究竟是什么感觉,会让迦尔纳主动向并非英灵也并非敌人,而是在现世活着的人发出挑战?
“啊……迦尔纳该不会是把自己带入岳父的角色了吧。”罗曼医生一语道破真相,“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我看是,相当精彩的家庭伦理之战啊。”达芬奇已经拿出了爆米花,“立香立香,快跟过去直播!不要错过啊!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