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纳喇氏。
康熙思来想去, 许久才从脑海里翻出这么一个人来。
唯一的印象是什么?
纳喇贵人是万黼和胤赞的生母。
除此之后,康熙再无其他的印象。
在连生两子皆是夭折之后,纳喇贵人也就彻彻底底的在宫室消声灭迹。最后一次是在哪里见到?是什么时候, 康熙已全然记不清了。
这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宫妃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还被侍卫们堂而皇之的摆在嫌疑人第一位上?
康熙脑门上简直充满了问号。
他细细翻看着资料, 上面写着纳喇贵人目前居住在景仁宫后殿,常年累月在佛堂里祈福,甚至连宫门一年也是难得才踏出几步。
康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纳喇贵人和翊坤宫宜妃的冲突,他越发疑惑不解抬眸看向侍卫首领:“朕记得这纳喇贵人并不在之前的嫌疑人名单里,你们是从哪里查到的?”
“回禀皇上,奴才等人在查探翊坤宫宫人时发现。”
侍卫首领恭声回答道:“郭贵人的奶嬷嬷曾有盗窃财物的罪行, 只是被郭贵人压了下来。”
康熙顿时了然。
凡是有前科的,在查案之中定然要再三核实,他饶有兴致的询问:“郭贵人的这名奶嬷嬷做了什么?”
“奴才们发现,其家人在四五年前曾欠债累累, 但突然间就债务一空, 在询问周遭邻居亲眷时有人提及,其阿玛在醉酒时提到靠这名奶嬷嬷赚了一大票钱。”
康熙的脸色微微凝重。
他抬眸示意侍卫首领继续往下说。
“郭贵人的奶嬷嬷在宫中担职, 奴才们尚未询问。”
侍卫首领先是解释一句随后又说道:“但是奴才们在查访之中发现和她家人接触的竟是便是纳喇贵人的奶嬷嬷。”
“此人曾在纳喇贵人身边伺候多年,因病离开后宫。奴才们打听过, 确定这名嬷嬷家境一般,根本不可能有银钱帮助郭贵人奶嬷嬷家中。”
“他们欠了多少银钱?”
“足有上万两。”
这可是一个大数字。
别说是区区一个奶嬷嬷,就算是朝臣宗室能直接拿出这个数量的人都极少。
康熙站起身。
他第一时间示意梁九功等人将郭贵人的奶嬷嬷抓捕入狱,仔细审问。
面对凶神恶煞的侍卫们, 郭贵人的奶嬷嬷苏氏没有任何的反抗和叫屈, 她默默地垂首, 任凭着侍卫们将她往外押去。
郭贵人浑身冰冷。
眼见着侍卫们要离开宫室, 她猛地冲上前:“为什么……?我……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就连偷了那么多的财物,她都说服姐姐放过苏嬷嬷一马。可是奶嬷嬷却是做了什么?她害死了胤禹!到现在又想要害死胤禌!?
郭贵人绝望的目光让苏嬷嬷浑身颤抖。
她不敢看郭贵人,只能呐呐地开口:“……奴婢有儿子,有女儿……奴婢也是被逼的……”
“……那胤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那胤禌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那……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郭贵人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崩溃的大声呼喊着。
自小陪伴自己长大的感情。
原来都是丢给了狗吗?那她以前对苏嬷嬷的好到底算什么?郭贵人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蹲在翊坤宫大门口就嚎啕大哭起来。
远远的。
不少路过的宫人似有似无的投来注视的目光。
瞧着翊坤宫哭声震天,再看看这奶嬷嬷被押走的模样。
所有人都有个想法!
他们的眼里没有对郭络罗贵人的半点同情,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大消息传递到主子们的面前。
只怕是十一阿哥!没啦!
全然不知郭贵人的哭声会造成这般巨大的误会,匆匆赶来的宜妃和瑚图玲阿望着绝望的郭贵人,两人心中缓缓升腾起无奈,里面还夹杂着一些郁闷。
宜妃很快打起精神。
她先使着看门的小太监将大门死死关上遮住外面人的视线,随后宜妃又怒目扫向站在远处的宫人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你们主子扶进去!”
“是!是!”宫人们匆匆动作起来。
瑚图玲阿沉默的立在原处,她透过门缝注视着那名奶嬷嬷被踉踉跄跄拖走的身影,心绪复杂到难以言喻。
“瑚图玲阿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将郭贵人安抚好,宜妃转头看到一脸沉郁的瑚图玲阿心中又是一惊:“不要多想……这种白眼狼也是难得一见。”
宜妃也很愤怒。
可是好歹胤禌还活着,而胤禹却已经死去。这名奶嬷嬷对郭贵人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对宜妃造成的。
“……额娘很信任她,连她的家里人也很相信。”瑚图玲阿答所非问。
“因为家人,因为权力,因为金钱。”
宜妃轻叹一声:“人是会改变的,随着时间变迁,人心里那曾经举足轻重的东西或许变得一文不值。”
“……”瑚图玲阿没有出声。
宜妃匆匆离去,而她若有所思的走回室内,坐了良久良久。
“主子,郭贵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瑚图玲阿的大宫女元容安慰着她:“皇上定然会给主子们一个公道。”
“迟来的公道又有何用。”
瑚图玲阿摇了摇头:“说到底……额娘还是太弱小了。”
无论是额娘,还是宜额娘……都很弱小。
额娘弱小到连收拢人心都无法做到,而宜额娘弱小到只能依靠汗阿玛来解决事情……眼见着额娘的艰难,再想到宜妃不甘的双眸,最后汗阿玛说的话语字字浮上心头。
瑚图玲阿一双眼睛里,原本犹豫不定的信念逐渐融合,面容上多出一抹坚定:“本宫……想做蒙古草原上的鹰。”
豪情壮志在心底涌现。
瑚图玲阿的眼睛越发闪亮,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大声呼喊——
“我也想做草原上的鹰!”
“我也是!”
还没等瑚图玲阿开口。
她的身边就响起两个熟悉的声音。瑚图玲阿吓得一激灵,横眉竖眼的瞪着突然冒出来的胤禟和胤禌:“你们两个——怎么进本宫的闺房也不知道敲门?”
“我们敲了。”
胤禟和胤禌异口同声的回头,吐吐舌头又一起说道:“明明是四姐姐您没听到。”
“那你们就应该等到本宫有反应才是!”
“哎……那显得多少客套。”胤禟和胤禌再次同时说道。
看着学对方模样的两个弟弟。
瑚图玲阿瞬间明白汗阿玛看见他们就头痛的原因:“你们两个不准学对方说话!”
“没有鸭!我们才没有学对方说话!”
“没有鸭!我们才没有学对方说话!”
“……”瑚图玲阿瞪着洋洋得意的两人。
她觉得对待不听话的小孩,还是应该施行暴力镇压。
瑚图玲阿伸出手咣咣给了他们各自一个头槌,在胤禟和胤禌嗷嗷的痛叫声中冷哼一声:“还当老鹰呢!本宫看你们顶多变成两鹦鹉。”
胤禟和胤禌委屈的捂住脑袋。
尤其胤禟抽着气嘟嚷着:“四姐姐……我觉得脑门都要被你砸开了!”
“我觉得不错,要不要再来试一试?”
瑚图玲阿握了握拳头,还挺满意的。她白了胤禟一眼:“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想去看看姑母,可是额娘把咱们关在外面自己进去了。”胤禌嘟着嘴回答着。
“额娘只是心情不好,宜额娘怕你们吵到她。”瑚图玲阿瞬间明白缘由,微微叹了口气。
郭络罗贵人情绪崩溃。
只怕宜额娘也是担心胤禌和额娘见面会刺激到她,想到这里瑚图玲阿和胤禟相视一眼,两人意见很统一。
立刻马上转移话题。
瑚图玲阿眼珠子一转就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胤禌,姐姐来教你写字如何?”
“……?”
“你不会忘记和汗阿玛的赌约了吧?”瑚图玲阿抿唇轻笑着。
“啊——四姐!你这是帮胤禌作弊!”胤禟登时跳了起来。要是真让胤禌这小子写出好看的字,依汗阿玛的性子非得又装裱起来摆东暖阁去——上一回好不容易才求得汗阿玛取下来的胤禟急得哇哇大叫。
“这哪里是作弊。”
瑚图玲阿冲着胤禟翻了个白眼:“本宫可没有亲手帮着胤禌写字——你要有本事练好你的字不就得了?”
“可是汗阿玛说的是比我之前写得好就行了呀QAQ”胤禟立刻指出里面的问题所在——汗阿玛的良心可是大大的坏!
原本只要自己在进步,胤禌自然是不可能比上的,可是现在……
“额……”瑚图玲阿这下也尴尬了。
她吞了吞口水,然后盯着胤禟悄声说:“你说……汗阿玛会不会拿你的字当标杆?”
这个猜想让胤禟的眼神逐渐惊恐。
这万一以后每个弟弟要开蒙,汗阿玛就把自己写的字拿出来秀一秀:)呵呵!胤禟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即将迎来社会死。
越想越是可怕。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说:“不可能的吧???”
“你觉得呢?”
瑚图玲阿却觉得十分有可能:“若是这一回成功的话……”
胤禟打了个寒颤。
偏偏胤禌兴奋的一蹦一蹦,大声嚷嚷着:“练字练字!汗阿玛说能满足胤禌一个愿望。”
“胤禌……”瑚图玲阿打算阻止胤禌。
“然后胤禌就让汗阿玛带我们去大草原,我想看老鹰!”胤禌喜滋滋的嚷嚷着。
“胤禌……”瑚图玲阿又喊了一声。
“等等!”胤禟此刻却是眼前一亮,他猛地一个拍掌随即双手搭在胤禌的肩膀上:“胤禌!你可要好好的练习才是!”
“等等!”
瑚图玲阿一脸懵圈:“胤禟你怎么突然变了?”
“嘿嘿!四姐姐,就和胤禌说得一样,汗阿玛说的是答应胤禌一个愿望可没有说有几个人可以满足这个愿望啊!”
“这个意思是……”瑚图玲阿的眼睛也是越睁越大。
“没错!四姐姐就交给您了!”
胤禟毫不犹豫点头:“指不定能通过胤禌这一回,咱们可以一同去大草原上呢!”
“那丢脸?”
“害!和出宫想比,丢脸就丢脸呗!又不是一辈子我的字都长那样。”胤禟厚脸皮的吐槽:“谁小时候的字很好看来着?”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懵懵懂懂的胤禌。在他们眼中胤禌现在就是可爱又可怜的小羊羔,即将进入练字的地狱中。
冲鸭!
比起祥和的三姐弟,乾清宫却是一片沉寂冷凝。
或许是心有愧疚,郭贵人的奶嬷嬷苏氏送入慎刑司之后没多久就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和她家人接触的的确就是纳喇贵人的奶嬷嬷钱氏。”
审讯的结果第一时间就送到康熙御前,负责审讯的侍卫首领毕恭毕敬的回答:“苏氏承认家中因赌债高叠,而她频频偷窃郭贵人乃至于宜妃的首饰典当也不足以偿还,而且被抓到之后她也不敢再行盗窃,以至于家中根本无法凑钱还债。四年前钱氏上门帮他们一家还清再无之后,苏氏就成了他们的人。”
“按苏氏所说刚开始对方只要了宜妃娘娘和郭贵人的行踪消息和吃食偏好,她也并未上心,对方让点燃这批香薰她也寻太医看过确定没有问题才放置的。”
“结果……正是她觉得全然没有问题的香薰让胤禹没了命?”康熙轻嘲一笑。
“回禀皇上,的确如此。自从胤禹阿哥没有之后,苏氏自知不可能在翊坤宫留下去就直接变成了钱氏的眼线——直到上个月末对方又来信让她在十一阿哥的屋子里也点燃熏香。”
“是上次抓到的那两名宫女帮忙的?”
“不……并不是。”侍卫首领摇摇头:“之前抓的两人并不是苏氏的人手,苏氏根本没花什么力气就让熏香点燃。”
“……”
康熙不用多想就很快反应过来:“这孩子和郭贵人的关系太好了。”
以至于郭贵人的熏香早已用习惯,对于郭贵人的奶嬷嬷苏氏随口提起的话自然是乐于尝试。
所有的一切似乎把证据指向了纳喇贵人。
但是有一个问题,康熙却不得其解:“纳喇贵人到底与翊坤宫有什么仇?害死了胤禹不够又朝着胤禌下手……等等。”
康熙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目光凌厉扫向侍卫统领:“难不成与万黼和胤赞之死有关?”
康熙的声音逐渐低沉,里面更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杀意。
梁九功心中暗暗叫苦。
若是这侍卫首领回答一个不慎,刚被皇上赞扬过的宜妃可就完了,这不是又要打皇上的脸吗?
咦?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梁九功止住胡思乱想,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着侍卫首领的回答。
“……这一点奴才们也没有查到。”
侍卫统领低下头:“奴才已经派遣暗卫们抓捕钱氏,定然会让她吐出幕后凶手。”
康熙心气不顺。
他不愿意相信宜妃会做这等事,可是天底下哪里有无缘无故的恨?想了想他又吩咐侍卫首领:“记得将纳喇贵人盯紧了。”
“是。”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声音之嘈杂让康熙皱了皱眉,他抬手示意一名小太监匆匆而出,又很快小跑着回来。这一次他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恐惧,额角皆是冷汗。
康熙心里一咯噔:“外面是怎么了?”
小太监忍不住脸上的惊恐:“回禀皇上!景仁宫的纳喇贵人上吊自杀了!”
“什么!?”康熙面色勃然大变。
他腾地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小太监:“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小太监苦着脸:“景仁宫的大管事就在外面等着!听说是十阿哥先发现的,十阿哥被吓得晕厥过去!”
康熙骤然色变。
刚刚还在谈论的纳喇贵人竟是上吊而亡,那宫外呢?
他使着梁九功亲自去查看,自己则在东暖阁等待着宫外的消息。
宫外的消息很快就送了进来。
康熙看着送进宫来的消息,眼前骤然一黑!他气得全身战战,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钱氏落水身亡,苏氏一家着火全家十五口全部死亡?好大的本事!”
一夕之间。
竟是除去指证纳喇贵人的苏氏以往,所有的人证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黑锅也被死死的扣在纳喇贵人的头顶。
这般的势力。
能在后宫前朝如此施行,自己身为皇帝的安全又何尝不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等等……
康熙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冷静下来的他目光冷冷地扫向侍卫首领:“看来你们这一帮人的存在早就被人盯上了——”
侍卫首领浑身一颤。
他嘴唇蠕动半响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只怕暗卫们开始调查时就被人发现。
康熙闭了闭眼。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示威!
康熙冷冷看着眼前的侍卫首领:“你们这一批人全部都撤职,把后面准备的人带到朕面前来看看。”
“……皇上!”侍卫首领有些慌乱。
“嗯?”康熙冷冷的注视着侍卫首领,低声斥道:“被人发现的暗卫……还有用吗?”
侍卫首领涨红了脸,耻辱的低下了头。
他默默地退下,等到东暖阁里空无一人,康熙腾地站起身将屋内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
这幕后凶手到底是谁?
康熙心中乱做一团:难不成是宜妃自导自演?还是钮钴禄贵妃面善心恶?又亦或是有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势力在其中?无论是谁,都让康熙除鳌拜之后这些年头一次尝到这般屈辱的味道。
胆敢这般做的人。
朕非得揪出来不可。
另一边梁九功步履匆匆。
他怀里揣着一本日记,看到这本东西的时候他眼皮子就不断弹跳,亏得十阿哥吓得昏迷以至于景仁宫乱作一团无人发现,否则这本日记只怕就被其他人看到。
踏入东暖阁的第一时间。
他就把这本日记双手奉到康熙面前。
“这是从哪里来的?”
“奴才带人处理纳喇贵人尸首时发现的。”梁九功恭声道。
“当时纳喇贵人尸首还悬挂着?”
“不……已经放在地上。”
康熙颔首,转头吩咐魏珠:“立刻带人把景仁宫里接触过纳喇贵人的人都控制起来。”
梁九功满脸问号。
康熙是恨铁不成钢,先前的刺激让他深切明白这后宫里还有其他势力在兴风作浪,思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他睨了眼这本所谓的笔记本冷笑一声:“你打开看看,只怕里面写得都是宜妃等人如何害死万黼和胤赞之事。”
梁九功翻看看了两眼。
虽然这宫里太监是不允许认字的,不过身为康熙的太监总管,梁九功还是能读的通上面的内容。
果然……
里面就和皇上所说的一样。
“皇上……这是有人造假来陷害宜妃娘娘的?”
“亦真亦假谁说的清呢?”康熙现在对任何人都抱着怀疑的想法,就算是宜妃也不能立刻解除怀疑。
但是眼前的书吧……
大约只是想在他心头埋下一根刺。康熙大手一挥决定眼不见为净:“直接丢进火盆里烧掉。”
“是。”梁九功呐呐应声。
翊坤宫和景仁宫一晚上没有片刻安宁。
以至于第二日提心吊胆的赫舍里妃走入宁寿宫时继续发现:本应该对自己百般嘲讽的宫妃们连眼神都懒得给自己一个。
等等!我可是连绿头牌都被撤了。
早上花了大功夫才遮住红肿的双眼,哭了一晚上的赫舍里妃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摸不着头脑的观察着四周。
只见宫妃们大多穿着简单素雅,不少人甚至连妆容都未上,表情更是一个比一个肃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赫舍里妃:……???
她悄悄落座,忍不住小声询问着端嫔:“这是出了什么事?”
端嫔诧异的端详着赫舍里妃。
她拧着眉尖不悦地说道:“妹妹连眼角的妆容都上得如此细致,何必还装作不知道?”
说完话,端嫔竟是冷哼一声将头别到另一边。
赫舍里妃:……???
你倒是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赫舍里妃险些没按耐住自己的脾气,压抑住怒火她又朝着德妃询问:“德姐姐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德妃穿着一身玉白色的旗装,发鬓间只点缀了几朵小花。她眼角也微微带着点红色仿佛是刚刚落泪过一般——嗯?
怎么看着怎么和自己这么像?
难不成?赫舍里妃心生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难不成皇上不是撤了自己一个人的绿头牌所以大家才这副模样?这样想想眼前的情况也属正常,毕竟所有人的绿头牌被撤,大家伙一定是来请太皇太后主持公道的!
哎嘿!哎嘿嘿!
赫舍里妃顿时兴奋不已。
她眉飞色舞的朝着四周看去。
瞧见她这般作态,德妃赶紧拉了拉她的手腕:“妹妹怎么能如此激动?也不怕到时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朝你发火?”
赫舍里妃:……?朝我发火?为啥?
她先前还兴奋喜悦的神色骤然一消,一脸茫然的东张西望:今天的我为什么像是丢掉了几天的记忆,总觉得和其他人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
良久还是没看出所以然的赫舍里妃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德妃:“德姐姐……大家到底是怎么了?”
“妹妹!”
德妃重重叹气:“宜妃姐姐的十一阿哥……没了!”
“啊……”赫舍里妃低呼一声。
“听说景仁宫的纳喇贵人畏罪自杀,昨天晚上景仁宫和翊坤宫可是没有一丝安宁!”德妃满脸复杂的望向前方。
顺着德妃的目光往前看。
赫舍里妃一眼就注意到面色憔悴的钮钴禄贵妃。
钮钴禄贵妃双手绞着帕子坐在位子上唉声叹气,即便旁边的佟皇贵妃频频劝说也压抑不住她眉眼间的哀悼之色。
赫舍里妃被这老大的一口瓜险些噎住。
有了这件事也难怪没人注意自己了!心中一边庆幸,一边赫舍里妃又有些感叹:“亏得钮钴禄贵妃和宜妃关系这么好……”
“是啊……”德妃点点头。
“可是……这纳喇贵人为何要对十一阿哥下手?”赫舍里妃又想到这上面去。
是啊……为什么呢?
所有宫妃们的眼里都是意味深长,对外表看起来爽朗大方的宜妃对了一些鄙夷。
瞧着原来是个面善心狠,内里藏奸的家伙!
宜妃:……(艹皿艹 )
殿内的窃窃私语久久未止。
翊坤宫的宜妃和郭络罗贵人也一直没有到来——这越发让宫妃们肯定,频频为十一阿哥叹息。
随着请安的时辰到来。
边角侧门的屏风后,小太监向前跨出一步高喊。尖锐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殿内:“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宫妃们齐齐起身。
等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前一后落座,宫妃们才在佟皇贵妃的带领下蹲福一礼:“臣妾/嫔妾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起身吧。”太皇太后颔首。
她目光扫了室内一圈就惊讶地挑挑眉:“宜妃今天怎么还没来?”
“回禀太皇太后,宜妃妹妹只怕是心痛难忍……”佟皇贵妃满脸悲色痛声回答。自从自己的小格格夭折之后,佟皇贵妃最是看不得孩子夭折之事,一想到这里眼圈便直接红了,竟是接下来的话都说不下去。
“是啊,只怕是宜妃姐姐一时间忘了请安。”
德妃擦了擦眼角接话:“听闻这个消息,臣妾就想起了胤祚当初……”
宫妃们低垂着头。
呜呜咽咽的同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六阿哥没得时候你还也来请安了,着重说这个还不是为了点出宜妃不孝顺!
太皇太后:……?
她一脸懵的看着下头垂首哭泣的宫妃们,脸上画满了无数的问号。
若是心有灵犀。
只怕太皇太后要和赫舍里妃一般,歪着头询问:诸人你们是闹哪出啊?
“你们这到底是在哭什么?”皇太后性子直,直接开口询问
“……?”德妃微微怔愣:“回禀太皇太后,回禀皇太后,昨儿个……翊坤宫的十一阿哥去了!”
“啊!?”皇太后惊得站起身。
“放肆!德妃你在咒魇谁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爆喝。康熙踏着大步走入宫内,后面跟着宜妃、四公主瑚图玲阿、九阿哥胤禟和……
十一阿哥胤禌!
瞬间殿内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呆滞的望着一行人款款走入殿内。
等到一行人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结束,在场的宫妃们都没有回过神——十一阿哥还活着?瞧着脸色红润气色极佳的模样……
那她们到底在哭什么?
所有宫妃的脸色都忽青忽紫忽白,最后化作鲜红。所有人都低垂下头,屏气凝神,只恨不得眼前有个洞。
嗯。
大家一起钻进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