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管是石翁仲还是龙都不再出现。大家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水面。等了整整一盏茶功夫,水面慢慢分开,小龙女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从漩涡中走了出来。
将两个孩子交到了他们的母亲手中, 小龙女对村民拱手道:“幸得龙王大人相助, 石翁仲已除。”
小龙女入水与石翁仲一番搏斗, 将之降服, 方知作祟石翁仲来历。
相传秦有大将阮翁仲身长1丈3尺,力大无穷,勇猛过人。始皇帝令他将兵临洮,威震匈奴,威慑外夷。阮翁仲死后, 始皇帝铸其铜像, 置于咸阳宫司马门外。匈奴人来咸阳, 远远看到阮翁仲铜像,便畏惧其威不敢上前。
后世便效仿始皇帝,立石翁仲于帝王或大臣墓前。本地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处达官贵人的墓地, 墓前多有石像生,其中仅石翁仲便立了十多个。
经历了改朝换代和战乱, 那贵人的后嗣许是断绝,许是流亡他处无人祭祀。墓地无人打理,还遭遇了盗墓贼,尸骨尚且无法保存,何况是墓前石像生。这些石像生在风吹雨打中倾倒,破损后杂草丛生,或被人当做石料搬走。
本地百姓没钱造桥,为了往返两岸便利, 就将一些石像生搬到河中,作为往来踩踏的石墩。然其中有一个石翁仲在风吹雨打中生了灵智,百姓不知将他也搬到了河中。
这石翁仲既然开了灵智,若好生修行,吸取日月灵气,度百姓过河,广积功德,他日未尝没有一番机缘。然他却不甘为人脚踏,心中愤恨。
十多年前,有一对恶蛟在上游作乱,吞噬多名百姓。河中龙王前去讨伐,一龙二蛟恶斗不止,以至于暴雨连绵,引发山洪。洪水过后,石翁仲失踪,百姓以为被洪水冲到了下游,在下游寻找却没有寻到。
哪里晓得龙与蛟搏斗中受伤,精血流入河中,这石翁仲受了龙之精血逃到上游将之炼化。龙王绞杀二蛟后重伤沉睡,石翁仲趁机出来作祟,将过河之人拉入河中吸其精气。
“谢谢、谢谢仙长!”牛大嫂搂着自己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仙长,那石翁仲再不会出来作祟了?”闻讯赶来的村长颤声道,“并非小老儿不信仙长之言,实在是本地百姓苦石翁仲久已。”
小龙女微微一笑,伸手一指河床:“河水已清,诸位若是不放心,我便将它捞上来吧!”
村民们忙向河面看去,就发现浑浊的河水已经变得清可见底,这般清澈的河水只在石翁仲作祟前见到过。小龙女伸手一招,河床上数块碎石飞到了河岸上,村长上前一看,那些碎石合起来正是石翁仲。
小龙女叮嘱道:“河中各处深浅不一,如今河水虽然清了,然孩童河边戏耍多有危险,须得小心看顾。若时常有人在河中溺亡,容易生出邪祟,须得谨慎一二。”
“多谢仙长!”
“今日除祟得本地龙王相助,日后尔等当报答龙王恩情,逢年过节供奉香火。尔等居于河畔,理应珍惜水脉,不可轻易将垃圾掷入河水,得罪龙王。”
龙王本是护佑百姓,力战恶蛟重伤。小龙女已经为他疗伤,助他苏醒。不过这小河龙王法力不高,若能得到百姓香火想必可以更好的保佑两岸百姓。
“谨遵仙长教诲,日后必当警示后人。”村长拜谢道。
解决石翁仲的事情后,小龙女便告辞离开了。
百姓选吉日以三牲祭品供奉龙王,不想当夜却得龙王托梦,告诉他们除石翁仲救人的小仙长是天庭执法真君二郎神爱女。百姓醒来后于是决定在河边建庙,同时供奉小仙长、二郎神和龙王,改村名为龙王村。
其后数百年,龙王村谨遵小龙女叮嘱,从不忘庙中供奉,爱护河堤。龙王保佑,村中一直风调雨顺,无人溺亡于水。
对于小龙女而言,除一石翁仲不过是随手之举,于深受其害的百姓而言却是救了性命。许是善有善报,石翁仲事件不久后,谢必安忽然找上门,告诉他新城城隍被地府擒获。
小龙女欣喜之下,随谢必安前往地府,却被告知新城城隍受了重创魂魄不全,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显然地府莫羚这步棋废了后,奢比尸果断舍弃了新城城隍,斩断了他们的调查线索。
原以为柳暗花明,不想是空欢喜一场,其中郁闷不言而喻。
再说白秋练,自前番一别,已许多年不曾见过小龙女了。白秋练最初追随小龙女原是不得已的选择,可是到了后来那份不得已早就化作心甘情愿。小龙女多年来杳无音信,白秋练心中总是不放心。
前些日子,白秋练回洞庭湖探视母亲,方知小龙女如今在临安落脚,还曾到过洞庭湖处置西湖主。于是兴冲冲追到临安,却只见到青狐,从青狐口中的得知小龙女带着骨女前往新城。
小龙女带着骨女去新城本说几日,不想数月未归。不说白秋练等的焦躁,就是青狐也担心出了意外。两人一合计,决定一道前往新城寻找小龙女。到了新城,小龙女自然不在,幸而她查找小骨的踪迹离开,不曾遮掩行藏,白秋练和青狐便一路追了下去。
“昨日遇到的蛇妖说大人上月途径长山县,这会儿怕是已经不在县里。若是能找到见过大人的人,探个去向,多少是条线索。”青狐取出水囊,发现自己已经空了。
白秋练见了便道:“前面有个村子,我们讨些水,顺便问问消息。”
青狐自是应了,两人往村子而去,在村头晒谷场见到一群人正在收拾麦秸秆。青狐留意到晒谷场旁还放着弓箭、长矛,当真是奇哉怪也。
白秋练寻了个农妇问话,那农妇道自己是本村余地主家的佃户,他们要问话,不如直接找地主老爷。顺着农妇所指,却是一个正在踩麦秸秆垛的老汉。那老汉衣着与佃户并无不同,又一处干活,若非农妇所指,竟不知是个地主。
青狐于是上前和余老汉讨水喝,老汉欣然应了,招了个妇人去给青狐他们装水。
“听闻您是本村地主,怎么也与佃户一道干活?”青狐状似随意道。
“什么地主不地主,我老汉一日不摸庄稼就骨头痒。如今又不是不能动弹了,难道就歇家里混吃混喝等死?”
“您老既然是自愿来干活,又为何眉头紧锁,莫非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哎~年轻人是外地来的吧?与你说一说也好,你们走这一路千万小心些,近来这里闹鬼。”余老汉劝道。
“闹得什么鬼?”
“你这客人倒是一点不怕事。”余地主摇头道,“旁人听到鬼都怕,你还来打听。”
青狐笑了笑道:“不满您说,我家主人最擅长的就是降妖除魔。我与那边的白姑娘追随主人多时,也学了主人几分本事。若是普通小鬼作祟,顺手就帮你们除了。若是我们降服不得,寻到了失散的主人,必能除之。”
余老汉惊讶道:“当真?”
“自然!”青狐笑着应道。
青狐修不得仙法,小龙女却教了他武功和符箓,白秋练历练多时,亦是不同于往日。有他们二人联手,普通邪祟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青狐行事素来谨慎,才会说若是自己无法降服,再请人来。
余老汉闻言心下稍宽,与青狐说起缘由。
余老汉虽为地主,却喜欢务农。前些日子荞麦熟了,余老汉便亲自带着佃户收割。听闻近来邻村闹贼,有人偷刚收割的粮食。眼见天黑,收割的荞麦一趟运不走,余老汉便让佃户们先运一趟,自己守着剩下的荞麦。
忙了一日,安老汉有些疲倦,便躺在麦秸秆上休息。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贼,便一手抓着长矛跳了起来。这一看真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来的竟然是个一丈多高,红发络腮胡的鬼。
眼见鬼走到了面前,安老汉不晓得哪来的勇气,举起长矛狠狠刺了过去。那鬼大叫一声,转身逃走了。安老汉却怕鬼再来,提着长矛逃回家。路上遇到佃户,告诉大家遇到鬼的事情,叫佃户不要去地里,余下的荞麦明早再去拉。
佃户们将信将疑,怕荞麦被人偷走,还是坚持去田里运了回来。
安老汉见鬼没有再出现,总算放了一半心,不过回家后,还是要大家多加防备。果然第二天,大家正在收晾晒的荞麦,那红发大鬼又来了。佃户们拿着弓箭、长矛吓跑了大鬼。如今荞麦都已经晾晒完,搬入仓库,可安老汉这几日却依旧惴惴不安,总担心那鬼会再来。
安老汉正与青狐说话,正在堆麦秸秆草垛的佃户忽然打交道:“鬼又来了!”
佃户们着急忙慌去找弓箭和长矛,那鬼却三五下走到了余老汉面前。余老汉转身想要逃走,可那大鬼人高马大,一步顶他三步,竟是无法脱身。
青狐见此,向前一步,挡在了余老汉面前,一拳打了过去。那大鬼向前一扑,恰好被青狐一拳打中了胸膛。大鬼闷声叫了一下,双手趁势保住了青狐,张开血盆大嘴咬向了青狐的前额。
青狐正要挣脱,却见一道白光闪过,一柄银白色的剑从青狐和大鬼之间刺入。那大鬼张嘴一咬,将剑身咬在了嘴里。白秋练将要挥动长剑,竟然没有挥动,干脆加上另一手,双手握着剑柄一拉。
大鬼终于向后退去,眼中生出了几分惧意,想要逃跑。它今日本是做了准备,不想半路杀出两个修道之人,功败垂成。
大鬼想要逃走,青狐和白秋练却不能让他轻易逃了。白秋练足下一点仗剑拦住了它的去路,青狐手腕一转,又一拳擂向了大鬼的后心。
大鬼见前后路被堵死,正要隐身遁去,却见青光一闪,庞大的身体被吸进了一盏灯笼。那盏灯笼收了大鬼,飘到了晒谷场外站着的美人手中。那美人穿着一身曲裾深衣,却赤着一双天足,媚态百生。
“青姐姐!”白秋练忙收剑行礼。
“区区小鬼,竟然险些让它逃了。这些年不在大人身边,可是懈怠了。”青行灯提着青灯,脸上带着笑意,白秋练却没有感觉到笑意。
“是我等疏忽!”青狐干脆地认错。
青行灯的目光落在了青狐身上:“听闻你与骨女先寻到了大人?”
青狐赧然道:“数月前,大人带着骨女去了新城,原说数日便归,不想一去未归,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故。”
青行灯对青狐冷哼了一声,原以为是个憨厚的,后来却发现是个精明的。她与骨女明争暗斗,最后倒是这憨货更得大人欢心,当真令人不悦。青行灯看了一眼白秋练,亦是不欢,这位也是以退为进的高手。瞧着不争不抢,可论争宠,并不比她和骨女手段少。
青狐和白秋练对视一眼,皆有些无奈。同为大人手下仙仆,青行灯素来防备他们这些后来之人宛如防备勾人的狐狸精,也就是比青行灯先入门的骨女能够压制一二。幸而大人明察秋毫,青行灯纵然不喜他们,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顶多不给好脸色罢了。
“瞧着你们就是不顶事的,也罢!”青行灯状似漫不经心道,“听闻是骨女出事了,大人如今正为了救骨女,四处奔波。你们可警醒些,莫像骨女一般帮不上忙,还净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