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郎,你这堂弟生得这般好模样, 若是进了花楼, 到底是谁女票的谁呀?”陶三郎的朋友曾生见到小龙女变得“堂弟”笑着调侃道。
小龙女有些意外,她变得是陶望三的脸, 毕竟扮陶三郎的族弟么。正好记得有个狂生陶望三与陶三郎一样姓陶, 还长得一副风流面孔, 天生适合哄女人。没想到在凡人眼中, 陶望三是真的长得好, 莫怪当初秋容和小谢二鬼为了陶三郎手段百出。
陶三郎也没想到小龙女会变出这样一幅模样, 见曾生言出无状,生怕他触怒小龙女, 忙道:“我家七郎初来金陵, 所以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少年人脸皮薄,可莫要逗他。”
陶望三的脸生得很不错,着一身书生袍, 一手折扇,当真如时常出入青楼画舫的风流书生。这般相貌进了花楼, 哪怕是个生脸,也有的是花娘愿意招待。
曾生引路,几人到了花街, 经过挂了浮华楼牌匾的豪华花楼时, 小龙女忽然道:“我看着这家最豪气, 为何不到这家, 还要往里面走?”
曾生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毛家的花楼,金陵城有名的消金窟。若是去这家,我怕请客的陶三郎要哭。”
“虽然陶三郎说要请客,我们也不能看着他倾家荡产啊!”同行的宋生笑道。
“只请一晚,还是没问题的。”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浮华楼,可不能错过。
曾生闻言吃了一惊道:“三郎这些年不回金陵,莫非是在外面发财了不成?去这家可是你们选的,贵可能怪我。”
“不怪你,既然是来长见识的,自然去最好的。”陶三郎暗暗瞅了小龙女一眼道,他与姐姐虽为花妖,但凭着种菊花的收益,口袋里还是有些余财的。
曾生得了准话,便与宋生带着陶三郎和小龙女往楼里去。才进大门,老鸨刘妈妈便笑盈盈迎了上来:“四位眼生的很,可是外地来的?”
宋生笑着作揖道:“刘妈妈见笑了,小生姓宋及这位曾兄就是金陵城人。只是囊中羞涩,只去过春华楼。我这两位陶兄弟原也是金陵人,出门十多年刚回来,便一道来长长见识。”
“刘妈妈,我们不甚有钱,但这刚回金陵的陶家兄弟可是大户,你可不好怠慢!”曾生亦道
刘妈妈听宋生、曾生口音,便知并非外乡人,知道从春华楼过来的越发高兴。春华楼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能将对方的客人拉来,对于老鸨而言是件值得得意的事情。
刘妈妈正要说几句好话,就见一锭银子落进怀里,却是走在最后那位小陶公子抛的。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刘妈妈招待贵客的诚心瞬间越过了拉来对家的客人喜悦。才进门就能随手赏十两银子,可不是大户么!
这般豪爽的客人,若非真挥金如土,就是要在朋友面前装阔气。无论是哪一种,进了门,消费都不会低,若是姑娘会来事,只招待这几位就胜过大堂许多客人了。
如浮华楼这样的地方,若非常客或熟人介绍,红牌是不会出来见生客的。刘妈妈见他们虽头次来,却是本地人,出手豪爽,有心要拉做常客,立即召了一旁的龟奴去叫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儿。
等姑娘过来时,曾生在一旁小声道:“两位陶兄,这越是高级的花楼规矩越多。来了这里,最忌讳头次上门就对姑娘动手动脚。咱们第一次来,听姑娘弹琴唱曲就好,顶多让姑娘敬个酒,若是太过心急,就落了下乘。”
陶三郎和小龙女一个花妖一个小神仙都是头一次进花楼,听着曾生介绍的头头是道,一会儿恍如坠入云里雾里,一会儿醍醐灌顶,被灌输了不少花楼的规矩,不想这种事情竟然也有许多花头精。
待雅室安排妥当,刘妈妈就带了几个美貌女伎过来。不说那跳舞的,只那弹琵琶唱曲的姑娘就胜过于三娘子。于三娘子曾在毛家画舫上讨生活,但今日来的花娘技艺远在于三娘子之上。然或许正因为如此,于三娘子才能被于三赎良,跳出火坑。
陶三郎陪着小龙女听了一晚的琵琶,什么也没发现,倒是同行的曾生和宋生玩的很尽兴。花楼一般是不留客的,若客人非要留下,需要另付过夜费。小龙女等人自然无意在这里过夜,只听了几支曲子,喝了几杯酒便离开了。
打发曾生与宋生先走,陶三郎陪着小龙女站在河边眺望河面上往来的画舫:“大人今晚可有发现?”
金陵城的花街与秦淮河相依,河上的画舫几乎都是花街伎馆的附属,站在花街上就能眺望秦淮河上的夜景。
“花楼堂上供奉的神像,你注意到了吗?”
陶三郎点了点头:“按理说伎馆一般会挂管仲画像或是供奉欢喜佛。浮华楼按的神龛应该不是挂了画像,而是供奉了佛像。可为什么要在佛龛上挂轻纱呢?”
管仲是历史上第一个设立国营伎院,收取税金的,故此被伎院封为行业祖师,就如墨子是木匠祖师一般。
“他们的神龛供奉的不是欢喜佛而是一只狐狸。”小龙女笑道,“不仅如此,我今日在楼中还闻到了狐骚味,毛家所谓神仙应该是一只狐狸精。”
“狐族常以狐仙自居,若真是狐妖,他们吹嘘有神仙保佑,也就不奇怪了。”陶三郎不由为这不知死活的狐妖默哀片刻。
妖族入红尘,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身份,引来杀生之祸。这只狐妖倒是大胆,竟然敢参合到此等事情之中。行事这般高调,即便没有遇到巡视的神君大人,怕迟早会招来人族修士收妖。
狐妖在这里猖獗许久,所依仗不过是修为高深之人不会轻易涉足这烟花之地。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与姐姐不就三番两次撞上小神君么!也就是他与姐姐不曾做下什么恶事,才能平安无事。若与这狐妖一般行事无忌,怕是第一次见面就被收拾了。
“去画舫,看看画舫上是不是也供奉狐狸。”小龙女决定道。
“现在去?”陶三郎惊讶道。
“自然是现在去,难道还要等明日么?”小龙女道,“我们先前是想要探消息,才让曾生带着正大光明进去。现在只是要确认一下画舫上有没有供奉狐狸像,有什么好等。”
陶三郎有些为难,他一个花妖真的不善于这样的事情。
“你们这些小妖,贪恋红尘,修行都耽搁了,且在岸上等我吧!”见陶三郎犹豫不决,便知道他本事不济,小龙女隐去身形,自己上了画舫。
画舫中酒筹交错,一派纸醉金迷,酒气与脂粉气交织在一处,竟比花楼还要淫靡几分。小龙女很容易就找到了神龛,与花楼一样,神龛上挂着轻纱。
小龙女心下一动,见有个醉醺醺的女票客经过,伸手一指,给他下了一道暗示。那人跌跌撞撞走到神龛前,伸手要去揭轻纱。不想神龛竟然有些高,手不能勾到。显然画舫不愿有人因任何原因去看神龛上的东西,所以才会将神龛放那么高。
小龙女施展个小法术,将那人托举起来。那人手才抓到神龛上的轻纱,就被龟奴发现了。
龟奴打叫道:“王大官人,不可!触碰神龛,会触怒神灵。”
“触怒神灵?”王大官人一转身,抓在手中的轻纱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了神龛上的狐狸。
这只狐狸竟然与花楼那只不一样,轻纱揭去,狐狸像两只眼珠散发出幽绿的光。王大官人背对着神龛不曾发现,那追来阻止的龟奴恰好对上狐狸的双眼,恍然失魂。下一瞬,龟奴忽然腰肢款摆,做了个颇为妩媚的动作。
这动作若放在美女身上,自是令人肉软骨酥,偏偏是个膀大腰粗的龟奴做的,王大官人见了哈哈大笑:“林三,你这般作怪,若是妈妈瞧见了有你好看。”
不想林三置若罔闻,一扭一摆走到另一位坐着的员外面前。那员外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三已经一屁股在员外腿上做了下去。这沉重的身体和力道让那位员外惨嚎了一声:“啊,林三,你发什么疯,给老子滚开。”
林三不仅没有滚开,还强硬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幽幽吹了一口气。老员外让林三一屁股坐得腿疼。再来个熊抱和口气一熏,恶心地想吐:“放开我,林三你个下贱胚子,瞧清楚老爷是谁!”
“好像有些意思!”小龙女没有理会堂中的混乱,凑到神龛前细看。
狐狸像又射出一道幽光,可是落在小龙女面前却被弹了回去。小龙女隐约听到一阵尖细的叫声,细细一看狐狸像上绑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线。
取出一柄小刀割断红线,那只狐狸便化作一道绿光扑向了堂中的女伎。小龙女伸手一挥,一道劲风将那团绿光扫到了一旁的柱子上。那绿光撞到柱子,滚到地上,原来是一只狐鬼。狐鬼吃了亏,却龇牙咧齿并无后退之意,抵着后腿,纵身一跃又扑向另一名女伎。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小龙女冷哼一声闪身挡在了那女伎面前,抛出一个香囊,将那狐鬼吸进了锁魂囊。她时常为地府捉拿外逃和滞留人间的鬼,久而久之锁魂囊就成了随身必带之物。
狐鬼在锁魂囊中横冲直撞,倒是比小龙女收过的一些厉鬼还不安分。没有理会堂中的混乱,小龙女心思一转,又扑向了另一艘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