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寺庙盖的如火如荼, 听闻近来皇帝都喜欢往寺庙庵堂里逛。沣河被拆除的龙王庙改成了一座小寺庙, 落成当日原是艳阳高照,不妨一招变天, 下起雨来。那一日, 整个渭水流域至洛水一系都降下了暴雨,电闪雷鸣。
然后那因唐三藏名声远扬的洪福寺, 沣河旁的新寺庙以及皇帝最喜欢去的感业寺被天雷掀掉了屋顶。这雷虽然不曾劈死人,但寺庙被雷劈的七零八落,关键还有僧人被雷劈的半死,不是摆明了天谴么!
沣河那座新落成的寺庙,当下被人搬走了佛像, 请回了龙王。这是新庙倒也罢了,那洪福寺和感业寺因天雷之故被人疑心是藏污纳垢,让有心人一番探查, 当真查出了不少佛门阴司,诸如洪福寺的和尚借势抢占百姓田地,感业寺的尼姑私会男人——
不,感业寺似乎是皇家寺院,先帝无子嗣的妃嫔多会被送到这里剃度出家。感业寺女尼会男人, 岂非等于先帝被戴了绿帽子!一时朝堂上直谏的奏折满天飞, 皇帝吓得瑟瑟发抖。
小龙女: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原本就是听说皇帝喜欢去感业寺, 吓一吓他, 免得他给佛门背书。哪想到一个雷炸下去, 把一段奸情曝光于天下了。哎~肮脏的人啊,三宫六院不够玩,还要玩尼姑,玩的他么还是你小娘!道德败坏呀!
用雷术炸寺庙的自然是小龙女,天底间也唯有她这个胆子。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灵山要是追究未免小气,不追究,佛门在长安的声望短时间内已然是毁灭性打击。
对于小龙女的这一操作,莫说她的同僚们,就是地仙们也掀起了一股热潮。雷炸庙后,不少土地城隍纷纷上门拜望,渭河水府门庭若市。自从佛门大兴,被夺了香火的可不止龙王庙,各处地仙才是最大受害者。
天宫之中的神明多武神,文神如文曲星君、文昌帝君皆有固定的信徒。如今朝廷兴文教,那些书生肯定信文昌帝君胜过佛祖的。然下界的地仙就要惨多了,地仙属于神仙道的底层,多因功德成神,修为大多不算出众,对当地百姓的香火比较依赖。
地仙若是失去香火供奉,修为不得寸进,寿数有碍都是小事,一旦信仰断绝,便有沦为野神的风险。所谓野神就是堕神,从神明沦为妖邪,就此心性大变,自己不再是自己。
灵山正犹豫是否为此向天庭交涉,察知地仙们上渭水水府拜会后,就放弃了追究。这显然是佛门信徒犯了众怒,若是向天庭交涉,只怕会弄巧成拙,将矛盾进一步扩大。
现在不过短时间内损失了信徒和威望,可若矛盾扩大,那熊孩子再炸一波,金蝉子一趟西行取经造的势就毁之一旦了。
拿回了自己的神庙,沣河龙王虽然很高兴,可听说小龙女一气炸了三座庙,还是有些担心天庭就此追责。小龙女倒是全无担忧,很有些成竹在胸的意思。
“竼大王尽管放心,那沣河龙王庙本是我们龙族所有,他们抢占龙王庙改奉什么欢喜佛本就不对。抢了我们神庙便罢了,还供奉欢喜佛恶心我们就是不对。即便告上天庭,我也自有话说。”西天诸佛,小龙女认识的不多,有交好的也有讨厌的,欢喜佛正好就是认识且讨厌的那个。
“那感业寺和洪福寺——”
“先帝时与我龙族素来友好,每年供奉龙王,笃信道教。新帝登基三年不曾供过吾等,却往感业寺跑。原想给他点教训,哪想到把他丑事炸出来了。”小龙女摸了摸小下巴道,“至于洪福寺,不正好有那被抢占了田地的百姓到我面前哭诉告状么!”
小龙女以为那位新君要信佛,故此暗搓搓往感业寺跑,才吓他一吓。没想到人家去感业寺不是礼佛,而是私会小尼姑。
既然感业寺和洪福寺都有把柄,灵山想要追罪也站不住脚。到时候小龙女不外乎是用布雨行雷电时,见庙中藏污纳垢“不慎”打中了敷衍了事。诸位龙王略放心些,转而聊起了八卦。
洛水龙王开口道:“听闻先帝三皇子李恪上表朝廷推拒了爵位,欲出家。”
“你的消息落后了,那位王爷如今已然出家,就在乐乐的庙中。”灞河龙王开口道。
“唔~自新君上位后,皇帝与长孙国舅对这位王爷颇为忌惮。如今君位已定,他要保一家妇孺,便选择急流勇退出家了。”小龙女倒是觉得李恪选的时机极好,若是再不决断,只怕性命不保。
李承乾过轮回道前,曾经出言提点李恪,李恪本是谨慎之人,也并非不知道李治对他的防备之心。自先帝逝后,李恪便意识到了危险,既然无力回天,不妨退一步,保了家小。李恪选择来龙神庙自然是暗示新帝和长孙国舅,自己有意效仿大哥求仙问道。
小龙女同意李恪留在神庙则是看在李承乾的面子上,以及还是那个问题,新君登位多年,不曾祭龙王。小龙女不在意什么祭龙王,她本人并不受信仰功德。然小龙女不需要,其他龙王需要呀!
龙族兢兢业业行云布雨,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你身为君主总不能一点尊重都不给吧?信仰功德可以不要,龙族的面子不能不给。故此,小龙女一心一意要给新帝不痛快。皇帝对李恪起杀意,她就保李恪,反正李恪是横死命格。
所谓横死命格,是说李恪命书所记死亡时间,比地府记录阳寿早。然只要李恪选择出家急流勇退,不求逆天改命,命书就不会推着他去死。简而言之,李恪若舍弃皇族身份,便不再受限命书,有机会活到寿终正寝。
“乐乐收留那位王爷,可会有麻烦?”沣河龙王担忧道。
“麻烦,什么麻烦?”小龙女无所谓道,“难不成他还敢拆我神庙吗?要拆便拆,几百年了也该造新的了。”
“我们是神明,只要不犯天规,何必畏惧一个凡间君主?”灞河龙王道,“今年玉帝只定了年降雨,那小皇帝若敢使坏,咱们就让他半年旱半年涝,且看他敢不敢横。”
“如此不过苦了百姓,于那高位上的君主又有什么伤害?即便天下颗粒无收,当皇帝的也不会饿肚子。”洛水龙王道,“若那皇帝当真敢上门找事,自然有其他办法对付。”
“何必忧心这些,我瞧着这次感业寺的事情他就够呛了。”小龙女不以为然道。
世间多有巧合事,你说小龙女炸了感业寺屋顶,怎么感业寺尼姑偷情的事情就曝光了呢!乃是新君恰好就在感业寺,虽然炸的不是皇帝住的厢房,也将他吓得够呛,听闻回宫就病了。
这位新君少时便生得单薄,当了皇帝,也不见健壮。如今一吓还病了,也是让人无言以对。
不想他们正念着此事,杜三娘就来报说谢必安来了。
“白爷上门,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小龙女摇头晃脑道。
请了谢必安进殿,果然不算好事。那皇帝被小龙女的雷炸的失魂,昨夜魂魄竟然飘到了忘川。幸而遇上魏判一脚将他踢回去,然如今还病恹恹的,魏判就遣谢必安来与她说一声。
“新君登位不过三载,若有闪失,怕是有碍命薄。魏大人遣我来与小神君说一声,适可而止,莫真将皇帝吓死了。”
小龙女摸了摸鼻子,略有些理亏,喃喃自语道:“竟然这般不经吓?”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谢必安微笑道,“如今这位天子在其父病榻前勾搭上了自己的小娘,又跑去寺庙胡搞,如何不亏心。然他生来有一世帝王命格,不管私德如何,在他凡间的命数走完之前,便不好让他轻易死了。”
小龙女点了点头,先帝颇为贤名,然私德上也颇让人诟病,这大约是皇家通病吧!连那九重天之主都喜欢背着王母娘娘在外胡搞,何况这凡间帝王。
魏判人间历劫,与先帝有君臣之义,新帝在先帝病榻前勾搭先帝妃嫔已经不是简单的女色方面有失,而是不孝。魏判为人耿直,当年先帝都敢怼,对于这位不如先帝的新帝,踹一脚都算温柔了。
“我稍后去宫中看一看,为他定魂,保证不会在他寿终之前将人玩死便是。”小龙女承诺道。
“少君这般说,我也就放心了!”谢必安略一拱手,与众人道别离开。
谢必安离开,小龙女摸了摸下巴,拍手道:“我有办法了!你们继续玩,我且去一趟皇宫。”
灞河龙王等见小龙女有了主意,也没有细问,便点头应了。
小龙女直奔皇宫,到了皇宫外,略一旋身,变作了她父亲在凡间游走的模样,一身水合服,穿着草鞋,一手佛尘,直奔宫门。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妙玄,蓬莱山修士,算得天子有难,特来解厄!”
宫中正因为皇帝重病奔走,侍卫们见忽然来了一个道士,不敢驱逐,也不敢带人进去。正好遇到长孙国舅进宫探视皇帝,便问了几句。长孙国舅一番考校,见这道人言之有物,恰好皇帝病症太医束手无策,便领着小龙女进了宫。
小龙女修行多年,不过是安神治病,自然手到擒来。亲自为皇帝安神,又奉上一盏玉露为皇帝去疾,留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揭语,暗示皇帝与佛门相冲,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