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河龙王帮小龙女调查龙鳞主人之事不知因何泄露了消息, 过了几日便有水族之人上门打探。有如潏河龙王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协助的;有如沣河水府送来水府籍册, 以供查察排除嫌疑的;也有觉得小龙女为了一个凡人伎女调查水族, 太过小题大做上门劝诫的。
若只是水府臣属过来拜会, 自有程溪、杜三娘料理。若是那位水君亲自跑来, 免不得要小龙女也亲自见一见,甚是头大。
对于泄密, 柳河心中有疑, 见小龙女不堪其扰, 便道:“大王,此事会不会灞河龙王泄露风声?”
“吾与灞河龙王相交数百年,自是信得过他为人。”若是不信任,小龙女怎么会想到去寻灞河龙王商议此事, “与其说灞河龙王泄露消息, 不如说我们渭水出了纰漏。”
灞河水府治家严谨, 水府之事只要灞河龙王不愿意泄露,极少外泄。小龙女的渭水水府因人本就最少,不怕什么人多口杂, 反而没有灞河水府那么在意规矩。对于这一点,小龙女非常清楚, 只她笃定了旁人不敢找她麻烦, 不曾上心罢了。
“大王是怀疑咱们自己府上?”
“吾水府从属一类由你从西海带来, 自然可信;另一类是吾亲自挑选的地仙, 人数不多, 品行可靠, 也不必疑心。然——”
柳河恍然大悟:“大王是怀疑水府那些水妖?”
渭水水府虽然只有小龙女一个主子,然小龙女爱热闹,时常弄个宴会什么,总要选些人进来。除却柳河自西海带来的仙侍,小龙女亲自点化的地仙,还有些本地选进来的水妖。
“就从百年内入府的水妖查吧!”小龙女道,“此事交由你和三娘负责。”
“若是府内小妖之故,大王准备如何处置?”柳河问道。
莫看小龙女掌渭水水府已经四百多年,然因她背后所站之人,少有人敢来招惹她。无人招惹,小龙女便一直是一副悲天悯人,性格温和的模样。柳河担心小龙女孩童心性,重拿轻放,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怕有人有样学样,蹬鼻子上脸。
“若只是嘴碎,泄露消息,便打回原形逐出水府。若是为人收卖,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如何处置么?西海时如何处置,这里便如何处置。”
“诺!”柳河心下一松。
大王到底是心软些,若在西海,泄露主人机密,不论有心无心,皆是一死。不过大王到底没有一味心慈手软,很是不必处处遵循西海的规矩。
柳河本是西海为小龙女准备的人,从她跟随小龙女第一日便知道,她的主子是小龙女,不是西海。哪怕她从西海出来,凡事也要以小龙女的意愿为主。身为臣属最忌讳的便是擅作主张,柳河这一点做得极好。
小龙女令人排查水府,少不得知会灞河龙王,调查之事略缓一缓。如今这事怕是已经传到那人耳中,他又怎么会轻易让人见到真身。然既然同在水族,想要将自己的真身瞒一辈子也是不现实的。
小龙女通知灞河龙王明面上暂时搁置此事,转为暗中调查。此等事若非小龙女要查,水族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不需要几日,大家就会不再关注,可重启调查。
过了几日,柳河与杜三娘便联手将泄密之人找了出来,原是府中的一条鲶鱼精,在花园听到了小龙女与程溪谈话。这鲶鱼精倒是不曾被人收卖,只平时有些嘴碎,然与他要好的鲢鱼精却是让人收买的。
柳河原是打算按小龙女的吩咐直接收拾了两个小妖,恰好查到收买鲢鱼精的人,便来与小龙女说一声。
“泾河龙王的五公主?”小龙女轻哼道,“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窥探我的府邸?莫非是泾河老龙授意?”
“应当不是,大约是出于嫉妒吧!”柳河躬身道,“听闻泾河的这位五公主素来跋扈,平素对她的几个嫂子也是吆五喝六。不知大王可要谕示泾河水府申斥?”
“烧一道红烧鲢鱼送去给那位五公主。”小龙女冷笑道,“至于那鲶鱼精打回原形,逐去泾河。前几日泾河龙王不是对吾令泾河十年水部绝迹有异么,将这鲶鱼精送去泾河,免得他说我霸道,令水族绝迹泾河。”
上一位泾河龙王死时,为了报复利用袁守诚道法滥捕的泾河渔民,小龙女令通八河,十年内泾河水部绝迹泾河,迁入渭河及其余支流。新的泾河龙王来时,曾经提出异议,却被小龙女打回了。
小龙女若会因新的泾河龙王改变自己发下的诏令,那她就不是九重天出名的熊孩子了。从道理上说,泾河之事应该归属泾河水府,小龙女强压一头确实有些站不住脚。可小龙女原也不是十分讲道理的人,何况渭水水府本就比泾河高一级。
柳河:……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龙族掌水部,其实并不忌讳吃鱼虾蟹,打起架来,同族都照吞不误。然小龙女在父母教育下,素来觉得万物有灵,开了灵智的妖物,不会做为食物。即便不是她自己要吃了鲢鱼精,将鲢鱼精红烧送去泾河水府,也是出乎意料了。
不过柳河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违逆主人,那鲢鱼精不过是堪堪化形的小妖,入得水府,哪怕是做个小丫鬟,原也是天大福分。须知这渭水流域多少开了灵智的水妖期盼着这样的机遇,竟然为了泾河水府五公主许诺的一颗丹药探听渭水水府之事,当真是找死。
“大王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五公主?”
“你将鱼送给她便好,顺便与泾河龙王说一声,若日后再有哪只爪子伸到我的水府,就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小龙女道。
柳河对小龙女的命令素来是十成的执行力,说将鲢鱼精红烧就绝不会清蒸。这红烧鲢鱼送去泾河水府,也不曾遮遮掩掩,颇有阵仗,寻了几个水兵,弄了个大盘子抬过去。于是,不过一日功夫,诸府都知道泾河龙王府上的龙女触怒了渭水的小神君。
灞河水府,敖芯听闻此事笑得前仰后翻,让来寻她玩的洛水敖溪公主直翻白眼:“这么好笑么?”
“当然好笑了,那个蠢货前些日子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罢了,竟然敢去招惹少君。到底谁给她的底气啊?”敖芯拍桌道,“那位小神君,我父王都要让三分,她倒是有本事招惹。”
“自从龙族分掌天下水系,龙族子民多偏居一隅。生在那繁华之地便罢了,若是那寒苦之地,千年万年又不出门,不免成了井底之蛙。”敖溪沉吟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活了万年,所到最远也不过是洛水呢!”敖芯轻叹一声,“有时候真羡慕小神君,听父王说她少时刚破壳就敢跑去封神战场,后来更是随显圣真君走遍五湖四海。”
“小神君自是不凡,她非纯血,却身怀祖龙龙珠,若是多长几万岁,或许能拢起龙族一盘散沙也不一定。”敖溪沉吟道。
“阿溪怎么有此想法?”敖芯一愣。
“洛水不属于渭水流域,你以为我父王为何常来渭水流域啊?”敖溪叹道,“自洪荒后,龙族便势微,封神后,地位更是一降再降。龙族需要一位可以拢起这一盘散沙的族长。”
“你说小神君?”
“小神君虽为龙女,然身负祖龙龙珠。最重要的是天宫不乐意龙族崛起,无论谁拢起龙族,必然艰难。可是小神君不一样,她与天宫本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有圣人庇护。”敖溪道,“不过那大约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毕竟小神君尚不足两千岁。”
对于龙族而言,两千岁委实是个幼龙,龙族将她做为能够顶住天宫压力,让龙族凝聚起来,提高地位的希望那就只能耐心等着她长大。
“这些都是你父王与你说的吗?”敖芯惊讶道。
“父王如何会与我说这些,这都是我自己猜的。”敖溪说着,皱了皱眉道,“提到小神君,你可听过万圣公主之名?”
“万圣公主,没听过,龙族有这号人吗?”敖芯诧异道。
“她父亲乃是蛟成龙,称万圣龙王,居于乱石山碧波潭。”
敖芯嗤笑了一声:“龙族的那些尚且记不住,就不要说这蛟渡劫成龙的了。什么乱石山碧波潭又在那个犄角旮旯里?”
“原本这样的人,自是过不得我们的耳,谁让她与西海扯上了关系。”敖溪小声道,“那万圣公主因生的美貌,前些年定了一门好亲,乃是西海龙宫的三太子,也就是我们那位小神君的三舅舅敖烈。”
“以三太子的身份如何定了这门亲事?”
龙族对血统说在意也不在意,说不在意也在意。他们不会因为非纯血排斥旁人,然血统时常又会与地位挂钩。诸如那位万圣龙王既然是蛟成龙,肯定比不得原龙族血统高贵,以敖烈的身份本不该从蛟龙之中择选未婚妻才是。
“西海嫡出的龙子龙女除了小神君的娘,四位太子都不曾娶妻。三太子如何定的这门亲事暂且不知,我与你提起乃是今日听说那万圣公主如今已经私嫁了什么妖物。”
“倒是听闻三太子为报观音菩萨求情之恩,随唐三藏去西天取真经了。莫非因三太子入了西天,万圣公主才别嫁?”
“若是因此也勉强站得住脚,可惜那万圣公主心急了些,别嫁时正是三太子被贬鹰愁涧。”敖溪道,“那时三太子正在鹰愁涧受苦,婚约也不曾取消,你说若此事——”
敖芯脸色微变:“此事若传到小神君耳中,万圣龙王一家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