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时间静止。
贺绵绵尴尬得快窒息,心里飞快想着最合理的借口。
“我在……我在做运动。”
贺闻川走进厨房,越过仍旧举着碗的贺绵绵,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瓶纯净水,拧开瓶盖连喝几口。
他侧着身微仰起头,脖子拉开一个好看的弧度,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隐约发出吞咽的声音。
喝完水,他随手将瓶盖拧回去,回头看她,说:“半夜三点多,起来做运动?就用一个碗?”
贺绵绵讪讪地将碗放下,干笑道:“我有点失眠,就想着做一下热身运动,这举碗的动作,跟举哑铃差不多意思,嘿嘿,嘿嘿。”
真是超级无敌霹雳式的尴尬。
厨房只开着壁灯,光线昏黄,衬得贺闻川的目光越发深沉。
听着贺绵绵漏洞百出的借口,贺闻川也没说什么,拿着水往外走,经过她面前时,简短说了句:“跟我来。”
贺绵绵不明所以,不过只要能让她从这个尴尬的氛围中脱离,叫她去做什么都是没问题的。
见贺闻川大步离开厨房,她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额头还是隐隐作痛,但在猜测可能是穿越的后遗症之后,贺绵绵选择不告诉贺闻川,她想先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贺闻川将她带上二楼,推开书房旁边另一个房间的门,然后站在门口,示意她进去。
贺绵绵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一眼,瞬间无语。
这是贺闻川的健身房。
贺闻川抬手指了指角落的架子,说:“那里哑铃的型号齐全,去举吧,举到你犯困为止。”
看着那一排排列整齐的哑铃,贺绵绵干笑两声,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突然又觉得很困,想睡觉了,那什么,很晚了,哥你也快去睡吧,晚安!!”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跑上楼梯。
贺闻川捏着水瓶,平静地看着贺绵绵像只猴子似地飞快蹿上楼,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收回视线,微微勾起嘴角,转身走回房间。
房间内,被贺闻川扔在床尾处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新信息。
贺闻川随手将水瓶放在床头柜上,走过去拿起手机点开。
信息是方助理发来的,“贺总,江老板的船四点半到港,你要过去跟他碰面吗?”
贺闻川眉峰收拢,深邃的眼神里掺杂着阴鸷的光,他拇指动了动,简洁地回了个“去”字。
将手机扔回床上,贺闻川走到衣帽间前,推开门走进去。
在一排高定西服中,随意取下一套,扔到一旁的沙发凳上,然后是衬衣,领带……
贺闻川穿衣服的动作慢条斯理,大脑则是在高效运转,他沉默地算计着,今晚出去这趟的得与失,是否值得他冒风险。
衬衣扣子扣好,再穿上西装外套,动作始终不急不缓。
走到全身镜前打领带,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刚才贺绵绵站在厨房里举着碗的傻样。
她应该是想砸碗的,在他出现后,就开始装傻,但演技过于拙劣,一眼就能看穿。
贺闻川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温度的笑。
他眉头一拢,收敛心神,转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个手表戴上。
凌晨四点钟整,贺宅的车库门无声地自动打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院子,迅速融进无边的夜色之中。
三楼没有灯光的房间内,贺绵绵半蹲在窗边,掀开一角窗帘,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放下窗帘,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床上。
这大反派三更半夜出门,肯定不是去干好事!
她得多留意一些才行。
贺绵绵揉了揉额头,疼痛感还在,力度有所减轻,她实在不想再下楼去折腾,于是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个严实。
休满一个星期的假,贺绵绵终于能回去学校上课,她心里挺高兴的。
这几天在家,莲姨是变着花样地投喂她,别人是一天三餐,她是三餐外加早、午点心和宵夜,总共是六餐,且零食是全天候无间断地供应,这样吃下去,迟早要变成胖子。
穿越前,她的梦想就是不用工作,有花不完的存款,有人给她做饭打扫卫生,她就整天宅在家里刷手机打游戏,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如今这些梦乡都一一实现,贺绵绵也当了一个星期的咸鱼,她却发现,当咸鱼也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变成一条胖头鱼!
贺绵绵穿越过来一个多星期,真正在学校上课的时间,却只有半天,除去在北区突然被人套麻袋外,她对那半天的校园体验,还是挺满意的。
学校环境非常好,同学和老师都很友好,上课时,也不会点名要她回答问题。
她更不用担心学习不好被家长责骂,要是真毕不了业,那就回家继承百亿财产好了。
这么一分析,贺绵绵还挺期待接下来的学校生活。
她的积极态度,让莲姨感到很意外,不过自家的小孩想学好,老太太自然是开心的,高高兴兴给她做好早餐,又高高兴兴送她出门,让司机载她去学校。
刚送走贺绵绵,贺闻川便下楼来,准备去上班。
透过餐厅落地窗看外面,没看到平日用来接送小孩的奔驰轿车,贺闻川问莲姨,“小孩上学了?”
莲姨端上豆浆油条,笑呵呵地点头:“是啊,一大早就起床了,特积极。”
贺闻川坐到餐桌旁,端起杯子喝一口豆浆,随后点开平板准备看新闻,听到莲姨夸贺绵绵积极,他忍不住眉头一挑,道:“她积极?”
莲姨正想找个人分享这件事,就坐到他对面,笑道:“是啊,以前都要我上去叫好几趟,她才肯起床,今天六点半,自己就起床了,穿着校服,拿著书包,高高兴兴地下来,真是可爱得不行,跟以前比,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贺闻川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变了个人?”
莲姨点头,煞有介事地分析道:“我看,我们家宝贝应该是谈恋爱了,是甜美的爱情改变了她。”
贺闻川:……
回想这些天贺绵绵的表现,确实有些不一样,以前一天到晚往外面跑的人,现在居然能安安分分在家呆一个星期,可不就像换了个人么?
贺闻川眉头皱得更紧,难道真的撞坏脑子了?
“她这一个星期都在家,怎么谈恋爱?”
“现在的小年轻,不都是用手机谈恋爱吗???”
贺闻川:“……”
莲姨想起个事,说:“对了,绵绵出门前,偷偷在药箱里拿药,我看了下,拿的是止痛药。”
“她还在头疼??”贺闻川问。
“我问她了,她说不痛。”
贺闻川沉下脸色,说:“晚上回来我问她。”
贺绵绵踏进教室,就觉得氛围不太对,所有人都在看她,可和她视线接触时,又都匆匆躲开,压根不敢与她对视。
其实不止教室,从踏进学校大门,她就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
几天前她来学校,就算迟到,站在门口的教导主任也是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可今天,她明明没迟到,老师却用看坏人的眼神看她,无比严厉。
路上的同学也是,偷偷摸摸地看她,然后交头接耳,小声讨论,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说好话。
为什么呢?这才几天,这群人对她的态度就天差地别的。
贺绵绵的两个好朋友白晴和黎夏还没来,她有心想找人问一问,可别人一跟她目光接触,就连忙低头假装忙碌。
她试过两次,也就放弃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放好书包,拿出课本,随意地翻阅着。
一直到早自习前,白晴才匆匆赶来,她的座位在贺绵绵前面,落座前,她回头小声对贺绵绵说:“你可以来上课了呀,身体没问题吗?”
贺绵绵暗暗松口气,心想还好,还有一个是正常的,肯跟她讲话。
上课铃响,其他同学都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贺绵绵想了想,拿出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问题。
“怎么回事?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写完这句,她拿本子戳了戳白晴的背,待对方微微侧身时,就将本子塞给她。
白晴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就拿笔在上面写字,应该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白晴作答的时间还挺长的,写了好一会,才将本子还给贺绵绵。
贺绵绵忙接过来看。
“你请假后,你追的那个学长,楚骏兴,他也请假了,然后,就有流言从大学部那边传来,说你跟楚骏兴被绑架了,然后你哥很快就去把你救出来,可你们只是自己回来,压根没理楚骏兴的死活,流言还说,楚学长在你们走后,又被歹徒凌虐,因为伤势过重,现在还在重症室住着,大家都在说,你见死不救,没人性。”
贺绵绵看完这话,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坏人,原来在这个流言里,她真的就是个坏人!
这样的流言,应该是从楚家那边传出来的吧。
目的是报复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