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贝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刚在树林里时,贝暖一眼看见一只猞猁妈妈带着猞猁宝宝。

猞猁宝宝三心二意地跟在它妈妈身后,嗅嗅这里嗅嗅那里,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呵欠。

看起来毛茸茸的,怎么看都很可爱,瞬间用颜值征服了贝暖的心。

猞猁妈妈却注意到贝暖了,有点警惕,它只是路过,丝毫也没有想攻击贝暖的意思,带着宝宝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贝暖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猞猁宝宝的动作。

反正这里没人看见,贝暖双手着地地趴下,模仿着猞猁宝宝的样子,塌下腰把腰伸长,又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竟然成功了。

她变成了一只没成年的小母猞猁。

看着和刚刚那只小猞猁并不完全一样,好像更小一点,毛色更鲜亮一点。

总而言之,是贝暖版的小猞猁。

生平第一次变成猫科动物,贝暖有点兴奋。

她在树林里上蹿下跳地跑了一阵,又爬了一会儿树,忽然想起可以去给陆行迟看看。

这么漂亮的一身毛,不炫耀一下就是浪费。

营地里黑着,只有帐篷里透出一点蜡烛的光,贝暖在黑暗的遮掩下无声无息地溜进来。

不能让那些队员察觉,毕竟猞猁身上的肉比小鸟身上还多,搞不好又会有人惦记着把她当夜宵。

贝暖悄悄地穿过营地,潜到陆行迟他们的帐篷外。

帐篷里面也点着蜡烛,门帘卷起一小半,没有完全放下,刚好方便贝暖往里偷看。

才一探头,就被江斐察觉了。

江斐正对着门坐着,好像在剥什么东西,忽然抬起头看向这边,眼中全是警觉。

贝暖赶紧退后了两步。

猞猁毕竟不是鸟,没那么常见,难道真要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帐篷?还是想办法把陆行迟叫出来?

等江斐重新低下头,贝暖才走近一点,再悄悄往帐篷里看一眼。

这次,贝暖看见了陆行迟。

不止是陆行迟。

陆行迟坐在他的铺位上,正把手掌举在眼前,借着烛光,认真地看着他手掌上托着的东西。

是一只丑得要命的小蜥蜴。

可是他脸上带笑,看它的目光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他竟然还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那只丑蜥蜴的头,动作无比温柔。

贝暖的心突然扭搅起来。

用脑干想都知道,陆行迟笨死了,竟然把那只蜥蜴当成她了。

明知他是把“别人”当成她,贝暖还是很不爽。

十二万分的不爽。

而那只蜥蜴,竟然就那么坦然地接受他的爱抚,连躲都不躲一下。

贝暖心想,它们蜥蜴界都那么轻浮的吗?

然后贝暖就看见,那只小蜥蜴突然动了,顺着他的胳膊,一溜烟飞快地爬到他背上,仰着头,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停了片刻,眼看马上就要往他的衣服里钻。

竟然敢钻陆行迟的衣服。

太。不。要。脸。了。

贝暖怒火中烧,再也不管一只猞猁进帐篷里有什么奇怪,嗖地冲进去,一个纵跃,一巴掌拍在蜥蜴身上。

那只很婊的小蜥蜴被拍懵了,等看清袭击它的是什么,吓得落荒而逃。

贝暖穷追不舍,对着它噼里啪啦一阵乱拍,追着它在帐篷里上蹿下跳转了好几圈。

小蜥蜴的动作远没有她快,在她铺天盖地的殴打中终于找到了门,飞快地消失在帐篷外的黑暗里。

贝暖看见它爬走了,终于神清气爽地舒了口气,回过头。

这才发现,杜若和唐瑭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陆行迟没有,他一脸心虚。

他抿了抿嘴唇,走过来,弯腰抱起贝暖。

结果被她一巴掌拍在脸上。

唐瑭一副世界观崩塌的表情,问杜若:“这又是怎么回事?”

杜若理了理思路,“呃……打完小三,教训老公?毕竟不能说都是小三的错,对吧。”

她一直没有真出爪子,拍得再重也没什么大事,陆行迟把她抱在怀里,走回铺位。

杜若想了想,“不对,这怎么说都只能算是小三打小四,你们打得这么热闹,正宫在哪?贝暖呢?”

“她找邵白他们有点事,说过一会儿就回来,可能要帮他们什么忙吧,毕竟她那么善良。”

陆行迟顿了一下。

“还那么体贴,那么大度,”又补充,“又那么可爱,那么漂亮。”

陆行迟一边开启拍马屁模式,一边摸摸贝暖的脑门。

然而没有用,又被贝暖毫不客气地拍了一爪子。

江斐遥遥地笑了一声。

杜若无语,“你说她多少好话,她也听不见,还不如说我点好话,我就不把你弄出小三小四的事告诉贝暖。”

江斐终于开口问:“这是小猞猁吧?”

“是,好像是只小崽,大猞猁比这个大多了。”唐瑭说,“看着真像只猫啊,不过长得比猫威风。”

这话贝暖喜欢。

贝暖矜持地挺直脖子,动了动耳朵,好让大家注意耳朵尖上猫没有的那撮斜飞出去的长毛。

唐瑭果然注意到了,“一看耳朵上的毛,就知道不是普通猫。”

贝暖再伸出爪子,搭在陆行迟胸前的衬衣上,特意张开,让大家看清家猫绝对不能比的凶残的利爪。

杜若感慨,“爪子真尖啊。”

陆行迟一点都不怕,伸手想把她的爪子握进手里。

牵手没有成功,陆行迟又挨了一巴掌。

杜若一边研究贝暖一边问:“陆行迟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多了什么控制动物的异能,偷偷瞒着不告诉我?”

陆行迟弯了一下嘴角,“还真没有。就是忽然很有动物缘而已。”

杜若点点头,“一直挨巴掌的动物缘。”

陆行迟冒着再被揍的风险,把贝暖举起来,让她的两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把她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背。

他不能直接说,道歉的意思却相当明显。贝暖舒服地趴在他身上,在要不要继续扇他的问题上犹豫不决。

他们都洗漱过了,其他几个人看着贝暖新鲜了一会儿,就都困了。

陆行迟随手熄掉蜡烛,“你们睡吧,我等着贝暖。”

四周黑了下来,却对贝暖现在猞猁级的视力丝毫没有影响,每样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警惕地左右看看,仍然霸在陆行迟身上,一动不动,好像这是她的领地。

万一那只婊兮兮的小蜥蜴又来了呢?

万一又跑进来钻他衣服钻他睡袋占他便宜呢?

虽然刚被殴打过,毕竟是只蜥蜴,不像她那么聪明,没什么智商,估计记不住。

陆行迟发现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顺水推舟地拉开睡袋拉链,把她和他一起裹了起来。

贝暖窝在他怀里,看了一眼倒计时,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变回人。

她打了一个大呵欠,闭上眼睛。

在他这里眯一觉就回自己那边,贝暖心想,反正就算没来得及回去,变成人,也穿着衣服,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行迟抱着她,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就听见怀里的动物打起了熟悉的小呼噜。

她一打呼噜就是累了。

皮了一天,不累就怪了。陆行迟帮她调了调姿势,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

陆行迟没有猞猁的眼睛,黑暗中看不见贝暖,只能感觉到她绒乎乎的毛和温热的呼吸。

陆行迟心想,就算变成动物了,她也未免太放心了一点。

他用手轻轻顺了顺她背上的毛。

贝暖好像很舒服,扭了一下,把头亲昵地扎在他的脖子旁边。

这谁能顶得住?

就算长着毛的贝暖,也是贝暖。

陆行迟闭着眼睛忍了忍,无奈她软软的毛蹭着他的脸颊和脖子,让人完全没法睡觉。

陆行迟实在受不了,找到她的嘴巴,亲了下去。

杜若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陆行迟的一声闷哼,连忙坐起来。

“怎么了?”

恍惚中好像看见陆行迟坐起来了,“没事。”

江斐也醒了,不嫌麻烦地从睡袋里出来,找到打火机点亮蜡烛,“真没事?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疼。”

烛光下,大家都看见了,陆行迟的嘴角破了,正在流血。

小猞猁也醒了,正傻乎乎地趴在陆行迟的床上,大半身都埋在他的睡袋里,只露出爪尖和毛茸茸的脑袋。

它张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懵。

江斐先笑了,“你不会是非礼人家小动物,被咬了吧?”

陆行迟平静无波的脸上多出一点尴尬,找到纸巾按了按流血的嘴角,“睡吧。”

他走过去干脆利落地把蜡烛熄掉了。

帐篷里重新陷入黑暗。

陆行迟熄好蜡烛,回到铺位躺下,忽然觉得黑暗中有人蹭了蹭他的手。

“我没事。”他低声说,把小猞猁重新搂进怀里。

心想,挨这一下还是很值得的,至少她好像不生气了。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特战队的队员来挨个帐篷叫大家起床,好快一点出发赶路。

陆行迟才发现怀里空了。

贝暖端端正正地躺在她自己的睡袋里,刚睁开眼睛,看见他,对他灿烂一笑,“陆行迟,你嘴角怎么了?被人咬了?好可怜。”

陆行迟:“……”

大家吃过早饭,车队沿着山间蛇一样的盘山公路继续向前。

没开多久,就发现前面的公路上有丧尸。

开始的时候还是零星几个,后面就开始三五成群,乃至几十上百,从各个岔路往这边汇聚过来,越来越多。

它们都在沿着大路往前走,看起来并像是平时那样漫无目的地乱逛,更像是有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真的好像是在行军。

难道这条路线上也有丧尸行军去封锁线了?

怕枪声吸引更多的丧尸,陆行迟让邵白他们不要动手,他自己用长钉无声无息地把路上的丧尸清掉。

后来丧尸越来越多,靠清完全不是办法。

没法继续沿着公路向前走了,大家只能弃车离开大路。

贝暖趁别人不注意,和陆行迟稍微落后几步,悄悄把越野车收进空间,才追上大家。

邵白看了一下方向,就带着大家一路抄小道翻山。

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小队走了这么久,封锁线和安全区就在前面。

邵白说,新建起来的封锁线比旧的那条封锁线好得多了。

它横跨三个国家,从大陆中间最大的内陆海库曼海延伸出去,向北连着宽广奔腾的叶尼河,向南连接一座分割国境的高墙。

这座高墙建在两个小国的国境线上,原本是因为两边的国家常年交战,才修起来的,这次竟然起了很大的作用,成为火速建起来的封锁线的一个重要部分。

然而前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杜若问:“打雷了?”

每个人都无语地看着他。

大家都听出来了,一阵一阵打雷一样不停歇的轰隆隆的声音,应该是炮声。

再近一点,还能听见密集的枪响。

有队员嘀咕:“可能法曼古城外面又有丧尸了。”

“正常,里面有咱们联盟的军队守着呢,没什么事,进去了就安全了。”

贝暖他们这次走的路线,就是从前面封锁线的一个入口——法曼古城进入安全区。

法曼古城是从这里向西的必经之路,自古以来就是一处兵家必争的要塞。

古城建在大概四百多年前,有点特别,是一座棱堡。

和普通的方形堡垒不同,这种棱堡的结构是花瓣状的多边形,无论进攻城墙的哪一部分,都会受到其他方向交叉火力的打击。

棱堡保存完好,这些年一直是这里一处著名的旅游景点。

没想到现在老树开花,会重新发挥它作为堡垒的作用。

虽然老,但是因为特殊的结构,对付没有火炮的丧尸十分有效。

山上林深草密,枪炮声越来越清晰,整队人艰难地在密林中前进,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顶。

从山顶向下看,能遥遥地看到远处六瓣花形状的法曼古城棱堡。

大家的注意力却全都不在形状奇特的古城上。

而是城外的丧尸。

贝暖生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丧尸聚在一起。

贝暖完全没办法估计有多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

它们简直如同漫山遍野的蚁群,从法曼古城前,顺着公路和旁边的山坳荒野,一直绵延到远方,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是丧尸的海洋。

潮水一般的尸群奔跑着,嚎叫着,不顾一切,正在向古城疯狂地冲过去。

法曼城如同汪洋大海中间的一座孤岛,正在承受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凶猛的冲击。

重机枪的枪声像雨点一样,响成一片,迫击炮的炮弹在丧尸群中一连串地爆炸。

整排整排的丧尸倒下,后面的丧尸却继续冲上去。

暴雨一般倾泻而下的弹药丝毫不能减缓尸群推进的速度。

贝暖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

不用再想着进封锁线了。

数以万计的丧尸挡在他们和古城之间,连过都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