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行迟慢慢把手里的弩放到地上。

立刻有个混混走过来,把弩收走了。

周仓对着陆行迟努努嘴,叫他的手下,“把他也绑起来。”

陆行迟一看就不太好招惹,他的哥们纳闷:“周仓,干脆把他也一枪崩了吧?”

周仓哼了一声,脸有点扭曲。

“崩了他,那是便宜他。我要弄几只丧尸来,看着它慢慢地一口一口吃了他,也让他体会体会让丧尸吃了是什么感觉。”

陆行迟神色不动,心中却明白了。

周仓也重生了。

他还记得上次被扔进丧尸堆里的事,一心想要报仇。

有人拎着绳子过来绑陆行迟,陆行迟没动,任他把手绑起来,心中估量:自己重生时有了异能,那周仓重生一次,会不会也有了某种异能?

情况不明,陆行迟决定暂不轻举妄动。

贝暖也安静如鹌鹑。

听见他们叫那个拿枪的人“周仓”,贝暖就想起他是谁了。

在书里,这个周仓不止抢劫,还打过贝暖的主意。

贝暖尽可能地躲在陆行迟身后,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听到周仓说要把陆行迟喂丧尸,贝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什么炮灰言论?

不杀陆行迟,非要先绑起来找个丧尸吃了他。

身为炮灰,一定要有炮灰的自觉,抓住男主时,第一时间就要把他刀剁斧砍一枪崩了,剧情线才能由你一手掌控。

周仓刚刚杀了两个人,又成功地抓到陆行迟,还很亢奋,根本没太留意又弱又小的贝暖。

没有单独的房间关人,周仓让人把他们几个押到一个角落看着。

他自己在忙着别的事。

自从进了超市后,作为青壮年,累了也只能坐在光秃秃的地板上。

地板又凉又硬,一点都不舒服。

周仓刚才就下定决心,抢到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个最舒服的地方,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这里没床,也没有沙发,周仓琢磨了一下,叫人把大家的被子统统收到一起,给自己一层又一层摞起来,铺得像一个厚床垫。

又指挥把超市里卖的靠垫全搬过来,摆在上面。

超市的空地正中,一个临时的王位就这样建成了。

“有什么好吃的?全都拿上来!”

他手里有枪,忽然吆五喝六,他的兄弟们都有点害怕,抱过来一堆薯片。

周仓坐在被子堆上,皱皱眉头。

“干巴巴吃了一天面包了,有没有带汤的?热乎的?”

周仓为了躲陆行迟,一直藏得远远的,陆行迟他们讨论开仓库和去三楼找煤气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他的小兄弟想了想,“我去看看有没有自热火锅。”

过一会儿抱着两桶泡面回来了,“自热火锅货架空了,可能是抢购没了。倒是有泡面。可惜没热水。”

“那还愣着干什么?”周仓用枪拍拍被子堆,“找啊!”

最后还真让他们找出来了。

服务台里有个不知道是谁的保温杯,里面还剩大半杯热水。

小兄弟赶紧给周仓把面泡上。

水不开,过了好久,才算勉强泡开了面。

超市里的无冕之王坐在被子堆成的宝座上,享受着他整个超市里独一份的香辣牛肉面。

而且不是干吃,是带汤的!

他心满意足地扫视一圈:泡面香飘十里,整个超市都能闻得到,你看,人堆里那个小姑娘不是快馋哭了?

再把眼睛转到角落的陆行迟身上:长得再帅,看着再牛逼,还不是照样坐在地上,没有泡面吃?

陆行迟不动声色地坐着,杜若正跟他低声说话。

“你们一走,他们几个就趁邢队不注意,把枪抢了,二话没说就杀了邢队和薛老师。然后把我们两个绑起来。”

他们没杀苏医生,还算聪明。末世里,傻瓜才会杀医生。

“陆行迟,看着像是冲你来的,”杜若问,“你认识他们?”

陆行迟摇摇头。

贝暖坐在旁边三心二意地听着。

根本没人想起来要绑贝暖,贝暖就乖乖地坐在陆行迟身边,脑子里却在神游。

有陆行迟在,根本不用在周仓他们身上浪费脑细胞。

关键是圣母之吻任务。

任务正在倒计时,数字跳得人心惊肉跳。

一旦归零前没完成,圣母值清零,这两天就白忙了。

贝暖转头研究江斐。

江斐闭着眼睛半靠在墙上,脸色还好,伤势好像没有加重的样子。

贝暖像打量猪肉一样打量他包着绷带的脑袋。就这么扑上去就亲吗?会不会太突兀了?

正在胡思乱想,一个人影忽然挡住了光线。

泡面之王吃完泡面,过来消食了。

“你,站起来!”周仓踢踢陆行迟。

陆行迟一点都没反抗,慢悠悠站起来。

站起来他就比周仓高一头,周仓的气势立刻没了。

这种高度差更让人生气,周仓仰着头,呼地挥出一拳。

陆行迟稍微躲了一下,周仓的拳头还是划到了他的嘴唇,周仓手上戴着戒指,陆行迟的嘴角立刻渗出血来。

陆行迟蹙了蹙眉头,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杜若呼地站起来,“你……”

杜若也像突然失声一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周仓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

“怎么样,你们都不能说话了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不是一般人,我想让谁说不了话,谁特么就得给我闭嘴!”

贝暖惊讶地看着他。

这混混竟然有异能?

怪不得那天小三说“你们都有空间和异能了”。

贝暖记得很清楚,原书里根本没有异能的设定,就是一群普通人在末世摸爬滚打。

看来小三的测试版确实够歪的。

而且这混混的异能十分神奇,这不就是狼人杀里的禁言长老嘛。

发动技能,会让指定玩家不能说话,相当地鸡肋。

陆行迟俯视着周仓,带血的嘴角忽然微微挑起来,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

周·禁言长老·仓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

陆行迟的笑容让他有点发虚,嘴里嚷嚷着,“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抓几只丧尸过来吃了你。”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走了。

贝暖悄悄对着周仓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让说话啊?我好怕怕哦。”

陆行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他重新坐下来,贝暖靠近一点,仔细看看他的嘴角,“你没事吧?”

“没事。”陆行迟已经能说话了。

禁言结束,连一分钟都没有。

他的手绑着,贝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张纸巾,想帮他擦擦嘴角的血。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贝暖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受,伤,吗?

所以能亲的人突然变成两个了!

“怎么了?”陆行迟问。

“没事,没事。”贝暖用纸巾轻轻按了按他渗出血丝的嘴角。

“你在脸红。”陆行迟的长睫垂落,目光停在贝暖的脸颊上。

两个人离得很近,距离也就十几公分,这是天造地设的好时机,错过就没了。

贝暖的心中纠结得快拧绞起来。

只要这时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念出那句台词,感觉也不是那么奇怪,比贸然去亲江斐自然得多了。

完全可以理解成危急状态下脑抽。

陆行迟也说不定会觉得她是为了继续跟着他,又在耍花招,反正刚刚在楼上两个人也抱过了。

贝暖做了个深呼吸。

动作要快,速战速决。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碰一下就撤,翻倍的圣母值就能到手。

贝暖拿纸巾的手仍然按着他的嘴角,人快速地向他的脸颊凑过去。

马上就要碰到他的脸时,陆行迟的头动了一下,疑惑地问:“你在干什……”

贝暖结结实实地亲在他的嘴唇上。

两个人嘴唇压嘴唇。

贝暖彻底吓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boss的嘴唇还挺软。

他的鼻子碰到了贝暖的鼻子,眼睛看着贝暖的眼睛,眼神和贝暖一样惊讶。

贝暖也不知道自己凝固了几秒,赶紧往后退。

陆行迟竟然往前跟了跟。

两个人的相对位置一点都没变,只不过姿势变成了贝暖双手撑在背后,一副要逃跑的样子,陆行迟倾身而上,压了下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贝暖看见他阖上了长长的睫毛。

嘴唇上传来更有压力的触感,他在贝暖的唇上轻轻抿了一下。

贝暖火速继续后撤,还好,他没有再追上来,只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贝暖。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亲到一起去了?”杜若完全忘了他的手绑着,旁边还有带刀带枪的人,快笑疯了,“我生平头一次看见真的撞车事故。”

贝暖很想哭。

问题的关键是,在这种极度尴尬的状况下,还有一句羞耻的台词没说呢。

亲都亲了,不说那句台词就前功尽弃。白亲。

贝暖咬咬牙,含血带泪:

“好,好难过……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这台词又矫情又肉麻,贝暖挣扎着把这句说完,脸烧得火烫,悲痛欲绝,只想原地自杀。

也不管陆行迟是什么反应,贝暖呼地站起来。

“哎!你!站起来干什么?蹲下!!”

旁边一直靠着墙拎着刀神游的喽啰对贝暖吼。

“我要去洗手间!去洗手间不行吗?!”贝暖吼得比他还大声。

喽啰完全没想到她是这种态度,顿时被她的气势镇住了。

贝暖不理他,咚咚咚大踏步直奔超市门口的女洗手间。

有个喽啰想跟着,周仓对他打了个手势,自己跟了上去。

洗手间挺大,沿着墙一排镜子和洗手台,另外一面是窗,虽然没电,也一点都不黑。

贝暖一进门,就先看了看大镜子里的自己。

脸颊通红,烧得像熟透的西红柿。

怎么就会好死不死,突然亲到他的嘴唇了呢?都怪陆行迟。要不是他突然一动,怎么会亲到那种地方?

关键是,亲就算了,亲完了,还得说那么一句耻度爆表的话。

贝暖这辈子都不想再出去了。

应该在洗手间里待到天荒地老,末世结束,世界大同。

对着镜子好一会儿,贝暖才想起来看看任务栏。

圣母之吻任务(1/1),小三言而有信,圣母进度条果然翻了一倍。

这是这个悲惨的车祸事件中唯一的安慰。

贝暖正在看进度条,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泡面之王拎着枪晃了进来。

周仓反手关上门,对着贝暖一脸邪笑,“一个人进来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

看来是泡面吃多了,饱暖思淫欲。

跟他一句废话都不用多说,贝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七手八脚爬上洗手台。

周仓看着小姑娘费劲地爬上去,高高地站到洗手台上,觉得有点好笑。

洗手台后面是镜子,爬上去也无路可退,不过是增加情趣。

她站在台子上,低头俯视着下面,头发柔软地垂在胸前,眼眸清澈,脸庞柔美,好像身后随时会倏然展开一对纯白的天使翅膀。

越美好的东西,越让人有摧残毁灭的欲望。

周仓舔舔嘴唇,并不着急,慢悠悠走到洗手台前,抬起头。

“你站那么高干什么?要不要我把你抱下来?”

贝暖纯洁无辜地眨眨眼,伸出一双白皙的小手。

两百多袋大米从天而降。

噼里啪啦。

轰隆轰隆。

大卡车卸货一样,一通猛砸。

周仓没了,只剩下洗手台前堆成小山的大米袋。

贝暖正小心地迈脚,准备踩着大米下来时,门又开了。

陆行迟反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眼神冷冽,一身杀气,站在门口。

他看到洗手台上的贝暖和堆成山的米袋,怔了一下,如同寒冰消融一样,嘴角现出一点笑意。

他走过来,自然地伸出胳膊揽住贝暖,轻轻一举,就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

“看来用不着我了?”他说。

贝暖按着他的肩膀跳到地上,嗯了一声,绕着米堆转了一圈。

有周仓这么一搅和,再面对陆行迟时,已经不觉得像刚才那么尴尬了。

大米很珍贵,贝暖一袋一袋把米重新收进空间里。

收到最后,周仓总算露出来了,居然还活着,一动一动地抽搐。

贝暖心想:你禁言长老一个那么弱的神,也敢随便乱嘚瑟?不刀你刀谁。

贝暖偏头研究了一下。

“陆行迟,你看他好可怜啊。”贝暖满脸都是真切的同情。

陆行迟:“……”

这话说的,好像人不是她砸的一样。

贝暖瞥了一眼进度条,圣母值慢悠悠往前挪了挪。

周仓手里的枪刚刚被砸飞到洗手间的另一边,陆行迟走到那边去捡枪。

贝暖弯腰把最后几袋大米收走,低声嘀咕。

“份量够了,可惜高度不够,而且是一袋袋掉下来的,不是一整块,没有砸扁。”

陆行迟离得远,大概听不见,躺在地上的周仓却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砸扁?

周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看着她。

她小脸纯洁,声音清甜,语气里是真诚的遗憾。

周仓忽然觉得,这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其实比旁边那个拎着刀的男人更可怕。

“他还没死?那刚好。”陆行迟捡回枪,把周仓拎起来,拖出洗手间。

贝暖发现外面已经清场了。

周仓的那群喽啰全倒了,都是一刀解决,一看就是书里描写的陆行迟的手法,干净利落。

苏医生正和杜若他们一起安抚受惊的人群。

陆行迟拖麻袋一样拖着周仓往外走。

贝暖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作为一个心软善良的圣母,并不想跟着他。

她走近人群,从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大把各种口味的糖果和巧克力,分给吓哭的小朋友们。

陆行迟一个人拖着周仓出了超市,上到三楼,继续沿着消防通道往上走。

通往楼顶的门锁着,不过这种金属门锁对陆行迟就是小菜一碟,一拧就开了。

楼顶天台空气清新,已经是傍晚了,浅粉和烟紫色的晚霞染尽长空,美轮美奂。

美景之下,周仓却抖得像筛糠。

陆行迟把他拎到楼顶边沿,垂眸看着他的脸。

“重生了?”陆行迟漫不经心地问。

周仓被他说破重生的事,眼中全是惊恐。

陆行迟淡淡地说:“重生有什么用?重生的废物还是废物。”

然后陆行迟发现,他又把他禁言了。

陆行迟心想,要是贝暖在这儿,说不定又会说:不让说话啊?我好怕怕哦。

忍不住勾勾嘴角,随手一推,把周仓推下楼。

三层楼掉下去,也不知他死了没有,无论如何,门口散步的丧尸们看见有东西下来,一拥而上。

陆行迟一个人下来时,大家正在清扫二楼,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正常。

陆行迟找到贝暖,带着她一起去找苏医生。

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枪交给他。

苏医生笑了,“我是个医生,不会用枪,这把枪你留着更合适。”

陆行迟把枪按在他手里,“学学就会了,你留着吧。我们明天早上就走了。”

枪意味着领导权,既然陆行迟要走,苏医生就没再拒绝。

“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陆行迟把贝暖往前推了推。

贝暖知道,陆使君这是要江城托孤了。

“这是我女朋友,我想把她暂时留在这儿。”

他说这是谁?

女朋友??

贝暖震惊地抬头看着他。

陆行迟在她惊诧的目光中面不改色,“我现在有事要去办,带着她不方便,我想把她留下,过一段时间再回来接她。”

苏医生坦然地点头,“没问题,你放心。”

一直到快吃晚饭时,贝暖都没回过神来。

“他疯啦?说我是他妹妹不是一样的吗,说什么女朋友啊?”贝暖趁着陆行迟不在,低声跟杜若他们抱怨。

江斐笑了笑,没说话。

杜若摸着下巴,答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苏医生没结婚吧?应该是没有,否则那么负责的人,不会一个人待在这儿。”

晚饭吃得很好。

周仓的事解决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又多了仓库和冷库的物资,苏医生拍板,晚上要吃点好的。

冷藏柜里有些肉不能再放了,要拿出来吃。

这群人里有厨师,带了几个人上三楼去做饭,焖了东坡肘子和汽锅鸡,一份份切开分给大家。

这才真的是香飘十里。

苏医生琢磨:“现在停电了,冷库里还有那么多肉,不知道能放多久。”

贝暖在吃肘子,嘴巴占着,含含糊糊,“阔以啄阿弱啊……”

杜若在吃的问题上绝对是她的知己,帮她说:“她说得对,可以做成腊肉啊,除了腊肉,还能做腊鸡腊肠什么的,超好吃。”

苏医生点头,“对,超市里盐和调料足够,咱们可以把肉都腌起来,挂到楼顶风干。”

“没错,”旁边的大厨师傅说,“其实往回倒退三四十年,谁家有冰箱?再往前这好几千年,连电都没有,不都照样过得好好的?”

贝暖说:“拆也阔以烟……”

苏医生这回听懂了:“是,那么多新鲜的菜也可以腌了,要是救援一时半会来不了,能撑很长时间。”

贝暖心想,这本《末世狂飙》的作者是个标准尸胜党,救援肯定是来不了了,你们好好靠自己吧。

“肉倒是有,就是可惜米不多。”有人说。

贝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空间里的米,一抬头,就看到陆行迟漂亮的眉头微微下压,目光里全是威胁。

他是怕她一高兴,把米全捐了。

贝暖乖乖地没说话,咬了最后一口肘子。

心里却在盘算,这要是捐了,得涨多少圣母值啊?

贝暖碗里的肉吃完了,左右看看。

杜若捧着装米饭的碗,面前的纸盘子里还有一块品相完美的肘子,肥瘦相间,一层皮红润Q弹,十分可爱。

贝暖伸出筷子,嗖地夹走了。

杜若:“……”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贝暖火速抢着说。

圣母之声“大度”任务终于跳成(4/5)。

“我也没有不大度啊?”杜若纳闷,“你想吃就给你好了。”

贝暖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一次性盘子,上面是两块漂亮的东坡肘子外加一只肥嫩的鸡腿。

“我没碰过。”陆行迟把盘子推给贝暖,淡淡地说。

大boss怎么突然这么好?

贝暖心想:难道今天亲了一下,又刷高大boss的好感值了?

刷高也没用,大boss坚决不肯带她走。

贝暖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肘子,偷偷瞄一眼陆行迟。

陆行迟一点表情也没有,端庄地坐着,吃得很文雅,好像这里不是超市,是米其林三星餐厅。

贝暖仔细研究了一遍他不动如山的表情,觉得大概连好感值都没升。

他只不过是在同情明天就要被他无情抛弃的小可怜儿。

天很快黑了,蜡烛和电池都很有限,不能浪费,大家像鸟一样早早地睡了。

贝暖分到一条薄毯子,用它把自己裹起来,合衣躺在地上。

开始时还有人在小声说话,渐渐地,四周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开始打呼。

贝暖从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睡过,还是在超市里,要不是外面病毒肆虐,其实算是挺有意思。

贝暖睡不着,闭着眼睛整理空间里的东西,忽然察觉有人紧贴着她躺下来。

猛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隐约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贝暖正想叫出声,那人就用手掌紧紧捂住她的嘴。

“是我。”

是陆行迟的声音。

这句话并没有安抚到贝暖,反而让贝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半夜的,到处都黑着,他躺过来干什么?

贝暖心中有点后悔。

白天实在不应该又抱又亲地招惹他。

他不比周仓,总不能用米袋砸死。砸死了男主,谁来看她秀圣母呢?还怎么升圣母值呢?

贝暖明显地绷紧了。

陆行迟心中有点好笑。

她白天主动抱上来,还亲了一下——虽然看起来是想亲一下脸,不小心碰到嘴,但是亲完之后,紧跟着说了那么一句暧昧的话,说完满脸的羞愤欲绝,

怎么看都不是真的喜欢他。

难道她劝降不成,打算色诱?

陆行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今晚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想过来找她的念头。

大概是明天要走了,想再逗她一次。

果然,她真的被吓到了,像只炸了毛的猫。

陆行迟轻轻笑了一下,放开她。

“拿几包压缩饼干给我,还要弹匣长钉和几瓶水。”他附在她耳边说。

原来是来拿物资的,贝暖松了一口气。

贝暖从空间里摸出来,递给他。

白天苏医生已经把他的弩和包还给他了,陆行迟接过来,把东西装进包里。

贝暖轻轻问:“还要什么?我理出来一起放到你的越野车里,你明天就可以直接带走。”

“其他都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所以他只要了几包饼干几瓶水,把空间里其他所有的东西全都留给她了?

那些宁城采购的药品、食物、野外生存的用品,还有他应急的现金和黄金,全都给她了?

贝暖有点感动。

“我在外面还有很多机会能拿到物资,你留在这儿,只有空间里这点东西,”陆行迟嘱咐,“不要以为很多。以后就很难再弄到了,自己留好,别总乱发给别人。”

他语调严肃,却完全是为了她好。

贝暖望着他,他支着头,面向她侧躺着,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宽阔肩膀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脸。

他用气声继续说:“明天早晨,我找机会带你去一次地下停车场,让你把越野车放出来。”

“好。”贝暖答应,“至少给你留个厚睡袋吧?这种天晚上太冷,明天我帮你放到车上。”

陆行迟嗯了一声答应了,最后交代,“总而言之,你自己小心。”

他起身走了。

贝暖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行迟果然带贝暖去了地下车库,把越野车放到车库里。

杜若和江斐在早饭时突然改口,要和陆行迟一起走。

杜若说:“贝暖呆在这儿暂时还算安全,我得跟着你,等你找到安定的地方,好督促你回来接她。”

江斐则跟陆行迟达成了协议,他跟着陆行迟走,陆行迟要先去水城帮他找一个人。

贝暖知道他要去找谁,书里写过,是他监狱里狱友的儿子。

那天丧尸爆发时,整个监狱都乱了套,几个人好不容易逃出来,其中一个很够义气的狱友给大家断后,被丧尸咬了。

那个狱友有个天天念叨的儿子,就在水城读大学。

他在变异前的最后时刻,还拉着江斐的手,努力说出他儿子的名字,所以江斐打算去水城一次。

三个男人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

临走前,杜若对贝暖伸出手,“我们都要走了,不抱一下?”

“抱什么抱。”贝暖断然拒绝。

贝暖的眼睛一直落在陆行迟脸上,咬着下唇,表情像只马上要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陆行迟一直气定神闲,完全不为所动。

杜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俩互相盯着不说话,不会是又想亲吧?不会吧?”

直接把陆行迟拽走了。

他们几个去地下车库找车,贝暖没再送他们,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下楼。

苏医生陪着陆行迟他们一起去车库。

“你们真不打算留下?要去哪?”苏医生问。

“先过江,去西边水城的大学,”陆行迟指指江斐,“去帮他找人。”

“水城啊?”苏医生想了想,“网络还没断那会儿,好像传说江对面为了不让病毒传过去,私自把过江的大桥都炸了,你们可能过不去。”

杜若插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医生好像有不少话还想跟陆行迟聊,一路下楼,又和陆行迟探讨了半天这里的长期发展计划。

要考虑加固几道门,挑人出来组建守卫和搜索资源的队伍,还要为今后停水停煤气提前做准备。

几个人慢慢走到地下停车场,陆行迟假装找了一圈,挑中了车门大开好像被匆忙遗弃的越野车。

陆行迟先出去清掉外面的丧尸,才跟苏医生告别,把车开了出去。

三个男人坐在车上,开着车窗,让早晨清凉的风呼呼地吹进来,谁都不说话。

越野车渐渐离开江城的范围。

“一直趴在里面闷着,不觉得难受?”陆行迟忽然开口。

杜若:“……”

江斐:“……”

最后一排座位下面,扔着贝暖留给陆行迟的厚睡袋,厚睡袋像虫子一样扭了扭,爬了起来。

贝暖披头散发的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你知道我在这儿就早说啊,我都快憋死了。”

贝暖裹着睡袋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对着大敞的车窗猛吸新鲜空气。

陆行迟打了打方向盘,靠路边停车。

不会吧?贝暖简直绝望,都开出来这么远了,他还是不肯带她走?

陆行迟探身打开车门,不过是副驾那边的。

“过来。”他说。

贝暖乖乖地钻出睡袋,下车爬上副驾。

“你们三个谁的主意?”陆行迟开始审人。

贝暖默默地举起手。

杜若好奇,“陆行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睡袋那么厚,她那么小,我觉得她藏得挺好的啊?”

“主要是你们的演技太差了,”陆行迟毫不客气地说,“只有贝暖稍微好一点。苏医生和你们也是串通一气吧?”

贝暖心虚地点头。

说动苏医生帮忙很容易,只要假装舍不得男朋友,非要跟着走就行了。

由苏医生拖住陆行迟,争取时间,贝暖沿着另一条消防通道下到车库钻进车里,藏进睡袋,时间刚刚好。

“跟着我的第一条是什么来着?”陆行迟问贝暖。

“要跟着你的话,就要听你指挥,任何事都不许自己乱做决定。”

贝暖答得很流畅,然后狡辩。

“可是你不让我跟着你走,所以那个时候,这条就暂时失效了对不对?”

陆行迟:“……”

贝暖小声说,“我就是为了跟着你们而已,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吧?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圣母之声大度任务(5/5)。

看着开始圣母值双倍的倒计时,贝暖不动声色,在心里默默地转了个小圈圈。

然而表面上还是小心地看着陆行迟。

陆行迟没再说话,发动车子。

他居然没掉头,继续沿着路朝前开。

所以这是可以带上她的意思吗?他不打算再把她送回去了?

“江城确实不太理想,”陆行迟终于开口,“看看前面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再把你放下。”

贝暖吁了口气。无论如何,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贝暖偷偷瞟他一眼,发现他其实好像没生气,看表情,还挺愉快。

“你等等,”贝暖连忙说,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陆行迟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又停下车,偏头看着她。

“我还干了一件事,我跟苏医生说,会送他们一样神秘礼物,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了。”

贝暖老实交代。

“我把那些大米全都留下来了,就在货架后面,好大一堆,够他们吃好几年的。反正我要跟着你,暂时也用不上了,对不对?”

贝暖举起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张照片,拍的是货架后堆成小山的一袋袋大米,镜头前还有贝暖露出来的半张小脸。

陆行迟有点无语,“你留就留,为什么还要拍张照片?”

贝暖悠然答:“我怕你不信。”

贝暖舒服地往后靠在座位靠背上,调出圣母进度条。

果然,留大米时圣母值不涨,要男主知道了这件事,圣母值才会涨。

贝暖拿不准空口说白话有没有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特意拍了张照片给他看。

而且贝暖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先把圣母之声“大度”任务做完,然后才给他看照片。

有完成“大度”任务的双倍加成奖励,绿色的圣母值猛窜了好大一截,涨得前所未有的多。

贝暖喜滋滋像小守财奴一样抱着圣母值开心时,远远的江城超市里,有人发现了货架后成堆的大米,叫来苏医生。

一袋又一袋大米堆成小山。

所有人都过来围观,每个人都很兴奋。

“怎么会有这么多大米?这得有多少?”

“有好几百袋吧?”

“这下好了,够咱们吃好长时间!”

“这是谁弄来这么多大米啊?昨天还没有呢。”

苏医生微微笑了一下。

他知道是谁。

昨天贝暖说过,在货架后给他们留了神秘礼物,让他在她走后去看。苏医生有别的事忙,还没来得及过来。

不知道她是怎么变出这么多米的。

苏医生脑中浮现出那张小脸。

眼神干净,纯洁,在这个混乱而毫无希望的末世里,好像一道穿透黑暗抚慰人心的温暖的光。

“是天使吧。”

从不相信奇迹的苏医生说。

他转身去找那个地下隧道工程师。

“我们商量一下挖通隧道的事。我觉得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帮我们,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陆行迟一路开车,到江边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天的细雨落在地上,激起新鲜泥土湿濡腥辛的气息,提神醒脑。

这本该是象征着希望的味道,预兆一年的禾黍满仓,可惜车窗外连绵的田地今年注定荒芜,不会再有人耕种。

大江就在眼前,路却断了。

和苏医生说的一样,横跨江面的大桥彻底坍塌,一大半都沉入滚滚的江水中。

陆行迟开着车沿江往前,一连路过三四座桥,全都被炸断了。

贝暖想了想这段情节,建议:“有江就有船,咱们找找附近有没有码头?”

在原书里,陆行迟他们在一个江边码头找到了拉客的黑船。

乱世中仍然有人忙着赚钱,肯收天价送人过江。

书中,陆行迟他们离开江城超市仓库,就立刻到了江边,才遇到了船,现在却因为进超市“逛了逛”,撞上周仓杀人,又多留了一晚,到江边的时间比书里的情节落后足足一天。

晚了一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条船,贝暖心里也没底。

不远处有个码头,却连一艘船都没有。

陆行迟把车靠边停下。

杜若捅了捅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陆行迟转头问江斐:“你要去吗?”

江斐看起来好多了,自己坐起来,“去,早上水喝多了。”

这里没有洗手间,他们要去码头边的荒草里解决。

贝暖不想去,陆行迟把车钥匙交给她,“把车门锁好,谁来都不要开。”

好像要离开家的兔妈妈嘱咐小白兔。

贝暖乖乖地点点头,“知道,‘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陆行迟微笑了一下,拎着弩下了车。

雨已经停了,他们往草里走得挺远,身影渐渐消失在人高的湿漉漉的草里,大概是怕贝暖看见。

贝暖百无聊赖地到处看,忽然发现江面上遥遥过来一个小点。

渐渐地近了,竟然真是一艘船。

船不太大,有个方方的铁皮遮阳蓬,蓬顶插着旗子,船尾装着马达。

和书里描写的那艘黑船一模一样。

可是船只是路过码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贝暖连忙放下车窗,先对着荒草那边喊:“陆行迟,有船!船来了!!”

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贝暖再探出头,对着路过码头的船拼命挥手:“喂!你等一等!等等我们!”

离得太远,船上的人大概也没听见,船转了个弯,就要开走了。

贝暖实在没有办法,打开车门,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