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礼司走在超苇中学园里的人行道上, 听见身后传来她追赶他身影的一阵细碎脚步声。他稍微想像了一下她当年在这座学园里求学的时代,是不是也曾经像现在这样, 脚步急促地在行人道上小跑着,去追这个世界里的另外一个“他”;然后,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唇角微微一撇,轻轻摇了摇头。
木野花沙耶小姐很好。
或许, 柳泉信雅确实是刻意阻止了这里的那个“宗像礼司”与木野花沙耶小姐增进彼此了解的相处机会。
但是, 他——同样作为“宗像礼司”——觉得,并不是多么地遗憾。
那位据说曾经注定是他未来妻子的木野花小姐, 现在和周防尊是恋人。这样也很好。
正如同周防尊还活蹦乱跳地活在这个世界里,今后大概也会一直给这个世界里的宗像礼司找麻烦, 是一件很好的事一样。
他不会为了未来不会发生的事情而感到遗憾。他觉得正视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且沿着自己的大义和自己所选定的路线一直坚持走下去,这才是更重要的。
而且, 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思考,他也不太认为自己会在木野花沙耶与柳泉信雅两个人之间, 选择木野花小姐。
并不是说木野花小姐不够好,而是——
另外的那个姑娘, 从一开始就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是他完全秉持着冷静、客观、理性的立场,所得出的结论。
因为柳泉信雅的能力更强大也更危险,在她初登场、立场不明的时刻, 他根本不可能把温顺乖巧、一看就不可能闹出什么□□烦的木野花沙耶放在第一顺位去关切。
这样的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坐视让她加入其它的什么社团。比如说白银部啊, 比如说赤部啊, 等等。
他既不想平白无故坐视周防尊获得一个得力下属助阵——周防尊本人就够让人头痛了,假如再加上一个人间兵器似的部下,简直就是大灾难!——同时,也不想让那位总是笑嘻嘻而拒不承担身为王权者之责任的白银之王,获得这么一个得力的助手来搅局。
脑袋僵化、拒不配合他们SCEPTER 4工作的白银氏族成员,有那只黑犬就已经够了。没必要再加上一个武力值同样不低的柳泉信雅。
但是,柳泉信雅可不是淡岛世理。她们是两种不同的人,不可以使用类似的理由和方法来进行说服,进而折服对方、让对方心甘情愿投入他的麾下。
所以,他当初一定会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柳泉信雅的身上,不管花费多少力气也要将她招致麾下。在这种前提下,他似乎不太可能同时关注木野花沙耶的去向。或者说——即使木野花沙耶选择了赤部或白银部,他应该也不会十分在意。
或许这么说是有些残酷直白。不过——能力在某些时候确实能够决定一些事情。
柳泉信雅的能力远远高于木野花沙耶,所以她得到了他优先级别的关注。
或者说,即使没有柳泉信雅的存在,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关注木野花沙耶。能够加入青部是最好的,但假如她对其它两个社团更感兴趣的话,他也不会硬生生和周防尊或白银之王抢人。
他这么想,大概还是因为木野花沙耶的能力和性格,都还没有达到让他觉得棘手到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地步吧。
……这么想来,大概无论在哪一个“自己”的心目里,柳泉信雅都才是那个大/麻烦吧。
棘手到必须由自己好好关注的大/麻烦。
宗像礼司哂然一笑,微微仰起头,呼出一口气。
思考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不过,看在她刚刚那么郑重地——郑重到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告诉他这个秘密的份上,他就维持一下之前的那个结论吧。
……
白银之王果然已经在自己的宿舍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了。
确切地说,他表示自己有些技术问题需要柳泉信雅的配合;于是从一进门到现在,他们两人就关在白银之王的房间里不知道密谈还是秘密试验,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宗像礼司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态势,然而他也并不是不懂得变通之人。
反正等到他们商议完毕之后,总是会告诉他方法、过程和结果的。
他这么自我宽慰了一下,然后就施施然地在客厅里端坐着——泡茶。
难得夜刀神狗朗还有一套收藏的茶具,今天柳泉信雅登门又带了高级抹茶粉作为礼物——现在,这个礼物就连公寓的主人阿道夫·K·威兹曼先生都还没有享受到,反而是他的客人青之王宗像礼司先行享用了一次。
当柳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矮脚桌上摆着两杯泡好的茶,是宗像礼司特意留给她和威兹曼先生两人享用的。而宗像礼司本人,则正背着双手站在窗边,眺望着夕阳下的学园岛。
小黑和NEKO不在客厅。这个时候,小黑应该是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餐吧。
柳泉刚涌上这个猜想,就听到窗边的宗像礼司毫无预兆地开口说道:“这个世界,看起来真不错啊。……和我那个世界比起来结局似乎更好些的原因,是因为你出现了吗。”
默然无语地站在他身旁一步之遥的柳泉,闻言沉默了片刻,微笑答道:“不,说不定是因为沙耶酱出现了呢。”
宗像礼司微微一顿,侧过脸来,直视着她。
“是吗。”他的声音里似乎含着一抹笑意。
“但我还是觉得,重要的不同之处,在你啊。”
柳泉:“呃……谢谢?”
宗像礼司轻声一笑,又转过身去凝望着下方的学园岛景色。
柳泉心想,这句话难道就是室长大人为今天午后她告诉他的那个大秘密下的最终定论?
她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慢慢地翘了起来。
没错,她或许是把他当作树洞了。因为这个秘密也很难对这个世界里的“宗像礼司”开口。毕竟他们都认识木野花沙耶,就那么坦率地说“她或许才是你命运注定的未来妻子”这种话,好像也很难说出口。
然而,有的时候想到这个世界曾经有过的故事,它曾经走过的剧情线——并且还走到了终点,只是因为忽视了赤组的关键事件所以导致主线崩溃才必须重置——柳泉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与心虚。
就仿佛这种幸福再灿烂,都是从别人的手上偷来的一样——好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当原生世界里的那个小小的自己,被送回了父母家中,大门打开的时候,看到父母与弟弟融洽亲密的样子,以及对着她的时候又热情又客套的样子,感到自己似乎被那样的幸福排斥了一样——
所以,当这个“宗像礼司”说出“他并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句话的时候,仿佛那种与这个世界的隔膜、接受这份幸福的忐忑,都瞬间一扫而空了似的。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那个她曾经在“无尽殿堂”的投影里,看到的那个青之王宗像礼司啊。
他仿佛和这个世界里要与她组成学习小组的那个人并不一样。不过,他们两人也不需要完全一样。
虽然有着身为青之王所必须顾及的颜面与尊严,不过他意外地也在某些时刻十分直白;他不缺客观评断一个人的气度,也不会十分介意自己是不是会被别人辜负。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没有了石板赋予的王之力的加持,他也是王权者,是主宰理性、公正与秩序的青之王。
柳泉不由得抿起唇来无声一笑。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这一次,她的语气是肯定的口吻。
宗像礼司从窗前转过身来,似乎有点惊讶听到她把同一句话重复两遍。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的时候,他却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似的,挑了挑眉,并没有再说话。
然后,她就带着他告辞离开了学园岛。
并没有回到青云寮,柳泉信雅选择直接带着宗像礼司回到了那间位于市中心的公寓里。
她告诉他,她今晚要出门一趟。当宗像礼司问她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只换来了一个轻巧的白眼。
“我干嘛要向你报告去向呢?你也不是我的恋人啊~”她回答道,果不其然险些没把他噎死。
他觉得她一定不是去做什么好事,否则她的目的也就没什么不方便说出来的。说不定她就是打算私下夜探读户门的地下禁区。可是她假如打死都不承认的话,他一时间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反制她。
下令让SCEPTER 4的部下加强针对读户门地下禁区的监控和防御吗?万一她真的被抓住的话怎么办?而且他要怎么说?他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她的企图。
然而,对此坐视不管吗?好像也不是主宰秩序与法则的青之王的作风。
思前想后,他竟然觉得,他跟随她一道出门,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万一她真的要做出什么大肆破坏秩序与规则的事情,他也方便立即补救和喊停——
但是,她立刻就无情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并且还附赠了一个轻巧的白眼。
“我是去酒吧享受一下私人时间,您也不允许吗?”她理直气壮地声称道。
宗像礼司:“……”
他觉得这句话简直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虚假得像是在鄙视他的智商。
“正好,我也想享受一下你们这边的酒吧呢。”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1月21日:
抱歉今天更晚了,不过明天应该会准时哒!
下次更新:明天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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