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他就被这位九条小姐毫不留情地一路劫持到了屋外。
刚刚踏出长屋的大门, 他就听到了一阵急促奔过来的脚步声,心中忍不住一喜!
而且,当他看清楚了状况之后,发现来的虽然暂时只有一个人, 但那位显然是负责今夜巡查的年长军官似乎身手不凡——并且, 劫持他的九条小姐也深知这一点。
现在场面僵在了那里。
虽然刚刚撞晕在地的护卫虎太郎又醒过来并跑了出来,但似乎九条小姐也并不拿对方当一回事。暂时他能够指望的就只有面前这位年长些的小军官——他叫什么来着?
西乡从道竭力思索了一下。但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好像也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或许是刚刚痊愈的伤员吗?
他还没想好等一下要如何对策,是自行说服九条小姐还是坐等大家都意识到这里事情不对而赶来援救——就听到那个男人开口了。
“劫持这样一位大人……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出乎西乡从道意料的,听上去竟然是有点震惊——并且隐隐透出一丝熟悉之意的语气。
……嗯?!这个男人认识九条小姐——或者说,九条小姐那个假身份, 艺伎雪子吗?!
西乡从道的警觉心一瞬间就又攀升了八度。
接下来他就听到自己身后的九条小姐短促地笑了一声, 回答道:“……当然是想要安全脱身了。”
……她居然真的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现在的目的说出来了!
西乡从道愣了一下,听着那个男人似乎被这种可怕的直白噎了一下, 又飞快地开口, 好像试图说服她。
“……既然这样的话, 那就别做傻事!把刀放下, 让西乡大人平安离去, 然后——”
九条小姐忽然哼笑了一下, 笑声听上去竟然有丝乖张。
“……然后,我就可以去死了,是吗?”
那个男人被这句话狠狠地堵了一下, 他默了片刻,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仿佛都沙哑了一些, 就好像被这么毫不留情地怀疑自己说话的动机,是件多么不能容忍的事情似的。
“我还没那么卑鄙地想要通过欺骗一个女人的方式达成救人的目的。”他的声音听上去硬梆梆的,好像十分生气,却又强行忍耐着不发作一样。
“你,不能在此为所欲为……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解决吧!今夜如果你放了西乡大人的话——”
他说得正气凛然,然而那位似乎已经黑化了的、心思深沉的九条小姐却一点都不领情。她再度笑了出来,无礼地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话。
“没有从道大人的话,我拿什么来保证我能够平安逃离?”她挑衅似的问道,还故意微微翻了一下手腕。
夜间空气沁凉,只穿着肌襦袢的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一样,手中的刀锋看起来比夜风还冷,横在西乡从道的颈间。
西乡从道也明白,他一脱身之后假如立刻呼叫所有人马去追杀她的话,她势必没有可能从这里脱走。于是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思考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没想让你死,九条小姐……我可以保证不让人追击你,放你平安离去。”
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你知道,即使你在此杀了我也没有用处……无论是对兄长,对大久保卿,对朝局还是战事,都是如此……假如留下我的话,我至少在这里说话还有几分威慑力,可以阻止那些人去追杀你……”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十分真诚坦率。他能够察觉到九条小姐似乎听进去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轻哼了一声。
“……没有人质在手的话,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推翻自己说过的话……我是不相信你们的。”她冷笑道,随即压低了一点声音。
“……你们没有信用。以前你们做过的事无数次地证明了这一点——”
西乡从道:“……”
他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个姑娘大概是对萨摩藩没多大好感的了,只是因为支撑着家庭、而家主——她的养父——最终选择了跟随萨摩这条道路,才不得不被捆绑到萨摩那一方去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被萨军派遣过来给他送信,却毫无从中调解的意图,还处处不给他留余地了。
他咧了咧嘴,刚想再说点什么来解释自己的诚意,就听到面前那个男人断然说道: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人质的话,那么就由我来充当吧。”
西乡从道:“……”
好像不是他的错觉,当那个男人沉声说完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之后,他感到身后那位九条小姐勒着他脖颈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西乡从道:!!!
九条小姐啊你莫非是忘了你那只手里还握着一柄短刀,刀刃向上正好贴在我的咽喉上啊???
虽然知道现在情势紧急,不是抱怨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在内心怨气满腹似的啧了一声。
他在考虑着以受伤的虎太郎加上那位不知为何浑身充满与本身军衔完全不符的、气场更加强大的男人,是否有希望制服这位看起来完全疯狂了的九条小姐,解决他的危机。
然后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九条小姐很奇怪。
虽然能够成为那个实用主义的九条家的养女,必定是有着过人之处才对,但她表现出来的这些本领……也太过头了。
她的刀刃并不是一味地紧贴他的咽喉处,而是时松时紧,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真的刺伤他,也不会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这种对情势的精湛把控,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姑娘能够具有的能力。所以说……九条忠顺那个庸才,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把这样一个姑娘收为己用啊?!这样的人不是他能够培养得出来的吧?那么她又是在哪里,跟怎样的人学习过,相处过,在怎样的环境中锤炼过,有过怎样不凡的经历,才能最终成为这样一个……即使立场有着不同,也无法不承认她的闪光之处的人啊?
西乡从道并不知道,他这一连串问题其中的一个答案,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听到九条小姐沉默片刻,随即发出了一声鬼畜似的冷笑。
“……有趣。”她居然这么说道。
“你有什么价值可以给我当人质?你觉得自己的份量足以换取从道大人吗?”
她的问题一声比一声高,最后那个问题抛出之前,她又笑了一声——很奇怪地,西乡从道居然从中听出了几分伤心似的意味。
“……你就这么自信吗,觉得自己在我这里能有这么重要?!”
西乡从道:……???
……虽然都是疾言厉色的质问,不过感觉……总有哪里有点不太对啊??
他对面的那个男人闻言也似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好像他对这些质问也感到哪里有点不对似的。
所以说,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吗?
不过那个男人似乎并未因为这点微妙的感觉而动摇,西乡从道听到他朗声回答道:
“我不知道什么算是重要……但是,这是您最好的选择,九条小姐。让西乡大人留在这里阻止其他人追击你,假如调换位置的话,我的话在这里不可能有西乡大人的命令一般能让大家全部都听从……而且,假如我没猜错的话,您是萨摩那一方派来的吧?您挟持走了西乡大人的话,让那一位‘西乡大人’又怎么想呢?”
西乡从道没有动。他身后挟持着他的九条小姐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他们就听着那个男人从容镇定地又加上了一句:
“冲动也无助于解决事态。如果您真的需要一个人质来安心的话……我跟您走。”
说不出这番话里有哪一句触动了那位九条小姐的神经,西乡从道感受到身后她气息停滞了一霎之后,忽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跟我走’吗……”他听到她自言自语似的把对面那个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又用一种奇奇怪怪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忽然感觉她猛地一勒自己的脖子,脚下却突然向着某个方向移动了。
“……也好。”她朗声回答道。
“你跟着我走到营地边缘,丢下你的刀跟过来,拿你自己作为交换,到那个时候,我就放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8月18日:
我!又要!开始!最陈腐的老梗堆积了!
逻辑什么的,历史什么的,就暂时把它们忘了吧【喂!
所以你们能猜到下一章是什么样的梗吗hhh
下次更新:大概还是明天下午到晚上的时候吧。我尽量早点码完。
木单一子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