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内普拿着盛装着他刚刚做好的、呈现出一种灿烂金色的魔药的水晶瓶, 重新从校长室的壁炉里一步跨出来的时候,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无力地歪在办公桌后宝座般的椅子上, 看上去神志不清的阿不思 邓布利多。
他的右手耷拉着, 被烧焦了, 黑乎乎的。那个假莉莉面色焦虑地站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
斯内普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非常可怕。他大步来到邓布利多的身边,低下头去仔细查看对方的状况,又谨慎地用两手的十指托起邓布利多那只焦枯的右手, 反复查看着,眉心愈皱愈紧, 脸色苍白起来。
“怎么回事?!”他问道。
然后他听到那个假莉莉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她的语速快而吐字清晰, 简洁明了地就把他不在场时发生的事情复述了出来。
“他从壁炉里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跌跌撞撞, 刚走到椅子旁边就整个人像摔进去一样倒在椅子里, 问了我一句‘西弗勒斯在哪里’,就把这只右手重重搁到了桌上。我才发现他右手里拿着那枚戒指——”她的下巴朝着桌面上那枚已经破裂的戒指轻轻一递作为示意,继续说道:“他拔出了格兰芬多宝剑,砍裂了那枚戒指,吩咐我不要碰到它,然后问我你还有多久能够回来。”
她顿了一下,续道:“我告诉他你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做必要的魔药了, 大概很快就能回来。但是他没回答我——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直到现在。我猜他那只右手肯定是被什么强大而邪恶的黑魔法伤害了吧……”
斯内普怒气冲冲地用他那个大鼻子喷出重重的气息来, 就好像这样就能够发泄一些他的怒火似的。
“强大的魔咒。”他说, “我没办法完全解除它,只能希望它不要恶化得太快——”
说着,他就在桌旁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拔出了自己的魔杖,全神贯注地对准了邓布利多那只焦黑的手腕,低声念着咒语,与此同时看也不看地就用左手把一杯浓浓的金色药液向前递了出去。
那个假莉莉立刻就意会了他的举动,马上接过来,很小心地将药液灌进了邓布利多的嘴里。过了片刻,邓布利多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睁开了。
“你为什么,”斯内普劈头就问,“为什么要戴上那枚戒指?它上面有魔咒,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还要碰它?”
那枚马沃罗 冈特的戒指放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破裂,旁边是格兰芬多的宝剑。
邓布利多苦笑了一下。
“我……我做了傻事。诱惑太大了……”
“什么诱惑?”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
“你能够回到这里已是个奇迹!”斯内普怒气冲冲地说,“那枚戒指上有特别强大的魔咒,我们最多能希望把它遏制住。我已经把魔咒暂时囚禁在一只手里——”
邓布利多举起那只焦黑、无用的手,仔细端详着,就像面对着一个非常有趣的古董。
“你干得很出色,西弗勒斯。你认为我还有多少时间?”
邓布利多的语气轻松随意,如同在询问天气预报。斯内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说不好,大概一年。没有办法永远遏制这样的魔咒。它最终总会扩散,这种魔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强。”
邓布利多露出了微笑。他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这消息对他来说似乎无足轻重。
“我很幸运,非常幸运,有你在我身边,西弗勒斯。”
“如果你早点儿把我叫来,或者多告诉我一点你的计划,我或许就能多采取些措施,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斯内普恼怒地说,他低头看着破碎的戒指和那把宝剑,“你以为摧毁戒指就能破除魔咒?”
“差不多吧……我肯定是昏了头了……”邓布利多说。
然后斯内普的怒火似乎转移了,他怒目瞪视着邓布利多身旁一直没有出声说话的那个假莉莉,讽刺似的说道:“你一直在这里?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陷阱吗?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你难道不知道让他戴上那枚戒指就等于看着他自己把自己的脖子往绞索里套?……”
那个假莉莉还没有说话,邓布利多就阻止了斯内普的恶言恶语。“西弗勒斯,不要苛责莉莉。这种事情她也无能为力。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枚戒指戴在手上了……”他疲惫地说道,“我独自去了冈特老宅……也许我应该把你带上就好了……”
“那样你们两人总有一个会像这样黑着一只手回来,然后坐在这里计划接下来的一年里要如何修订你们的遗嘱。”出乎斯内普的意料,那个在他们开始交谈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假莉莉忽然突兀地打断了邓布利多。
她的脸板着,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难看,就好像十分愤怒,却不知道该向谁生气一样。
她忿忿地抿着嘴唇,瞪着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说道:“……复活石戒指!我几乎能够想像得到你们两人都打算复活谁!……”
然而,在她说出那两个人名——那两个阿不思 邓布利多或西弗勒斯 斯内普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要复活的人——之前,她又猛地停了下来,气呼呼地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人,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即使自己多么不肯正视,这就是残酷的事实。”她那双美丽的绿眼睛里还残留着悲伤和怒火,但她的语调听上去却有些缥缈,就像是陷在一团浓厚的雾里。
“而且,这还是‘那个人’的魂器!他难道会好心肠到白白地把这么棒的戒指放在那里供人使用而不在上面加上十个八个害人的陷阱吗?!他可不是什么开慈善所的大善人呢——”
虽然一开始面对斯内普的迁怒,她表现得尤为沉默;然而一旦开口说话,她的怒火就仿佛要横扫整个校长室。
屋里有一瞬的寂静。然后,邓布利多吃力地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很不自然地强行换了个话题。“……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使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斯内普看上去似乎完全被弄糊涂了。邓布利多笑了笑。
“我指的是伏地魔围绕我制定的计划。他计划让马尔福家那个可怜的男孩杀死我。”
斯内普顿时露出震惊的神情。他像一条毒蛇那样陡然直起了上半身、同时昂起头来!
“这件事简直荒谬,你应当知道这几乎是天方夜谭——”他说道,邓布利多却在他说下去之前举起那只无碍的左手往下按了按,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要谈呢,西弗勒斯。——要花的时间很长。你何不坐下来,让我们心平气和地来上一场长谈呢?”他问。
斯内普瞪着他,但最后还是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桌子面对着邓布利多。
他似乎还想再谈谈邓布利多那只被魔咒伤害的手,但对方举起焦手,委婉地表示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柳泉仍然站在邓布利多身边,正好面对着斯内普,但是他们两人都好像在极力避免与对方的视线接触一样,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尴尬而不自然的气氛。
斯内普皱着眉头说:“黑魔王没指望德拉科能够得手。这只是为了惩罚卢修斯最近的失败。让德拉科的父母眼看着儿子失手,然后付出代价,这对他们来说是钝刀子割肉。”
“总之,这男孩像我一样被明确地判了死刑。”邓布利多说,“我认为,一旦德拉科失手,接替这项工作的自然是你啰?”
短暂的沉默。
斯内普似乎飞快地向着她的方向投过来一瞥,柳泉敏锐的五感当然及时捕捉到了这一瞥——然而她不太明白在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注意她的反应究竟有什么用意。
“我想,黑魔王是这么设计的。”斯内普很快回答道,语气死板,毫无感情。
“伏地魔是否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他在霍格沃茨不再需要密探?”
“他相信学校很快就会被他控制,是的。”
“如果学校真的落到他手里,”邓布利多说,好像是临时想到插了一句,“我要你起誓你会尽全部的力量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行吗?”
斯内普愣了一下,然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柳泉的视线有一瞬间停留在他脸上,但很快地,她就再度保持先前那种目不斜视的状态了,看上去非常安静,毫无存在感,完全保持了一个旁听的姿态,就活像一尊雕像。
“很好。那么,你首先需要弄清德拉科打算干什么。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不仅对他自己危险,对别人也很危险。向他提供帮助和指导,他应该会接受,他喜欢你——”邓布利多说。
“——他父亲失宠之后,他就不那么喜欢我了。德拉科怨我,认为我夺走了卢修斯的位置。”斯内普悻悻然地答道。
邓布利多笑了一下。
“没关系,试试吧。比起我自己来,我更关心的是那男孩任何行动计划的意外牺牲品。当然啦,如果要把他从伏地魔的暴怒中解救出来,最终只有一个办法。”
斯内普扬起眉毛,用讽刺的口吻问道:“你打算让他把你杀死?”
“当然不是。必须由你杀死我。”邓布利多十分平淡地说。
长久的沉默,屋里只有一种奇怪的咔啦啦的声音。凤凰福克斯在啃一小块墨鱼骨头。
“你希望我现在就动手吗?”斯内普问,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讽刺,“还是你需要一点时间构思一个墓碑?”
“哦,暂时还不用,”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想,那一刻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从今晚的事情来看,”他举了举自己焦枯的手,“我们可以肯定它将在一年之内发生。”
“既然你不在乎死,”斯内普粗暴地说,“为什么不让德拉科得手呢?”
“那个男孩的灵魂还没被完全糟蹋,”邓布利多说,“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斯内普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奇怪、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勉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发出一种疼痛的嘶嘶声。
“那么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我的呢?”
这个时候,自从这个场景开始就一直避免和斯内普的视线彼此碰上的柳泉,终于转过脸去注视着斯内普了。
假如斯内普这个时候抬起眼睛来注意她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假莉莉那双绿色的眼眸里好像隐约泛起了一种悲伤的雾霭,就好像对于他问出这个问题时的无奈和痛苦感同身受一样。
但是她没有说任何话,斯内普也没有抬起头来望向她。
而且在斯内普真的抬起眼睛注意她之前,她又十分刻意地将视线转开了,似乎想要假装成自己对他刚才的问题从未注意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5月6日:
首先说明一下。
这一章里面有大约两三百字是之前番外里出现过的内容,当然我整章都经过了重新改写和添加字数,但这些字数是必须出现在正文里的,而且因为现在JJ规定作说里不能出现正文,所以我也不能简单粗暴地直接在作说里给大家补偿字数了【对手指
所以我统计一下大家想看谁的番外,然后两周之内我会把番外写好,在作说里附送给大家当作补偿,希望大家谅解。
看了一下副长和室长的都有,但是因为副长线之后才会登场,那么我就写个室长的小番外好了w
两周之内的某一天我会在作说里更番外的,请大家耐心等待哟hhh
下次更新:明天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