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斯内普却仿佛由这句他冲口而出的话语得到了什么启发似的, 他径直说了下去。
“……到了最后, 每一次能够获得好处的人，都是你。别人受到了什么损害又有什么要紧呢？你变成了莉莉，继承了她的头脑和优秀的天分，还有被别人所信赖的形象！后来, 是凭借莉莉的名声轻而易举成为傲罗、获得教职；到了现在, 还有那条愚蠢得根本分不清楚你这个冒牌货和真正的莉莉之间的区别的蠢狗，欢天喜地地要把你拖进这一潭浑水之中，以为送你一栋宅子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好事了——”
邓布利多温和的声音忽然扬了起来，声调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在这场指控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打断了斯内普的话。
“这可不算是什么大好事啊,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情况充满了复杂性。我们不知道那栋房子不再属于西里斯之后, 上面附着的那些古老的魔咒还是不是管用——万一这样的魔法还存在，房子的所有权很可能就会传到西里斯最年长的亲戚那儿, 就是他的堂姐, 贝拉特里克斯 莱斯特兰奇。”
听到这个名字, 斯内普的目光暗了暗。一种极度的嫌恶感从他身上升了起来。
“你瞧, 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件事发生, ”邓布利多异常温和地说道。“所以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让莉莉通过某种手段来暂时掌握那栋房子的所有权, 总比让贝拉特里克斯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房子门前来得好。”
他推开放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就放在他手边的一大盘混杂着牛奶软糖、梨子硬糖、甘草魔杖、滋滋蜜蜂糖等等各种种类的糖果，拿出自己的那根老魔杖。
“幸运的是，”他说, “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测试。”
他挥了挥魔杖。随着一声“噼啪”的巨响, 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了。他长着一只猪鼻子、蝙蝠翅膀一般的巨大耳朵和一对充血的大眼睛, 那两只大耳朵里还长出了一大堆白毛；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布条蜷缩在霍格沃茨校长室的地毯上，就在那张办公桌对面，在斯内普和柳泉站立的位置中间。
“克利切。”邓布利多说。
“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家养小精灵嘶哑地叫着，几乎都赶上皮皮鬼想吓人时发出的尖叫了，他一边跺着脚一边扯着自己的耳朵。
“克利切属于贝拉特里克斯小姐，哦，是的，克利切属于布莱克家族，克利切要他的新女主人，克利切不要一个低贱肮脏的泥巴种当女主人，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
柳泉：“……”
斯内普厌恶似的吸了一口气。他阴沉地死死盯着那只还在尖叫着的家养小精灵。
因为柳泉没有立刻说些话来命令克利切，向它显示自己身为格里莫广场12号的新主人的权力，邓布利多不得不提高了声音，盖过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的嘶叫，提醒了她一句：
“看起来，莉莉，克利切对你拥有他表现出了明确的反抗。”
柳泉还是没有立刻说话。她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只只差没有撒泼打滚起来的家养小精灵，心里想的则是：你知道你敬爱的雷古勒斯少爷是怎么死的吗？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绝对不能直说。
柳泉深吸了一口气。
“克利切，”她说，“即使你不愿意也没有用。我现在是你的女主人，格里莫广场12号的拥有者。”
克利切撕扯自己耳朵、跺着脚、摇着头表示反抗的动作一瞬间就变得更加猛烈起来。它嘶哑地叫道：“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柳泉气笑了。虽然知道跟一个家养小精灵斗嘴未免有点幼稚，但是对于一直以来吵架还没怎么吵输过的她来说，点满的口才技能不用也是浪费！
“你说无数遍‘不要’也没用。这就是事实。”她语气讥诮地对克利切说道，顺便还模拟了一下斯内普刚刚喷她的时候使用的语调——感觉杀伤力似乎瞬间加倍了。
“我现在是你心目中最伟大高贵的布莱克家族的女主人了，而你的贝拉特里克斯小姐一辈子也别想碰格里莫广场12号一根手指！”
克利切嚎叫起来。
“讨厌的老败家子！瞧瞧他把什么人带回了布莱克家的宅邸！落到你手里以后那里一定闻起来就像是散发着阴沟和罪犯的气味！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啊，如果她地下有知，如果她知道他们把什么样的渣滓弄进了她的家门，她会对老克利切说些什么呢。哦，真丢人啊，可怜的老克利切，他能怎么办呢？那个老败类——”
柳泉终于忍无可忍。
克利切在骂着她“泥巴种”的时候，她还不是那么生气，甚至还能够好整以暇地带着一点戏弄的心情以言语回击，去碾压那个已经被布莱克夫人的纯血论洗了脑的家养小精灵。但是当克利切恶毒咒骂西里斯的时候，柳泉忽然觉得那些诅咒和辱骂的言语听在自己耳中格外难以忍受。
过去的一年中他就是呆在这样的地方，日夜忍受着墙上那些魔法画像的咒骂和一只家养小精灵的折磨吗？煊赫一时的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和大少爷，当年的格兰芬多王子，他的人生究竟还要向悲惨黑暗的深渊坠落多久才够？！
柳泉毫不留情地喝道：“克利切，住嘴！”
有那么一会儿，克利切看上去像是要窒息了。他握住喉咙，嘴巴仍然在狂暴地动着，眼睛都鼓了起来。然后他疯狂地猛吸了几口气，就趴在了地毯上，用手脚捶着地板，激烈却又无声地怄着气。
柳泉对它扭曲的表情视若无睹，继续说道：“我命令你从此以后不准再说西里斯 布莱克的坏话！”
听到她的话，邓布利多意外似的扬了扬眉毛。斯内普不耐地从自己那个巨大的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克利切的眼睛仿佛有一瞬间鼓突得更厉害了。他握住自己的喉咙，手指在脖子上狂暴地抓挠着，可是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柳泉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望着它。
“等打发了你，我就可以去收拾那栋房子里那些喜欢胡说八道的魔法画像了。”她愉快地说道。“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西里斯的，那么我就要怎么对待他们——我刚好知道一个魔咒，能够一口气不重样地骂上七个小时。我要在那栋房子里试试看。”
克利切猛烈地捶打着地板，好像要把那儿捶出一个洞来似的。
柳泉笑了笑，突然收起了那副刻薄至极的语气和态度，平静地下令道：“克利切，从现在开始，你去霍格沃茨的厨房和其他家养小精灵一起干活吧。”
经过了刚刚的一番徒劳的尝试之后，现在，克利切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他极度厌恶地倒看了柳泉一眼，然后伴着另一声巨响消失了。
这个时候邓布利多才开口问了一句：“莉莉，你真的知道一个‘能够一口气不重样地骂上七个小时’的魔咒吗？”
柳泉转过脸来，朝着霍格沃茨德高望重的校长露齿一笑。
“当然不。”她说，“我那只是为了气它的。”
……
除了这件必须去做、又令人尴尬的事情之外，其实这个暑假，柳泉要做的事情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与愈来愈嚣张的食死徒们战斗、战斗的频率成倍数地增长、在格里莫广场12号继续和凤凰社的同仁们碰头，并且把那里继续当作类似总部一样的场所；接到食死徒袭击无辜麻瓜和巫师的新闻就立刻匆忙动身出门，然后在深夜再一身疲惫地归来，倒在床上简直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有那么一些时刻甚至希望真的有那么一个“能够一口气不重样地骂上七个小时”的魔咒，好继续替她去折腾一下那些在墙上落灰的帘幕后蠢蠢欲动的魔法画像……
当然，自从康奈利 福吉下台以后，新任魔法部长斯克林杰搞出了一大堆新规矩，弄得一片风声鹤唳；柳泉简直要怀疑在伏地魔有所动作之前，魔法部的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就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当然，邓布利多好像更忙了。而且，柳泉觉得自己愈来愈不明白他在忙什么了。
她并不是一个研究哈利波特原著的专家级骨灰粉，她对于哈利波特的剧情了解绝大多数也来自于电影，而且因为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她脑海里的那些细节都渐渐在淡忘中；虽然知道邓布利多一年后大概就必须坠下天文塔牺牲自己，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却差不多完全想不起来。
这让她感到焦躁不安。可是时间的残酷性正在于此。无论她再如何焦躁不安、不愿意看到那残酷的、决定性的一刻来临，时间都依旧在走，剧情也无情地在点滴往前推进；逐渐地，一点点接近那个决定命运转折的时刻——
而当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柳泉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就是她等待已久——并且愚痴地期望着那一刻永远不要来到——的时刻。
那时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要承认自己在暑假里还无处可去的感觉是多么的尴尬——突然壁炉里的火焰猛地往上窜起，发出啪啪的声响。
柳泉放下手里的书，愕然看去，发现邓布利多的脸浮现在壁炉的火焰里。
“哦，终于找到你了，莉莉。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他苍老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而慈蔼，但是那张浮现在火焰里的脸容却异乎寻常地严峻，板得简直像是一座石像。
这种表情和语气上的巨大反差惊到了柳泉。她反射一般地立即从椅子里站起，大步走到壁炉前，干脆地应道：“任何事，邓布利多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5月3日：
由于作者菌今天出游，所以这里是存稿箱君在工作w
给大家比心！
【下次更新：明天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