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祖父顿了一下。
“现在不参加什么相亲, 其实也没关系。”他严肃地说道, 就像是上司与下级之间的相谈似的。
“但你父母的担忧也有道理——你已经30岁了,而且,这世界上也并没有什么可靠的研究结果支持‘一流网球选手的运动生命在结婚后就无法延续’之类的观点吧。”
正在这时,他孙子那一边的鱼漂猛然动了一下。于是他就暂时停下了话语, 看着他孙子动作敏捷而娴熟地一扬竿, 将一尾上钩的大鱼从鱼钩上摘下,顺手丢到旁边那个快要满出来的冰桶里;然后,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心目中要是有什么理想女性的标准,不妨坦率地告诉你的父母。这样的话他们心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完全没底而感到忧虑了吧。——当然,如果没有那样的标准或想法的话, 那也无妨。重点是, 要好好和他们谈一谈,让他们明白你现在考虑的事情。”
手冢国光沉默了片刻, 重新将鱼钩抛到了水里下了竿。之后, 他站起身来, 往另外一边缓步走了几步, 站在堤岸上, 遥望着被灿烂的阳光洒下一片金光的海面。
“……有的。”在长久的沉默之后, 他终于低声说道。
他爷爷好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他爷爷好像又有点觉得惊讶——就仿佛是听到这样的答案,其实是自己的耳背或耳鸣发作, 产生了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噪音一样。
“……什么, 国光?”他爷爷的声音听上去异常严肃, 也更加低沉了,充满了威严——不,也许还有一点威压感。
当年的青学网球部部长注视着海面。
“您刚刚所说的‘标准’,我其实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说,声音听上去也异常严肃,语调认真。
“……但是,当试着这么考虑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一些适合于这个‘标准’的特质。”
说到这里,当年的青学网球部部长微妙地顿了一下。
“如果说这就算是‘标准’的话,那么确实有……一些。”
老人的脸上,露出玩味一般的淡淡笑意。
“哦,是吗。”他慢慢地说道。
“那么,有那么一个适合这些特质的女性吗。”
老人说了这么一句,但他好像也并没有期待从自己的孙子那里得到什么肯定的回答。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鱼漂上,好像全神贯注于有没有鱼上钩,而刚刚跟孙子提起的问题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但是,他的孙子又沉默了过长的时间。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孙子低声说起了——好像完全无关的话题。
“之前,在公开赛上,遇见了原来中学时代四天宝寺的部长,白石君。”
“因为都打入了四强,相较平日有了更多相谈的机会……我才知道他很喜欢养独角仙。他还给他的独角仙起名叫‘卡布利艾露’——好像,他给他历年来饲养的所有独角仙都起了这么一个相同的名字。”
虽然对于话题为什么突然从钓鱼和相亲变成了独角仙而感到有点疑问,不过曾经是警界精英的老人似乎显得极有耐心——毕竟他丰富的办案经验表明,有时候有些听上去完全无关的话语所指向的才是重点。
果然,他听到孙子有点感叹似的口吻。
“白石,也抱怨着家里给他安排这些事所带来的困扰,说着‘要不然干脆跟独角仙结婚算了,毕竟独角仙是不会因为打网球而受重伤,害人一辈子都会为了这件事困扰’的。”
看似专注于钓鱼的老人微妙地弯了一下唇角。
“哦,是吗。”他仍然用一种平淡得不得了的口吻应道,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孙子所叙述的这件事有什么奇怪之处似的。
他耐心地又等了一段时间。直到他也钓起了一条大鱼,在整理着再也盛不下更多渔获的冰桶时,那只放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的收音机——原本只是为了聊以排解枯燥地等待着鱼儿咬钩前的漫长时间、所以才带来,慢悠悠地播放着电台节目的——忽然传出了一阵轻快的旋律,然后是声音甜美的女主持温柔的语声。
“各位早上好。在工作日的上午,大家想必此刻都正在忙碌着吧。所以今天就为您带来一些令心灵安静舒缓的歌曲吧。希望大家都能从中得到一些心灵上的安慰与自己努力的理由哟~”
然后,一首旋律又温柔又轻快的歌曲就响了起来。
喜欢演歌的前任警察兼柔道教练的老人,对这种年轻人之中流行的歌曲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原本,那位让他十分重视、也十分为之骄傲的孙子,好像也不太能够欣赏这种年轻人的流行乐的——然而这一次,他却听到他的孙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想见面的心情,总有一天会在某处见面的’……”
他听见他那位如今已经获得过数个大满贯男单冠军的孙子重复了一遍歌词里的某句话,然后用一种明显算是“困惑与惆怅”之类的语气说道:
“……真能如此吗。”
柳泉:“……”
她已经快要咬牙切齿了。
“这、到、底、是、什、么!!!”
系统菌在她脑海里发出了一阵低笑(?)。
【别急。】它居然这么回答她。
在紧闭着的大门外或许正在进行着一场激战,也可能随时有时之政府部下的守卫攻破这两扇紧闭的大门、把她这个胆敢擅闯时之政府最重要最核心地带的反叛者(?)拖出去人道毁灭——然而此刻在近乎于一间密室的主控室里,系统菌却突然表现得好像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似的。
【就这么好好看一下未来会发生的事,不好吗?】它居然还反问了一句,然后罔顾柳泉的抗议,强行继续在她面前的光屏上播放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画面切换——
居然是街道冷清、房屋简陋的一个地方;并且,从房屋的式样和街头偶然走过的行人的衣着打扮上来推测,这个时代毫无疑问是——
画面一转,在一间简陋至极的木屋内,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正在弯腰整理东西。在他身边放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看上去好像那就已经是他的全部值钱家当似的。
而在画面之外,有另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濑君,怎么样呢?……你现在已经得到了陛下的特赦令,可以离开这里了……接下去你作何打算?”
那个正在整理东西的年轻男子头也不回地沉声回答道:“我要回江户去。”
之前发问的那个男人发出了一声苦笑。
“不不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容保公似乎有意为你做媒……你意下如何?当然,容保公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可是会津留下来的、足以与你匹配的好姑娘……容保公还对我说了,‘你们年轻人要努力把会津的火种留传下去啊!’。”
那个背对着他、跪坐在榻榻米上一直在整理东西的黑衣年轻男子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他慢吞吞地说道:
“我,十分感谢容保公的一片盛情。”
仿佛边说边斟酌着措辞那样,他说得很慢,声音也有丝低沉。
“然而,我还有最后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那个问话的男人似乎显得有丝惊讶。
“……什么事?”
这时,黑衣男子终于转过头来。几件洗得有点发白、但看上去极为整洁的衣物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暂时放在膝盖上;他的一只手压着那几件衣物,俊秀的脸上,右眼被过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但透过发丝的空隙,仍然能够看到他眼中极为明亮有神的光彩。
他说:“我答应过一个人。”
“答应她……我一定会拼命杀敌,也一定会拼命地活下来。当我完成了自己觉得必须完成的事情之后,再回头去找她,追上她……”
他那一直平静冷然的表情忽然间仿佛有些松动了,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线罕见的笑意。
他说:“这几年来,虽然斗南之地极为艰苦,生活不易……不过,我也稍微攒了一些钱。”
之前发问的那个男人显得震惊极了。他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都结巴了一下。
“你、你攒钱是为了——?!”
或许他起初凭着猜测,是想要说出“难道是要和她结婚吗”之类要命的字眼;不过那位黑衣男子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平静地说道:
“……是为了,在和她重逢的时候,买很多很多的樱饼给她。”
柳泉:“……”
她现在觉得自己没法说出话来。因为她的嘴唇好像在发抖。
可是系统菌好像仍然不肯放过她。
画面一转,这次是一处小镇上的街道。
街道的两旁开着几家店铺。道路正中,一个男子正由远及近,缓步走来。
他走得近了,才看出他仿佛已经三十多岁,但俊美的脸孔仍然令人印象深刻。
他走近路旁一间小店,店主慌忙出来招呼。
“啊,您又来买酒吗,内藤先生?”五十多岁、热情的老板娘探出头来,慌慌忙忙地从店内提出两个瓷瓶来;显然这个人是店铺的常客,老板娘已经熟知了他要买的货品。
那个男人朝着老板娘微一点头,低下头去在自己的袖子里摸着钱袋。就在他还没把钱袋拿出来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老板娘已经麻利地把瓷瓶放进了一个篮子里,一边抬起头笑着和他攀谈:
“内藤先生,还是不打算考虑多田屋家的提亲吗?那边,一直不肯放弃呢……毕竟内藤先生人才难得——”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了,因为男人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乍看上去仿佛并没有什么,但被眼风刮到的人,却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但紧接着再定睛看去,那个男人又低下头去打开钱袋,好像正在数着该付给店家的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似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居然开口了——或许是因为经常光顾这家店,受到了店主的长期照顾吧,他也不吝惜两句解释——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磁性,声调有点发沉。
“十分抱歉。但我应该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我是成过亲的人……您当初不是也见过我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9月12日:
啊为了写一君和副长的这两段“没有妹子的未来”篇,我重写了好几次【。
每次都觉得不是写啰嗦了,就是深层次的感情没写到位【。
嘛总之大家还喜欢现在的版本吗?
如果觉得苏得没道理的话那就当我是在给大家发个玛丽苏福利吧!【被踢飞
下次更新应该是周五左右w
一点说明:
一君的部分里,那个男人称呼他“一濑君”是因为这个时候一君使用了“一濑传八”的化名。
然后副长的部分里,副长也使用了“内藤隼人”的化名,在薄樱鬼卷的最后应该提过一句的hhh
另外,在一开始的T部的剧情里,他听到的那首歌就是T部的角色歌"Since Last Goodbye"
“如果有想见面的心情,总有一天会在某处见面的”是那首歌里的歌词。
PS. 谢谢小可爱喵喵酱、归鹤深的投喂~~(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