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完全压不下火气的声音一下就打破了广播站楼顶的安静, 姜璃抬起头，眼睛也是清澈含水，不安的看向了抱着自己的宁鹤。
来人正是刚刚挂下电话没多久就跑来了广播站想跟播音员小江见一面的陆理。
刚才在宿舍, 他差点就要在学校论坛发帖“我该不会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同时对两个女孩子有好感的的男人”——
陆理很在意广播站温柔又耐心地陪他聊天的小江。
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对好兄弟初雀的女朋友姜璃有点奇怪的感觉。
直到他正在泡咖啡的舍友随便瞥了眼他已经在编辑的论坛的帖子，随口一句：“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 广播站今年新招的那个播音员就是姜璃吧？”
陆理：“……”
他指尖微微顿了顿, 立刻扭头看着自己的舍友，直到对方拿出了当时广播站的帖子, 陆理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谁让他从开学就一直在国外。
回国第一天恰好碰到的还是姜璃和她爸爸在校门口依依惜别的样子, 他自然不会把那个向爸爸撒娇的小女孩和广播节目里又温柔又知性的小江联系到一起。
这么想着的他，即刻就拿起了外套, 冲到了广播站, 刚从电梯出来, 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姜璃和另外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年抱在一起, 二人的互动很亲密, 对方低着头，远远看过去，就好像要亲吻怀中的姜璃, 这让他忍不住怒火中烧。
她怎么敢背着初雀做这样的事情？
陆理来势汹汹, 直直地朝着他们两个人走过来。
姜璃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是也就那一瞬, 她的大脑即刻运转起来。
这一切都还在她的控制之内, 反正陆理知道她就是播音员的身份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了，何况……
她默默地往宁鹤的身边又靠了靠, 这才看着陆理, 眼神里是满满的戒备。
眼前的一切都告诉陆理，姜璃不开心，这种不开心, 也让他很生气。
“姜璃，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想想初雀。”陆理咬牙切齿，脸都黑了。
这句话同样也让宁鹤反应过来。
他看着陆理，看着他本来算得上帅气好看的面容因为生气变得有些狰狞，猛然间回想到的竟然是不久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恶劣的对待姜璃吗？
画面定格在刚入学的时候。
只不过是姜璃在感谢学长帮她把行李搬到了宿舍，宁鹤就认为姜璃背叛了初雀，对着她一顿指责，其实当时的初雀和学姐们互动也很频繁，可是宁鹤就是对姜璃看不顺眼。
他想起自己对着姜璃冷言冷语的样子，想起了初雀那无所谓的态度。
以语言折磨着她，甚至没有丝毫愧疚，这样的本质的恶毒让他们从来没有把姜璃放到和自己同样的地位来对待。
宁鹤的手慢慢握紧，他眼底神色微微有些冷：“姜璃和初雀没有交往，初雀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姜璃是他的女朋友，你误会她了，向她道歉。”
陆理天性高傲自负，怎么会把宁鹤放在眼底，他直接开口反驳：“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我是相信你说的，还是相信我看到的？”
“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宁鹤冷静的反驳，“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直接去问初雀，他如果可以肯定自己和姜璃确认了交往的关系，我会向他道歉的。”
“你……”
陆理对上了宁鹤沉静又深邃的黑眸，顿时无话可说，简直要被气笑了。
姜璃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裙下之臣？
她背着自己的男朋友和他的兄弟搞在一起，现在这个奸夫居然还能跟她一起，义正言辞的说这些话？
陆理看着宁鹤，宁鹤眼底满是森冷的寒意，陆理只狠狠地丢下一句你等着，就转头又走进了电梯间。
电梯的门合上，宁鹤的手也松开了姜璃，“对不起。”
姜璃惊讶的看着他，宁鹤反而要走，姜璃连忙从后面抱住他：“宁鹤，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和初雀真的没有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人会误会，你相信我，我没有和初雀交往。”
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身体，柔软甚至贴在他的后背上，宁鹤偏过身子，女孩子那小巧的下颚和嫣红的唇也在他的视线内。
她的脸，精致，明艳，耀眼，宁鹤从上高中那天起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周一升旗仪式那天，好多人都在偷偷看着她。
她的抽屉常年塞满情书，喜欢她的男孩子数不胜数，他自然也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那个。
只不过，宁鹤从初雀嘴里才知道姜璃和初雀初中就是地下情侣，那点旖旎的小心思被他很好的藏在心底，初雀对他很好，把他当做朋友，宁鹤也从未肖像过姜璃。
高中三年，尽管初雀嘴中永远都在说姜璃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对外他一次都没有承认过。
宁鹤甚至知道姜璃因为初雀的事情，还被高三的学姐叫到天台扇了耳光，原因就是让她不要继续恬不知耻的追着初雀。
那时候的自己也并没有站起来去维护姜璃，甚至觉得她可能真的就是初雀说的那样，是个喜欢偷懒而且性格不怎么好的女孩子。
……
这样讨厌的自己，值得姜璃喜欢吗？
或者说，他有喜欢姜璃的资格吗。
宁鹤默默地推开了姜璃的手：“姜璃，你知道吗，我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和初雀是好朋友，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姜璃脸上带了几分迷茫。
“我对你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也对你说过很多伤害你的话，我想跟你道歉。”
宁鹤认真地对着姜璃开口。
姜璃心中非常的复杂，她试图想转移话题，宁鹤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姜璃，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姜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如果她现在坦承的告诉宁鹤，自己喜欢他，那之后再反水，就是没有道理的亏欠，她和宁鹤之间的暧昧其实一直建立在宁鹤自以为的“姜璃很喜欢他”这个认知范围内，所以才没有那么清楚和明白。
光是看姜璃的迟疑，宁鹤已经明白了。
“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宁鹤并不傻，他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之前都是假装的对吧，你要报复我，还是要报复初雀？”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姜璃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她眼眸冰冷的扫过宁鹤的脸：“是，我是讨厌你，我也讨厌初雀，你凭什么只因为和初雀关系好就无端怀疑我？凭什么初雀和那些女孩子相处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你为我打抱不平，难道我不是你的同学吗？”
“我……”
宁鹤低沉干涩的嗓音响起：“我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只知道初雀说的——”
“够了。”姜璃弯了弯唇角，发现自己此刻真的笑不出来，她掀起眼帘看了眼，淡淡的开口：“那你现在知道了，就像你自己对陆理说的那样，眼见不一定为实，我希望你下次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应该交往的朋友。”
“姜璃。”
宁鹤还想说什么，姜璃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掉他预备拉住自己的手。
“我要回宿舍了，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希望你可以自觉地离我远点，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宁鹤看着姜璃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的掌心内甚至还有刚才拥抱她的温度，空气里甚至还有她身上甜甜的香气。
手里的为她做的蛋糕，也没有被碰过。
宁鹤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他把迟了整整三年的告白终于告诉了她，难过的是，她大概也不会再伪装着很喜欢自己，留在他身边了。
如果没有拆穿她的话，她或许还是会在自己身边留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晚上十点五十分。
准时离开图书馆准备回宿舍休息的徐玥碰到了在路上的宁鹤。
他看上去不复曾经的冷漠和心高气傲，有些失魂落魄的，直到二人迎面差点相撞，宁鹤这才抬头：“……徐玥。”
“怎么啦？”徐玥唇轻扯了一下，“你终于被姜璃甩了？”
“我们没有交往过，何来的她甩我这个说法。”宁鹤苦笑。
徐玥：“你活该。如果你一开始就擦亮眼睛离初雀那小子远一点，也不至于和姜璃到今天这个地步。”
“初雀高中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宁鹤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我即使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会下意识地觉得初雀说的都是对的。”
“你只觉得初雀是对的，你忽略了姜璃对你也很好吗？就算是她要报复你，你爸爸出手术这段时间，姜璃还要我把手术费借给你。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那一百万是闲的没事拿出来接济你的吧？”
徐玥冷哼一声，“光是道歉还不够，像保护初雀那样好好保护她吧，也许你还能有点机会。”
说完，徐玥就很潇洒地走进了大门。
等她用钥匙打开门，很罕见的发现姜璃既没有像往日那样敷面膜、抹身体乳、做每天晚上必备的那些繁琐的护理程序，也没有复习，只是沉默地趴在桌上。
“姜璃。”
徐玥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姜璃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徐玥。
徐玥稍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姜璃这个时候对着她炫耀报复宁鹤，徐玥反而会觉得很难过。
她还记得开学的军训，因为不擅长和身边的女孩子交往沟通，再加上从小也独来独往惯了，那天晕倒，也只有姜璃扶住了她，把她送到了校医院，那时候明明她们互不相识，徐玥还冷着脸忽略她跟自己打招呼过，但是她统统不在意。
她的本性还是温柔善良的，才会因为宁鹤这件事自我怀疑，坦坦荡荡向她低头反省。
徐玥不想去评价别人的一举一动，但是她相信姜璃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你饿了吗？”徐玥笑了下：“我买个蛋糕我们庆祝一下吧。”
姜璃无奈的开口：“你说什么啊，庆祝什么？”
“从今天起，宁鹤会重新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姜璃被逗笑了，她嘴角上翘，“我想吃也不可以啊，学校的门早就关了，外卖就算是送也送不进来的。”
徐玥反而反应十分冷淡，“想吃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送进来。”
三十分钟后，蛋糕送到了她们面前。
不用说，自然是徐玥万能的钞能力再次发挥了作用。
有人陪伴在身边，对于姜璃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她吃完蛋糕后，放下了心里的重担，满满足足的窝在徐玥那边的床铺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姜璃还在睡觉，就被连续不断地手机震动给吵醒了。
她起来看了眼，徐玥已经去图书馆了，反而是每天早上坚持跑步的她居然一觉睡到了十点多，昨晚宿舍吃完蛋糕的一盘狼藉也被收拾的很干净。
姜璃从床上下来，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走进浴室，戴着兔耳朵的发带正在擦脸，有人疯狂地在敲门。
难道是徐玥回来了？
姜璃放下手里的毛巾，打开门。
入目的是一束包装精美，纯情又漂亮的白色玫瑰花花束。
花束缓缓落下后，林渡桃花眼微弯，眼睛里饱含着三分绵绵情意，唇角轻挑。
“姜姜，早上好。”
姜璃：谢邀，已疯。
她怎么也想不到林渡居然有胆子进女生宿舍楼，要不是周围那群经济学院的女孩子都去上课了，一定会把他当变/态抓起来的。
林渡在外面等了姜璃许久，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她都不回，他就索性跟宿管阿姨说了好话，说是担心姜璃在宿舍身体不舒服，想上来看看，再加上他叔叔也给阿姨打了电话，这才把林渡放了上来。
他看向了姜璃，第一次看到她头发这样乱乱的样子。
姜璃的皮肤不化妆也很白皙剔透，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发带把平日里在额头上的刘海向后别起，露出可爱的光洁的额头，让人很想亲一下这只可爱的小兔子。
他想到什么，自然就要做什么，微微俯身，姜璃却不留痕迹地避开：“你先去楼下吧，我不想被人看到和你这种随便进女生宿舍的大变/态认识。”
“姜姜……我也是担心你啊。”林渡有点委屈。
“赶快下去。”
姜璃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关上了门。
他现在心中仍然挺不是滋味的。
如果每天都可以看到姜璃这样可爱的脸就好了，干脆等会儿告诉她，两个人直接搬去校外的私人别墅住好了。
林渡已经寂寞到蹲在外面在车窗上无聊地画圈圈时，姜璃总算走了下来，倒是和她一贯的穿衣风格不太相同，今天选了身特别淑女的长裙子，就连头发都是花了番功夫做的温柔小盘发，在脑后还有蝴蝶结点缀，妆容没有注重过多的夸张，清新又自然。
但是不太适合参加今晚经济学院的舞会啊……
林渡暗暗想着，但也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大不了等会儿再找化妆师替姜璃重新设计一套妆容就可以了。
“姜姜，跟我来。”
林渡很殷勤地打开车门，眸子弯弯，嘴角翘着，“今天我要给你送一份礼物。”
姜璃挺漫不经心地：“刚才那束花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是我每天都会送给你的，已经不是特殊的礼物了。”
林渡还沉浸在晚上和姜璃一同出席舞会的开心中，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开着车，带着姜璃离开了学校。
车子停在某个私人工作室的楼下，从外边看，这家店的装修十分低调，但是进去后才能发现特殊之处，灯光绚烂，大厅内摆放着的样装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高档和矜贵。
“林渡少爷。”已经有人走到他们的面前，“请跟我来。”
“嗯。”林渡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却在转身的时候拉起姜璃的手，漂亮的桃花眸温柔弯眸，惹得旁边那个同样是跟着男朋友来的女孩子羡慕不已。
他们来到了二楼的造型室，出现在姜璃面前的是一条为她量身定做的裙子。
浅粉色的露肩礼裙，了微微带亮闪，轻盈感和美感兼备，裙子恰好能衬托出姜璃的一切优点，精致的锁骨，修长的颈项，还有纤细白皙的双臂。
“姜姜，你喜欢吗？”林渡让人裙子送到姜璃的面前，微微笑了笑，一脸的优雅矜贵。
除了这条裙子，他还给姜璃准备了前几日拍卖会上买下的珠宝，一定要让她做舞会里最漂亮，最让人羡慕的公主。
姜璃摸了摸裙摆，脸上并没有出现林渡所想的喜悦，他喉咙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姜璃好像对这一切有些厌烦。
林渡向一旁的人看了看。
大家收到了小少爷的指令，很识趣的纷纷离开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了姜璃和林渡两个人，他走到了姜璃的身后，微微抱住她：“姜姜，我知道，你肯定因为我乱花钱这件事生气，可是我已经想不到要送给你什么更好的礼物了……”
姜璃：“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渡好像忽然之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那你试一试裙子，等会儿我们就去参加舞会吧。”
“什么舞会？”姜璃反问。
林渡犹豫了一下，忍不住笑着：“你忘了，你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起参加经济学院的舞会啊。”
姜璃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渡身体骤然僵住，他眉眼低敛，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在跟我开玩笑，姜姜，是不是？我们不是在交往吗，你是我的女朋友，当然要陪我出席舞会。”
“交往……”姜璃朝着他露齿一笑：“你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想了好久，都没有回忆起来呀。”
“你玩我？”林渡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姜璃不耐烦的推开了他的手：“什么叫做玩？我倒是觉得，比起你平时喜欢的玩法，我对你已经够不错了，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