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听他这么说, 眉头轻蹙着，“你到底……”
她其实想说的是你到底有没有去看过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明显是病的不轻啊？？？
付西洲眼底一点点晃进光, 他笑了笑，“你是同意了。”
最后的几个字, 几乎是已经非常笃定了, 他好像也压根没有想过姜璃会拒绝。
付西洲现在的神色和在酒店时的有点像，显得既克制又复杂, 叫人有点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也没人敢去深究。
——她好像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她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的决定就做错了。
姜璃开始怀疑自己制定的计划是不是开始偏离主题, 可是事已至此, 她不太想放弃, 尤其是付西洲的主动靠近, 给了姜璃接近他，甚至可以走进他的机会，只有这样, 才能让她之后的计划更顺利。
总之非常考验姜璃的演技。
又要演出自己其实对付西洲有点点心动, 又要坚持坚强自立的小白花人设, 还挺不容易的。
付西洲嘴角勾起笑意, 一手插西裤兜里，对姜璃道：“我助理会把合同送过来, 你看完没问题就签字吧。”
他神情淡定,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几分钟后，抱着笔记本电脑的江一鸣就出现了，他端着自己的电脑朝姜璃走来, 头上的呆毛一晃一晃。
“少爷，我把合约按照你的要求起草好了。”江一鸣还是很尊敬姜璃的，他把电脑放在桌上，又把打印后的版本分别递给两个人。
合约上，姜璃和付西洲两个人的名字就大大的写在那里，下面的条约乍一看挺正式，仔细看的话简直就跟闹着玩似的，中心思想就是姜璃想怎么胡闹付西洲就怎么陪她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少爷陪着小女孩胡闹呢。
待遇优厚，时间自由，工作轻松，就是付西洲变相给姜璃送钱。
工作时间姜璃可以自由选择，想不来就不来，但是每个月家庭聚会必须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一次。
舞会，或者是拍卖场这样的场合，她出席的话，全套的首饰和衣服都会给她准备好，而且都是送给她的，工作时长超过一小时按照每三十分钟一万元计算费用，期间如果付西洲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在合约约定的范围内十倍赔偿。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江一鸣是我的私人助理，出事了你找他。”付西洲垂落的睫毛浓密乌黑，打下一片阴影。
姜璃忍不住眨眨眼。
小助理今天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衣，五官清秀，眼睛很亮，这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有点低沉。
原来这就是霸道总裁的千亿娇妻的剧情啊……
真好，如果他也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只需要被少爷这样有钱人宠宠宠就可以享受到不一样的人生。
生活就是起落落落落。
江一鸣别提有多憋屈了。
他做的事情分明和姜璃一模一样，怎么自己就拿的钱这么少，他也可以穿女装扮成女孩子参加宴会啊！
少爷喜欢巨♂乳，难道巨♂根就不行吗？
江一鸣连忙摇头。
都是直男，想什么呢！
下辈子如果能做女孩子就好了。
他也要过这种被人宠宠宠的生活！
“还有问题吗？”江一鸣眼睛黑亮，看向姜璃的眼神很认真。
姜璃摇头：“嗯，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江一鸣纠结了一小会会儿，终于忍不住吐槽：“那个，其实我也觉得不要签比较好，这样你就没有人格自主的权利了对不对，光拿钱不干活心里会很愧疚的，我们还是要努力劳动，靠自己的汗水赚钱——”
“江一鸣。”付西洲笑容凉凉的：“闭嘴。”
小助理委屈的低头，呆毛抖了下。
他看出了女孩不太开心。
她在犹豫。
这份对其他同龄女孩子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却犹豫了。
姜璃自然是知道当时自己得知付西洲安排初雀和某个女偶像一起拍电视剧的时候是有多难看的，她看到初雀和那个女孩子拍甜腻腻的剧情，就会很难受，坐在原地哭，还去付西洲的办公室等了很久，只是想告诉初雀的这个上司，初雀有自己这个女朋友，可不可以不要让初雀去和其他女孩子这么亲密。
付西洲愣是让她从早上十点等到了晚上十点。
这期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她不敢喝水，不敢吃东西，害怕付西洲什么时候忽然回来。
她饿的都快要晕厥了，付西洲姗姗来迟。
他清冷的眸光淡淡看了她一眼，走进了办公室，姜璃在他桌前艰难的说着自己和初雀的关系，是从小认识到大的青梅竹马，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说够了？”
付西洲交叠着腿靠在椅子里，双手也交叠在膝上，说：“如果我是你，就应该很有自知之明的跟初雀分手了，现在的你配得上他吗。”
当年她没皮没脸，还哭着求他，最后被这个洁癖十足的男人叫来公司的保安赶了出去。
……
委屈自己还是很难受的，尤其是还要委屈自己跟付西洲这种讨厌自己的人在一起，那更难受。
可是姜璃就是不想就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也要折磨他，就像是他曾经对自己那样。
她拿起了手里的笔，即将写字的那一刻，江一鸣按住了她的手腕。
姜璃和付西洲齐齐地看了过去。
“……”
他心痛不已。
怎么手就这么快！
啊啊啊！豪门，这就是豪门！豪门爱情故事是他能插手的吗？
打手手！
只不过……就是看着姜璃的手指忽然抓紧了合约，直觉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那种贪图钱的人。
正苦思冥想措辞的江一鸣：“……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得有个试用期，少爷，这几天董事长安排你和向小姐见面，不如明天回家你带姜小姐去好了，如果表现的好你们再签约如何。”
付西洲看向了姜璃。
姜璃笑了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她提着自己的包，很潇洒的离开了付西洲，临走的时候，江一鸣还说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
付西洲盯了他两秒，似乎自嘲的笑了笑：“你也看出来了，她很矛盾，既然选择主动接近我，我给了她机会，她又犹豫了。”
“……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算了，我不在意。”
江一鸣完全摸不着头脑：“少爷，她是故意的？可是那天……不是你进错了房间吗。”
“只有这件事和我们在李源司的学校门口碰见她是意外，剩下的事情都是她提前筹划好的，”付西洲嗓音散漫，“她想破坏我和李源司的关系？不至于，我和李源司的关系轮不到她来做主，是为了钱？但是那张支票现在都没动过。”
江一鸣：“会不会是喜欢你啊，少爷。”
付西洲微眯着眼眸，神情动了动。
眉眼清凌的青年，冷淡的开口：“你错了，她不是喜欢我，我想，她应该是很讨厌我才对。”
不过，越是这样，他反而越觉得有意思。
豢养骄纵又任性的金丝雀，让她离不开主人，这不是更有趣吗？
-
傍晚五点多，姜璃才见到了爸爸。
沪市和京市其实隔得并不远，可是爸爸妈妈现在都是高三班的老师，身上的任务很繁重，连开学都赶上了学校高三的动员誓师大会，没能送她一起来。
以前的姜璃每天回家，都可以看到父母，有时候还觉得絮絮叨叨的他们烦的要命。
但是现在，经历过那场车祸，这是她重新再看到自己的父母，姜璃要哭出来了。
“哭什么呢，哎呀，你这孩子，这不是马上就能回家了吗。”
姜父连忙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姜璃抽泣着，还是抱住了爸爸，痛哭出声，姜父对姜璃身上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可是女儿哭得这么难看，他直觉所想到的当然是姜璃会不会在学校被什么坏小子欺负了。
“没有，我就是想回家了。想吃妈妈做的八宝鸭。”
“这次回去就让你妈妈给你做。”姜父说完，又温吞的嘱咐了好几句。
让姜璃不要老是任性，耍小脾气。
上了大学，父母不再设变，可没人惯着她的臭脾气。
姜璃面对爸爸的时候，就一直在点头，耐心认真地听话，父女二人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匆匆吃完了晚餐，姜父还要回去开接下来的研讨会，坐着地铁把自己的女儿送回了学校。
姜父要在京市待到周末才回去，周五那天，他特地提醒了下姜璃，穿的稍微大方活泼点，带着她去跟自己的同学见一面。
带着她去自己大学同学家做客，吃个晚餐。
说完这一切，姜父又嘱托了不少事情，两个人站在校门口，已经到了晚间校园广播的时间。
平时这个时间段的播音都是几个大二的学长学姐们轮番来的，起初姜璃也没当回事儿。
这时候恰好是学生们下课要去吃晚餐的时候，大家上了一天课都饿的饥肠辘辘，几乎没多少人会留意到校园的广播。
“欢迎收听今天的晚间新闻，我是今天的播报员，地球与空间学院三年级学生，宋明砚。”
清越的声音响起，音色平静又好听，宛如蒙蒙细雾，几乎在校门口的人都被从音响扩散开的声音所吸引了。
广播站播报新闻的传统是一遍中文，一遍英文，宋明砚显然不会被难倒，他的发音严谨细致，音色清朗悦耳，是最标准的牛津腔，苏的一塌糊涂。
“噢，这个发音可真是标准啊。”
临走时，姜父都忍不住感慨道。
他教英文这么多年，还没听过谁的英腔发音这么标准又挑不出毛病的，这种腔调，不是光学习就能掌握的，母语环境也很重要，光是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他就能猜到此刻这个在播音的学生一定在英国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姜姜，有空可以跟对方学习学习嘛。”姜父笑道。
姜璃吐吐舌：“知道啦。”
不知不觉就到了姜父要回去开教研会的时间。
姜璃低着头，看着父亲从地铁站走下去，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她眼睛红了一片，恋恋不舍的看向姜父离开的方向。
“女生就是这样——”
有声音传来。
声音好听是好听，只是有点轻佻和散漫，冷冷开了嘲讽。
“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见不到她爸了。”
姜璃听到后，立刻扭过头。
校门口外站着几个男生，其中有个穿白色运动服黑色长裤的少年，单脚踩在台阶上，漫不经心地低头玩手机，他五官线条整个看上去就很冷，注意到了姜璃的视线，那男生扬了扬下巴，低哼了一声，嘲讽着：“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
姜璃懒得跟他计较，她转身走进了学校。
反倒是男生身边的一群朋友紧盯着姜璃的背影。
姜璃从入学那天，到军训期间基本就已经是京大最显眼的女生之一，她肤色很白，容貌精致，是公认的好看，何况身材也很好，双腿笔直修长，该有的一点也不缺。
“陆理，你不至于这样吧，跟人家学妹冷嘲热讽的。”
“姜学妹又不是我们京市的人，她爸爸好不容易来看她，你看不惯就算了，说话声音还那么大，让人家听到了。”
“陆哥你失去了一个和咱们学校新校花认识的机会。”
陆理鼻腔里顿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
他一勾嘴唇：“别侮辱我，我对那种假兮兮的女孩最没兴趣。”
众人面面相觑。
陆理把手机放回兜里，“走了，去撸串，等会我还得回宿舍。”
“回去这么早干嘛，你刚从新加坡回来啊。”
“……”陆理看了看手机的电台app。
他还等着回去听校园广播的节目，上次调戏了下那个小主播，还没来得及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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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来到广播站的时候，宋明砚刚好播完新闻，推开门走出来。
他嘴角含笑：“晚上好。”
像是清泉低落的声音，温和又好听。
“嗯，今天不是韩学长吗，怎么是你啊。”姜璃有点好奇。
“我跟他换了时间，以后每周三和周五都是我来。”
这也是姜璃晚上那个访谈节目的时间，不过姜璃没怎么在意，她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包放下，拿出了这次的节目提纲。
其实这种东西向来不是她负责的，而是学姐根据每期节目的主题来指定谈话的节目和方向，不过姜璃觉得，既然自己是主持人，为了把控节奏，能更好的提高互动，还是得自己来写每期节目的提纲。
今天广播站的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璃坐在桌前咬着笔思考节目的问题，宋明砚就坐在一旁默默地低头看书，整个办公室的环境虽然安静，却一点也不沉闷，姜璃偶尔抬头，看到就是宋明砚认真看书的样子，侧脸英气逼人，清瘦颀长的身型格外的赏心悦目。
当她再次落下视线，宋明砚又会默默看她。
他的眼神清冽，温和又认真。
其实宋明砚一直等着姜璃跟他开口说话，可是看她忙碌又专心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打扰。
“会长，你吃饭了吗？”
姜璃出声的时候，宋明砚有点恍然。
他沉了口气，转头看了她眼，“没有。”
“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姜璃走过来，把手机拿给他看，她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气，宋明砚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一直秉持着的君子守则都要坍塌了，他很想像林渡那天在办公室那样，直接抱起身边的女孩，可以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
当然，在姜璃心中，宋明砚是个品性优良的君子，他也不可能作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姜璃对此浑然不觉，还在下滑着外卖的菜单：“我想吃他们家的桂花糖粥，但是满30元减15元，而且还没有配送费，你有想吃的吗？我请客。”
宋明砚活到现在，压根没接触过所谓的外卖，也很少在外吃东西，大学三年到现在，宋明砚连学校的食堂都没进去过。
他的饮食都是交给家里的厨师负责的，偶尔的情况下，才会跟林渡出去在外面的餐厅用餐。
“嗯……”
宋明砚粗略的扫了眼，发现这家店卖的都是沪市的小吃，价格在20元到50元不等，姜璃点的桂花糖粥恰好是15元，宋明砚笑了笑：“那我吃和你一样的吧。”
姜璃很开心的点头。
她嘴角的笑容纯净明亮，眼睛弯着，漂亮的惊人。
有那么一瞬间，宋明砚怔然了一下，同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虽然他对甜食毫无兴趣，不过她喜欢的话……就陪她一起吃吧。
这家店就在学校东门，送的也很快，没过二十分钟就在楼下等着了，姜璃准备下楼去拿外卖，手机就很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宋明砚坐在桌旁，等着姜璃回来，搁在桌上的手机却不甘寂寞的震着，微信电话的头像让他慢慢地合上了书。
林渡？
姜璃手机上在震动着的电话是林渡打过来的，那个很特别的头像宋明砚是不会认错的。
他没有碰手机，而是移开了视线。
【对方向你发起语音，已挂断。】
手机安静了下去。
但很快，锁屏上又出现了一条消息。
【我在家里养病，好想你哦，来我们家陪我好不好啊？】
宋明砚漠然的拿出了手机。
【你在哪里。】
林渡回到飞快。
【我在图书馆，我们下周要考试嘤嘤嘤】
宋明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