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度的追求热烈而又不失礼貌。
他会在每天早晚发一条简讯, 用精简的词汇孟灵说一声早晚安!
孟灵最近没有多少心情谈恋爱,对方度她从始至终对方度的态度游离在疏离的朋友界限内。
除了第一次两人偶遇她叫了他一声“宝贝”,后来看出方度这位男O对她有更深一层次锲而不舍想法的时候, 她便也适当的保持了距离。
方度这类人,恋爱往往只是一时兴起, 成年人寂寞的消遣。
一旦有对方拒绝,话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 往往一个眼神递过去, 就能够发现彼此的想法,知难而退。
孟灵以为他们第二次见面时, 她对方度客气的态度,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然而这个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再放弃了两天以后,从此开始猛烈的追求。
孟灵斩钉截铁的拒绝, 对于方度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任何用处。
转眼到了星期五, 这天好好的晴天, 忽然下起了大雨。
孟灵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 桌面上放着一盒澳洲星进口的巧克力。
以为是方度送过来的, 孟灵拿出通讯器,正打算给他转个账。
忽然办公桌边光线一暗, 她诧异的抬起头。
站在办公桌前是一位中年女人,穿了件简单的包臀裙,衬衣袖口卷边水洗的泛黄。
她叫陆琪,同事都叫她陆姐。
联邦主星本地人, 是位家庭条件一般的女beta。
陆琪平时话不多,在办公室内的存在感约等于无。。人至中年,后背却早早的驼了下去。
按道理研究院的工作, 每□□九晚五,工作量不算大。每个月的工资尚算的上可观。
所有同事的日子都过得去的情况下。陆琪的生活却格外节省一些。
孟灵平时陆琪并没有交集,之所以能记住她。
因为偶尔可以在茶水间内,看见陆姐悄悄的将别人泡剩下的半包咖啡,从垃圾桶捡起来揣入兜里。
孟灵不是嚼人舌根的那种人,遇见这样的场景,她每回都是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在茶水间外放一块"维修中"的标识牌。
每一个人生活中都有很多不易,孟灵不会将这份不易血淋淋的揭开。
陆琪的声音带有浓浓的本地口音,此刻她正一脸局促的看向孟灵,眉眼之间颇有些讨好的小心翼翼。
“谢谢你呀,小孟,多亏你男朋友帮忙。我儿子这个学期能免除学费去贵族学校读书。我嘴巴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之情,总之千言万语,抵不上你们的帮忙。”
孟灵眼底掠了一丝暗色,她的目光从陆琪的脸上移动到办公桌角那盒巧克力铁盒上。
"什么男朋友?"
“方先生呀。”陆琪顺着孟灵的视线一并落在那盒巧克力上,中年女beta皲裂的嘴皮咧开一抹更盛的弧度。
她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方先生是个好人,他不接受我们家任何答谢,只对我说,让我平时对您多多照顾一些。”
陆琪眼底亮晶晶的,脸颊生出一层酡红:“您这么优秀,什么都不缺。我也没啥好的东西给您。这盒巧克力是我老公托人买回来的,小孟你就收下吧。”
孟灵撩开眼皮,黑色金丝线缠绕的澳洲星黑巧克力,包装极为紧致,那条打成蝴蝶结的丝巾比陆琪脖子上的丝巾材质贵的多。
而这块巴掌大小的巧克力,对于陆琪来说,极有可能意味着一个月工资。
孟灵抬眸见中年女人淳朴感恩戴德的眼睛,她忍了忍,默不吭声的点了点头。
她盯着陆姐期待的眼睛,冷眸半阖,冷不丁换了个话题。
"陆姐,你把儿子送去贵族学校读书,往后生活费可能是一大笔开销,下回别买这些东西了。这个 ……方度收下您的心意。"
"哎,哎,哎!"陆琪感激涕零。
恨不能冲着孟灵鞠下一躬,嘴里念叨着:“你们都是好人啊,都是好人。”
此时办公室里的同事越来越多,陆琪也不好多待,同孟灵打了声招呼,返回自己工位。
孟灵低头,唇角上翘,勾出抹嘲讽的笑容。
她随手捏住通讯器,给方度转了一笔钱。
三秒后。通讯器连续震动了两下。
[灵灵?]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灵:[陆琪孩子的学费。]
方度:[抱歉,你生气了吗?]
[我就是随口一句话就能帮忙,不需要给学费。那所贵族学校的校长欠我一个人情。]
方度急急的解释,接二连三发了两三条信息。
孟灵眯着眼,并没有立刻查看。
窗户外大雨倾盆,雨水砸在落地窗前“噼里啪啦”。
孟灵盯着巨大的落地窗前缓慢坠落的水珠,沉默了一瞬间。
不远处工位上,陆琪笑颜逐开的倒出半包早已经开封过的咖啡。
孟灵揉了揉眉心。
划开通讯器发了一条短信。
[多余的钱,你就当给陆琪儿子三年生活费资助吧。帮人帮到底,方先生!]
方度是生活在金汤匙的富人区,从小接受的教育,注定了天生高人一等。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歧视是天生的。
联邦星际明面上提倡,自由平等,但是在绝对财富面前,人是会被分为三六九等。
陆琪的儿子长期就读民办中学,突然进入自成风气的贵族学校。
穷人富人之间明显的区别落差时间长了能鲜明对比出来。
方度看起来是在做好事情,长远来看,这对于一个孩子,或者一个家庭,未必不是一场灾难。
最近类似陆琪这种受到方度恩惠的同事,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位。
方先生追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是他这个人有个优点,是位极有耐心的猎人。
他可以将孟灵生活圈子内所有的人,缓慢的转化成自己所用的人。
潜移默化的为他说好话。
所以在两人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
方度成为了研究院办公室所有同事默认的孟灵正牌男朋友。
如果一开始孟灵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经过陆琪这件事后。
孟灵对方度点到即止的追求手段,总算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不得不说,方先生是位典型的狩猎利己主义者。
明面上笨拙的追求,暗地里却又极富有耐心,小心蛰伏。
孟灵低头,长长的黑发从耳侧垂了下来。
她撩拨着发尾,玩味的笑了下,划开通讯器,主动给方度拨了个电话。
"灵灵?"电话那头的男人清朗的音色裹挟了一丝激动。
“今天雨下的还挺大!”孟灵说:“你晚上有事儿吗?”
“我来接你。”方度不容置喙的回,既显出omega期待,又带了丝他本身身居上位该有的霸道。
孟灵捉摸不透的笑:“好,六点半可以吗?”
"嗯。"方度想都没有想的应下来,沉默了一秒钟,似乎想到什么。
真诚的道歉道:“孟灵,抱歉,如果你不喜欢我多管闲事……下回我……”
孟灵眯着眼,慢条斯理打开手中的文件,扯了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淡声岔开话题:“方度,我这会正上班。先挂了。”
“好的,你先忙,再见。”
*
联邦星际的秋天比帝星要更冷一些。
尤其是今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水,空气里隐藏着潮湿的寒意。
孟灵早上只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之后一整天全部泡在实验室内。
她最近在星网上看到了很多质疑。
由于星海域出土的那份香料解析的发酵,不仅有人对维纳斯爱情里的工业糖精提出了怀疑,各大论坛陆续有声音出来。
香料真的能够发挥与抑制剂同款的作用,还是官方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存在?
全星际倾尽全力,拿出几乎半年的财政支出,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投入维纳斯爱情研究中。
至今却没能有一星半点的研究成果公布出来,该如何追责?
……
面对社会各界的质疑,军方研究院的压力越来越大。
即便是一楼进修团队,同事们之间那种压抑的气氛也跟着微妙起来。
维纳斯爱情是孟灵亲手配置,里头的确加入少量工业糖精。
不过当初加入工业糖精的目的是为了提纯香料甜度,维纳斯爱情所含有的工业糖精总剂量只有1克不到。
并不构成对身体造成伤害的危险。
即便星海域出土的那份古地球解析中,提出来维纳斯爱情内含有工业糖精,也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它对人体有害。
另一方面军方研究院,虽然没有研究出维纳斯爱情的配方,但是他们根据目前研究所得。改良了抑制剂,制造出了升级款抑制剂。
单从市面流传的相对成熟的升级款抑制剂研究成品来说,香料对于星际人口信息素的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
孟灵原本以为,论坛的部分声音不会影响舆论。
可惜最近几天,有声音找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维纳斯爱情大做文章,将矛头暗暗指代整个香料界。
事情几乎在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发酵到今天这种地步。
就好像有幕后推手,潜移默化洗脑所有人去贬低香料本身带来的作用,抹杀它给人类带来的好处。
这种同化人思想的手法与方度追人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
孟灵是做香料研究的,她对政治风向不灵敏。
不知道背后可以带来什么样的利益,但是这件事本质上危害了香料行业的稳定发展。
孟灵作为维纳斯爱情这款香料的制作者,她如今重新走上制香师的职业道路,便有还原这款香型的义务。
网上所有的的质疑,根本原因在于,维纳斯爱情香料的研究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却没有任何进展。
一旦军方研究院公布出配方,所有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
一年前生物学实验活体测试结果显示,维纳斯爱情这款香料比市面流传的任何抑制剂功效更强,而且没有任何生育副作用。
研究院攻克出这项难关,香料行业的发展未来将会更进一步。
而在abo星际社会,香料的作用不仅仅限制于维纳斯爱情的研发。
因为a、o信息素味道变异带来各种各样的疾病。
如果当类似的疾病通过香料改善并且治愈的时候。
孟灵一身所学,能够全部得以施展。
身为制香师,自己调配的香料发挥它更大的价值,是每一个香者的梦想。
孟灵也不例外,未来香料一定会被星际社会广泛认可,而还原维纳斯爱情调制只是第一步。
孟灵如往常一般,换上白大褂,陈启明进入实验室。
目前联邦星际拥有的原材料并不多,孟灵同陈启明表明身份后,获得了更多实验原材料的使用权。
她需要尽快恢复自己配香巅峰时期的手感,并且找出星际缺少原材料的替代品。
实验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
孟灵工作忙碌起来,很多时候会忘记吃饭。
中午,陈启明出去了一趟,给她打包回来一碗饺子。
水饺是三鲜馅的,汁水饱满,馅料十足。
陈启明支支吾吾告诉她是食堂做出来的。
孟灵头囫囵将汤喝完。
抬头斜了他一眼,默不吭声的返回实验台。
心里冷笑,她一向对食物挑剔又严苛。
上辈子即便在古地球,能够入她眼的烹饪厨师也不多。
基本吃上一次,她便能将厨师的样子记住。
而在星际,只有一个人做出的食物能让她过嘴不忘。
太久没有见到那玩意儿,然而他却没有完全离开她的世界里。
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偶尔回头的角落中。
比如前天物业安排了一位维修师傅为她修理家中防水材料。
起因是上回她家被楼上大水淹过,为了表示愧疚。
楼上户主特意找人给孟灵家的防水做个全方位维护。
孟灵下班回家,智能机器人记录了维修师傅所有维修片段。
孟灵惊讶的发现,这位装修师傅,不仅给她家公寓加固了防水材料。
而且有耐心的修好卫浴里开关不灵敏的智能抽水马桶。
通过视频片段显示,师傅仔细的对她公寓里所有装修材料统一进行了检查。防电开关,智能感应门,同时进行加固。
孟灵感到好奇,抽空去物业查了下。
谁知道,楼上户主登记录的名字为"钱波波"。
约等同于谢少帅。
孟灵心底说不上开心或者愤怒。
自从那天一拍两散后,那玩意儿几乎没有她在小区电梯内偶遇过。
他就仿佛人间蒸发了,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按照他的承诺规矩的淡出她的世界里。
但是却又会用类似这种方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瞎瘠薄刷新存在感。
不得不说,孟灵拿这么个玩意儿没有办法了,她感到非常暴躁。
以至于,她在周五这天早晚上离开研究院的时候。
远远的看见那个男人,鬼使神差的多看了两眼。
男人撑着一柄黑色的大伞立在研究院门口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他的对面站着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alpha。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男人的半边脸掩藏在雨幕中。
他眼神松懒的半垂着,浑身上下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
对面的女alpha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少帅,你看见了我给你发的短信,专门过来等我下班的对不对?"
谢诺丞没有立即说话,半垂的睫毛动了动。
眼角余光瞟见狗东西的目光,他侧了侧身子,避开那人的打量。
故作镇定的掀开眼皮,看向郑晶晶:“嗯。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说清楚。”
谢诺丞的声音很低,投射在郑晶晶身上的目光似有若无,仔细看鎏金色的眼睛里头,双目略显失神。
风雨交加,大雨从深黑色的伞面上飘落入内。。
淋湿了他的肩头,男人一身单薄的军衬贴合着身体曲线。
半边身体被雨水完全淋湿,郑晶晶顺着他的肩头往下滑。
忽然觉得后背心一股冷意窜入心头。
郑晶晶慢半拍的回神,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看过去。
研究院门口,孟灵缓慢的撑开伞。
她今天穿了件高腰牛仔裤,上身浅黄色雪纺衬衣扎入其内。
长腿纤细而笔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鱼骨辫垂在肩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簌簌落叶中,透明的伞面撑开。
她撩开眼皮,不咸不淡的迎上郑晶晶看过来的视线,黑黢黢的眸子内淬了丝冷意。
一触即分。
郑晶晶捏紧伞柄抖了抖,心头的冷意犹如实质。
"冷?”谢诺丞觑了眼郑晶晶绛紫色的嘴唇,掀了掀眼皮,难得耐心的关心了一句。
郑晶晶勉强扯了个唇,忽略后背凉意,鼓足勇气问道:“少帅,你上回对我说,喜欢那位女alpha的事情不是认真的吧?”
郑晶晶抬起手指,偷偷摸摸指向不远处正下台阶的孟灵。
谢诺丞薄唇微抿,缓缓垂下眼睫。
沉默了三秒钟,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捏了下拳头,冷声道:“无可奉告。”
"那别喜欢她了……"郑晶晶尾音微微颤抖,她盯着谢诺丞的眼睛。
犹豫了一瞬间:"研究院上下都知道。你喜欢的那位女alpha有男朋友了……她长的再好看,有喜欢的男O,还同你纠缠不清,不值得。”
郑晶晶的声音越说越小。
没看见头顶上谢少帅的视线彻底没了温度,男人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打断她:“那你说谁值得?”
郑晶微愣,她的声音有些结巴:“我行不行?研究院那位alpha据说平时玩的很开,大宝贝早就不干净。”
谢诺丞眯着眼:"说够了吗?说够了听我说一句。"
男人眉眼漾着盛极一时的笑容,唇角弧度三分,笑意却未渲染至眼底。
“你平时照镜子吗?”
郑晶晶摇了摇头,她嗫嚅了下嘴唇,反驳道:“少帅,你不用言语激我,我太了解你了,您是位面冷心软的男O……长相在您眼中根本不重要。”
谢诺丞狠皱了下眉,他等在研究院门口是打算远远的看一眼,那个狗东西有没有雨伞。
狗东西生活自理能力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井井有条。
她出门很少带伞,家里的饭菜,经常蒸煮一下,盐巴都能不放一粒,将就的就可以喂入嘴巴里。
所有的生活只要在她眼里是健康的,就能将就的过着。
谢诺丞只是单纯的想远远看看,她有没有伞。
又担心孟灵误会出口恶言怪他纠缠不休。
所以在郑晶晶凑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赶她走。
谁知道……看似长相老实的女alpha还有这种自信!
谢诺丞慢悠悠的对上郑晶晶的眼睛,他忽然懒散的笑了下。
“那你肯定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这个人特别庸俗,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大宝贝吃惊吓人的女alpha。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A在宝贝不在皮。你看孟灵漂亮吧,她的尺寸更漂亮。我见过,至少有二十公分。你有吗?”
谢少帅吊着眼皮,眼底嘲讽亮的吓人:“就你这种,长相不行,宝贝也没办法来凑。我能你说两句话就相当为难,你有什么自信令我喜欢上你?性无能?”
郑晶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有些难堪的收回视线。
身侧的光忽然一暗。
被他们讨论的焦点人物,大宝贝'孟灵撑着伞走过来,她勾了勾唇,神色戏谑的看了眼谢诺丞。
话却是对着他身边的郑晶晶说的:"姐妹,你作为女alpha,怎么能像个长舌妇背后说人坏话呢。给你个建议,以后想着泡男人啊,先用消毒水泡泡嘴巴!”
孟灵气人的本事不会比谢诺丞低。
她嗤笑了一声,看也没看郑晶晶。
擦着谢少帅的肩膀走过去。视线若有若无停顿在男人那张逼逼机一样得不得无差别放毒的嘴巴上。
她捏住拳头,忍住回头为他消毒的冲动。
高贵冷艳的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