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诺丞摁灭通讯器。
他沉默了一秒钟, 薄唇在暗处微微错动,牙齿细微的磨了磨。
磨砂玻璃门口的女人,没有一丁点身为Alpha的自觉。
见他不说话, 她的头向外探的更狠了些。
精致的锁骨下大片无法忽视的白皙肌肤就这么突兀的呈现在谢诺丞的眼底,他几不可察的喘了口气。
谢少帅艰难驱散掉眼底失智的迷茫驱, 垂下眼睫。
嗓音嘶哑,语气很欠:“只要睡衣怎么够?要不要借你一条内裤?”
孟灵:……
她顺着他的话, 将视线落在男人挺翘的腰臀上。
懒洋洋的摇了个头:“你想多了, 我和你之间,型号不对!你太肥了。”
孟灵目光灼灼, 顿在他身上的视线犹如实质,仿佛透过外在,看见了实质。
“少帅,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些日用品回来, 嗯?”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 语气放缓, 就像求人一样, 点漆的黑眸氤氲, 水汪汪的。
谢诺丞胸腔起伏,脖侧腺体突突跳动, 一分钟前注射的那支升级款抑制剂此刻几乎对他毫无作用。
血管内的信息素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外冲。
谢少帅不自觉并拢了双腿,喉头上下滚动了下,他站起身, 薄唇抿了抿。
拽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往门口走去。
“等着!我去给你买。”
“等一下。”孟灵叫住他。
她有些犹豫,迟疑的说:“我腰围、臀围的尺寸分别是……”
谢诺丞脚下一个踉跄, 险些直直栽下去。
好在凭借多年稳扎稳打的训练,身形略微晃动了一秒。勉强支撑住了笔直的长腿。
谢诺丞垂着眼皮,单手撑住门口,眼神盯向脚尖。
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笑了声:“能不能对我自信点儿。”
孟灵问号脸:“嗯?”
男人从黑暗中抬起头,薄唇上勾。
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相当肆意:“女A的身体比例,我随随便看一眼就能丈量出来。你的……呵?”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要磨砂玻璃们隐隐绰绰的曲线,扳回一城般倨傲的抬了抬下巴。
孟灵没有看见男人微垂的眼睛里头,蕴着抹暗沉。
他当然能记住她的尺寸,还是她的功劳呢!
一年前,孟灵家的实验室里。他拥有七天忘不掉的回忆。
女人覆在他的身上,咬住他的耳朵,逼他:“喜欢我这样吗?”
见他失神闷哼,她便会笑的更恶意,捉住他的手,四处乱晃悠。
一本正经:“一定是我身材不够好看,橙橙都不认真,信息素的味道都是苦的!我是哪里不好看?这里……还是这里。”
不是不好看,而是令人失智的好看。
谢诺丞很少会去回忆一年前的那七天,他不知所措的将所有的傲骨折在里头,甘之如饴,又从此陷入更沉重的疼痛中。
他一直以为,属于孤狼的一生,恩怨分明。
遇见孟灵后,他忽然就明白了,恩怨不能分明。
为得到她,他可以很卑劣。
四目相对,谢少帅眼尾上挑。鎏金色的眸中毫无波澜。
孟灵眨了眨眼睛,看过去,男人脸上已经有一丝丝不耐。
习惯了他这么个不阴不阳的性格,孟灵哦了一声。
冲着他笑了下,懒散的赞了一声:“人不可貌相,谢少帅身经百战。失敬失敬。”
谢诺丞没听懂,但是这不妨碍目光触及孟灵戏谑的神色。
谢诺丞闭上嘴巴,默不吭声推开门。
走了两步,又停顿了下来:“喂!”
“嗯?”
“你……”
谢诺丞咬了下舌尖:“你今晚为什么不接电话?”
孟灵将磨砂门拉上:“我之前在实验室里,手机没有带在身边。”
“之后呢?”谢诺丞打断她,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孟灵顿了顿,想到温睿那玩意儿堵在门口的虚情假意,槽心的冷笑了声。
“今晚淋雨走回来的,通讯器大约进水了吧?”孟灵打开花洒,水流哗哗哗,显然抗拒继续这个令人恼火的话题。
谢诺丞松了松眉心,低声回了句:“挺好的。”
浴室内的水声将这句细语掩盖,谢诺丞收回视线,长腿迈了出去。
人刚刚走出电梯,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音色略显得沙哑:“谢少帅,我是温睿。”
谢诺丞神色的平静的将通讯器拿开,看了眼号码。
他抬眼,眼里没什么温度:“你好。”
温睿声音有些急:“苗馨儿今晚发生的事儿,您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灵灵。”
谢诺丞换了只手拿通讯器,路灯下,他神色寡淡,再次重复道:“灵灵?”
“孟灵。”温睿的语速奇快:“帝星进修研究员孟灵。您还记得十天前驻地莲池假山那边……”
“假山”这两个字像是戳中了谢诺丞喜怒神经。
他下颌线紧绷,鎏金色眸子中啐了寒冰。
薄唇忽的勾了勾,打断电话里絮叨的声音:“温院长,今晚的事,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提这个。帮你骗女A?”
温睿急促的呼吸声一顿。
他们暗地里交手很多年,谢诺丞不阴不阳说话的时候,那就证明他怒了。
温睿平复了下呼吸,确认谢少帅没有认出他明面上的身份。
温瑞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
谢诺丞从兜内掏出一支烟,打火机凑近,深吸了一口。
熟稔吐了个烟圈:“你喜欢孟灵?”
温睿:“嗯。”
“星际社会,思想开放。毕竟温院是男O,精力旺盛,特别正常。”
谢诺丞拽掉烟头砸在地上,高定皮靴踩在上头,将烟火星一定一点的碾灭。
“下头两片臀发痒,管不住自己,sao浪尖,是您自己的事。但是出了事情,你凭什么拉上她。就你这种东西拿什么喜欢她?
谢少帅穿着笔挺的军装,忿人的话相当下流。
通讯器那端温睿深吸一口凉气,掏了掏耳朵,确认对方是谢少帅的通讯器号码。
温睿的声音跟着冷了下来:“关你屁事。”
“这次还真关我的事儿。”谢诺丞盯着脚下的踩烂的烟头,鎏金色的眸子中充斥着满满的戾气。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哑暗沉:“温院长,忘记正式告知一下,管不住烂屁股是您的事情。但是孟灵,她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下回再让我看见你那群烂JJ桃花,惹上我宝贝……”
谢诺丞顿了顿,扯了个森冷的笑意,平静道:“你和他们一起跳楼吧……”
谢少帅身上的气息仿佛要杀人,但是他忍下来了。
摁掉通讯器。
转手给钱波波发了消息:“视频拦截下来了吗?”
钱波波:“已拦截。”
谢诺丞动了动手指:“发给陈启明。”
钱波波:“???”
谢诺丞将手机揣入兜内咧嘴笑了下,黑暗中,这抹沉笑透着股毛骨悚然的阴冷。
*
孟灵从磨砂玻璃门口接过谢诺丞递过来袋子。
随手翻开。
黑色蕾丝三角内裤、黑色蕾丝胸罩、黑色蕾丝薄纱睡衣……
更雷人的是,擦脸毛巾也是黑色蕾丝……
尼玛的。
孟灵忍住心中疯狂辱骂。
她擦干净身上水珠,,穿上这一身全黑。
盥洗台前,巨大的平光镜子里头的女人。
黑色蕾丝睡裙松垮的罩在身上。
一根细窄的吊带紧紧的箍住肩膀,V字领口敞的出三分之一的肌肤。
稍稍低头,白腻肌肤并拢挤压的沟壑便露了出来。
开叉的裙尾,露到大腿根部,走动两下,蕾丝内裤清晰可见。
孟灵双手托腮,长发顺着藕断般白腻的手臂滑下来。
她顶着张满是仙气的脸笑了下,平白换了种气质。
孟灵啧了一声,推开磨砂玻璃门。
罪魁祸首坐在沙发上,耳朵带着一幅蓝牙耳机。
大长腿并拢,光脑搁在腿上。
屏幕上莹白色的亮光为他的面具笼了层光晕,他似乎正在处理事情,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神情专注而认真,听见响动,慢半拍的侧过头。
看见她这幅妩媚诱人的着装,表情不经掩饰的僵硬了一下。。又坦然的恢复正常。
孟灵款步走过去,一屁股挨在他身边坐下去。
冲谢诺丞挑了挑眉:“这睡衣你从哪儿买的?相当衬人身材。”
她说完故意抬了抬腿,丝滑的真丝裙顺着大腿划开。
男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些,苍白的脖颈现出一层绯红。
状似仓皇的站起身,忍无可忍,又似乎裹夹着别的复杂情绪。
哑声唤她:“孟灵。”
“又怎么了?”
孟灵撩开眼皮与他对视,视线焦灼在一起。。
谢诺丞掐住手心,眼底划过一丝掩藏很好的笑意。
在孟灵眼皮子底下,故作不耐的深吸一口气。
义正言辞的呵斥她:“咱们婚前协议上怎么说的?你是女A,请你自觉远离我!毕竟我们孤A寡O,我是特浓信息素的omega,身体对你有反应太容易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话落,视线挑剔的打量了一眼孟灵,哼笑了一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即便你长成天人之姿,但是我有自己的规则,我从来不会搞身边的女A,因为玩起来麻烦!”
孟灵抬头与男人那张面具脸对视了十秒,她突然笑了下,杏仁眼弯曲。
笑得特别真诚,她伸出手,示意男人交握上去。
“合作愉快。”
两只手一碰即分。
孟灵抬头。男人依旧冷着脸,心有芥蒂的模样。
难得存了点指甲壳大小的善良。
耐心的劝他:“你多虑了,我必定遵守规则!”
谢少帅狐疑的看过来,扫了眼她的双腿。
暗示意味明显,不依不饶:“你刚才劈叉行为,如果在夜店就是一夜情的暗示。”
孟灵好笑的扯了扯唇,伸手想要拍拍男人的肩膀,被他眼疾手快躲开。
前生今世都没经历过被人当成色狼的事情,孟灵干笑了一声,扯了扯黑蕾丝睡衣:“睡衣是你买的,过于暴露,我以为是邀请?”
谢少帅抖了抖。
眸色微沉,瞥了眼lsp,沉声说:“所有的东西全部是我身边副官帮忙买过来的,你平常喜欢穿黑蕾丝内裤。按照你的喜好来的……有问题吗?”
孟灵哑口无言:……
他对她的品味有什么扭曲的误解?!
*
谢少帅没搭理她,迈出长腿,去卫生间洗澡。
男人的身材极好,隔着氤氲磨砂玻璃,孟灵粗粗扫了一眼。
八块腹肌,宽肩窄背。
腰臀比完美,特别是臀性,像一颗半园的球体。
孟灵心动的眯了下眼睛,又遗憾的收回视线。
放弃爱好与惹上无尽麻烦比起来。
孟灵会义无反顾选择前者,毋庸置疑。
谢少帅家的顶楼复式楼装修简约。
出乎意料都是孟灵喜欢的风格。
尤其是沙发,青果绿布艺,沙发与茶几间隔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毛。
尽管是夏季,踩在脚下也不显得热。
复试楼分上下两楼,大约有三百平米。
谢少帅特别交代过,除了二楼阁间,她不能进去外,其余地方孟灵可以自由出入。
平常两人不出差的时候,睡在一张床上,其余时间各自支配,履行契约夫妻指责,私人事情互不干扰。
孟灵环视了一眼居住环境。
摸了下头发,头发已经被烘干器蒸干。
她冲卫浴里的谢少帅打了声招呼:“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
男人正在冲澡,水流哗哗哗。
听不见很正常,孟灵也没打算等他回答。
她站起身,卫浴忽然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脆响震动鼓膜。
孟灵耳朵动了动,顺着声音看过去。
谢少帅那块看起来极其坚硬的面具砸在地面上,竟然碎成了碎片!
这个材质,跟玻璃似的!
孟灵挑眉,啧了一声。
面具碎了,谢少帅这是要露脸了。
坦诚相见,好样的。谁让他面具碎了呢!
孟灵刚刚升起来的丁点困意彻底消退,她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磨砂玻璃门,等待男人出来。
等待男人出来的时间有点儿漫长,孟灵空下来,才想起自己的通讯器。
通讯器搁在手提包中,浸了水。
她从包里拿出来,是关机状态。
鼓捣了一分钟,屏幕才重新亮了起来。
通讯器里“哔哔哔”一下子冒出十几条信息。
以及十多个未接电话。
孟灵皱眉,滑动屏幕,点开短信。
“孟灵,我是苗馨儿,我在军艺院天台,我们谈谈!”
“温睿对我说,你是制香天才。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是!我长的没你好看,家世没你好。可是凭什么说我在自己专业领域比不过你一位外行人。”
“你过来,再不过来,我跳下去了。”
“呵呵呵,你没有心。明天新闻,云议长亲孙女逼死研究员,你觉得民众的反应是什么?”
“我没想逼你,我就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我是不是一无是处。”
…
“孟灵,我跳下去了。是你逼我的,你凭什么用一瓶假香料就可以将我置于死地。你记住你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
孟灵的眼睛定格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她黑黢黢的眸子缩了缩,荒谬的扯了扯唇。
灯光暗淡,她原本坐直的背脊忽然弯曲了一下。
有那么一刻笼罩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同样的话,她听了两次。
死前,最后一次比赛,维纳斯爱情脱颖而出的那天。
“孟灵,恭喜你,用一瓶假冒伪劣的维纳斯爱情打败我!我以为你是不同的,我以为……我们是天生的对手,荣誉能让你磨灭良知吗?我跳了……”
“你要用跳楼惩罚谁?我吗。”孟灵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荒谬的笑:“那我告诉你,可能没办法成功,我不是来比赛的,我是来报仇的!除了报仇其他所有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那人横在窗栏上,愣了愣。
孟灵朝他伸出一只手:“宋意,过来!”
她对着他温柔的笑,因为她明白他必不会摔下去。
然而屋外冲进来了警察。
宋意的手指差一寸便勾到了她的手上,突然而来的动静。
那个男人从32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孟灵站在32楼的窗户口上往下看,献血染红了她的眼。
黑暗中。
孟灵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她划开通讯器。
面无表情的摁下陈启明的电话。
“陈老,苗馨儿的事情您听说过吗?”
……
孟灵的脸色隐藏在黑暗中,她机械的回道 “嗯,人没事儿就好。”
“行,您发过来。我看看。”
*
通讯器内正播放着一条视频。
雨下的很大,视频的质量并不好。
苗馨儿跨坐在天台的栏杆上。
她脸上带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们走开,我要见孟灵。”
“孟灵?”身着军装的男人一步一缓的走出来。
雨水顺着硬质面具滑下,砸在地上。
男人嗤笑了声:“孟灵不会来。”
“你不要逼我,再靠近一步,我现在就跳下去?”
“那你去跳吧!”谢少帅面无表情,声线凉薄,就仿佛他天生就是冷漠极致的人。
事实是他的确是。
苗馨儿缩了缩脖子,栏杆摇摇欲坠。
“你看,你再多用一点儿力气,就可以解脱?要什么孟灵呢?她有什么能耐能给你跳下去的勇气?”
谢少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揍:“想用这个惩罚她。我看大可不必,她是云议长的亲孙女,你今天即便跳下去,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胡乱报道。而她的生活是你短暂的一生想都不敢想的人生。”
男人言辞冷戾:“所以你用自杀惩罚谁呢?”
苗馨儿愣了一秒钟,忽然掩面痛哭。
“渣男渣了你,而你要用他的错误惩罚别人,你还是位Alpha吗?”
视频中谢诺丞眼尾上跳,天生的疏离冷淡,让他整个人显得特别寡情:“你连作为A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想要别人为你的死负重一生?未免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时间能淡化一切,你不过是孟灵记忆里微不足道的沙子!死了什么都没留下,反而让你家人痛苦。就这样,你还想去死吗?要不要我帮你推一把?”
场面很乱,巨大的哭泣声之后。
苗馨儿从栅栏上走了下来。
孟灵盯着她跨回来的脚,唇角荒诞的勾了勾。
桌面上放着一包香烟,她从里头抽出一根,点燃。
夹在两指间,奶白色的烟雾朦胧视线。
谢诺丞从她身后悄无声息走过来。
孟灵抬起头,她看过去,瞳孔忽然睁大、瞪直,而后缓慢的缩了缩。
氤氲烟雾中。
去掉面具的男人那张脸清晰可见。
桃花眼,鼻梁高挺,两片唇薄薄两片合在一起。五官深邃跟中世纪吸血鬼贵族一样。
看似多情,却又是凉薄之相!
硬质黑发间的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侧滑落下来,砸在孟灵的手边。
她仿佛被惊醒了一般,眨了眨眼睛,依旧是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突兀又仿佛正浓浓讽笑。
谢诺丞,谢丞。谢少帅。
原来是……
这么个玩意儿玩意儿啊。
她早该想到的。
精彩!
孟灵面无表情的弹了弹烟灰。
谢诺丞无知无觉,他一如既往嫌弃的睇了她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指着地面烟灰,挑剔说:“你把我家地板弄脏了!”
“哦。”孟灵垂下眼睫,杏仁眸黑黢黢的,没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