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安娜穿着浅绿色的棉布睡裙,光着脚,悄悄溜进了谢菲尔德的卧室。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床边, 还没来得及钻进他的被窝里, 床头灯忽然被打开, 手腕被一只大手捉住了。
谢菲尔德有些头疼地看着安娜,她穿着宽松的睡裙,上面还有孩子气的苹果图案。见他醒来,她没有一点儿羞耻或尴尬, 反而加快了钻被窝的速度, 迅速倒在他的臂弯里。
她一边将光溜溜的脚伸到他的腿上, 一边嘟起嘴抱怨道:“我们真的是情人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欢迎我?”
谢菲尔德轻叹一声,关掉床头灯, 把她的脑袋放在另一个枕头上:“因为我的情人明天还要上学。”
这句话取悦了安娜。
她哈哈笑起来,有些兴奋地滚进他的怀里, 一条腿几乎压在他的身上。她那热烘烘的脑袋落在他的肩上, 两片柔软、湿润的嘴唇轻吮了一下他的下巴。
谢菲尔德虽然认为她这副样子很动人, 但还是毫无情趣地提醒道,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她必须乖乖睡觉。
安娜其实也有些困了,但一想到谢菲尔德已经是她的情人,她就兴奋得睡不着。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蠢动, 心脏一直在膨胀,像是要涨满整个胸腔。就在昨天早上,她和这个男人有了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们曾像一个人那样纵情翻滚。可惜,只有那一次。在那以后, 谢菲尔德就不再碰她。
安娜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她一会儿觉得,谢菲尔德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近乎溺爱地纵容她;一会儿又感觉,他似乎没有她爱他那么喜欢她,毕竟她一有机会就亲吻他、拥抱他,他却很少主动这样做,还时不时把她推开。
管他呢。
安娜闭上眼,面带微笑地抱住了谢菲尔德,反正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哪怕不喜欢她,也是她的人了。
第二天,安娜被谢菲尔德叫醒。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一套常穿的衣服,然后把梳子沾水,梳了个马尾辫,下楼用餐。
谢菲尔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用完早餐,却命令她回去换一套得体点儿的衣服。
安娜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露腰上衣、运动短裤和露趾凉鞋,非常青春且得体,完全没必要再换一套,于是拒绝道:“不换。”
谢菲尔德顿了一下,走过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不容违逆地说道:“那我帮你。”
话音落下,他居然真的朝楼上走去,要给她换衣服。
他打开她的衣柜,看也没看那些又短又紧的上衣、迷你裙和超短裤,挑了一件圆领衬衫和一条蓝绿色的格子裙。
安娜倒在床上,摊开手脚,不情不愿地嚷嚷道:“这么穿,同学会笑话我的!”
“没人会笑话你。”谢菲尔德扶起她,手指在她的领口那里停了一下,脱掉了她的上衣,帮她换上那件圆领衬衫,有条不紊地扣上衬衫的扣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的曲线一眼,绅士得叫人气恼,还低声问道:“自己换裙子,可以么。”
安娜不高兴地蹬了蹬腿:“我要你帮我换。”
谢菲尔德揉了揉太阳穴,手心已渗出一些汗水。他将她的运动短裤脱下来,短裤的橡筋在她的皮肤上绷出了凹凸不平的红痕。似乎有些发痒,她伸手搔了搔,红痕愈发鲜红。
他皱皱眉,捉住她的手,低声道:“不准挠。”
安娜闷闷地看他一眼,用脚蹬了一下他的肩膀:“管东管西的。”
谢菲尔德握住她的脚踝,帮她套上裙子。扯上拉链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好了。”
安娜站起来,扯了扯裙摆的褶皱,咕哝了一句:“老控制狂。”
谢菲尔德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锁骨。他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腰,对着房门扬了扬下巴:“乖。下楼,上车去。”
上车以后,安娜看着这身充满学生气的打扮,有些发愁,总觉得会被同学取笑。这时,她的肩膀被谢菲尔德揽住,就在她以为这老家伙会用一个吻补偿她时,他却只是用手指梳了梳她的头发:“发绳掉了。”
“那怎么办?我身上可没有多余的发绳。”
谢菲尔德没有说话,继续用手指梳她的头发。
与梳子梳头发的感觉完全不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每次穿过她的头发时,她的心脏都一阵发麻发紧,要不是司机可以听见他们讲话,她简直想躺在他的膝盖上,发出一丝享受的呻.吟。
他给她辫了两条发辫,具体辫得如何,她不清楚。让安娜惊讶的是,这老家伙居然随手拿出了两条女孩子用过的发绳。
安娜蹙起眉毛,满脸怀疑地问道:“你哪儿来的发绳?你不会在外面还有一个小情人吧?”
谢菲尔德口吻平和地说道:“我只有一个小情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发辫盘绕在她的头上,用发绳固定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那就是你。”
安娜“啊”了一声,一颗心都陷入麻痹,整个人差点软在他的身上。
车在校门口停下,安娜跳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又跑回去:“柏里斯。”
谢菲尔德侧头望向她,衬衫领子里,喉结动了动:“嗯?”
安娜看了看周围,刚好没人,于是扔下书包,钻进车里,在没关车门的情况下,坐到他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吻上他的嘴唇。因为担心下一秒就会有人经过,她吻得很着急,几乎有些焦渴,涂了口红的双唇使劲儿吮着他的下嘴唇。
最后,她小流氓似的咬了一下他的喉结,低声埋怨道:“我要是成绩不好,都是你害的,谁让你不给我辅导功课。”
谢菲尔德:“……”
说完,她又吻了他一下,急匆匆地跳下车,抓起书包,跑向学校。
谢菲尔德用手指碰了碰嘴唇,望着她纤细的身影,居然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他对这女孩的占有欲日益强烈,不希望任何一人看见她赤.裸的胳膊、大腿和纤腰。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最爱美,他险些自私地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古板。
他的欲望一向很淡,即使是年轻气盛的二三十岁,也没有欲望如此强烈的时刻。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一个女人,产生这么浓烈的独占欲,恨不得她的一切都只有他能看见。
他不是不愿意碰她,是担心食髓知味,再也控制不住。
——
安娜不知道谢菲尔德的心理活动,她在思考,怎样才能让这老东西更爱她一些——她不贪心,只要他不抗拒和她交.合就行。
朱莉似乎谈过好几个男朋友,安娜准备跟她请教这方面的问题,谁知一上午都不见朱莉的人影,直到中午才在餐厅看见她。
她的举止特别古怪,书包背在前面,还故意坐在餐厅的角落。安娜端着餐盘在她面前坐下,想知道她在搞什么花样。朱莉望了望四周,从书包里翻出一本铜版纸杂志,封面看不出端倪,第一页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白人男子,汗毛浓密,肌肉发达,腹肌块块分明。
朱莉把杂志塞给安娜:“里面还有更露.骨的。”
安娜对这些充满野性的男人毫无兴趣,她更喜欢谢菲尔德那样高大挺拔的身材,有胸肌和腹肌,却不至于跟石头似的硬邦邦,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有棱有角,哪怕只是一件单薄的衬衫,都能像风衣那样凌厉又利落。
安娜正要把杂志还回去,忽然想到谢菲尔德特别容易吃醋,转了转眼珠,又收下了杂志:“谢谢你。”
“不客气。”朱莉眨眨眼,“对了,这周末你有空吗?我哥哥想认识你——不要误会,不是那种认识,可能因为我老在他的耳边提起你多么漂亮,多么有灵气,他们有场走秀,缺一个模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想让你去试试。”
如果是以前,她当然有空,但现在管教她的人已经不是雅各布了,而是那个老家伙——按照那老家伙的控制欲,她周末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单独行动,于是想了想,说:“有空是有空,就是我——我叔叔可能会跟我一起来。”
“没事,只要你叔叔对时尚感兴趣。”朱莉笑着说道。
安娜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觉得谢菲尔德大概率对时尚不怎么感兴趣。
很快,到了最后一节课。老师提醒他们,还有半个月就是期末测验,要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安娜趴在桌子上,想起雅各布曾经对她说的话,“先生的前妻们,学历最差的都是华盛顿大学毕业,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始终以当服务生为人生目标,哪怕先生不嫌弃你的志向,也会让他在他的前妻前抬不起头”。
她在学习这方面,实在是两眼抹黑,就算勉强考上大学,也不可能是华盛顿大学这样的学校。所以,想要谢菲尔德以她为荣,在前妻面前抬起头,只有成为大明星这一条路。
但想要在好莱坞闯出名堂,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不说那部电影什么时候能拍完,就算半年内能拍完,剪辑、制作和上映也需要不少时间,到时候能否打响名气,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运气。
安娜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浪漫。她想成为大明星,不只因为她在表演方面又天赋,还因为她想对全世界宣布,她的爱人是谢菲尔德。
她想让所有人羡慕谢菲尔德,能娶到她作为人生伴侣。
他是那么宠爱她,她也想宠爱他。这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宠爱他的方式。
放学后,安娜一边思考未来,一边走出校门。黑色轿车正在绿色橡树下等她,后座车窗打开,露出谢菲尔德冷峻的侧影。安娜正要跑过去,忽然看见罗丝也站在那里。
罗丝穿着低领衬衫、阔腿裤和黑白相间的高跟鞋,戴着白色宽檐帽。她手上拿着镶着绿宝石的烟嘴,上面插着一支正在燃烧的女士烟,低头看着谢菲尔德:“你来这里干什么,”说着,她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来接你的私生女?”
谢菲尔德看了看腕表,安娜已经放学五分钟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放下手,淡淡地回答:“我没有私生女。”
罗丝笑了一声,明显不相信。她虽然对他还有一些感情,但自从发现他有私生女后,就不想再看见他了。
她今天是来找安娜的,还有半个月,电影就要开机了,她帮安娜约了形体课和芭蕾课,打算把安娜接到她的住处去,这样既能督促这孩子练习形体,又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谁知竟然在安娜的校门口,碰见了这个没有感情的老男人,真是扫兴。
谢菲尔德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等到安娜,打开车门,走下来,准备去学校里找她,却在不远处的橡树下,发现了安娜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过来,对她招招手:“安娜,过来。”
话落,罗丝不敢置信地看看他,又看向安娜。
安娜有些烦恼地叹了一声,咬着手指甲,慢吞吞地走到谢菲尔德的面前。
她真的快纠结死了,一个是她的情人,一个是比布朗女士还像她妈妈的情敌,她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谢菲尔德拿下她咬指甲的那只手,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想把她送到车里去。
这时,罗丝终于回过神:“慢着,她是你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