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陆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拥有表情这玩意。

小男孩子的妈妈坐在一边,充满母爱地看了眼儿子和儿子新交的大朋友,然后再看一眼陆城,想交换一个家长式的微笑。

陆城勉强牵了牵嘴角,他不想笑,他只想把班顾塞回地宫里面去。

小男孩的妈妈有点小激动:“我家宝贝五岁了!”

陆城不得不撒谎应付:“他十六。”

小男孩妈妈捂着胸口,很自豪地说:“我家宝贝很喜欢这首歌。”

陆城的目光在平板上屏幕上滑过:你儿子喜欢听这歌,怪不得会喜欢班顾,

小朋友的平板上正放着一首儿歌,歌名叫《一起来跳骨头舞》,两个稚趣的卡通骷髅和着欢乐的儿歌在那跳着舞:

摇摇晃晃走路,嗄吱嗄吱跳舞。

头骨,颚骨,颈骨,肩骨,嘎吱嗄吱,耸耸肩膀,开心地跳舞。

指骨,臂骨,脊骨,肋骨,叮嗄叮嗄,滑动肋骨,弹吉它。

摇摇晃晃,嗄吱嗄吱嗄吱,大家一起开心跳骨头舞。

足骨,胫骨,膝盖骨,转转膝盖开心跳舞。

股骨,尾骨,盆骨,扭扭屁股,摇摇盆骨,嗄吱嗄吱,大家一起开心跳骨头舞。

虾皮,哈哧哧;牛奶,咕噜噜;海带,嚼一嚼;奶酷,吃一吃,骨头变得越来越强壮了。

……

一曲结束,小男孩仰起脸,问班顾:“大哥哥,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班顾开心地举起双手,只差没有高声呐喊。

小男孩八成没见过这么捧场的大人,晃晃腿,拍拍手,一点播放键,气壮山河地喊:“开始!”

班顾两眼发亮,高兴附和:“开始!”

又一遍结束,小男孩和班顾双双意犹未尽。

“大哥哥,我们再再来一遍,好不好嘛?”

班顾当然好啊,跟着说:“再再来一遍。”

小男孩露着小米牙,兴奋:“再再来十遍。”

班顾高兴地重复:“十遍。”

小男孩喊:“一百遍。”

陆城脸色灰里透着青,青里夹着黑。

小男孩的妈妈快被萌哭了,还跟笑着陆城解释说道:“我家宝宝只知道百位数。”

一百遍都不够?难道还想听一千遍吗?

陆城逃避地将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他的耳朵里不断循环着:嗄吱嘎吱跳舞,嗄吱嗄吱跳骨头舞……头骨、颚骨……

班顾本来就招人眼球,这下好,餐厅内半数以上的人都偷偷摸摸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陆城是如坐针毡,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这么丢人过,好不容易熬到K记出好餐,拿了餐袋,牢牢扣住班顾的手腕,笑:“班顾,回去了。 ”

班顾和小男孩一道抬起头,双双露出可怜、不舍的眼神。

好在年轻的妈妈很有素养,安慰儿子:“宝贝,大哥哥要回家了,跟大哥哥说再见。”

小男孩扁扁嘴,他上哪再去找个漂亮的大哥哥陪他一遍一遍地看骨头舞?不过,他还是摆了摆小手:“大哥哥,拜拜。”

班顾差点泪洒衣襟,这么喜欢骷髅的孩子是多么难得啊!摸摸小男孩胖嘟嘟的脸蛋,取出一片薄薄的硬币大小的金片,金片微有发暗,上面隐隐有些古怪的纹样:“送给你。”

小男孩的妈妈闹不清这金片是什么,看上去还有点旧旧的,直觉有点贵重,连忙摇手:“不行不行,不能要你东西。”

“没关系,我有一大堆。”班顾笑着将薄金片放在小男孩的手心。

既然有一大堆……应该不是很贵重吧?年轻的妈妈有点迟疑犹豫,看儿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金片,一咬牙,不要脸了,说:“那……那我收下了,谢谢。”然后教儿子,“宝宝谢谢大哥哥,宝宝跟大哥哥飞吻。”

小男孩立马凑上来,抱着班顾的脖子,撅着软呼呼的嘴唇,“么啊”一声,直接在班顾脸上重重地亲了一记。

班顾整个人都荡漾了,小孩子又香又软,而且还喜欢他……

陆城不忍直视,歉意地跟这对母子笑了笑,拉了晕头转向的班顾逃也似得离开了K记。

身后小男孩疑惑:“妈妈,那个漂亮大哥哥的脸,冰冰凉的。”

妈妈半点没有多想,借机教育:“因为漂亮大哥哥衣服穿得太少了,才冰冰凉的,所以宝宝要好好穿衣服,知道吗?”

“知道了。”

门口的班顾有些心虚,自己穿再多衣服也是冰冰凉的。陆城历经了K记历险记,回到车上长出一口气,看班顾贴在车窗上,还有些留恋地注视着K记大门。

“活着真好啊。”班顾轻声感慨。血是热的,皮肤是温的,来自生命奇妙的温度。

陆城一声冷笑,在K记,他把几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班顾幽幽叹口气,陆爷爷……不,陆哥又生气了,想了想,决定散发点善意:“我跳那个骨头舞给你看?”

陆城有点惊悚地转过头来。

班顾十分骄傲地说:“我比那些小骷髅漂亮。”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来,城市的霓虹下,血和肉一点一点隐去,露出洁白如玉的指骨。世界上古今中外最好的美术大师,用世界上最顶级的美玉都雕琢不出这样好看的指骨,没有阴森,没有狰狞,只有一种能蛊惑人心、精心动魄的、 艺术的美。

真的非常漂亮。这是陆城唯一的念头,且,永生不忘。

班顾动了动指骨,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又是自满又是得意,然后,想学着屏幕里的小骷髅舞动骨节……

陆城的脑子里像被安了一个播放键,现在这个播放键自动启动,脑海里顿时循环起魔性的儿歌“嘎吱嘎吱跳舞,指骨,臂骨……”忙握住班顾白玉般的指骨,嗓子干涩:“你老实坐着,别捣乱。”

班顾很是遗憾,又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以转膝盖骨给你看。”

陆城深吸口气,厉声:“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班顾听话地伸出尖尖的、森白的小指指骨,勾过安全带,扣好安全扣,再趁着陆城将车开出停车场时,悄悄把K记的餐袋勾了过来,一经得手,把整个餐袋抱在了怀里,取出冰凉的可乐,嘴角一抹满足的微笑。百年过去了,蝌蝌啃蜡的包装变简陋了,就一塑料杯,没有玻璃瓶好看,还装了好多冰块充数。

陆城早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应该少喝点可乐?”

班顾咬着吸管,疑惑不解地眨着眼。

“骨质疏松……”陆

城说完自己也觉得想多了,别说喝几杯碳酸饮料,就算把班顾整个扔进去,他都能在里面快乐地游泳。

班顾已经把自己的那一大杯可乐喝光了,满足地哈出一口气,又把魔爪伸向了另一杯。

陆城纯当没看见,“五菱宏光”穿过五光十色的繁华街道,过了两个红绿灯,不该堵车的时段内车辆接成了长龙,几分钟后两辆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呼啸而过。

班顾好奇隔着车窗张望,然后抽了一下鼻子:“有人死了。”

陆城皱了一下眉,叮嘱:“在车里坐好,不许出去。”他生怕班顾作怪,又加上一句,“你要是听话,我再送你一个平板。”

班顾乖巧:“我不出去,我最喜欢坐在车里,就像在自己的石棺里一样。”

行吧,就当自己的车跟石棺一样。短短几个小时,陆城的耐心指数肉眼可见了地增长,他下车后还特地关上了车门。

夜晚的都市璀璨得如同水晶宫,灯火霓虹交织出一幅迷离的浮世绘,陆城塞在衣袋里的领带被风一吹,上下翻飞。前面一辆车的车主特地跑去了事故地看热闹,回来后心有余悸,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惊恐。

“前面出了什么事?”陆城问。

车主摆摆手:“杀人了,那司机被砍了十几刀,血流了一地,从那头一直淌到下水道窨井盖上。”

“不是车祸?”

“也是也不是,两辆车一前一后,后头那一辆摸了前面那一辆的车屁股,就擦掉了这么一点,就巴掌大的一点车漆,就算不走保险也就几百块钱的事。结果那俩车主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后头那辆车的车主回到车里拿一把菜刀,连砍了对方十几刀,头都快砍掉了,这哪还活得下来?太惨了。”

陆城透过人群,看警察拉出警戒线封锁了现场,几个医生用担架将伤者抬进救护车送去医院。

“就这么点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没了。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人躁,接二连三出事,被鬼跟上了似得。”车主摇摇头,抱怨了几句。

陆城若有所思地看着警察控制住凶犯,将人押上车,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浑身是血,神情却有些呆滞迷茫,好像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点小摩擦将人活活砍死。几个交警过来指挥车辆掉头,疏通路线交通。

陆城也没多作停留,刚要走,就听旁边那车主拿着手机咒骂:“唉哟我去,我说今年撞太岁,这不又出事了。”

陆城看着手机上的最新推送:演员乐年遇同剧演员寻衅,被刺受伤入院。

这座绚烂的城市,有着纵横交错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熙熙攘攘的南来北往的车流,忙忙碌碌的男女老少。这个城市,有温情,有争执,有善念,有罪恶……

现在,这个城市还多了些什么,潜伏在阴暗的角落,伺机破坏人类拥有的秩序。

班顾喝光了两大杯可乐,又把冰块掏出来扔进嘴里,他牙口好,咬冰块不过小菜一碟,警车押着凶犯经过时,班顾叼着冰块呆了一呆,忙打开车门看着远去的警车,既困惑又不解。

死太久有个坏处,他老是忘记很多事,比如他觉得陆公子身上的香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再比如那辆车上,除了刺鼻的血腥味还隐隐夹着臭味,熏得他差点把珍贵的可乐给吐出来,但他同样想不起这臭味是什么。

“呕……”班顾对着空可乐杯夸张地干呕几声,想模仿吊死鬼吐条长舌头出来。

回来的陆城凉凉地看着鬼模鬼样的班顾。

班顾对着陆城的不善的目光,终于想起陆城的嘱咐,一个移形换位飘回了车里,可怜前方指挥交通的交警以为自己眼花了,拿手狠狠地揉了好几回眼睛。自己这是喝醉了看花了眼?自己也没喝酒啊。

陆城压着超速的边缘载着班顾逃离了出事故的街道:“我不是让你不要下车。”

班顾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辆车里的味道很臭。”现在都还有臭味,不过,陆公子还是很香的。班顾暗搓搓地用力闻了几下,总算压过了刚才的腥臭味。

被当作空气清新剂的陆城问道:“是什么臭味?”

班顾:“想不起来了,总之是不好的味道。”

陆城记在心里,打算回去把这事告诉祝宵,管是不可能管的,宁愿辞职也不可能管的,麻烦事有班顾一个就已经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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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住的这一片高档小区,江景高楼,电梯入户。班顾坐着和棺材大小差不离的电梯,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一直到了18楼,棺材,不,电梯才停了下来。

陆城揉着眉心,对着离地几公分,半飘着的班顾:“下来,好好走路。”

“不,我要飘着。” 班顾死活不肯。

陆城身为一个建筑设计师,自己的住处软硬装潢,绝对是逼格和舒适兼具,三层跃层,一层客厅,一整面江景落地窗,只要空气上佳,一百八十度欣赏无边江景,挂式壁炉前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看书,聊天、鼓掌,尽享有爱生活;影娱室齐备各种电子娱乐设备;还有使用率几乎为零的中西结合的厨房餐厅。

二层小客厅、主卧、客卧、书房,三层健身房、半敞式花房、游泳池。

陆城带着飘飘班顾转了一圈,说道:“我买的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客卧,你先将就住下,等祝宵回来再说,还得在他那办一张身份证。”

班顾压根没在认真听,他绕着出来工作的扫地机器人飘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然后伸出手把机器人翻了个个,见陆城目露警告,又默默地把它翻了回去,再默默地看着机器人钻进了沙发底下。

陆城等班顾飘回自己身边,这才继续说:“除了我的卧室和书房不许进,其它的房间你随意。 ”又耐下脾性教班顾开电脑、电视、游戏机,还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平板给他,“手机等明天送你。 ”

有向二次元死宅进化的班顾学得飞快,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呈土豆状态窝在了电脑前,虽然不会打字,游戏却已经玩得风生水起,扛着锤子敲死了一头野猪王,哈皮地剥了个野猪头下来。

“班顾……”

班顾沉溺游戏中,披头散发握着鼠标敲着敲盘,嫌陆城事儿逼,看过来的眼神里全是嫌弃。

惨遭嫌弃的陆城收拾起心头一点点莫名的失落,将班顾塞给他的那朵血玉蟑螂花放进保险柜,洗了个澡,披着睡衣给祝宵打了视话。

祝宵那边信号极差,画面卡成PPT,连声音都像从阴间传来的,再改用电话打过去,直接被祝宵给挂断了。

陆城无奈,去了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断隔成两半,一半做了画室,放着各种画具,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或彩色或黑白,逼真得有如照片的画作。他站在画架前,随意地取过几张画纸、一支笔,握笔凝神,小指的尾戒,暗芒浮动,一根细如鱼线的红光像蛇一般探出来

,顺着陆城的手游离到笔端。画笔慢慢移动,由慢而快,渐渐一幅画在笔下生成,赫然就是班顾墓室里的人面纹青铜鼎,连青铜鼎浇铸时留下的每一处细如发丝的痕迹都没有遗漏。

陆城松开笔,从画架上取下画。他潜意识里最想画的竟然会是这个人面纹青铜鼎?不是地洞里那千盏匪夷所思的阴火灯盏,也不是班顾长眠的素面石棺,而是这个令他全身不适、厌恶的人面纹青铜鼎。

鼎最早是拿来烹煮食物的,大禹铸九鼎定天下九州后,鼎转为祭祀之用,随葬用的铜鼎,内刻铭文,记载墓主名姓或生平重要记事。

班顾墓里的这只青铜鼎他不知道内部有没有铭刻,不过,依照整个墓葬故意不刻一字,不添一画推断,这个人面纹青铜鼎里大概不会有铭文镌记。

班顾生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要掩去他的生平?十六岁身亡,身负无边功德,天道法则许他跳出轮回生死,与天地同存。

陆城看着铜鼎上或喜或悲诡异的人脸,看久了,这些表情似隐含着狰狞、怨念。有些厌恶地将画放在一边,升起窗帘,不远处似乎有火警发生,打开窗能听到消防车出动的声音。

他有点疑惑,不知道班顾从沉睡中醒来和这座城市发生的异常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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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惦念的班顾在影娱室乐不思蜀,他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也不会觉得累,坐在电脑前别说24小时,240个小时都是精神抖擞的。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另建存档,从杀小跳龙开始到屠杀飞龙搬龙蛋。

直杀得东方天际先透白,再冒出太阳,再到太阳高升。

陆城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公司,过来一看,班顾还咬牙切齿地在那玩游戏。

陆城大感头疼:“我要去公司一趟,你……”

班顾马上接口打包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是说,你不许在家捣乱。”陆城板着脸。

班顾先是点了点头,再将脑袋向后九十度倒折:“陆哥,你要早点回家。”

陆城唇边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点笑意,过去将他的脑袋扳回去:“不许吓人。”

班顾又黑又浓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一下,感动地发好人卡:“陆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嗯……”他凑上来,神秘兮兮又暗自欣喜地问,“陆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骨头很漂亮?”

陆城不想助涨班顾的自鸣得意的气焰,又不想违心说不好看:“还不错。”

“我送你一根。”

“你……说什么?”陆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以至严重幻听。

班顾可没有说笑,把左手的小指指骨扽下一截,笑嘻嘻放进陆城的手心里:“我把我的小指骨送给你。”

陆城看着掌中碧莹玉润的一节小指骨,一时怔愣在那,不知道该觉得感动还是觉得怪诞。

班顾有点小委屈,他把自己这么珍贵的小指指骨送给了陆城,陆城居然不怎么想要。真难以置信,有美姿仪的陆哥这么没眼光。

“谢谢。”陆城终究还是接过了小指骨,小心放好。他必须得承认,他并不想拒绝,不过,收的礼贵重归贵重,丑话还是要说上几句:“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许出去,就算出去了也不许鬼形鬼状。嗯咳,我回来时给你带可乐。”

班顾的两只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其实,还挺好养的。陆城走进电梯里,欣慰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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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顾等陆城离开好一会后,才终于舍得晃出影娱室,嘴里哼着骨头舞,从一层飘到三层,再从三层飘到一层,又贴在落地窗上向下看:哇,好高啊。眼角余光瞄到一个圆圆的身影,班顾立马飘了过去,拦下兢兢业业的扫地机器人,还恶劣地站了上去,让小机器人载着自己到处跑,哈哈,他很轻的。完了还不过瘾,又把小机器人抱到三层游泳池边,直接把小机器人折腾得快没电嗡嗡直叫,这才倍儿心虚地把小机器人送回一层。

陆城在公司总有种心惊肉跳、神思不属的错觉,助理木森捧着电子屏汇报说:“陆总,河谷集团老总的那幢别墅指名要你设计,打电话说只要你出价他都接受。”

陆城翻着资料:“小陈接洽时,不是交谈得很愉快?”

木森看一眼陆城,扶了下眼镜,含着一点笑意:“本来是好好的,但是,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你会看风水,而且在业内很有口碑,就不愿意再让小陈接手了。河谷集团是做矿产起家的,现在转行插足医疗用品,资产很丰厚。他说随我们报价,摆明了不惜重金也要请你。”

陆城挑眉:“他直接找到公司?”

木森笑:“没,他大概也知道你帮人摆风水是不对外的,电话打到我这。”

“推了吧。 ”陆城吩咐。

木森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多说,应下:“那我等下个回个电话给他。”

陆城把领带拉松一点,转身对秘书说:“小徐,你去帮我买个手机,再办一张卡,挂我的身份证。”

徐秘书答应一声,又问:“陆总急用吗?”

“你手上没有重要的事现在就去吧。”

木森有些奇怪,装着漫不经心地问:“换新机?华家的新款功能不错,支持一下国产?”

“不,我送人。”

木森一愣,说:“送人的话,号码挂你的身份证会不会有些不大好。”

陆城随口道:“不要紧。”想起什么,叫住徐秘书,“你再帮我……算了。”叫一个女孩子搬一箱可乐回来好像不大合适,他还是点外卖直接送过去,只是,班顾千万不要心血来潮把人给吓死。

木森笑了一下,不再多话,和徐秘书一道离开了陆城的办公室。陆城抬头看了眼木森的背影,木森对自己有些小心思,不过,他一直没有越界,陆城也就没了计较的意思。

也许,他应该考虑一下调动木森的职位。

摇摇晃晃走路,嗄吱嘎吱跳舞……头骨、颚骨……

陆城愣了足足有三秒,这才一把捞过手机,班顾!他记得昨天离开K记后,班顾再没碰过自己的手机,这铃声是用意念给他换的?心念一动,一摸口袋,班顾送他的那节小小的指骨有意识地往旁边滚了几滚,堪堪避开了他的手。

陆城气得都笑了,估计他的怒火太过炽热,小指骨察觉到了危险,飞快地沿着他的口袋边缘滚出来,把自己藏在了一堆图纸里。陆城翻了几翻,竟没找到,这一闹,闹得他连好友的电话都忘记接了。

操,等祝宵回来,他一定第一时间把班顾交到特物处,一分钟一秒钟都不多留 。

打电话来的原野也在那头暴躁,等得陆城重新接起电话,急道:“陆城,你在哪?乐年那事有些不对,我让他去找你。我飞机飞回去估计要明天中午了。”

陆城从图纸堆中拈起

舍利子般的小指骨,捏在手中不让它乱跑:“乐年身上有我画的一张制令,制令还在,他应该没什么事。”

原野说:“…乐年觉得这事古怪,他既然说有古怪,那就一定有古怪。我怕他出事,让他去你家,反正楼上楼下,也方便。”

“你让乐年去我家了?”陆城有种不好的预感 。

原野也很奇怪,他们楼上楼下住着,关系又好,连对方的门卡都各有一张,陆城却搞得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让乐年上楼的?”

“打电话给你之前啊,有什么不对?”远在重洋外的原野一头雾水。

陆城边拿起车钥匙边挂断电话:“等我回去了才知道对不对。”临走前在办公桌上找了个透明盒子,把小指骨关在里面,这才揣进口袋里。